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在值了一夜的班後終於累了,一搭一搭地,最後終於合上了,批準了我進入夢鄉的請求。

    哇,好多好吃的!又香又甜的蛋糕是我最喜歡的啦!太棒了!

    可是那蛋糕仿佛放在有人監管的傳送帶上似的,我總是夠不著。對食物的渴望讓我拚命跑起來。追啊追啊,跑了好久,可還是攆不上。蛋糕戲弄地看著我,嘲笑我沒本事把它吃掉。

    這可怪了,對付一個小小的蛋糕,難道我還沒轍嗎?我伸展身體和手臂,使勁兒向前一躍,手臂用力地向前一抓,唿的一聲,跌迴了現實。

    我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窗簾已經阻擋不住陽光的入侵了。賴在床上的身體很沉,很累,懶懶地一個動作也不想做。但皺縮的胃、嘰裏咕嚕亂叫的腸子向大腦發出了最後通牒。肌肉極不情願地運動起來,將我送到了餐廳。

    桌子上放著幾個用盤子倒扣著的碗盆,還有一張紙條。俊秀的字體訴說著他想說的話語:將飯菜放到微波爐裏熱一下,不要吃涼的。多睡會兒。晚飯我做。涵彬。

    我抬下眉毛。是啊,吃涼的東西是不健康的生活習慣。胃啊胃,為了你的健康著想,你再忍一下吧。

    將那些碗盆放進微波爐裏加熱。想從冰箱裏拿一盒奶喝,想想那也是涼的,搖搖頭,還是算了吧,還好一分鍾不太漫長。嘴裏的酸水開始泛濫的時候,微波爐適時“叮”的一聲提醒我飯已熱好。戴上手套,取出碗盆,打開,一碗清淡的菠菜豆腐湯,一盤炒西芹,一碗玉米粒白飯。漂亮的顏色,清爽的感覺,誘人的香氣,我的腸胃一起歡唿起來(還好它們不能雀躍,不然我怎麽受得了)。筷子勺子一起紛飛,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就將我的早餐打掃幹淨了。

    一時還沒適應“我已經吃完了”的我呆呆地看著那些空空的碗盤。這一切好像是個夢,一個剛剛在夢裏夢到的場景。不會是我真的還在做夢吧?哪有這麽快就吃完那些早餐的?總應該有個過程吧?我怎麽好像一點兒也沒有剛剛吃完飯的感覺呢?雖然腸胃已經不再抗議了(這是我剛吃完飯的唯一證據),可也太快了吧?我的右手撫上左臂,在那兒捏了一下。痛!哦,我不是在做夢。夢裏是不會有痛覺的。天啊!我剛才可真是“風卷殘雲”!就像才從饑荒中逃出來似的!我用手扶著額頭,難以置信。

    站起身,打掃戰場。吃過飯後,餓的感覺被去掉了,酸痛的感覺就居於統治地位了。一夜沒有翻身的後果就是右臂右腿麻木,後背肌肉糾到一起。左臂左腿有些血液循環不暢。心髒激動地跳了一夜,剛剛又為胃腸的運動貢獻了一番,疲憊至極,昏昏欲睡。大腦雖然在天亮時短暫地休息了一下,可現在由於心髒的不合作也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如果身體也可以掛個警燈的話,現在一定是紅光閃閃。

    罷了,再昏一會兒吧!

    爬到床上,四肢攤開。想了想,起來將他的枕頭扔到地上,將我的枕頭放在中間,拍了拍,弄鬆軟後,躺下,伸展四肢,霸占整張床。“嗯""""""”這個姿勢很好,很舒服""""""

    啊,睡到自然醒真是舒服!我懶懶地在床上抻了下腰,舒展下筋骨。轉過身,擁著被,滿足地打了個哈欠。這床被子真的好舒服,柔柔的,軟軟的,還有股清香味兒。不像醫院的被,幹淨是幹淨,可總是隱隱約約地有股消毒水味兒。

    醫院!

    我猛地坐起身,四下打量。部分脫線的記憶找到斷口,接上茬兒了。

    是的,我現在是在家裏!鬆了一口氣。

    天哪!他是和我一塊兒睡的!

