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暖意融融,陌伊葵煮了一壺仙草花葉熱茶水,為每人斟滿一杯,淡白色的熱氣嫋嫋,紫寧飲了幾口,很快驅散了身上的寒意。爐中的柴火越燃越旺,發出“劈劈啪啪”的輕響,將屋內的氣氛襯托得更加熱烈。


    昆侖絕皇,四大戰神,祺鬆,陌伊葵,紫寧,八個人圍坐著一起,目光盯著青石地麵上,隱隱浮現出一幅昆侖地形圖的虛影。


    月橫塘抬手捏起一個道訣,將虛影顯現得更清楚一些,說道:“昆侖主峰四十五座,合了九五之位和九宮之數,是鎮守仙道界的命門。次峰一百二十座,恰好是仙族十二門,道族三十六洞府,七十二洞天的總和。每一山峰對應著一個仙道族的宗門,寶藏不計其數,如果讓天妖占據了昆侖之峰,就等於統治了整個仙道界。”


    他語音一落,幾個人都默不出聲,神情愈發凝重。


    紫寧睜大雙眼,盯著地形圖的虛影看去,隻見黑灰色的一片山峰密密麻麻,層巒疊嶂,除了遠處幾座山異常巍峨陡峭,其餘的山峰形態也差不多,都是浮雲遮蔽,千裏連綿,翠樹成蔭,分不出有什麽區別。


    她實在想象不出,這些山峰跟一百二十仙道洞府有何關係。


    逸鴻真人捋一捋長須,蹙眉說道:“天妖餘黨大多功力不高,縱有千軍萬馬,也不足為患。隻要昆侖的封山大陣一開啟,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可以來一個甕中捉鱉,斬盡殺絕。最讓人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如果仙族中隱藏了內奸,是元君神女以上的高手,等他們混入昆侖,破壞了昆侖陣法,恐怕仙道界就要淪陷天妖手中。”


    庚塵聽了頻頻點頭,“他們這些人隱藏身份,在仙族中借機挑撥生事,散布妄言,鬧得仙族上下人心惶惶,對昆侖也十分不利。”


    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燭觴忽地冷然道:“道族的高手都不幹淨,見一個殺一個,肯定不會冤枉他們。仙族十二門,神君兩人,女帝兩人,元君十七人,神女十三人,隻要逐一勘查突破,一定能把內奸找出來!”


    塗濛聽了這話,瞪起一雙眼睛,急躁說道:“燭觴,你要查內奸,可別把咱們四個算進去,那十七個元君高手,至少有四個昆侖戰神是清白的。你要敢說我是內奸,我老塗跟你拚命。”


    燭觴冷眸一抬,聲音冰寒,“就算昆侖四大戰神,也得證實自己的清白,我燭觴願意第一個接受考驗。”


    “這倒不必,我相信你們對昆侖一片忠心。”月橫塘的眸中閃出一道深邃的思索之光,“除了四大戰神,還有一些人也可以排除在外,華瑤女帝和東陵是自己人,丹穴山和羅浮山當年幾乎被天妖滅門,與天妖之仇不共戴天,所以靜霄和葉漣女不會是內奸。”


    紫寧眸子一顫,“嗯”聲說道:“沒錯,我也覺得靜霄是好人,不可能跟天妖同流合汙。”她完全憑直覺判斷,靜霄雖是她的情敵,但也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少女,除了月橫塘之外,她對仙道界的爭鬥沒有興趣。


    況且靜霄心高氣傲,出塵脫俗,這樣一個美麗冰清的女子,不屑與天妖同夥,她與梓綺、洛兒等人也不是一類。


    逸鴻真人搖一搖鐵扇,“我們已經徹查清楚,跟菡櫻白同來的蜀山弟子,有十二人可疑,發現她們身上有毒蝙蝠繡紋的痕跡。這些人實力不弱,多是八階功力,而且個個狡猾,讓我們費了不少工夫。”


