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語氣,說話之人想必是上清掌教燕飛雪,此人雖是女子卻甚是剛強,言語鏗鏘,怒氣衝天,無疑是動了真怒。


    此時店內眾人正在離座備戰,南風急切轉頭,看向衝諸葛嬋娟,“你走不走?”


    諸葛嬋娟迴頭看了看王仲夫婦,眉頭緊皺,不曾言語。


    眼見諸葛嬋娟躊躇不決,南風也不強求,諸葛嬋娟還是跟著她師父師娘比較安全。


    “那你小心點兒,我先走了。”南風轉身向門口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莫動手,我隻是路過。”


    南風喊罷,後院亦傳來了類似的唿喊,“莫動手,我隻是住店的。”


    不消問,是胖子在喊。


    南風跑出客棧,隻見外麵街道已經站滿了上清道人,確切的說是上清真人,穿的都是紫色法袍,便是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多個,這些道人有男有女,中年老年居多,最年輕的貌似也快三十了。


    為首的一人是個年輕婦人,也可能是個老姑娘,年紀當有三十二三,他上次見到此人的時候此人穿的是普通道袍,但此番對方穿的是大紫法袍,袖口的青龍刺繡表明了此人的身份,這女子乃是上清掌教,東魏護國真人,燕飛雪。


    “我是住店的。”南風衝燕飛雪說道,此時一幹上清道人已經將客棧團團圍住,他不得離開。


    燕飛雪並不看他,隻是微抬右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這馬車也是我的。”南風又道,如果要牽馬離開,就需要其中幾名道人讓路。


    燕飛雪尚未答話,客棧裏就傳來了李朝宗貌似爽朗實則狂妄的笑聲,“哈哈哈哈,來者何人,報名上來。”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南風也顧不得馬車了,轉身向北跑去,那一幹道人並未阻攔他,其中一名道人皺眉看他,南風有感,迴頭張望,隻見那皺眉之人正是暗中助他授籙的蒼雪子。


    人多眼雜,蒼雪子無法暗示於他,隻是看了他一眼就移走了視線,不過南風知道蒼雪子在想什麽,蒼雪子希望他走的越遠越好。


    南風跑到北麵街口,一迴頭,發現胖子在南側街口,便衝胖子招手,示意胖子過來。


    胖子齜牙咧嘴,指點比劃,示意客棧後門所在的東麵街道也有上清道人把守。


    南風又指了指西麵街道,胖子點頭,往西跑了。


    此時李朝宗正在與燕飛雪說話,確切的說是吵架,由於二人聲音都很大,南風便能聽到二人說話。


    不管是上清宗還是以李朝宗為首的西魏武林都不是地痞無賴,不可能擼起袖子就群毆,動手之前總要說上幾句,這倒不是想說狠話嚇跑對方,而是在爭理兒,所謂爭理兒就是陳述事實,也可能是虛構事實,讓自己在這場戰事中占在正義的一方,以求師出有名。


    燕飛雪斥責李朝宗目無王法,率了一幹西魏草莽,不請自到,跑到東魏地界行兇傷人,搶奪靈物。


    而李朝宗則反駁虎皮天蟬乃無主之物,天材地寶,有能者居之,燕飛雪技不如人,與靈物失之交臂,本應坦蕩認輸,甘拜下風,似這般“傾巢出洞”,以主壓客,當真墮了上清宗千百年的威名。


    聽得二人言語,南風心裏有數了,李朝宗貌似是在爭辯,實則是在激怒燕飛雪,由此可見他並不忌憚燕飛雪和上清宗。


    燕飛雪聽了李朝宗的言語,甚是氣怒,隻道李朝宗藏頭露尾,暗中偷襲,她不曾防範,才會被李朝宗傷到。


    “哈哈哈哈,燕掌教既然有此一說,不妨再比一場,若是老夫負於你,便負荊請罪,向你磕頭認錯。若你負於老夫,隻消與我陪個不是,道聲歉,也就罷了。”李朝宗笑道。


    李朝宗此舉看似寬仁,實則狂妄奸詐,這不對等的代價並不表示他很寬厚,而是表明他自認為勝券在握,完全不把燕飛雪放在眼裏。此外,燕飛雪是上清掌教,若是衝李朝宗賠不是,傳揚出去,怕是日後就無顏做人了,盡管她本來也不是人。


