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聞言陡然皺眉,他最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諸葛嬋娟果然犯倔了。


    若是換做旁事,也就隨她去了,不理她,晾著就是,但此時火燒眉毛,元安寧急需她出手救治,可不能晾她,不但不能晾她,發火也不能,因為諸葛嬋娟吃軟不吃硬。


    “別鬧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快過去看看元姑娘傷勢。”南風和聲再勸。


    諸葛嬋娟坐著未動,冷聲說道,“沒你說的那麽嚴重,大不了廢隻手,要不了她的命。”


    聽她這般說,南風還想再勸,就在此時,元安寧低聲說道,“諸葛姑娘,你可能誤會……”


    不等元安寧說完,諸葛嬋娟就勃然瞪眼,“我們夫妻說話,你插什麽嘴?”


    元安寧聞言越發尷尬,“我不是……”


    “咎由自取。”諸葛嬋娟厭惡的瞅了元安寧一眼。


    見諸葛嬋娟這般刻薄,南風按捺不住想要發火,但轉念一想,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諸葛嬋娟,換做別的女人,也會像她這般生氣,無奈之下隻得壓下怒火,說道,“這事兒都怪我,別說了,快點救人。”


    “我跟她是什麽關係呀,憑什麽救她,要救你救。”諸葛嬋娟餘怒未消。


    “我哪會呀。”南風無奈歎氣。


    “也虧得你不會,不然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怪不得你把我和胖子支開,原來是怕我們礙你的事兒啊。”諸葛嬋娟陰陽怪氣。


    “你分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說氣話幹嘛?”南風接話。


    “哼。”諸葛嬋娟抱臂胸前,歪頭一旁,“我心裏不舒服,不救,你想別的辦法吧。”


    南風深深唿吸,壓製心中急火,轉而伸手拖著諸葛嬋娟向洞外走去。


    “放開我。”諸葛嬋娟氣怒掙紮。


    南風並不放手,拉著她離開山洞,到得溪邊方才鬆手,“你有完沒完?”


    “你想幹嘛,打我嗎?”諸葛嬋娟怒目相向。


    “我再說一遍,我跟她是清白的,她是為了幫我拿取天書才受的傷,我能袖手旁觀?”南風心中急切,聲音便大。


    “若是真的清白,為何瞞我?”諸葛嬋娟仍沒好氣兒。


    南風無奈,急整思緒,出言說道,“你聽我跟你細說,當時北上我並沒有報很大希望,我本想快去快迴,所以才不曾帶你前去,未曾想龍頭那裏真的被他們疏漏了,實則也不是他們疏漏了,而是高平生所要尋找的金龍就藏身那裏,高平生尋到金龍並散功自爆,令得山體崩塌,那些尋找天書的江湖中人誤以為山體崩塌是別路人馬尋找天書所致,那裏的天書因此才得以保留下來,但那裏有諸多機關,我無法破解,為免夜長夢多,我隻能前往長安請她過去幫忙。”


    南風言罷,諸葛嬋娟怒氣稍減,“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說不定那龜甲本來就在你身上。”


    “你也知道不是這樣,說氣話幹嘛,別鬧了,快進去救人,別讓我欠她人情。”南風繼續安撫。


    “我討厭這騒蹄子,裝的半死不活,說話嗲裏嗲氣,‘諸葛姑娘……’呸,髒了姑奶奶的名字。”諸葛嬋娟罵道。


    古語有雲,婦人善妒,婦人的妒忌與男人的好鬥一樣,都是天性,南風雖然急惱卻不怪她,“她不是故意那樣的,我去尋她的時候她正在被人追殺,還負了傷,流了好多血,是帶傷跟我去極北寒……”


    “你還替她說話?”諸葛嬋娟抬高了聲調。


    南風聞言連連擺手,“我這是講說實情,哪有替她說話,事情的經過你都知道了,你說我錯在哪裏?”


    “你錯在帶她不帶我。”諸葛嬋娟瞪眼。


    南風伸手指著蹲在樹下的八爺,“八爺還不到一歲,哪能載的了三個人?”


    “就算你沒錯,難道我有錯?”諸葛嬋娟手指山洞,“我這幾天忙著收拾住處,一刻也不得閑,本想給你個驚喜,你倒好,給了我個驚喜,還是個大驚喜,那床是咱們的,你把她放上去,我以後還能用嗎?”


    見諸葛嬋娟語氣鬆動,南風心頭微輕,“換,換個新的,我本來想把她安置在鎮上再請你過去的,但她暈過去了,我隻能把她帶過來,這地方以後咱也不住了,再找個地方。”


    南風苦口婆心的一番寬慰解釋終於起了作用,諸葛嬋娟不再說氣話,“看你那樣兒,平時對我齜牙咧嘴的,一口好氣都不給我,這倒好,為了這個騒蹄子,反倒給我賠起了笑臉。”


    南風苦笑搖頭,“你摸著良心說句實話,我若是似之前那般跟你說話,你會給她治傷嗎?”


    “我會毒死她!”諸葛嬋娟撇嘴,“做了虧心事,還敢衝我耍橫?”


    “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好了,好了,快點給她治治,這幾天累的我筋疲力盡。”南風拉著諸葛嬋娟往山洞走。


    “你都跟她幹啥了,累的筋疲力盡?”諸葛嬋娟跟著南風往山洞去。


    南風知道她說的是氣話,也不接她的話頭,而是問道,“那化骨水霸道的很,已經傷到了骨頭,又耽擱了這麽久,還能徹底治好不?”


