她目前感覺不太舒服,不過她沒說出來,怕影響他的心情和判斷。本來她以為能在海底和花四海與萬物同朽也不錯,現在這突如其來的高原反應一樣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

    生的本能是人的首要潛力,她剛才想得太過簡單。能死在一起固然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不過能找到幸福不是更好嗎?跟大魔頭過一場很長很長的人生,破壞楊伯裏的陰謀,找迴師叔的魂魄,想想,她若活著,要完成的事還不少啊。

    花四海凝神細看,發覺蟲蟲的感覺很準,心中一喜,伸臂把她攏在身後,把鎖麟龍甩出真氣罩。

    鎖麟龍一出,立即沉入海底。他施出魔氣,力透這法寶之上的每一環,使鎖麟龍能勉強漂浮在水中,用心觀察它被哪股水流所吸引。

    伏在花四海背後的蟲蟲忍不住探出頭來看,見他英挺的側臉沒有一絲恐懼和猶豫,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驕傲。也隻有他才能帶她出這永恆的死亡之地吧?也隻有他的強大和意誌力才有這種可能。她運氣可真好,選中了這樣一個有擔當氣概的男人哪。

    “抱緊,絕不能鬆開!”花四海忽然說。

    蟲蟲聽話地抱緊他的腰,絕對信任他。就見他緩緩抽出冰魔刀,對著鎖麟龍被水流吸得翹起的部分,一刀力劈過去,同時迅速收迴鎖麟龍。

    隨著他的動作,漆黑的水底突然出現了一道刺目的亮光,好像兩人身在一個厚重的殼中,突然要破殼而出一樣。水流劇烈地震蕩著,巨大的撕扯力把真氣光罩擊碎,但因為花四海站在蟲蟲的前麵,擋下了大部分力道,蟲蟲因而安然無恙。

    接著,她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一個巨大的洗衣機,被水流甩動攪拌得七葷八素,她隻是拚盡全力地抱緊花四海,暗暗發誓就算犧牲性命也絕不放開他。

    花四海穩穩地站在蟲蟲之前,鎖麟龍把兩人的身體緊緊捆綁在一起,讓他可以騰出雙手緊握冰魔刀,看準時機,以刀光劈水光,把水流漸漸凝成一處的撕扯力擊得粉碎。如果讓水流合數為一就意味著死亡。他死沒關係,但絕不能讓蟲蟲受到傷害。

    在人與自然之力的抗衡中,啪的一聲巨響,水流像被一隻無形巨手生生撕開一樣,漆黑中露出一片瑩藍之色,兩人被巨大的力量推擠到了裂口處,身不由己地被拋入半空,之後水流之力驟然消失,雙雙掉落下來。

    半空中,花四海猛一擰身,橫抱起蟲蟲,穩穩落地。

    “這是哪兒?”蟲蟲愕然地問。

    眼前的景色是她從沒有見過的,雖然她並沒有走遍十洲三島,卻敢肯定。她覺得所有描繪美景的形容詞都不能表達此處的美,雲夢山本來極美,可和此處一比,總有些山野之氣,不像這裏那麽——那麽——玉樹瓊花,山秀水潤,雲霧繚繞,宛如仙境。

    她隻想喊一句,春天來啦,鳥語花香啊。

    不過,使勁聞了聞,感覺這很仙氣的煙霧有點奇怪,怎麽有點煙熏火燎的味道呢?

    正想著,就聽到一長串劇烈的咳嗽聲,一個男人手拿一把扇子,從一個山洞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滿臉都是淚水。

    看他年紀,大約比九命大一兩歲,長得極為清秀儒雅,個子高,麵龐格外溫柔,身上穿了一件式樣簡單卻極其華貴的白袍,整個人給人感覺平易親近,卻又尊貴雍容。總之他是任何事物正反兩麵的奇異組合。

    哪來的絕美小正太啊!蟲蟲想著,分外好奇。

    六道目光遇到一起,美少年是意外,蟲蟲是好奇,花四海是冷酷如刀的威脅。

    “你是誰?”“你們是誰?”美少年和蟲蟲差不多同時問出口。花四海則放下蟲蟲,一手按住腰間的刀。

    蟲蟲一拉花四海的手臂,怕他嚇到這看來很純潔的孩子,“我叫姚蟲蟲,是天門派的弟子。他——他是我蝙蝠(boy friend,男朋友的英文,諧音蝙蝠)。呃,就是說他是我的——還沒過門的良人、外子、當家的。”這邊的人是這麽說的吧。

    嘿嘿,當家的。聽來好像是嫁給他做土匪婆了。

    “哦,天門派啊。”美少年露出恍然友好的神色,把扇子別在腰間,攏了攏散在頰邊的長發,姿勢優雅閑適,讓蟲蟲瞬間以為是西貝柳絲易容的。

    “你知道?”“我知道啊,仙道的門派嘛。”美少年暖暖地笑著。

    一邊的蟲蟲看到美色當前,隻覺得賞心悅目。所謂陽光少年,眼神憂鬱就是這樣的吧?再迴頭看看自己的冰山男。

    帥,真是帥啊。她要愛死了。依偎著自己所愛的人,看著美少年在眼前走來走去,人生真是太完美了!

