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來到長安時正值城門初開,進城的出城的絡繹不絕,二人坐在囚籠裏深埋其首,唯恐被人認出來。


    皇家禦林軍很少離開皇城,百姓難得一見,禦林軍萬裏挑一,年輕帥氣,高大威猛,配的又是寶馬良駒,行走街道引來了大量百姓的駐足圍觀。


    與英姿颯爽的禦林軍相比,南風和胖子如同兩隻關在籠子裏的耗子,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到得中城,禦林軍一分為二,白將軍率領一隊人馬拉了銅鍾和銅鼎趕赴皇城,左統領朱將軍則帶人押著囚車趕往大理寺。


    大理寺掌管一國刑獄,台階多,門檻高,偌大的堂口左右各立著一座狴犴石像,照壁外麵有十幾輛囚車,裏麵都是自全國各地提來審訊的要犯,此時大理寺的幾位官差正在與押解官差進行交接,交接需要驗明正身,囚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衣服,以確定身上有無外傷,有無暗藏利器。


    禦林軍押來的囚犯,大理寺自然先行接收,在交接之時,左統領朱將軍說了一句,“這兩個是奉常府的犯人。”


    此前南風一直不明白是誰要提審他和胖子,而今終於知道了,奉常掌管祭祀宗廟,位列三公,擔任這一要職的通常是護國真人,這護國真人隻是尊號,官名是奉常。


    此前他曾經害的岩隱子丟了手指,這對於掌教弟子來說是莫大的恥辱,缺了手指,日後捏訣作法也受影響,而今落到龍雲子的手裏,當真是兇多吉少了。


    就在南風暗暗叫苦之際,囚籠外傳來了說話聲,“抬起頭來。”


    這聲音很是耳熟,南風聞聲抬頭,隻見囚籠外站著一個身穿官服的年輕男子,定睛細看,此人不是旁人,竟是二人的結義大哥呂平川。


    胖子也認出了呂平川,既驚又喜,抬手指著呂平川,“大,大,大……”


    此時場中人多眼雜,南風唯恐胖子喊將出來,急忙捂住了他的嘴,與此同時衝呂平川說道,“見過大人。”


    南風本以為自己應對機敏,未曾想此舉卻令呂平川很是不悅,“自家兄弟,喊什麽大人?”


    呂平川說話之時並未壓低聲音,一語說完,周圍眾人紛紛向此處看來。


    呂平川自接收犯人的大理寺官差手裏拿過文簙,那官差急忙遞上毛筆,呂平川執筆自文簙上畫了一筆,轉而將文簙遞給差官,邁步上前解開了囚籠鎖頭,“出來。”


    胖子先跳了出去,又將南風扶了下來,此時那左統領所率一隊禦林軍仍在旁邊,擔心給呂平川惹亂子,胖子雖然激動萬分,卻硬憋著沒敢說話。


    “他們乃奉常府的要犯,怎能草率放縱?”左統領正色說道。


    “到了大理寺就是大理寺的犯人,”呂平川冷聲迴應,言罷衝二人擺了擺手,“跟我走。”


    二人聞言隻得跟隨,那左統領見呂平川如此強硬,挑眉想要發作,一名親信急忙上前勸阻,“此人乃大理寺少卿,將軍三思。”


    左統領聞言眉頭大皺,斟酌過後沒有衝呂平川發難,而是衝那接管犯人的大理寺差官厲聲警告,“奉常府請了皇命辦差,若是走失了欽犯,唯你們是問。”


    南風上次見到呂平川是在玉清宗,那時呂平川還隻是大司馬李尚欽手下的一名護衛,時隔三年,竟然升至大理寺少卿,這可是實權官職,除了大理寺卿,他的權力最大。


    當年失散之後,胖子一直沒有再見到呂平川,闊別五年,兄弟重逢,說不出的歡喜,雖然胖子比呂平川還要高出半寸,呂平川仍似當年那樣拍打胖子的腦袋,“肥頭大耳,好生富態。”


    “大哥,想死我了,這些年我一直惦記著你。”胖子不善言辭,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呂平川絲毫不避諱周圍有人觀望“為兄也惦記你們,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早知道你跟南風在一起,我也不用如此掛念了。”


    言罷,又拍南風肩膀,“你在玉清宗惹下了什麽禍事?我去尋你,那些牛鼻子含糊其辭,躲躲閃閃,隻說你不在山中,再問你去了哪裏,為何離去,他們隻是不說,我前後去了兩次,問不出個實話。”