    “那得看誰來治了,就算保住了她的手,疤痕總要給她留下一個,免得她不長記性,我的男人她也敢搶,瞎了她的狗眼。”諸葛嬋娟冷哼。


    聽她這般說,南風如釋重負,“她隻是個幫忙的,你就別再嘲諷她了,我們剛才的談話她都聽到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我與她真有私情,哪能在她麵前衝你低頭,那可是很丟麵子的。”


    “咱倆之間還要什麽麵子?人家都是男子主動示好,說些甜言蜜語哄女子開心,你倒好,仗著我中意你,好生大譜兒,好聽的話都沒有一句。”諸葛嬋娟隨口說道。


    “哄騙,哄騙,哄說白了就是騙,我不哄你就是不騙你。”南風接話。


    “狡辯。”諸葛嬋娟撇嘴。


    二人說話之間迴到洞口,諸葛嬋娟並未聽從南風的勸說,再發嘲諷,“好好的一張床,無端的沾了臊氣。”


    短暫的躺臥之後,元安寧凍僵的肢體恢複了些許知覺,聽得諸葛嬋娟言語,急忙歪身坐起,掙紮下地。


    南風見狀急忙上前阻止,“你有傷在身,別亂動。”


    “當我是瞎的嗎?”諸葛嬋娟自後麵叫嚷,“當著我的麵還拉拉扯扯。”


    南風沒有接諸葛嬋娟話茬,將元安寧強行摁坐在床邊,“別亂動。”言罷,迴頭看向諸葛嬋娟,“快來看看。”


    諸葛嬋娟雖不樂意,卻還是走了過來,她生氣是真,卻不至於當真不給元安寧醫治,若真是那樣,豈不是陷南風於不仁不義。


    諸葛嬋娟移步上前,冷言冷語,“伸手。”


    元安寧沒有伸手,而是抬頭直視著她。


    南風見狀暗道糟糕,元安寧分明是動了氣,不想讓諸葛嬋娟診治了。


    諸葛嬋娟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一氣之下真有可能置之不理,雖然心中急切,卻也不能伸手拖拽元安寧,不然諸葛嬋娟又會疑心生氣。


    令他略感寬慰的是諸葛嬋娟雖然不悅卻並未就此袖手,而是再度催促,“伸手!”


    元安寧仍然沒有伸手,而是歪頭看向南風,“西閣位於何處?”


    西閣是官宦人家對茅房的稱唿,南風倒是懂,但是沒法兒說,因為之前是他和胖子住在這裏,壓根兒就沒茅房。


    “我們這窮地方可沒有西閣,隻在西麵溪邊有個茅房。”諸葛嬋娟嘴不饒人。


    言罷,見南風麵露疑惑,又加了一句,“看我做什麽,我就不能搭一處?”


    元安寧直身站起,移步桌旁,拿起自己的包袱向外走去。


    見元安寧拿了包袱,南風就擔心她會就此離去,不放心,便跟了上去。


    “幹嘛?還想跟著去啊。”諸葛嬋娟在後麵叫嚷。


    南風聞聲止步,待元安寧出得山洞,方才衝諸葛嬋娟說道,“她心氣甚高,你先前罵她她怕是聽到了,而今又帶了包袱出去……”


    諸葛嬋娟猜到南風要說什麽,便打斷了他的話頭,“瞎操心,誰家的婦人如廁會空著手去?”


    話雖如此,南風還不放心,走出山洞向西望去,在西側百步外有處新搭的茅房,元安寧就是往那邊去的。


    “還看?!”諸葛嬋娟很是不悅。


    唯恐諸葛嬋娟改變主意,南風也不敢一直觀望,隻能迴到山洞。


    但他仍不放心,便不曾進到裏麵,隻是站在洞口打量著山洞裏新增的事物,“這幾天你受累了。”


    “沒你累。”諸葛嬋娟一語雙關,暗含嘲諷。


    南風隻當沒聽出來,趁諸葛嬋娟走向木櫃拿取藥瓶,後退一步向西張望,此時元安寧已經走到了茅房附近,應該真是如廁去了。


    就在此時,聽到破風聲響,急忙迴頭,抬手抓住了諸葛嬋娟扔過來的瓷瓶。


    “你對我何曾這般上心?”諸葛嬋娟既氣且冤。


    南風見狀邁步走了過去,將那瓷瓶放於木櫃,“我是怕她賭氣離開。”


    諸葛嬋娟冷哼,“若她真有那般骨氣,我反倒高看她一眼。”


    諸葛嬋娟話音剛落,洞外就傳來了八爺的叫聲,八爺很少發出這種嘎嘎的叫聲,除非發生了什麽變故。


    聽八爺叫聲有異,南風急閃而出,隻見八爺在西麵樹下拍打著翅膀唳叫連連,而元安寧則倒伏在離大樹不遠的河灘上。


    見此情形,南風駭然大驚,縱身躍出,兩個起落到得近前。


    眼前的情形令他亡魂大冒,元安寧蜷縮在地,在其身邊是一把帶血的匕首,一灘鮮紅血跡和一隻森然斷手。


    短暫的愕然之後,南風上前扶起了元安寧,慌亂的撕扯衣襟為其包紮傷口。


    諸葛嬋娟後至,見此情形,駭然瞠目,呆立當場。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南風側目冷視。


    元安寧大量失血麵如白紙,渾身發抖汗如雨下,但她卻不曾暈厥,強自忍耐,仰頭看向南風,“送我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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