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想說的是你怎麽沒死,一直沒說出來是因為此人已經死了,還是他親手殺的,而今出現在門外的隻是元神虛體。


    “恭喜呀,南風大人。”李朝宗笑噱抱拳。


    “你個老不死的,陰魂不散哪。”南風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沮喪,根據李朝宗的神情不難看出,這家夥登門之前就知道他在這兒當土地公,由此可見李朝宗任職長安城隍是有人刻意安排,其目的自然是為了對付他。不過此時此刻見到李朝宗,他還是感覺挺熟悉,朋友自然算不上,但至少是個熟人兒。


    “大人所言極是,老朽確是陰魂不散。”李朝宗笑道。


    “你能陰魂不散,還得感謝我手下留情。”南風沒笑,事發突然,他還沒想好用什麽態度來對待李朝宗。


    “你害了我的性命,還想讓我感激你?”李朝宗一臉無奈。


    “我也沒要你感激我,就算兩清了吧。”南風自己也感覺讓李朝宗感謝自己不太合適,二人生前確有仇怨,李朝宗沒少害他,但他也沒讓李朝宗好過,到最後還把李朝宗給殺了,這就算扯平了。


    “好胸襟,好度量。”李朝宗衝南風豎起了拇指。


    南風自然知道李朝宗在說反話,也懶得辯解,“都說宰相家奴七品官,你這老狗還真跟對了主子,便是死了,還封了你個地仙,說吧,你主子派你來幹嘛?”


    李朝宗挨了罵,也不生氣,至少表麵上看不出生氣,擺手說道,“大人此言差矣,老朽封神證位乃是生前積有功德,而非受人庇護提攜。”


    “這話你自己都不信,”南風撇嘴,“別跟我兜圈子了,你到底來幹嘛?”


    “老朽受任長安城隍,日後免不得與大人打交道,在世時與大人又是故交,於公於私都應該前來拜訪。”李朝宗說道。


    南風自然不會視李朝宗為朋友,極盡刁難之能事,“這麽大歲數了,連規矩都不懂,登門拜訪空手來呀?”


    二人說話時老槐和豬老二一直在後麵站著,卻始終沒搞明白二人到底是朋友還是仇人,眼見李朝宗想進門,二人便悄然退走,往廟裏收拾酒壇酒碗去了。


    待二人離開,李朝宗上前幾步,笑道,“你我共主長安,隻要協力同心,還能少了香火供奉?”


    “你想拉我下水?”南風笑問。


    “大人早在水裏泡著了,還用老朽腐蝕拉攏?”李朝宗指著擴建之後的土地廟。


    都說惡拳不打笑臉人,南風一直對李朝宗冷嘲熱諷,但李朝宗始終隱忍退讓,見他如此,南風也拉不下臉再給他難堪,“走吧,進去說話。”


    “多謝大人。”李朝宗微笑邁步。


    “別大人大人的了,你還是喊我名字吧。”南風聽著別扭。


    “大人乃一方主神,禮不可廢。”李朝宗笑道。


    “我一個土地公,到你嘴裏就成一方主神了,哈哈,”南風歪頭看向李朝宗,“你喊我大人,那我喊你什麽呀,小人?”


    “大人認為老朽是小人?”李朝宗問。


    南風搖了搖頭,“你不算小人,你隻是個壞人。”


    李朝宗笑,南風也笑。


    二人進到土地廟,酒壇酒具已經被老槐和豬老二搬走了,南風吆喝了兩聲,讓二人把搬走的東西再搬迴來。


    倒上酒,南風端起酒杯,“在世時沒能跟你喝杯酒,很是遺憾,來,現在補上。”


    南風言罷,一飲而盡,李朝宗也不造作,也喝了。


    二人此時都無形體,喝倒是真喝了,卻盛不住,隻留下了酒氣,酒水嘩啦撒一地。


    二人低頭下望,轉而收迴視線,相覷苦笑。


    “是誰讓你來當城隍的?”南風看向正在倒酒的李朝宗。


    李朝宗挑眉看天,權當迴答。


    李朝宗不說,南風也不意外,二人是熟人不假,卻算不上朋友,李朝宗不會跟他說實話的,至少關鍵的事情不會跟他說實話。


    “你來找我,不會隻是為了敘舊吧?”南風又問。


    “當然不是,我落得今天這般地步,全是拜你所賜,我恨你還來不及呢,與你敘的甚麽舊啊。”李朝宗笑道。


    “哈哈,你還真說實話。”南風端起酒杯。


    先前喝一杯就是應個景,此番不是真喝了,聞過潑掉就算喝了。


    “別兜圈子了,說吧,找我幹嘛?”南風問道。


    “你且猜上一猜。”李朝宗又倒酒。


    “天書。”南風隨口說道,天書是萬法總綱,若得全部參悟,當是超越大羅金仙的存在,但記載天書的龜甲全被他毀掉了,這麽重要的東西對手肯定不會就此放棄。


    南風本以為猜的一定對,未曾想李朝宗竟然搖了搖頭。


    “你們不想要天書?”南風側目歪頭。


    李朝宗放下酒壇,出言說道,“我們當然想要,但我們卻沒必要自你這裏取得。”


