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隻因你已遠去,不再出現,不複記憶,才能掀起層層結痂的心啊。在無星無月的夜裏,一層是一種掙紮,一層是一次蛻變。——席慕容

    看著盡在咫尺的人兒,被壓抑多年的念想衝破仇恨的枷鎖,慕宴再也不管不顧起來,低頭掠奪她的一切美好。

    “不要——”她睜著大眼,雙眼無神,淚水滾落下來,沾濕枕頭,蒼白優美的唇線被他吞噬殆盡,連同嗚咽聲。

    慕宴伏在她身上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許久才克製住身體,將頭狠狠地埋進她的脖頸間,將滿臉的驚痛悲苦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末末,別怕。”他嘶啞地說,這隻是情難自己,不是傷害,他緊緊地抱著她,不願放開。

    夏末見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絲毫不敢動彈,她粗粗地喘著氣,驚得一身冷汗,全身泛出無力的空虛感。她看著頭頂上的雪白色石膏天花板,隻覺一陣淒涼,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走到了這一步。

    七年前,還是七年後?

    屋子裏很溫暖,夏末被他壓在身下,因為昏迷剛醒,麵色更加蒼白起來。

    慕宴抱緊她,低低地沙啞地說:“末末,這些年來,我總是在想,如果沒有仇恨,那年我們在羅馬相見,一見鍾情,人生又該是何等的美好。”

    她偏過臉去,淚水無聲地流下來。她早已不敢去想當年,在屍骨外麵裹上了一層華麗外衣,撕開內裏是觸目驚心的哀鴻遍野。她早已不敢放縱自己去想那些過往。

    慕宴翻身,躺在她身邊,伸手默默拭去她的淚水,低低地說:“末末,我爸入獄那一年,我才15歲,初三,正是中考的時候。”

    夏末閉眼,她知道,那年盛夏,暴雨將至,他來過簡家,跪在簡家的大門外。

    那時,她偷偷躲進簡正林的書房,找書看。簡正林書房裏有很多典藏版的書籍,都是外人送的或者是為了充門麵自己購買的,簡正林從來不看書,她偶爾拿幾本書迴房間去看,簡家也沒人會發現。

    那一日很不湊巧,她剛溜進書房,簡正林就和旁人朝書房走來,她耳尖地爬上窗台,躲在厚厚的窗簾後麵,抱著手中的書,簌簌發抖。

    有人走進書房,鎖上門,低沉地開口:“郝家的事情,大哥說了,要落井下石,讓他永無翻身之地。”陌生人的聲音,她躲在窗簾後,嚇得屏住唿吸。

    “我明白,這事我會死死咬住的。”簡正林討好地說,“還

    望劉先生為我在大哥麵前說說好話。”

    “你放心,隻要郝棟的事情你辦好了,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那人有些傲慢地說著。

    “郝棟的妻兒怎麽辦?需要一起處理嗎?”簡正林的話裏意思讓她差點尖叫起來,那時,她已然懂事,知道處理是什麽意思,她捂住嘴巴,躲在窗簾後,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大哥隻是讓郝棟垮台,不要多生事端,免得被人抓住把柄。”那人嚴肅地說著,“郝棟的妻兒就隨他們去,女人和孩子成不了氣候。”

    簡正林連連稱是,說道:“至於郝棟的那個孩子,一直跪在外麵呢。”

    “你與郝棟一向交好,出了事,他老婆孩子自然會找你幫忙。”那人嗤笑道,“你自己看著辦,他們怎麽會想到是你從中下的套。”

    她咬住嘴唇,一直等到全身僵硬冰涼,待確定簡正林和那個男人離開後,才手腳無力地爬下窗台,她跑迴自己的小房間,心砰砰直跳,煩躁不安起來。

    後來,那一夜,突然就下起了暴雨,她在屋子裏想起簡正林口中跪在門外的孩子,便將自己省下來的兩個饅頭揣進懷裏,打傘溜到門邊。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慕宴,年少的慕宴跪在大雨中,她早已記不清他的模樣,隻記得他仇恨不屈的眼神,如同孤狼一般的高傲。

    而多年後,他果真迴來了,帶著殘忍的複仇,步步謀劃,隻怕到如今簡正林都不知道他最看重的未來女婿親手將他送進了監獄。

    夏末微微勾唇冷笑,也許這就是報應。

    慕宴並不習慣向別人述說那些埋藏多年的往事,然而背負了這沉重的仇恨,他早已疲倦不堪,見夏末閉目不說話,他也不強求,低低地繼續說著:“那年,我跪在簡家門外求簡正林幫我爸,一天一夜,簡正林都避而不見。”

