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飄浮著一陣陰森的氣息,仿佛身邊有一團黑霧蕩起。


    塗濛忍不住驚道:“那黑衣女人施了法術,難道是為了把男人引進來?還有這兩扇門,一陰一陽的,這麽奇怪。”說罷,他看了月橫塘一眼,又道:“燭觴他一個人落單,豈不是有危險?”


    幽藍的燈火在他們身後閃動,塗濛的臉色稍微顯得有些發白,表情並不自然。


    月橫塘瞥了他一眼,轉身麵對木門,佇立門前半晌,突然問道:“塗濛,你說這門應該怎麽打開才好?”


    塗濛一愣,抬手撓一下腦門,支吾說道:“推開或者一腳踢開……總之,隨便怎麽打開都可以吧。”他用力拍一拍腦袋,說道:“我這一進來就撞暈了,分不清東南西北,還是絕皇你拿主意吧。”


    月橫塘淡笑一下,說道:“既然有人想請我們進來,又不傷害我們,所以如果我上前敲門,她也應該遵守待客之道,一定會開門吧。”說著伸手去敲門,“砰砰,砰砰……”單調的聲音在走廊裏迴蕩,顯得十分空洞。


    塗濛一看他這舉動,臉色變了一下,嘿嘿笑道:“絕皇果然是君子,進了困陣居然還敲門,要是裏麵有人開門,那真是見鬼了!”


    說著上前,想要一腳踹到門上去,忽見兩扇門吱嘎一聲開了。


    門裏翻滾湧出一團團黑霧,塗濛“啊”了一聲,連忙退後兩步。大門緩緩敞開,裏麵似乎有一個大殿,昏黃的燈火在黑霧中閃爍而動。


    木門完全敞開之後,一個寬敞的大殿出現在眼前,月橫塘抬頭看去,見殿頂非常高,上麵繪著密密麻麻絢爛多彩的圖畫。隻是距離太遠,看不清畫的什麽,大殿四角各有一根朱紅色圓柱子,有兩人合抱那麽粗。


    一根根鐵線從殿頂大殿裏垂落下來,全都吊著油燈,將殿內照得燈火通明。隻是黑霧彌漫而起,從油燈上冒出的火光顯得異常昏黃,仿佛蒙了一層看不透的神秘顏色。


    月橫塘略感驚訝,這裏雕梁畫棟的裝飾,彩色圖案上的花形極其古老,帶有一種濃厚的巫咒意味。那些鐵線極細,但磨得錚亮,好像被燈油浸過一般,泛著半透明似的瑩光,不細看都發現不了。


    小心邁步進了大殿,見正前方擺著一個很大的方形桌案,是上好的青檀木製成,桌腿上雕刻很多鏤空花紋,在燈光裏泛出幽黑的暗青色。


    塗濛跟在月橫塘身後,不敢大聲說話,抬手一指桌案上擺的錦盒,悄聲問道:“那是什麽東西?”錦盒是長方形的,烏黑的顏色,盒蓋上麵繪著白色的花形圖案,閃著一層釉光,似乎是木製的,又像是陶瓷的。


    塗濛想要動手,月橫塘阻止了他,“咱們無意間闖入別人的陣法,先看看是什麽情況,不要亂動東西。”


    塗濛嘟囔道:“看這盒子的顏色尺寸,裏麵準是藏了個寶物,如果能帶出去,說不定就鬥敗天妖了。”


    月橫塘不經意瞥他一眼,並不說話。


    他轉身環顧四周,見大殿的牆壁由青石壘砌,青石上留下一道道白色劃痕,好像用爪子撓出來的一般。


    大殿並沒有別的出口,月橫塘順著牆壁仔細搜了半天,除了那兩扇拱門,並沒有別的暗門,隻是那殿頂的結構十分怪異,彩色花紋似乎有特別的用途。


    想從大殿中找突破口出去,恐怕很不容易,他們失去功力和仙術,連殿頂也飛上不去。唯一的辦法是從來路退迴去,尋找其他出路。


    但月橫塘並不急著擺脫困陣,他離開之前,必須要找到紫寧。


    還有葉漣女,突然出現在昆侖峰底,一路上又古古怪怪,讓他心中感覺有一絲不安。而且銅鏡陣法開啟,一定跟葉漣女有關係,要不是她故意把紫寧拖進鏡子,他們這些人也不會陷入困陣。


