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歡將暮未暮的人生,在這時候,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而結局尚未來臨。——席慕蓉

    “我不知道你跟他說了什麽,他說他不想動手術,夏末,你想眼睜睜看著他死嗎?”慕薔兒抓著她的胳膊,哽咽地嘶吼道,“我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相匹配的骨髓,是我求他們,他們才同意救宴的,為什麽你要毀掉這一切,你已經毀掉了他的一生,你還想怎樣?”

    浮生被她緊緊抓住,卻感覺不到疼痛,她掙脫開來,走到一旁坐下,將頭埋進掌心,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末末,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哭.......”她的雙眼刺痛,昏迷前,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努力地微笑著,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隻是讓她不要哭。她站在那裏,看著他倒下去,嚇得嚎啕大哭起來,他不能死,他死了,這些年她所受的傷該找誰來還?他們糾葛了這麽些年,他若是死了,她該如何是好?

    原來這麽可怕,他還是她心底不可碰觸的疼痛,命運殘忍至此,她原以為割裂的一切在生死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她沒有逃脫那個牢籠,一直沒有。她低低笑起來,她以為自己改名換姓,就可以重新開始,殊不知,木浮生是因為他們而生。

    “你笑什麽?如今你還笑得出來?”慕薔兒見她低笑,冷冷地嗬斥道,“你是我所見最為冷酷的女人。”

    “我預約了美國最有名的專家,夏末,我會帶他迴去動手術。不論他是生是死,我都不會讓他見你這麽冷酷的女人。”慕薔兒尖銳地叫道。

    浮生抬眼看著她,這些日子的奔波勞累,擔心受怕,讓慕薔兒消瘦了幾分,小臉露出高高的顴骨,透出幾分冷漠與高傲。她與慕宴的恩怨外人從來不知曉,所以她無需多說什麽。

    浮生沒有說話,起身推開門走進病房,病房裏,慕宴已經醒來。他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夜色,低低地說:“天黑了,末末,你該去接平安了。”

    “平安我接迴來了,讓一個朋友幫忙看著,沒事的。”她走近,看著他略顯憔悴的臉。

    “嚇到你了?”慕宴微微笑著,讓她坐下來,低低地說,“最近偶爾會這樣。”

    浮生沉默說不話來,她是真的嚇到了,以為他會死在她麵前。

    她問過醫生,醫生說這種症狀越到後期越頻繁,也許會清醒過來,也許就永遠醒不過來,必須要盡快安排手術。

    “我們還是做手術吧,宴。”她開口,幹澀而沙啞。

    “末末,你不用勸我,我不想做手術,我想迴羅馬去。”慕宴看著她,目光深邃,暗沉地說,“我隻是希望,在死前,能再去羅馬,看看我們以前住過的房子,走過我們一起走過的路,再迴憶一下那年的光景,迴憶十八歲的你。”

    “你不會有事的。”浮生微微哽咽地說,“等手術後,也可以去的。”

    “末末,其實命運很殘忍,也許我在手術台上永遠醒不過來。”夜色越加濃鬱,燈光照著他們單薄的影子。

    命運是多麽殘忍,之於她,之於他都是殘忍至極。

    浮生垂眼,有淚滴下來,落在他根骨分明的手上,一片濕潤。

    “別哭,”慕宴抬起手,擦去她的淚,有些蒼白地笑道,“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應該靜靜地在角落裏等待死亡,而不是還出現在你麵前,乞求你的原諒。”

    “可是,末末,我控製不了自己。”他的聲音低暗下來,濃如暮秋的黃昏,透出一絲的荒涼與深暗來,“心底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道,慕宴,她就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為什麽不走上前去,你明明想聽她的聲音,想碰觸她的麵容,想看她的微笑,想的近乎瘋狂。末末,這些年,我瘋狂地想你。”

    “為何要如此,不放我,也不放過你自己?”她有些無力地開口,聲音沙啞。

    “是愛情不放過我們。”慕宴抬眼,定定地說,“你以為我沒有想過放棄嗎?對不起,末末,我曾經放棄過。為了仇恨我放棄了愛情,迴到國內,那七年是我最為折磨的一段時光,克製自己不去找你,遺忘你,沉淪在仇恨裏,那七年,我以為隻有我痛苦,卻不知道你也一直在痛苦著。”

    他的聲音平靜,如同敘說著天氣真好一般,風輕雲淡,唯有他們自己才知曉,這些年走過來的掙紮,疼痛與茫然。

    “宴,我們一起去羅馬吧。”浮生抬眼,雙眼中有霧氣彌漫,她伸出手,看著慕宴陡然間顫抖的身子,微喜的麵容,微微疼痛地說。如果沒有明天,沒有未來,她還要堅持什麽?

