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為定,如果你們輸了,你的命就是我的,我讓你三更上吊,你不能拖到五更掛繩兒。”南風正色說道,言罷,又道,“如果我們輸了,不但此事既往不咎,還與你們二人莫大好處。”


    “甚麽好處?”朱三爺和耗子精異口同聲。


    “長生不死怎麽樣?”南風笑問。


    二人聞言麵麵相覷,長生不死誰不想要,但長生不死豈能說得就得。


    見二人心中存疑,南風左手探出,屈指向上,五指各發五行氣色,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黃土,五彩俱現。


    便是二人偏居海島,少有見識,卻也知道五彩氣色非大羅金仙不可擁有,大羅金仙可是傳說一般的存在,突然得見難免震驚,愕然瞠目,呆立當場。


    “就這麽定了,”南風垂手說話,“既是對賭就理應公平,總不能恃強淩弱,欺負你們。”


    “當真?”耗子精問的戰戰兢兢。


    “當真。”南風正色點頭。


    耗子精聞言麵露喜色,歡喜的看向朱三爺,“三爺,造化啦。”


    “嚷什麽,”朱三爺衝耗子精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贏了才是造化,輸了怎麽辦哪。”


    朱三爺打過耗子精,又看向南風,“真人,你可是大羅金仙,說話可得作準。”


    “作準。”南風點頭。


    “咱得事先說好,你可不能使用神仙法術。”朱三爺又道,言罷,突然想起一事,“我們下午打牌時,你是不是就在旁邊看著呀?”


    “那二人一直在暗中出千,我就算不把你的二萬變成一萬,他們遲早也會贏光你們。”南風笑道。


    朱三爺此前一直在為詐胡一事鬱悶不已,分明是一萬,怎麽就變成二萬了呢,此番知道是南風所為,心中反倒釋然了,“怪不得呢,真人,你是大羅金仙,不比那些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是決然不會使用法術出千的,對吧。”


    南風微笑點頭,“你不用拿話別我,放心好了,我不作弊。”


    “好,何時開始?”朱三爺問道。


    南風看向元安寧,元安寧搖頭。


    “我先去尋個朋友……”


    見元安寧搖頭,朱三爺猜到她不通此道,急切說道,“夫唱婦隨,就請夫人搭局吧。”


    “不成的,她不會。”南風搖頭。


    “你可以教她,夫人不比那些蠢笨婦人,定然一學就會,”朱三爺言罷,將牙牌塞給耗子精,“快去擺設。”


    “你又拿話別我。”南風笑道。


    朱三爺嗬嗬訕笑。


    “好吧,你們去把那副牙牌好生洗一洗。”南風衝朱三爺擺了擺手。


    朱三爺聞言,連聲答應,追上耗子精,一起往海邊洗牌去了。


    對朱三爺和耗子精來說此番對賭是天大的事情,但對南風和元安寧來說不過是玩笑戲耍,也不非常看重勝負,在二人自海邊洗牌時,南風又簡略的將規矩衝元安寧講說解釋,俗話說會者不難,難者不會,會打牌的感覺很容易,不會打牌的一時半會兒還真摸不清門道,元安寧雖然聰慧,卻不喜此道,南風重複數遍,她也隻是大概懂了。


    不多時,朱三爺和耗子精抱著牙牌迴來了,東為大,南風坐東,西為客位,元安寧坐西,朱三爺為主,坐北,耗子精隻能陪坐南位。


    打牌之前約法三章,一,不可作弊。二,洗牌時不準碰觸元安寧。三,不準摳腳罵人。第一條是朱三爺要求的,後兩條是南風定下的。


    四人都有靈氣修為,也不需照明,摸黑來。規矩還和之前一樣,每人一百顆蠶豆,輸光結束。


    打麻將要洗牌擺牌,摩擦碰撞,叮當咣啷。


    朱三爺和耗子精擺好自己麵前的牙牌,坐等南風和元安寧擺牌,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二人一出手,朱三爺和耗子精心裏就有數了,南風的動作非常生疏,而元安寧比南風還不如,壓根兒就不會。


    摸牌,出牌,你來我往,你吃我碰,很快南風點炮,耗子精胡了。


    南風賠豆子,元安寧也拿了相同的豆子出來,被南風擋了迴去,“點炮胡一家,*才吃三家,你不用賠。”