    也就是說,葉漣女極有可能知道銅鏡的秘密,想要順利出去,不但要找到她,還得把事情經過問個清楚。


    正想著,突然耳邊聽見一陣古怪的聲音,“咚咚”的悶響聲時遠時近,仿佛沉重的腳步在空洞中響起。


    月橫塘眸子一凝,立刻蹲下身子,果然聽見聲響從桌案下麵傳來。


    聲響窸窸窣窣的,時斷時續,還有人咳嗽的聲音,被青石板隔著,顯得遙遠而又詭異。


    他一步邁上去,盯住桌案下一塊正方形青石板。這塊青石板比地麵的其他石板大了整整兩圈,正正方方一塊,四周縫隙現出鬆動的痕跡,顯然有特殊的用處。


    等了半晌,石板果然挪動了一些,一隻柔嫩的小手伸上來,把石板硬頂起來,隨後露出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一個少年人的打扮,頭上戴一頂碧色帽子,晃著腦袋左右看,眼珠子咕嚕嚕亂轉。月橫塘“嗖”一下抓住她手腕,緊緊扣住脈門。


    葉漣女連連叫喊,“別動手,我是自己人……”她哇哇叫個不停,月橫塘另一隻手揪住她衣領,硬是把她從石板下麵拎出來。


    葉漣女爬上來之後,一個四方形深洞露出來,下麵是一條深邃幽黑的地道。


    月橫塘將她的手臂向後一扳,冷聲說道:“紫寧在哪裏?”她處心積慮將紫寧拽進銅鏡,一定有什麽目的。


    葉漣女扭著臉嘻嘻一笑,眯起雙眼道:“夫君,你對奴家好狠心啊,別忘了,奴家也是你的仙妃啊。”說著撒賴一般,身子向後一仰,想要倒進他懷裏。


    月橫塘斜身順勢一閃,抬手從衣擺撕下一條綾緞,將她雙手捆在背後,用力一拉,葉漣女“噗通”跌坐地上。


    他冷冷看她一眼,將綾緞的另一端緊緊係在桌腿上。


    “絕皇,你這個人不懂憐香惜玉,我要跟你退婚!”葉漣女惱怒起來,伸出兩條腿使勁亂踢,用力也無法掙脫受縛的雙手。


    月橫塘緩身蹲下,目光冷然地看著她,說道:“你把我們引入困陣,究竟想幹什麽。就算銅鏡困陣讓人喪失功力,你仍然不是我的對手,既然得不到好處,為什麽要這樣做?”


    葉漣女眼珠子一轉,突然媚笑道:“我的命在你手裏,想逃也逃不掉,不如咱們合作一下……”她轉頭看向桌麵上的錦盒,“我用一個人換那個盒子,怎麽樣?”


    月橫塘眸中瞳孔收緊,沉聲喝道:“你把紫寧藏哪兒了,找不到她,你也別想離開。”他心裏隱約有一種感覺,這錦盒是至關重要的東西,不能落到葉漣女手中。


    這時塗濛晃著膀子走過來,說道:“絕皇,不用對她客氣,扇上去兩巴掌,這小娘們就招了。”


    葉漣女瞅著他一愣,登時臉色就變了,嘴唇抖了兩下,說道:“月橫塘,你……快點給我鬆綁,不然來不及了!”


    塗濛臉上突然陰光一閃,從身後抖出一根鐵棍,狠狠朝月橫塘頭頂砸下去,“砰”一聲轟響,鐵棍砸在青石地上。月橫塘扭動身子,抬腳使出一個側踢,將他直直踹向牆壁,“咚”地腦袋撞到石頭上,當場撞得頭暈眼花。


    這一招側踢是跟紫寧學的,沒想到失去功力時竟然能派上用場。


    月橫塘從油燈扯下一條鐵線,將發暈的塗濛手腳捆在一起,然後把他揪起來往牆角一扔,說道:“你冒充塗濛漏洞百出,就是為了引誘我打開錦盒,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說說為什麽要開錦盒。”


    塗濛突然陰森一咧嘴,目光閃動,流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


    月橫塘臉色一沉,“我沒耐心跟你周旋,你如果不願說,我絕對不勉強。”抬頭看一眼鐵線吊掛的油燈,又轉過頭來,目光冰冷地說道:“把燈油淋在你身上,親眼目睹火燒怪物,一定很有趣。”


    塗濛眼神一變,聲音略有些發顫,“你說我是怪物?”


    月橫塘淡淡一笑,看一看他周圍,悠聲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東西,但你沒有影子,肯定不是人!”