    塗濛哼聲說道:“那幾個娘們倒厲害,用定身術也防不住她們,還殺了我昆侖十幾名弟子。老子一惱火,幹脆用伏魔鏟把她們一個個拍成肉坨。”他說起話來,濃密黝黑的大胡子一根根抖動,泛著亮光,仿佛黑色鋼針一般。


    庚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脾氣暴,又衝動,咱們把她們活捉迴來細審,順藤摸瓜,還能抓到其他內奸。你這樣一鏟子拍下去,什麽也問不出了。”


    塗濛臉色一沉,不滿地說道:“內奸就是內奸,好好的仙族弟子不做,偏要跟著天妖去混,寧願千秋萬代被人唾棄。這樣不知廉恥的東西,一鏟子拍死最好,沒什麽可審的。”


    庚塵眉毛一擰,有些不耐煩,“你這幾鏟子拍的痛快了,沒有了活口,怎知道千姬梓綺是不是天妖手下?她是神女之階的功力,又精通隱匿法術,如果真有異心,連鷹隼也探不出一二。”


    他責怪塗濛做事魯莽,沒有一點分寸,事先安排好的計劃也被破壞,如果弄不清這些神女的真實身份,對她們下手就更困難了。


    月橫塘微微點頭,挑眉問道:“千姬梓綺確實麻煩,她畢竟是蜀山神女,身份地位不一般。再者,千姬家族是四大姓碩果僅存的一支,在蜀山的勢力最大,要是千姬梓綺在昆侖出了紕漏,必然引起仙族內部爭鬥,所以還得小心應付。”


    凝神思索半晌,轉眸看向坐在竹簾窗邊的陌伊葵,問道:“千姬梓綺那邊,探聽的情況如何?


    陌伊葵雙眉一皺,搖一搖頭,謹慎說道:“我假扮成昆侖宮娥,在她身邊隱匿了多日,但她終日除了修煉,就是與侍女們說些閑話,並未與昆侖之外的人有聯絡,倒不像天妖的手下。”


    紫寧的目光中充滿狐疑,不解問道:“梓綺出身蜀山四大姓,是仙族的後裔,怎會與天妖勾結?”她自己也是蜀山後裔,不願意相信蜀山有內奸。說完這些,心裏又沉重又難過。


    陌伊葵抬袖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紫寧,我知道你不相信蜀山宗門出了叛徒,但自從仙族四姓後裔衰落,蜀山已經不是當年的鼎盛仙族了。如今菡櫻白手握大權,行事十分詭異,與曆任蜀山掌門不同。”


    逸鴻真人撫須說道:“此事原本有些詭異莫測,不能按常理定奪。菡櫻白身為蜀山掌門,又練成女帝之階,在仙族女子中,她的功力和地位無人能及。這樣一個尊貴的身份,卻寧願背叛仙族,與發鳩帝君和平嘉皇暗中勾結,想一想也當真奇怪。”


    塗濛揮一揮大手,不耐煩道:“囉囉嗦嗦這麽多話,還不是對蜀山神女毫無辦法?讓我老塗來說,要麽殺了,要麽讓女弟子易容,把人給換了。不管千姬梓綺是不是內奸,她賴在昆侖不走,整日滋生事端,鬧得絕皇不得安生,總之也是一個**煩。”


    庚塵瞪了他一眼,皺眉說道:“你說的倒容易。”停頓一下,又說:“我們早就想換了她,但這個千姬大小姐任性野蠻,囂張跋扈,想找一個人替換,性情脾氣不露出馬腳,也很不容易做到。”


    “替換梓綺?”紫寧十分驚訝,忍不住插嘴道:“這樣太冒險了,把蜀山十幾名弟子都替換成昆侖的人,連梓綺也要換,菡櫻白不會察覺嗎?萬一被她發現識破了,那些昆侖弟子豈不有性命之憂?”


    月橫塘麵色沉重,點頭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速戰速決。這些天我假裝傷重未愈,各仙族洞府派人來昆侖探望,其中必有天妖的手下。臘八節期之前必須鏟除他們,如果有漏網之魚隱藏在昆侖,我們都危險了。”


    “絕皇說的沒錯。”逸鴻真人點頭道:“臘八節期仙族四長老率眾洞府掌門來昆侖,我們得提早做好準備,來個一舉殲滅。”


    紫寧聽得糊塗,忍不住問道:“你們懷疑仙族四大長老也是內奸?”