    再來,此番二人擺牌快了很多,摸牌出牌也流暢了些,沒摸幾張,元安寧就胡了,推倒,詐胡,七八萬後麵配了個九筒。


    “條,筒,萬,不得混用。”南風糾正。


    南風言罷,元安寧點了點頭,朱三爺和耗子精坐著沒動,不消說,這是在等著詐胡賠籌碼。


    二人是盟友,兩百顆蠶豆是共有的,南風賠了豆子,繼續開始。


    摸牌,打牌,打過一陣兒,元安寧摸了一張牌迴去,盯著牌麵兒檢視打量。


    見此情形,南風定睛透視元安寧牌麵,一二三萬,二三四條,七八九筒,兩個五條,東南西三顆風牌,這不行的,風牌得三顆一樣的才成,這要是推倒了,又是詐胡。


    但之前已經說好了,不能作弊,心中著急也不便明著提醒,眼見元安寧又要推牌,南風隻能咋舌吸氣。


    元安寧未能領會,將牙牌放倒,又是詐胡,免不得還得賠。


    詐過兩迴,元安寧逐漸摸清了套路,雙方開始互有勝負了。


    麻將起源於周朝,之所以經久不衰,並不是因為此物可以用來博彩求利,而是這種牌棋有著很強的趣味性,仔細想來,原因有三。


    一是這種牌棋充滿了變數和未知,沒有人知道下一張牌會摸到什麽,未知和變數固然令人忐忑緊張,但未知和變數也能滿足世人的好奇心,促使他們嚐試探尋。


    二者,麻將不似博弈那麽深邃費腦,一招走錯滿盤皆輸,說的是博弈,也就是黑白子,麻將不需要對局勢的旁顧統攬和運籌帷幄,哪怕打錯了一張甚至是幾張牌,隻要運氣足夠好,也有獲勝的希望,這一點滿足了世人散漫僥幸的劣根性,實則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博弈,都需要非常謹慎,一步走錯,就會對整個人生產生負麵影響,麻將將這種因果承負的關係淡化了,令人可以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相應的後果。


    三是麻將對心智的要求並不高,隻要還是看運氣,牌技再好,想的再周詳,對勝負的影響也不明顯,什麽都抵不過運氣好,隻要運氣好,牌技再差也能胡牌。


    綜上所述,麻將之所以不被身居高位的人所喜,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是個懶人的遊戲,較量的不是心智的高低,隻是運氣的好壞。


    打過幾圈兒,已是二更時分,元安寧抓了一手好牌,清一色的萬字,摸到一張八萬之後,元安寧開始打量牌麵兒。


    南風再用透視,由於有幾個萬字有重複,牌麵比較複雜,元安寧胡的是六九萬而不是八萬。


    眼見元安寧又想推倒,南風隻得咋舌提醒,這牌番數可大,若是詐了,直接就賠的傾家蕩產了。


    得南風提醒,元安寧逐一擺過,想打七萬。


    南風再度咋舌。


    “真人為何咋舌?”朱三爺隱約猜到了什麽。


    “我牙疼。”南風歪頭一旁。


    元安寧猶豫過後,放迴七萬,將八萬打了出去。


    南風如釋重負。


    但是緊接著元安寧又摸了個七萬,她家裏有三張七萬,湊齊四張開杠,得了個九萬,她之前推敲過,知道自己胡的是六九萬,推牌亮相,“這個多少番?”


    “可是不少,”南風沮喪推牌,“你詐胡也就罷了,還開杠來詐,你是唯恐番數少了,一次輸不幹淨啊。”


    “有何不妥?”元安寧不甚明白。


    “開杠的牌就不能再與別的牌合用了。”南風站立起身。


    本來就是遊戲,輸贏元安寧也並不在意,笑道,“我說我不成的,你非要拉我湊數。”


    “承讓,承讓。”朱三爺和耗子精起身拱手,喜形於色。


    南風瞅了二人一眼,衝元安寧說道,“你給我坦白交代,你是不是他倆派來裏應外合的奸細?”


    “是你拉我來的,而今輸了又來怪我。”元安寧笑道。


    朱三爺拱手說道,“真人地位尊崇,德高望重,若是真人對牌局有異議,可以重新打過。”


    “又拿話擠兌我,”南風笑道,“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這老東西粗中有細呀。”


    “真人謬讚了,若不是真人恪守承諾,一言九鼎,沒有暗中作弊,我們二人是決然贏不了你們的。”朱三爺難以抑製自己心中的激動,永生不死啊,幸福來的太過突然。


    耗子精沒有朱三爺會說話,擔心南風不守承諾,湊過來說道,“真人,你可得說話算數啊。”


    “算數,你放心,我說話一定算數,”南風歪頭看向耗子精,“但是你也知道,除了三清祖師,沒有誰能真正的永生不死,便是大羅金仙也有應難劫數,與你們無限壽數,你們也承受不起,你自己說吧,你想延壽多少年?”


    耗子精自己沒有主意,轉頭看向朱三爺,但朱三爺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討要多少壽數合適。


    得不到朱三爺的指點,耗子精也不敢亂開口,試探問道,“真人能給我們多少壽數?”


    “千年易如反掌,萬年也不是難事。”南風隨口說道。


    “萬年不敢想,我要千年。”耗子精說道。


    “如你所願。”南風左手微擺。


    待得氣霧散去,耗子精不見了,一隻磨盤大小的黑色王八趴在它先前站立之處。


    見此情形,朱三爺駭然大驚,倒吸了一口涼氣。


    “到你了,你想要多少年?”南風歪頭笑問。


    “我,我,我若是討要萬年,你是不是要把我變成烏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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