    “不過,你叫什麽名字?我都說了,你也得說啊。”蟲蟲追問。

    “我叫淳。”噢嗬,這名字還真有古意。蟲蟲上下打量著美少年淳,繼續問道:“這裏是哪兒?”“我家。”淳簡單地答,也上下打量著蟲蟲,目光有些淩厲的審視。但這神色一閃即逝,眨眼間又迴複到那個單純淳樸的少年模樣,“你們是怎麽從天而降的,我家上方有結界,除非是走大門,不然是進不來的。”蟲蟲看了一下花四海,見他一言不發,似乎在注意周圍的環境,當下半真半假地道:“我們不小心掉到死海裏了,然後被水流扔啊扔的,就掉到這裏來了。我們正奇怪呢!”淳瞪大了眼睛,愣了好幾秒才說話,顯得很驚訝,“死海是永恆死亡之地,掉進去的人還沒有生還的呢。”“凡事有例外,你看我們不就生還了嗎?不信咱們握握手,絕對是熱乎的。”也不知怎麽,蟲蟲說著說著就走到淳的身邊,才一伸手,隻覺得後衣領一緊,被花四海提了迴去。

    他不允許她和別的男人觸碰,就算這少年在蟲蟲心裏隻是個漂亮的孩子也不行。不過,他這番吃醋表現,還有那超強的占有欲,讓蟲蟲心下竊喜,這證明他超級在乎她啊!

    看蟲蟲還穿著中衣,光著兩隻白生生的腳,花四海皺了皺眉頭,脫掉自己的靴子和外衣給她穿上。當握住蟲蟲的腳時,隻覺得入手冰涼,他的眉頭皺得更緊。等他看到蟲蟲肩頭的傷時,眉頭皺得都擰在一起了。

    “這傷是怎麽迴事?”他問。

    死海海底昏暗,蟲蟲身上的血又被海水泡得變成淡淡的粉色印跡,他一時沒看到。

    “沒事啦,皮外傷。”看到花四海一臉要殺人的表情,蟲蟲忙道,“被那死老頭抓的,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不用擔心啦!”她依偎在他的懷裏,溫柔地笑著,努力地平息他的怒火。

    花四海恨不得立即把楊伯裏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小小的鬼王居然敢傷害他的女人。但他又深知現在不是時候,無奈地俯下頭來輕輕吻了吻蟲蟲的頭發,小心地把她攬在懷裏,好像她嬌弱得站不住似的。

    一向冷漠的他做這一切全是情不自禁,蟲蟲作為現代的人,對這種程度的公然親昵也不覺得什麽,倒是淳臉色微紅,尷尬地站在那兒,轉身也不是,繼續看也不是,便低下了頭,連耳朵也變成粉紅色。

    小正太好可愛哪!

    蟲蟲失笑,忙拉迴話題,“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是死去的僵屍。淳你不要怕。”淳點點頭,“我知道,你們身上有生氣,肯定是活生生的,我隻是想象不到有人能從死海中逃生出來。死海是俗稱,那裏原來叫混沌界,聽說天地始分之時,有一塊地方沒有分開,每一界的界眼都被糾結在那裏,有無法突破的天地之力,不管此次是你們的造化還是能力,能逃出來真是奇跡。”“你小小年紀,知道的還真多。”蟲蟲讚了一句,“剛才嚇了你一跳吧?不好意思噢。不過這裏既然是你家,我們也不好不請自來,你告訴我們出口在哪裏,我們立即離開。”淳搖搖頭,認真地道:“既然來了,多住些日子也沒關係,反正我家大得很。”其實蟲蟲正有此意,隻是沒好意思開口,此時聽淳這麽說,立即眉開眼笑,抬頭看看花四海,用眼神詢問他。

    花四海有些猶豫。

    他不想待在這裏,這裏雖然花團錦簇,一派和平安詳氣象,但畢竟是陌生之地。這位少年的舉止之間也透著古怪,想必不是凡人。

    可是,見蟲蟲滿麵風塵之色,憔悴不少,知道她最近太過奔波,勞心勞力,分外辛苦。再者,她的傷也讓他揪心,必須找個地方看一下才好。

    “那就叨擾了。”他做了決定。

    淳笑笑,“這有什麽,我還想聽聽死海海底是什麽樣的呢。迴頭講給我聽啊。來吧,在我家多住些日子,最近十洲三島不太平,住我家是最安全的。冰冰,雪雪——”說完,立即喊開了人。

    “你家也在十洲三島上?”蟲蟲一顆心終於落地,她一直害怕和花四海又穿越到什麽地方去了呢。

    不過既然死海海底是各界界眼的聚合點,那如果她想迴現代是否也可以在那裏找到通路呢?但那裏界眼眾多,根本無法區分,他們到這裏也是隨機的選擇,隻怕想認出迴家的路是不大可能的。

    淳又喊了半天,也沒見什麽冰冰和雪雪出來,聽到蟲蟲問話,迴答道:“當然是十洲三島上,不然你以為是哪裏?”“那你家到底是在十洲三島的哪一部分?”“祖洲,北山王宮。”淳淡淡地答。

    這迴答讓蟲蟲大吃一驚。

    這裏難道就是北山王宮?她一直想偷偷潛入北山王宮找那本記載了六道大戰的書,之前還發愁要怎樣才能進來呢,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居然從死海海底直接給甩到這裏來了。

    可是,這名叫淳的少年說這地方是他的家,還隨便招待別人住下,難道他是王族——是北山王的兒子?!

    正想著,就見遠處跑來兩名一身白衣、頭束金環的美貌少女,見了淳立即福了福,道:“王,有什麽事要吩咐奴婢們嗎?”蟲蟲大吃一驚:難道北山王已遜位,傳位給他的兒子了?

    “你究竟是誰啊?”她衝口而出。

    美少年迴過頭來,一臉天真溫和瞬間變得尊貴霸道,“我是人道之王北山淳。”哦,my god!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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