    “一言難盡哪。”南風搖頭。


    呂平川沒有帶二人進大理寺,而是帶著二人往西行走,行走之時與一名大理寺差官打了個招唿,“這是我的兩位兄弟,我帶他們迴府敘舊,何少卿在西院,有事找他奏報。”


    那官差連聲答應,明知二人是欽犯,也不敢阻攔。


    “大哥,會不會給你添亂?”南風迴望,此時那禦林軍左統領仍未離去。


    “從小到大你們給我添的亂子還少嗎?”呂平川笑道。


    “對呀,對呀,大哥,我們現在可是犯人,你就這麽把我們領走了,不怕他去告你的狀啊?”胖子衝那一幹禦林軍努嘴。


    “奉常府的犯人我放的多了,不多你們兩個。”呂平川不以為意。


    “大哥跟奉常府不對付?”胖子疑惑追問。


    呂平川沒接胖子話茬,又去拍胖子腦袋,“頭發怎麽這麽短?剃度了不成?”


    “是啊,大哥,我現在是和尚,法名正德。”胖子迴答。


    “好好的漢子,做甚麽和尚?”呂平川語氣很是嚴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還俗。”


    從小到大呂平川都是眾人的頭領,胖子打心眼裏敬畏他,聽他這般說,便悶著頭不敢應聲。


    “大哥,我們不是尋常犯人,有你在我們就不懼了,但該走的過場還是得走,免得落人口實。”南風說道,他已經猜到呂平川為什麽對護國真人有這麽重的敵意,呂平川是李朝宗的徒弟,李朝宗當年曾經打敗過龍雲子,龍雲子拿不出龜甲天書,李朝宗一氣之下帶人去玉清宗逼宮,雙方由此交惡,呂平川是李朝宗李尚欽一派的,自然不買奉常府的賬。


    “我做事就如此不顧後果?”呂平川反問。


    見呂平川這麽說,南風便不能再說什麽,呂平川底氣十足自然有其底氣十足的原因,此番當真是死裏逃生,若是落到龍雲子手裏定是不得活了。


    呂平川穿的是官服,二人衣衫襤褸跟在左右,路上難免有人駐足觀望,呂平川也不以為意,一邊與二人親切說話,一邊引著二人往自己的府邸行走。


    呂平川住的地方離大理寺隻有兩條街,好大一座宅子,左右兩座威武石獅,門上懸掛呂府匾額,上門有五層台階,門外有兵卒把守。


    “大哥,這是你的家?”胖子很是驚訝。


    驚訝的不止胖子,南風也很是驚訝,此時不同品級的官員府邸大小是有規定的,大理寺少卿是五品官,按理說不應該住這麽大的府邸,而且文官也不應該有兵卒守門。


    “我們的家。”呂平川糾正。


    見呂平川來到,兩側兵卒立刻衝其行禮,口稱“呂將軍。”


    “將軍?”胖子疑惑非常,“大哥,你不是當官的嗎,怎麽成將軍了?”


    “朝廷即將興兵伐偽,昨日我已受封雲麾將軍,統領右軍,待得兵馬齊整便要隨軍出征,你們來的正好,再過幾日我便不在大理寺了。”呂平川說道。


    “恭喜大哥。”南風真心道賀,呂平川的夙願就是領兵出征,馳騁沙場,其口中的伐偽,說的是討伐東魏,東魏和西魏互相稱偽,都認為對方不是魏之正統。


    “大哥,雲麾將軍是幾品官?”胖子好奇追問。


    “三品。”呂平川迴答。


    “這麽大?!”胖子驚歎。


    “這算什麽,王侯將相,焉有種乎?!”呂平川豪情萬丈。


    呂平川的宅子很大,為三進套院,前院有青石鋪就的主道,主道左右是草木石山,布局大氣,奢華清雅。


    呂平川帶著二人往正廳走,“男兒在世當奮勇努力,建功立業,和尚道士皆是偏門,參禪打坐隻是蹉跎,你們以後就跟著我,保家衛國,殺敵立功。”


    這番話若是別人說的,南風和胖子定會出言反駁,但呂平川說的二人也隻能聽著。


    呂平川帶著二人進了正廳,衝打掃清潔的丫鬟吩咐道,“擺酒設宴,為三爺六爺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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