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尊見素,仙道界人稱“千變玉郎君”,無數花樣少女夢寐以求的翩翩美少年,西岐皇子,人若桃花,才學聰慧,天下無雙。


    曾有瀛洲仙國的公主,一見玉尊誤終身,念念不忘,求之不得,十七歲抑鬱成疾,嘔血而死。玉尊在其墓前迎風灑淚,親獻一束芬芳薔薇,寫下兩行詩句:“癡念一生多情女,惟怨薄幸錦衣郎。”詩句傳誦四海八荒仙國洞府,又引得一眾閨中少女癡戀成狂,欲罷不能。


    又有太白洞府掌教的小女兒,立誓非玉尊不嫁,日夜以麻衣素裹,不施粉黛。揚言若是玉尊不來迎娶,寧可一生一世苦守孤燈。


    上月桃源山洞府的女弟子出嫁,花轎中突然用匕首自刺心窩,以死明誌,留下一方錦帕,血字觸目驚心:“願生死追隨玉尊,天下可托終身者,惟吾愛見素!”


    玉尊不禁仰天長歎,“風流一世多負累,半為蒼生半為情。”拂動火團一般的紅錦衣袖,彈去兩道清淚。


    仙道界的少女,沒有一個能避開他無盡溫柔的眼波,隻要他微微一笑,芳心盡都淪陷,這便是玉尊見素的魅力!


    眼前的少女十五六歲年紀,小小粉紅的蘋果臉蛋,一雙清亮的眸子骨碌滾動,定定地站著望玉尊,臉上笑嘻嘻的,滿是好奇和驚喜的神色。


    “我是西岐玉尊,你不怕我?”他幻化成一個兇悍魁梧的惡徒形象,咧著一口大黃牙,一步步逼近,故意嚇唬她道:“這麽笨的丫頭,留著無用,本尊把你抓去賣了!”


    紫寧眨一眨眼睛,雙手合入寬袖中,突然莞爾一笑道:“你變的老爺爺真有趣,一看就是市儈的小老頭。嘿嘿,你再變一個美貌女子,我幫你看看有什麽紕漏。”


    玉尊登時一愣,臉色陰沉下來,目光死死盯著她。


    你把本尊當猴子耍嗎?


    紫寧見他麵露不悅,忙伸一伸舌頭,笑道:“不變就不變嘛,生什麽氣呢?唉,你平日一定沒有朋友,活得很無聊,隻能不停地變幻模樣,自己跟自己玩,真可憐啊!”不理會玉尊臉色難看,轉頭對芳洛汐說道:“你要的東西在這兒,立刻放了我阿娘。”


    袖中的金絲玉帶“嗖”地甩出來扔給她,語氣變得嚴肅犀利起來,“雖然我不必跟一個小人講信用,但還是把玉帶給你了,因為你的卑劣手段讓我鄙視。綁架我娘做威脅,不該是發鳩國大小姐做的事。”


    她對芳洛汐十分不屑,心想:“她是一隻會使陰謀的狐狸,但我要做一頭獅子,隻要有絕對實力,一切詭計都不攻自破,她使再多的花招,也全是枉然。”


    不禁深深暗歎,此刻自己還是太柔弱了,她目光隱忍深邃,嘴角抿一抿,露出一個頗為堅定的表情。


    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變強大的!


    紫寧的鎮定讓芳洛汐有些意外,手指纏繞著金絲玉帶,下巴微微一頓,嘲笑道:“說你是笨蛋真沒錯,林廚娘好好待在發鳩王宮裏,誰會費心去綁架她?區區一個廚娘,在本小姐的眼中,如同螻蟻塵土一般,都懶得踩死。”


    一雙媚眼斜瞥著紫寧,繼續譏笑道:“我說綁架拘禁林廚娘,全是騙你的,還竟然真的相信了!”