    塗濛咬得牙咯咯直響,瞪了月橫塘片刻,聲音變得尖細,哈哈大笑道:“不管你現在的身份是什麽,你永遠都是你,總有一些東西是不能變的。”他的笑聲有些驚悚,又帶著一絲淒涼,“那個錦盒,裏麵藏了一個重要秘密,是與我有關的,但是你也未必能打開它。”


    這時葉漣女叫道:“月橫塘,此人來曆不明,不要聽他胡說。你把我放了,我幫你打開錦盒,裏麵有什麽秘密,一看便知。”


    塗濛不理會葉漣女的喊叫,怔怔地盯著月橫塘,問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對我一點也不好奇嗎?”


    月橫塘淡淡一瞥,說道:“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你再給你一炷香的工夫的考慮,要不要告訴我真相。”


    轉身走到葉漣女身邊,“你說出紫寧在哪裏,我可以放了你。”


    葉漣女搖頭,隨即眼珠子轉動,說道:“我進來的時候,紫寧已經不見了,但是我可以把另一個人交給你。”她雙眼一眯,媚笑道:“你堂堂昆侖絕皇,總不能隻想著紫寧,忘了還有兩名手下吧。隻可惜昆侖戰神進了困陣,比醉貓還不如,一頭撞在牆上就暈了。”


    說完抬起下巴,朝地道裏示意,“你的人在下麵,是一個倒黴蛋。”


    月橫塘眉頭一蹙,縱身跳下幽黑的地道裏,果然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塗濛。


    他扯住重如野豬的塗濛,從地道口剛露出腦袋,就見葉漣女笑嘻嘻地攏起衣袖,手臂上綁了一梭子袖箭,正對準他的額頭,“月橫塘,你也太笨了,不知道本姑娘還有後招嗎?”


    月橫塘冷笑一下,根本不理她,雙手一撐跳出來,將塗濛拖到石板上,抬手捏住他幾處穴位。葉漣女跺腳怒叫道:“月橫塘,你不怕我殺了你。”


    月橫塘淡淡說道:“你有殺我的本事嗎,小葉,你是仙族後裔,又與天妖有死仇,我相信你不是天妖手下。但你偷偷混進昆侖,肯定也沒安好心,你把原因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


    葉漣女目光一滯,隨即冷哼道:“月橫塘,就算你是昆侖絕皇,也不可能扭轉乾坤,你絕對不是天妖的對手。”慢慢抬起手臂上的袖箭,對準他的後腦,“隻要我殺了你,取下你的頭顱,就會有人幫我對付天妖,為我們羅浮山報仇雪恨。”


    月橫塘轉眸看向她,突然露出一個微笑,“你可以試一試,看我能否死在你手上。”


    葉漣女臉色變得蒼白,緊緊一咬牙,叫道:“是你非要逼我的,莫要怪我心狠手辣!”說罷按動袖箭的機關,隻待一梭子飛箭射出去,將他的腦袋射成刺蝟。


    袖箭發出“哢哢”的聲響,但沒有一支箭射出,葉漣女眼神一慌,驚叫道:“你……你動了手腳!”


    月橫塘點點頭,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方才綁住葉漣女的時候,早已經發現她手臂上藏的袖箭梭子,就順水摸魚拿走了所有的飛箭,隻剩下一個空機弩。


    葉漣女氣得嘴唇發白,狠狠將袖箭機弩往地上一甩,目光噴出一團火,很想衝上去掐死月橫塘。


    但她不是他的對手,和讓她十分沮喪。


    她緩緩抬起眸子,盯住他的臉,見他始終神色平靜,麵上帶笑。


    她突然發覺,無論在什麽時候,昆侖絕皇都有一種淡然的鎮定,可以碾壓一切敵手。


    這時塗濛咳嗽兩聲,悠悠清醒過來,一見葉漣女站在麵前,抬手指她說道:“葉姑娘,我好心救你,你竟然偷襲我……”


    月橫塘沒等他說完,忙將他扶起來,急聲問道:“有沒有見到紫寧?”


    塗濛茫然搖頭,揉一揉疼痛的後腦勺,說道:“我跟燭觴一塊進來的,分路尋找你們,就看見葉姑娘被一隻黑蝙蝠抓住,我上去救她,沒想到被她打暈了。”轉動眼珠瞪向葉漣女,罵道:“恩將仇報的小娘們,你不配做昆侖的仙妃。”


    月橫塘眉頭一蹙,困陣裏一定還有其他人,紫寧有可能被抓了,但眼下不會有生命危險。顯然困住他們的人有別的目的,並不是想殺人。


    包括葉漣女在內,最初引他們進銅鏡困陣,也一定是為了某件事情。月橫塘的目光掃視四周,葉漣女突然想殺他,說明什麽東西讓她改變了主意,或者她認為絕皇已經失去利用價值,所以急著取他頸上頭顱。


    目光落在錦盒上,微微眯起眼睛,一定是這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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