    南風疑惑皺眉。


    李朝宗笑道,“知不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


    “我好像沒什麽缺點。”南風笑道。


    李朝宗自然知道南風在說笑,端起酒杯敬酒,待得喝完放杯,方才說道,“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大方,那天書是何種存在,旁人得了,定會私密珍藏,獨自參詳,你倒好,看誰順眼就送人一卷,你將天書給了誰,我們遲早能夠查明,將他們各個擊破,收集規整,可比自你這裏套取容易的多了。”


    聽得李朝宗言語,南風很是吃驚,他年紀不大,尚且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


    察覺到他臉上的驚詫,李朝宗笑了笑,又端酒杯,“來,再喝。”


    南風瞅了李朝宗一眼,沒說話,也沒端酒杯。


    李朝宗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或許是故意不掩飾自己的得意,滿臉帶笑的喝了。


    “你感覺我會將所有的天書全部贈與他人?”南風說道。


    “之前你肯定不會,”李朝宗搖了搖頭,“但是到得生死關頭,你必定不會再留後手,因為天書對你已經沒用了。”


    南風壞笑了兩聲,沒接話。


    “難道你沒有將天書盡數留給友人?”李朝宗隨口一問。


    南風自然知道李朝宗不是真的隨口一問,此事關係重大,可不能與李朝宗說實話,“我不告訴你。”


    “嗬嗬。”李朝宗笑。


    “哈哈。”南風也笑,龜甲天書他先後贈送了十個人,每人得到的天書數量並不相同,有些送的是文字,有些給的是紋路,紋路他是全部送人了的,但文字卻留了一卷,也就是得自太陽山金龍山洞的那一卷,那卷天書的文字隻有他自己知曉,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李朝宗跟南風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探不出什麽,也就不做徒勞努力了,話鋒一轉,“你是個孤兒?”


    “不是。”南風搖頭。


    “不是?”李朝宗有些意外,“據我所知你們幾個都是孤兒。”


    “知道是,你還問?”南風撇嘴。


    至此,李朝宗方才知道南風在說反話,也不生氣,笑道,“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想。”南風迴答的很幹脆。


    南風的迴答又令李朝宗很意外。


    “活著的時候我都沒找過他們,現在死了更沒必要知道了。”南風正色說道,在世時他有機會也有能力尋找自己的父母,但他卻並未尋找,原因很簡單,他剛出生就被拋棄了。


    李朝宗緩緩點頭,沒有立刻接話。


    “你這次來,不會隻是為了告知我的身世吧?”南風問道。


    李朝宗擺了擺手,“你對梁國武帝有何評價?”


    “你怎麽又扯上他了?”南風不耐擺手,“別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李朝宗也不惱,笑著抬了抬手。


    南風耐著性子說道,“如果我能說了算,早給那老東西剃度了,他不是喜歡當和尚嗎,幹脆送到廟裏去。”


    李朝宗點了點頭,又問,“如果魏國攻梁,你會幫誰?”


    “誰都不幫。”南風隨口說道。


    “魏國可是外族人。”李朝宗說道。


    說到這兒,南風隱約猜到李朝宗此來的目的了,這家夥應該是來試探他的立場的,“我知道魏國是外族人,我也知道梁國是漢人,但我不會因為魏國是外族人掌權就排斥他們,也不會因為梁國是漢人國家就偏向他們,誰幹正事兒我就傾向誰,梁武帝成天胡作非為,一味作死,讓外族人過去揍他一頓也不是壞事兒。”


    “他已經被侯景囚禁在了梁國皇宮,怕是離死不遠了。”李朝宗說道。


    “他不是建了四百八十座寺院嗎,這麽大的功德,佛祖會去救他的。”南風笑道。


    “嗬嗬,”李朝宗已經習慣了南風的反話,“你既無立場,那就好說了,言歸正傳,金龍與衝日青龍皆現崢嶸,上界神仙各有輔佐,衝突矛盾日益劇烈,群龍逐鹿中原勢必誘發三界狼煙,此等關頭,你作何選擇?”


    “你所說的金龍是外族人吧?”南風問道,李朝宗,玄清玄淨,包括先前出現在李朝宗別院的那些金光異類,都是西王母陣營,不過他們還沒資格直接聽命於西王母,之間應該還有金仙和天仙的授意指揮。


    “對你來說也不算是外族。”李朝宗說道。


    南風皺眉,李朝宗先前提及他的身世,極有可能是想告訴他他並不是漢人,亦或者並不是純粹的漢人。


    李朝宗看著南風,等他答複。


    “地仙無有形體,也做不得什麽。”南風沒有正麵迴答。


    “不需你做什麽,隻要你告訴我們自九龍廟拿走的東西現在何處,之前的仇怨便一筆勾銷。”李朝宗終於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們想知道韓信爽靈的下落?”南風笑道,韓信號稱兵仙戰神,馭兵之術天下無雙,不管此人複活帶領的是凡間軍隊還是天界神兵,都將會給大眼睛所屬仙家陣營造成巨大威脅。


    “對。”李朝宗正色點頭。


    “如果我不說,你們會不會變著方兒的折騰我?”南風問道。


    “當然不會。”李朝宗笑的很是勉強。


    “那我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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