    紫寧微微一怔,頓時舒了一口長氣,緊繃的表情鬆弛下來,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就算被騙也沒關係,隻要阿娘平安無事就好。


    芳洛汐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卷發黃的絹帛冊子,對著一臉悻然的玉尊笑道:“發鳩國王宮逃走三名媵女,紫寧、浣靈、陌伊葵,這是她們三人的賣身契約。我用這三人換取兩顆培元丹,這一筆買賣,玉尊一定有興趣。”


    絹帛冊子“嗖”地一下飛至玉尊手中,他變幻的醜陋容貌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猙獰,“用三個媵女換兩顆培元丹,芳洛汐,這筆買賣我很吃虧的。”


    芳洛汐嫵媚一笑,故意挑逗道:“是不是連我一起送出去,玉尊就不覺得吃虧了?”她年方十七,自負姿容仙力是仙道界女子中的翹楚人物,以玉尊的風流人才,怎會對她這樣的美人不動心。


    玉尊臉上的醜陋皮肉抽搐一下,搖頭道:“聽說絕皇退了你的親事,他月橫塘不要的東西,我玉尊見素也不要!”


    芳洛汐眼中閃過一道狠怒,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說道:“那就算了吧,人人皆說玉尊灑脫絕倫,原來是不解風情的。”


    停了片刻,媚眼微微一顫,眸子中透出深沉的恨意,喉間“咕嚕”一下,幽幽說道:“並不是絕皇退了我的親事,而是我芳洛汐不屑與昆侖結親。月橫塘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能成什麽大器?本小姐才不稀罕他!”


    紫寧原本低頭沉默,忽聽芳洛汐抨擊月橫塘,立刻抬頭瞪她,撇嘴道:“絕皇光明正大,一身正氣,你這樣自私又不擇手段的女人,哪一點能配得上他?”得知月橫塘退了婚事,讓她心情登時大好,咧著嘴笑起來。


    芳洛汐臉色陰晴不定,半晌冷哼道:“紫寧,你得意不了多久,等做了修煉爐鼎,你就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紫寧故意扭頭笑道:“是嘛,原來你試過當爐鼎,不然怎會知道生不如死?”說著一仰脖子,輕蔑地“哼”了一聲。


    玉尊拍一拍手掌,笑道:“這笨丫頭挺有趣的,但也不值兩顆培元丹。”他聲音嘶啞陰沉,有如生鏽的鈍器摩擦一般,令人渾身不舒服。


    紫寧在晃動的燈影裏看他的猙獰表情,心想:“不知他本來麵目是什麽樣子,此刻這副尊容和聲音,太讓人倒胃口了。”


    “這三人都不是普通媵女。”芳洛汐強壓下怒氣,平靜說道:“我聽說玉尊是火靈根,浣靈恰好也是火靈根,可做爐鼎協助你修煉。陌伊葵是蜀山陌伊一族的後人,土靈根七階的功力,這樣的身世資質,在媵女中是出類拔萃的。”


    她一雙帶著寒意的媚眼掃向紫寧,幽聲說道:“至於你眼前這個丫頭,她名叫紫寧,是華瑤女帝和蜀山劍尊鶴沉的私生女——”


    私生女?


    玉尊一怔,華瑤女帝和劍尊鶴沉的私生女,這個身份很有意思。他眯起雙眼,像鑒賞一件古物靈器般仔細打量紫寧,眼珠子上下滾動,露出不可測度的神情。


    紫寧腦中“嗡”地一聲,登時瞪起一雙眼睛,全然不可置信地看向芳洛汐,嘴裏顫抖說道:“你說什麽,誰是……私生女?”


    見紫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芳洛汐頗覺意外,沒想到她對此事一無所知。


    目光狐疑地打量她一番,忽地露出嘲弄的笑意,“原來你自己不知道,華瑤女帝當年跟蜀山劍尊有私情,懷了你這個孽種。隻可惜仙族天妖一戰,劍尊戰死沙場。華瑤女帝為了嫁入發鳩國,偷偷把你送給一個廚娘養大,一個母親為了榮華富貴,連親生女兒也不要,其心可誅啊!”


    發鳩帝君迎娶華瑤女帝,是小小道國高攀了蜀山仙族。但芳洛汐心中怨恨華瑤女帝,故意扭曲事實,顛倒是非,將華瑤女帝說成一個謀求富貴,拋棄親女的無恥之人。


    紫寧不聽她的挑撥,上前一步逼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母親是華瑤女帝,父親是蜀山劍尊,一句也沒有騙我?”