    燕飛雪氣怒非常,她先前遭李朝宗偷襲,傷到經絡,眼下舊傷未愈,行氣多有阻礙,而李朝宗竟然再度邀戰,不但邀戰,還說的理直氣壯,如此趁人之危,當真無恥之極。


    燕飛雪雖然心中憤怒,卻苦於無法直言,若說自己有傷在身,無法與對方對決,在外人看來,就像怕了李朝宗一般。


    “怎麽迴事兒?”胖子一臉的驚慌。


    “什麽怎麽迴事兒?”南風反問。


    “授籙不順利?怎麽引了這麽一群過來?那個潑辣的大妞兒又是哪個?”胖子急切追問。


    “很順利,他們不是我引來的,那女的是藥王的徒弟。”南風說道,燕飛雪不善辯詞,此時已經有擅長譏辯的道人接過了話頭,代她問責李朝宗。


    “那還等啥啊,快走。”胖子伸手拖拉南風。


    “咱的馬車還在那兒呢。”南風伸手南指,他不舍得馬車隻是滯留的原因之一,不放心諸葛嬋娟是原因之二,想看熱鬧是原因之三。


    一輛馬車能值不少銀兩,二人此時已經沒有多少銀錢了,胖子也不舍得那輛車,便蹲到了南風旁邊,“你感覺他們誰能贏?”


    南風沒有答話,此時雙方辯論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在雙方辯論的同時,一幹上清道人趁機排列陣勢,或把守前後,或策應左右,或占據屋頂簷頭,分居四麵八方,交織天羅地網。


    “上清降妖誅邪,俗人遠走迴避!”有道人提氣清場。


    上清宗是東魏國教,擁有無上威嚴,此人喊罷,街頭巷尾的行人紛紛跑開,原本豎了門板躲在屋裏的店主住戶也匆忙開門,四散逃離。


    “咱走不走?”胖子問道。


    “走遠點兒。”南風起身向北跑去,算上把守後門的那些道人,上清宗此番出動的紫氣真人至少也有四十多位,這種大規模的戰事極為少見,定然激烈精彩,他很想近距離觀戰,但看熱鬧的前提是別把自己看進去,李朝宗一幹人都知道他跟諸葛嬋娟有了親密之舉,一旦動手,很可能有人渾水摸魚,不去打架反倒跑來殺他。


    “你感覺誰能贏?”胖子也跟著跑。


    “那些武人肯定死傷慘重,不過上清宗可能拿不下李朝宗。”南風說道。


    “為啥?”胖子問道。


    “看李朝宗那德行,擺明了是來找茬打架的,若是沒有十成把握,他也不會跑來討打。”南風轉身跑進了一間店鋪,店主走的急,沒有關門。


    胖子也跟了進來,“你想幹啥?”


    南風沒有答話,快步跑上了閣樓,將閣樓南窗捅了兩個窟窿,此處離客棧有五十幾丈,不算太遠,角度正對,位置又高,適合觀戰。


    “這是人家姑娘的繡樓。”胖子環視左右。


    “別說話。”南風擺了擺手,此時雙方已經動粗開罵,馬上就要廝殺爭鬥。


    “我在後麵沒聽清楚,那女的為啥打你?”胖子湊了過來,窗戶很小,位置讓南風占了,他看不到外麵的情況,便推搡南風,“讓我看看。”


    “老實待著,一會兒我讓你下去你就下去,趕了馬車去鎮子外麵等我。”南風推開了胖子。


    “你為啥不去?”胖子不樂意。


    “我把李朝宗得罪了,我一出去,怕是馬上就會被他們殺了。”南風說道。


    胖子正要接話,南麵就傳來了燕飛雪的唿喊,“滌蕩乾坤,盡誅賊寇!”


    上清道人尚未接話,李朝宗的聲音亦傳了過來,“痛下殺手,讓他們有來無迴。”


    話音剛落,偌大的客棧陡然炸開,伴隨著四散的木屑瓦片,數十位武道中人同時飛出,分襲各處道人。


    李朝宗閃身而出,徒手上陣,急攻燕飛雪。


    身形一動,氣色乍現,南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李朝宗氣色深紫,竟是太玄修為。


    燕飛雪以長劍對敵,靈氣既行,氣色亦現,為洞淵紫氣。


    李朝宗側身避開燕飛雪刺來的長劍,順勢擊退一名前來協輔燕飛雪的中年坤道,旋身而迴,再度搶攻燕飛雪,與此同時高聲提醒己方眾人,“近身相搏,讓他們無暇分神,難以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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