    仙族長老權力極大,甚至可號令仙道界,地位身份僅次於昆侖絕皇。他們修煉也不缺少丹藥、靈玉、法寶,為何要背叛仙族,寧可與天妖為伍,其中一定有什麽特殊緣故。


    月橫塘眼眸一凝,幽聲說道:“我們早懷疑四長老中間有內奸,他們最初為絕皇選妃,偏偏選了發鳩國的芳洛汐。真正目的是讓天妖手下混進昆侖,幸而發鳩帝君暴露得早,我以此為由退婚,不然就鑽進他們的圈套裏。”


    紫寧雙眸閃亮,抿嘴一笑,“你既然覺得她可疑,就不該那麽早退婚,等她來了昆侖,再暗中查探究竟搞什麽鬼,那才是知己知彼。”


    “不錯。”月橫塘點頭說道:“拍賣會那晚,平嘉太子故意讓洛兒出現,編了一通賣身報恩的謊話。我和東陵當時就懷疑她了,因而將計就計,讓她以媵女的身份進昆侖。媵女地位低微,不容易引人注意,她進昆侖一定有所行動,然後我們暗中查探,看她究竟有何目的。”


    陌伊葵插嘴問道:“芳洛汐如今身份暴露,明知道她是發鳩帝君的女兒,天妖的手下,為何不鏟除她?她跟蜀山弟子走得近,對菡櫻白也頗為尊敬,又極力拉攏梓綺,如今我也弄不清楚,她們三人是不是都隱藏了身份。”


    月橫塘說道:“芳洛汐暫時不能動,她與發鳩帝君一直有聯絡,我們不能掐斷這一條線索。況且發鳩帝君已經公然反叛,把芳洛汐留在昆侖,當一個人質,至少讓發鳩帝君有所顧忌。”


    逸鴻真人拂須說道:“蜀山是仙族三大宗門之一,如果數萬弟子全都背叛,就要出大事了,所以必須查得水落石出才行。”半晌又道:“菡櫻白來昆侖半年之久,始終不肯離開。她畢竟是蜀山掌門,卻一直滯留昆侖,此事也頗為古怪離奇。”


    陌伊葵突然皺眉說道:“這樣說起來,菡櫻白常攜弟子遊曆昆侖諸峰,倒不是賞看仙境美景了,難道她要找什麽東西?”


    塗濛似牛一般的眼珠子瞪起來,叫道:“昆侖幾百萬年的寶物都藏在峰底,菡櫻白那小娘們想找什麽,還不是貪圖昆侖的法寶?想拿去獻給天妖爭寵吧。”


    月橫塘雙眸一凝,“若說仙界寶物,蜀山也有不少,菡櫻白想要的東西,一定不是法寶之類。她尋覓了半年也沒得手,可見藏得隱蔽,不容易找到。”


    他眯緊眼睛,露出一絲動容的表情。昆侖數萬年來是仙族第一門,正因為隱藏了通往各仙道洞府的傳送陣法。如果這些陣法入口被天妖手下找到,整個仙道界就危險了。


    傳送陣的秘密,隻有曆代昆侖絕皇才知道,一些傳送陣經曆千年萬載,早已破爛不堪,最容易暴露目標。因此,他必須在菡櫻白找到之前,想法子隱匿這些傳送陣。


    除此以外,昆侖以陣法兵器聞名仙族,四十五主峰寶庫中儲藏了無數兵器,威力驚人,這些兵器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天妖手中。


    行動越快越好,一天也耽誤不得。


    即刻抬眸說道:“菡櫻白和芳洛汐最忌憚的人是我,隻有昆侖絕皇身受重傷,長久閉關療傷,她們才會更加肆無忌憚。”一雙閃動的眸子轉向紫寧,眼神中帶著一抹睿智,“明日有一場好戲,我要試一試菡櫻白的真正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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