    聲音因焦急而微微顫抖,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隻覺五味盡混,翻江倒海,所有的情緒都匯聚一處,迫切想找一個出口盡情發泄。


    “沒錯,你確實是蜀山後裔,華瑤和雲鶴沉的女兒。”芳洛汐不懷好意地看她一眼,繼續說道:“但你也是發鳩國的媵女,身份卑微低賤,送出去當賀禮的,一輩子隻能當個修煉爐鼎。”


    她一字一句的惡毒聲音在紫寧耳邊迴蕩,“你的好爹爹死了,你的好娘親,早就拋棄不要你了。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除了去當媵女,還能幹什麽?你如今要恨,就恨你的好娘親吧,你有今天,都是拜她所賜。”


    紫寧將眼中的淚水使勁憋迴去,心中百感交集。


    她從另一世界穿越而來,隻記得恩情,沒有怨恨。林娘對她疼愛如己出,華瑤女帝對她照料無微不至,“我不恨,因為大家都很愛我——”


    芳洛汐說完一番話,仰頭哈哈大笑兩聲,她自幼被人鄙視是庶出,心中早溢滿無盡的恨意,若不是華瑤女帝嫁入發鳩國,她親娘芳雁怎會變成一個內宮小管事,她又怎會連一個公主的名分都沒有。


    華瑤女帝,今天我就把這些羞辱,全報在你的女兒身上。


    隨即看向玉尊,芳洛汐目光閃爍道:“我忘記告訴玉尊,這丫頭是一個無極靈根,玄女重生,天生當爐鼎的好料子。你府上那麽多媵女美人,全部放在一起也不如一個玄女,連絕皇和東陵公子都要搶她呢,你千萬不要錯過了好機會。”


    心中恨恨說道:“月橫塘,你不是想要玄女嗎,從今往後,她是西岐玉尊的女人,你想要的話,就跟他生死火拚吧!”


    昆侖絕皇是仙族之尊,西岐玉尊是道族的統領,隻要一個玄女出現,仙道二族就必然打得你死我活。到時候玄女引發眾怒,囚禁處死是早晚的事情。


    哼哼,紫寧,你這樣一瓢害人的禍水,倒頭來隻有死路一條!


    玉尊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從衣袖中抖出一個小白玉瓶子,拋給芳洛汐,“兩顆培元丹,成交!”


    芳洛汐得意一笑,接過玉瓶,粉衣身影飄然而去。


    屋裏一股沉香混著濃鬱的書卷氣息彌漫著,門邊擺著一張雕工精美的花梨紋大理石案,壘著一排排的青墨,十方寶硯和一個朱色筆海,內插的毛筆如林木一般。桌案後是兩人高的黑檀木書架,各色書卷擺放整齊,一副弓箭橫在角落,盡顯剛勇和風雅之氣。


    玉尊將一卷絹帛的賣身契約收入袖中,目光望向紫寧。她一臉怔怔的呆相,雙臂環繞抱膝,一聲不響地坐在榻席上,對他投來的目光恍若不見。


    腳步緩緩靠近她,西牆上一大幅《伏虎圖》被他紅色衣裳映襯得如同染了一片火燒雲。


    鏤空雕花的窗前垂掛兩串大紅色的燈籠,微風吹拂,火光搖搖曳曳。長幾案上一個青銅製的四腳小香爐,幽青色的爐蓋子裏飄出嫋嫋的輕煙。


    玉尊定一定神,斜眼打量紫寧,見她臉色懨懨的,頭上鬆鬆挽個發髻,鑲嵌珍珠的步搖發釵歪向一旁,連嘴唇也是微白,楚楚動人。


    此時紫寧的腦子亂成一鍋粥,心中異常迷茫。許多事她想弄清楚,卻混混沌沌的,怎樣都無能為力。半晌,她深深唿出一口長氣,“我是私生女,這樣的身份真的見不得人?”


    其實她什麽也不在乎,隻要能跟他在一起。


    昆侖絕皇,月橫塘。


    “咳咳!”玉尊抬手輕咳一下,對紫寧的視而不見有些不滿,這樣明顯的忽略,對他這個一向自負多情的千變玉郎君頗是打擊,“你是我玉尊府上的媵女,本尊會吩咐人安排一場夜宴,定了你的名分,今晚就寵幸你。這樣你心裏是不是歡喜了?”