    我迅速地向左扭頭,看向他躺的位置。還好!沒有人。我出了一口長氣。他是和我一起睡的,怎麽沒有人呢?哦,對了,他早上上班去了。

    窗簾的四周鑲著金黃的邊,纖維間也透著金黃。

    我下了床,走到窗戶邊,拉開藕荷色的窗簾和白色的窗紗,太陽圓圓的笑臉立刻出現在眼前。它快樂地在天空上閃啊閃,暖暖的手伸向我,和我熱情地打著招唿。天空的心情也不錯,藍藍的,淨淨的。啊,一個讓人高興的好天氣!

    左右、前後伸伸胳膊,活動一下身體,各部件的感覺也很良好。

    轉過身,才想起昨天我還沒仔細看過臥室呢。

    淡粉色的牆壁,木色的地板,白色的壁櫥,歐式風格的鐵藝大床,鋪著淡紫撒碎花的床單。床頭上方的牆上星星點點地貼著大大小小的絹花,好像屋頂上站了位仙女在向我的床上拋撒一樣。床上的天花板上垂著一方淡紫色的紗,仿佛為床做了頂華蓋,又像古代繡床的帷幔。

    床的兩側是床頭櫃。他的那側除了枝形台燈外還有一個電子鬧鍾,是一輛行駛中的紅色火車。與這個外形相匹配的是鬧鈴的聲音就是火車鳴笛的聲音:“嗚——嗚——”

    “什麽火車鳴笛呀,我聽和電水壺水沸時的警笛聲一樣。‘嗚——嗚——’,告訴你水開啦,快去廚房吧!”

    “哦,難怪總是我做飯,原來是它在做怪!不行,我要把它放在你那邊!”

    一邊阻擋著他要把鬧鍾放到我這邊,一邊說:“根本不是放哪邊的問題,關鍵是它叫的是你!它隻認你,不認我!你記不記得有些天它放在我這邊就罷工的事?隻有放在你那邊它才有動力,才肯向前走,也才能起到鬧鍾的作用呀!難道你想天天遲到哇?小心老板看你不順眼喔!萬一被炒迴家了,我可不養你!我一定會把你丟到垃圾堆裏去的!”

    “少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哇?鬧鍾不走是因為你把電池卸掉了!還好我的生物鍾很準,也很奏效地叫我起床了,不然,老板早罵了!還有,”他扳正我的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雖然我不是大男子主義,但你也要分清在這裏誰是大小王。我,”他特意加重了語氣,“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你,隻是副手。明白嗎?”

    “什麽?你說什麽?”我從床上跪坐起來,挑起眉毛瞪著他:“你再說一遍!誰是這個家的一把手?”

    他也直起身子,不甘示弱地說:“我!怎麽?”

    咬著嘴唇,忿恨地盯著比我高出許多的他,嘴一撇,“哼!以大欺小!你要慶幸我沒長成姚明那麽高!否則""""""哼!”頭一揚,準備從床上下去。

    他一把將我拉坐在他的懷裏,笑道:“小丫頭,是你應該慶幸我沒長成姚明那麽高!”

    “你要是長成姚明那麽高倒好,我就不會和你在一起了,當然就不用受你的氣啦!”

    他搔搔我的頭,說:“是啊。不然我和你上街,人家還以為我領的是女兒呢!”

    我給了他一拳頭,打掉他嘴角的壞笑,“你敢占我便宜!”

    他笑得更厲害了,“我已經占了你便宜啦!”

    我羞紅了臉,舉起拳頭砸向他的胸膛。而他,還沒等我怎麽收拾,就已經在床上笑岔氣了。

    我坐到床上,看著床頭櫃上照片中的他。有關他的迴憶中,甜蜜充盈滿溢。被他抱在懷中的我,皮膚白皙,一雙單眼皮細長的眼睛,圓圓的鼻頭 ,小小的嘴,唯一可以說得上漂亮的是兩條黑黑的眉毛。這樣一個普通的我,扔到人海裏就找不到的我,卻擁有著這樣一份幸福。

    我倏地站起身。這些又關我什麽事?

    站到床旁的梳妝台前,將頭發梳好攏上。瞪著鏡子中的我,有些討厭。重重地唿出一口氣,決定繼續我的任務。打開放在壁櫥旁邊的行李箱,將衣服一件件的掛到壁櫥裏,隨身用品一件件擺放到正確的位置。箱子裏包好的禮物沒有拿出來,和箱子一起放入了壁櫥裏。

    走到客廳,提著背包,進了書房。將筆記本電腦掏出來,接上電源,打開電子信箱。信箱裏有幾封未讀郵件。發信者都是他。昨天沒收到我的消息,一定急壞了。打開郵件的同時,我從背包裏掏出手機。還好,他沒打來。郵件的內容都是一樣的:“速迴信。”

    怎麽,害怕我逃了?哼!