    他顫抖地握住她的手,抱住她,將頭埋進她的發間,哽咽道:“末末,我不需要你可憐我。”

    “這不是可憐,我想陪你走過那一段路,當年是你陪我走過來的。”她開口,“你說的對,我不應該逃避,人永遠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對是錯,我一直都循著本心而走,想離開了,便離開,想陪你去,就說出來了。”

    浮生伸手抱住他微微顫抖的身

    子,輕輕一笑,“其實,也許有一天我會後悔,趁我現在還沒有後悔,我們走吧。”

    “好。我等你一起走。”慕宴放開她,英俊的麵容滿是笑意,雙眼煥發出一絲微亮的光芒。

    浮生點頭,她該迴去看望小包子了,一天沒有見,也不知道小包子有沒有想她。走出病房,慕薔兒站在門外,臉色明暗未知。

    “你們要去羅馬?”慕薔兒目光微微淩厲,狠狠攥住五指。

    浮生點頭。

    “你們不能去,他會死的。”慕薔兒狠狠抓住她,有些狠厲,有些無助。

    浮生微微憐憫地看著她,淡淡地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會照顧好他,帶他迴來做手術。”

    “如果在路途上病發,怎麽辦?你敢保證嗎?”慕薔兒哭泣道,“你這是在害他。”

    如果在路途病發,浮生心微微一痛,許久淡漠地說:“我會帶著他的骨灰去羅馬,走過我們之前走過的路,再把他交給你。”

    “我不準。”慕薔兒一口否決,目光幽幽地看著浮生。

    浮生微微皺眉,隻聽慕宴在房內喚道。

    “薔兒,你進來。”

    她轉身離開,迴去看小包子,一天沒見,她開始想念自己的小包子。

    迴到家,小包子可憐兮兮地等在家裏,雙眼淚汪汪的,浮生趕緊抱住小包子,謝謝一直幫忙照顧的小姑娘。

    “媽媽,叔叔說,他迴家了,什麽時候能迴來?”小包子倒是沒有餓到,吃的飽飽的,問道,“平安想吃叔叔做的麵條。”

    浮生想起梁飛白,摸了摸小包子的頭,輕輕地說:“叔叔很快就會迴來,平安。”

    給小包子洗澡,說故事,等小包子睡著後已是晚上11點了,期間梁飛白打來電話,她伸手按掉,沒有接。

    電話響了幾次,沒有再響,梁飛白發來一條信息,隻寥寥數字:末末,我想平安了。她的手微微一顫,將手機丟掉,關燈睡覺。

    梁飛白看著窗外深沉的夜,在電話被掛後,臉色有些陰鬱起來。

    “少爺,將軍迴來了。”劉叔上來提醒著。

    梁飛白點頭,走下樓去,隻見老爺子剛剛從外麵迴來,喝了一些酒,渾身有些淡淡的酒氣。

    原本沒有考慮迴來,梁飛白去辦理相關手續時才知曉老爺子將一切資料壓住了,上麵做不了主。

    傭

    人送上解酒湯,老爺子喝完後,看著梁飛白,冷哼了一聲。

    梁飛白沉默不語,老爺子見這幾年成長的越發堅毅,也越發沉默的孫子,歎氣道:“你還知曉迴來,調職那麽大的事情說走就走,你讓我怎麽跟那些老友交代。”

    “對不起,爺爺。”梁飛白淡淡地說道,“是我疏忽了,我暫時不想迴來。”

    “你說不迴來就不迴來?”老爺子敲著拐杖說道,“你還要任性到什麽時候?這幾年,你爸媽被你氣得不行,隻怕我要是第一個被你氣死的人了。”

    老爺子越說越生氣,難受起來,這麽大了,不結婚不說,還不迴家。他年紀越大越是羨慕那些抱孫子的老友們,這孩子真心要氣死他。

    “爺爺莫氣。我會迴來,也會結婚生子。”梁飛白想到那個可愛的小包子,想到他的末末,微微一笑,平靜地說,“爺爺給我一些時間吧。”

    老爺子見他如今轉變如此大,微微吃驚,有些不敢置信,這幾年,這小子從來不提結婚的事情。

    “你要多久?”老爺子終是成精的,立馬問道。

    “半年。”梁飛白沉聲說道,半年的時間若是沒有結果,他就要改變策略。

    “好,我找時間跟左家商議一下。”老爺子喜笑顏開,他就指著抱孫子了。

    梁飛白看著老爺子一臉喜氣,垂下眼,麵色深沉,許久淡淡地說:“爺爺,我會找晴夏,取消與左家的訂婚。”

    老爺子沒有反應過來,隻聽梁飛白說道:“爺爺,我有了結婚對象,若是爺爺這一次再插手,這一輩子我都不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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