    寵幸?歡喜?


    紫寧登時瞪起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瞅著他。她剛才心中一直糾結身世的問題,突然聽見玉尊說什麽寵幸,感覺十分荒誕,暗暗納罕:“這人發花癡嗎,有病吧。”


    玉尊見她一臉愕然,渾身僵硬,以為她緊張不適應,因而緩慢地挪到她身邊,十分溫柔地伸出手指,輕輕撩起她鬢邊的碎發,笑道:“你放心,做了我的媵女,不會虧待你的。”


    隨即眉間一動,嘖嘖歎道:“果真是一個絕色美人,玄女和蜀山後裔的身份加在一塊,兩顆培元丹很值得。我千變玉郎能得到玄女,也算是有福氣了。”


    紫寧一臉黑氣,“啪”一下將他的手打開,嫌棄地說道:“什麽千變玉郎,我看你是欠扁蟑螂!快點把賣身契還給我,誰要當你的媵女?”


    暗紅的燈光下,玉尊變幻了一張猙獰可怖的麻子臉,陰邪地說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想要的女人,沒有一個能逃得掉。”抬手往臉上一抹,又“唿”地變成一個癩禿頭,雙眉豎立,滿臉兇煞。


    紫寧眼睛眨一眨,連忙用兩手捂住嘴,忍不住作嘔道:“你……真的不知道嗎,你很醜。”人人都喜歡美貌瀟灑,可這人偏偏以醜為美,難道是心裏不正常?變態?


    玉尊的癩禿頭醜臉上抽搐一下,深深被打擊到了。


    他一下接著一下變幻著猙獰可怖的麵容,就想要嚇唬她,讓她失聲尖叫,渾身顫抖屈服。他的身幻術修煉得舉世無雙,驚世駭俗,最喜歡以炫目超凡的效果震撼一個少女的心靈,他渴望見她瞪著一雙純潔無辜的眼睛,驚恐絕望,蒼白發顫的小臉上掛著兩串晶瑩的淚珠……


    “唿——”他受不了紫寧的無視,把這些精心表演當做空氣一般,這笨丫頭,怎麽就一點也不害怕呢!


    他的心髒仿佛被捏了一下,當即惡狠狠說道:“你見到我的樣子,真的不驚恐?本尊的法術精湛絕倫,你隻要順從了,我就教你這幻身的法術。”


    說著,身形一抖,變幻成一個目如秋水的俊俏少年,眉宇清晰,玉麵含笑,問她道:“這樣你喜歡嗎?”


    威逼加利誘,沒有哪個女子能抵擋得住。


    紫寧心情很不好,不耐煩地說道:“喜歡什麽呀!聽你一進屋子就嘮嘮叨叨,變來變去,你煩不煩人啊?”伸手朝他鼻子一指,“你自己也說是法術,這有什麽好驚恐的,一點也不稀奇。”


    深覺此人無聊,懂得一點幻身法術就迫不及待炫耀,她暗暗腹誹:“淺薄,本姑娘見過最頂級的魔術表演,你那一套玩意算什麽啊!”


    她一臉輕蔑的表情,讓玉尊大受刺激,“唰”地抬手一抹,又幻化成一張猶如無常鬼似的詭異白臉,陰陰說道:“本尊修煉的法術天下無雙,你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笨丫頭,竟敢蔑視我,你信不信本尊用兩根手指捏死你。”


    “什麽天下無雙!你那破法術也叫天下無雙?”紫寧憋了一肚子火氣,雙手叉腰鄙視他道:“我就當你是一個跑龍套變戲法的,浪費我一點忍耐力,硬著頭皮陪你瞎折騰!這也沒都關係,我就當做敬老了,何況你長得這麽醜,沒人看你演戲,你一定會自卑的,留下心理陰影就是我的罪過了。”


    “蓬!”一道氣勢磅礴的氣流從玉尊天靈蓋噴散而出,他雙手拳頭握緊,渾身卷動著怒不可遏的氣勢,“笨丫頭,我忍無可忍了!”


    ————


    q版:


    紫寧:你怎麽還不來?


    月橫塘:我早就來了,就想看看你怎麽折騰見素。


    見素:月橫塘,哪有你醬紫的——


    紫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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