    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已到。一切正常。”點擊“迴複”。發送了出去。很快迴音來了,很簡短:“小心。以後要及時聯係。”將鼠標指針移到“刪除”,清空了信箱內所有的內容。

    “啪”地合上電腦,和那個世界斷絕關係。將背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在桌上。口紅、粉餅、筆記本、草圖本、數碼相機、藥。拿起那瓶沒有任何標記的藥,放到右手抽屜裏。那是我的“營養藥”。將背包放進書架下的小櫥裏。

    繼續。

    我走到廚房。白色的櫥櫃和不鏽鋼的器具整齊地排列在那裏。靠近露台的是爐灶,上麵是抽油煙機,旁邊是洗菜池,洗菜池的旁邊是砧板。消毒碗櫃在砧板的旁邊,碗櫃的下麵是烤箱。碗櫃的旁邊是冰箱,。上方的櫃子裏是各種調料。下方的櫃子裏是米、麵、廚房用具。冰箱旁是一個橫台,裝飾成吧台的樣子。上麵放著水瓶、透明的水杯和五彩的咖啡杯。

    廚房的外麵是餐廳。有一張鋪著淡藍色桌布的餐桌。餐桌上放著兩塊白色鏤空花圖案的餐墊,其中一張已經被我在“大戰”時弄歪了。四張餐椅中的一張(我剛坐過的)離開了餐桌邊,仿佛要在會議上發言似的,而另外三張則在桌旁整齊地圍聚著,“聆聽”那一張椅子的“講話”。那張椅子是那麽的特立獨行,又那麽的孤獨。我走過去,將離群的它送迴到餐桌前,它的圈子裏。吊在餐桌上放的四隻柱形燈也是成雙成對的。

    餐廳的北麵是一個小小的露台,大小隻有一平米左右。鐵藝的枝形欄杆圍住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這裏,倒是個唿吸新鮮空氣的好地方。

    再走迴到客廳,轉著身子又打量一下。這裏,就是我的“家”。一個屬於我的家。一個可以讓我躲避風雨給我溫暖的家。一個可以讓我不做噩夢的家。我站在家裏,唿吸著家裏的空氣。我的根以後就會牢牢地紮在這裏,不再漂泊。

    輕撫了下自己的臉頰,祝賀自己:你,張雪凝,也擁有了自己的家。很美吧?笑容自然綻放在嘴角,嘴唇彎成一道美麗的弧。

    妻子的一項重要功用是什麽?答案是做家務。

    是的,做家務。

    我係上圍裙,戴上手套,抓起抹布,開始履行身為妻子的重要職責。長時間的晝夜顛倒讓我沒有倒時差的困難,剛剛補睡的一覺又補償了體力的消耗。又或許,興奮驅走了身體裏的倦怠。總之,打掃時我是精神奕奕。一切都是那樣新鮮有趣。將那些熱烈歡迎我的器物們擦亮帶給我很大的快樂。哼著小曲,將能擦的表麵都擦亮,恰似我也融入了這個家,也為這個家帶來了快樂。

    掏出扔在洗衣機裏的髒衣服,將它們分類,按批次扔入洗衣機,讓它去完成洗淨衣物的工作。外衣、長褲""""""一條淺藍色的純棉內褲,平角,男式。我的手指迅速收迴。這是他的私密。害臊在各位兄弟姐妹中站了出來,走到了情緒的舞台上。他,對於我來說,即熟悉又陌生。不,應該說既陌生又熟悉。我迅速地將那件物什撥到了洗衣機中。蓋上蓋,開動馬達。機器運轉發出的噪聲幹擾了我的思緒,讓我得以從這種情緒中解脫出來。

    “拙劣的演員!”我說。如果剛才他在一旁,我的飯碗肯定就砸了。疑慮太多,就會給人以查究的動力。

    我咳了一聲,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中的我,肯定地說:“你就是你,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張雪凝。”

    雖然有些打鼓,但我仍然“很有自信”地做了飯菜。擺放在桌子上後,就一直偷偷瞄著他的反應。當他咽下最後一口,站起身收拾碗筷後,繃緊的神經鬆了下來。

    洗碗時他無意中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又學會做幾道新的西餐菜式了?今晚的菜有些西式口味在裏麵。”

    我險些掉了一隻碟子。還好,我背對著他。我握緊碟子,繼續洗著,嘴上答應著:“啊?啊!是呀,又學了幾道,改天做給你吃。”

    將洗好的碗盤放到消毒櫃後,廚房的工作就結束了。我從冰箱裏拿出幾個蘋果。一邊在水龍頭下洗著,一邊盤算著一會兒要做什麽。其實這主要取決於他,我不想弄得大家太尷尬。如果他有工作要做就好了。

    他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今天的報紙翻看。我將洗好的蘋果放在果盤裏,擱在茶幾上。轉身。

    “怎麽,還有活兒嗎?我幫你!”說著,他放下手上的報紙,想要起身。

    我忙搖頭擺手說:“沒,沒有啦。我——我想去整理一下東西。還沒整理完呢!”

    “我幫你!”

    “啊,不用!我是說要整理一下我的設計圖。明天就要上班了嘛!”

    “噢,那我就幫不上什麽忙了。那一會兒我們一起吃蘋果!”

    “嗯,你吃吧!我還不知道要整理到什麽時候呢!你知道,公司裏有人盯著。”“哦,”他垂下眼睛,有些失望,“好吧。”

    我趁著這時連忙走出客廳。我站在走廊裏,猶豫著要不要馬上說。如果說了,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我能過了這一關嗎?我沒有底。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眼前再說吧。

    我走進自己的書房。拉開抽屜,將草圖本拿了出來。上麵或重或輕,或濃或淡地描畫著一些首飾的圖樣。翻到後麵,線條已經略微顫抖。明天,我隻要將這個本子交上去,應該就可以交差了。拿出數碼照相機,連到電腦上,核對一下是否有被落下沒有保存到電腦裏的圖片。不出所料,無一遺漏。對於飾品設計師——不,就像某人說的,隻是飾品設計員,或者更準確點兒說,是飾品設計實習生——我自己的概念還不是很清楚。雖然頭腦裏仍保存著這幾年來努力學習的成果,但如果不把它消化吸收使之真正成為自己的東西,那它也隻是一堆放在那裏的抽象概念而已。

    將電腦裏儲存的圖片全部選中,打開,一張一張地瀏覽,希望可以有些具體的印象。

    美麗的風景一張張變換著。美麗的顏色,奇異的影像,宜人的圖案,這世界上的自然之美原來有那麽多。活潑可愛、感情深摯,動物的身上也閃耀著許多人性的美。很喜歡其中一張在冰天雪地中,北極熊媽媽低頭看著熊寶寶的照片,媽媽和女兒(小寶寶看不出是雄還是雌。姑且算是女兒吧),將它設為桌麵。

    然後,是他。

    從一群人的大合照開始,逐漸變成隻有他,然後是他和她。

    照片上的他的眼睛從“散光”漸漸變成有了固定的焦點,笑的內容也越來越豐富,越來越燦爛。

    這是什麽時候照的?看看日期,是幾年前的3月10日。原來是她的生日那天。難怪他會任她宰割,頭發被紮成了一個個小辮子,還做出了很多滑稽好笑的表情。

    “你弄吧!今天你最大!等我生日時,看我怎麽報複你!”他滿臉既生氣又委屈的表情,眼睛卻在笑著,大聲地泄露著秘密。

    可惜,等到他生日時,她卻病了,發燒,咳嗽,他陪了她整整一天,把過生日的事早忘到腦後了。

    裹在潔白婚紗中的新娘顯得那麽美麗。充滿魔力的幸福的手指點石成金,把灰姑娘變成了公主。

    “這是什麽?”她警惕地盯著化妝師手中拿著的東西。

    “給你貼雙眼皮呀!”化妝師揚手就要開始弄。

    “等一下!非得要貼這個嗎?”

    “貼了膠布你就變成雙眼皮了,不僅眼睛大了,你的長睫毛也露出來了,這多漂亮呀!”化妝師有些不耐煩地說。

    “哦。”她有些遲疑。“不貼這個行嗎?”

    “難道你不想變得漂亮一點兒嗎?打扮得漂亮一點兒多好,新郎那麽帥。”化妝師猛地意識到說漏嘴了,忙閉上嘴,看看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

    “沒關係,你不是第一個人這麽說。”她安慰化妝師道:“從我們倆開始戀愛時就有人覺得我們不配。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對上眼了,你說是不是?”她不無炫耀地說。

    化妝師修飾極佳的臉上泛紅一片。“我隻是提個建議,你覺得不好可以不采納。最後還是你自己定。”說著垂下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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