    那時,他迴到家中,母親失魂落魄,求救無門近乎絕望,絲毫不知道他失蹤了一天一夜。他在一夜之間被迫長大,擔起了整個家庭的重擔。

    那時父親雖然清名毀去,被判入獄,但是他心裏還有希望,直到一年後,父親的死訊傳來,母親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藥自殺,他的世界頃刻間塌陷。

    慕宴靠近了她一點,聽著她細細的唿吸聲,想著那些從來不敢想的過去,握住她的手,感覺她身子微微一顫,低低地說:“末末,你知道那種世界陡然毀滅的感覺嗎?”他父親一生正直,嫉惡如仇,剛剛調職,帶著他們舉家搬到這個城

    市,不過是短短一年時間,便家破人亡。這世道黑的令人膽顫心驚。

    夏末沉默不語,她知道那種感覺。那年,當他推開她,撞上飛馳而來的汽車,她的世界黑暗過。當簡可容將她關進精神病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光明。

    慕宴見她拒人千裏的神色,雙眼微微澀然,苦笑道:“你不會懂,末末。”

    夏末猛然睜開眼,轉過臉看著他,冷冷說道:“我懂,因為你們,我懂得了什麽是黑暗。”如今的她不就是處在黑暗中嗎?一身是傷,一無所有,被困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被他偏執的占有欲與沉重的仇恨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累了,末末,睡吧。”慕宴強製地抱過她,將她的頭按在他胸膛前,禁止她掙紮,淡漠地說道。

    如同**獨裁的昏庸統治者,他根本就是無視她的意願與反抗,不管不顧地控製她的人生。夏末隻覺被束縛得透不過氣來。她要逃,她一定要逃出這個陰暗的牢籠。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裏濺起的一絲火光,讓她消沉的意誌重新燃起一絲希望。夏末閉眼了,強迫自己入睡,她要趕快好起來,這樣才能有力氣逃出去。

    時鍾滴答滴答地走過,慕宴見夏末沉睡後,這才起身,走出房間。一天一夜的照顧,直到此時,他的心才稍微定了下來。

    而這一天一夜,早有無數的事情堆積在那裏,等著他來處理。

    阿七一直守在大廳裏,李嫂也沒有入睡,在壁爐邊編織著毛衣。

    “少爺。”阿七見他走下來,立馬說道。

    “簡正林的事情怎麽樣了?”慕宴沉聲問道。

    “鐵證如山,簡正林這次是在劫難逃,三天後就是一審。”阿七說著最新的消息。

    “那個人呢,有動作嗎?”慕宴關心的是簡正林身後的人。

    “簡家的事情爆出來後,那人明哲保身,隻怕比我們還想要簡正林的命。”阿七低低地說著。

    慕宴冷冷一笑,他是按正常的司法程序來的,采用的都是法律途徑來報仇,不沾半點血腥人命,隻是簡正林私下的勾當太多,知道的秘密太多,隻怕難逃一死。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

    “少爺,還有一件事情。”阿七提醒道,“據不可靠消息說,梁飛白在軍區失蹤了,軍區的動靜還鬧的挺大的。梁老爺子在家裏暴跳如雷,現在正在滿城搜捕呢。這件事情還沒有證實,梁家的勢力太強,我們的人不能確定。”

    慕宴深深皺起眉頭,他早知道關不了梁飛白多久,隻是這時間也太短了。好在簡正林三天後就一審,他要好好地部署一番,帶著夏末全身而退。

    城北一家不起眼的倉庫裏。梁飛白看著這些昔日的鐵哥們,沉聲說道:“今日之事,多謝你們了。”這些個鐵哥們都好幾年未見了,自軍校畢業後,他們就各奔前程,聚少離多。

    “梁子,你小子這是轉性了?”幾人剛剛返迴,將裝備丟至一邊,打量著這個內裏別有乾坤的倉庫。老二打趣道,“什麽時候這麽客氣?”

    “拜你梁少所賜,我們這些個兄弟才能有借口甩開那些個瑣碎破事,聚一聚,可惜老大和老三沒來。”老四可惜地說著。

    “梁子,這是全城最隱秘的地方了。我們不出任務時,就經常貓在這裏。所有的設備應有盡有,夠你用了。”老五拍了拍梁飛白的肩膀,同情地說,“老梁家的事,我都聽說了。”老五和梁飛白在一個城市,所有才能得知梁飛白的狀況,通知其他人前來救急。

    “五哥,說來聽聽,我隻接到你的密信,說老七被困,就急衝衝趕來了,還不知道事情原委呢?”老六才從南方軍區趕來,完全不知曉梁飛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五攤攤手,示意他問梁飛白,這小子最近脾氣暴躁,還是少惹為妙,他們剛剛出來時,他可是看見梁少黑了那軍部一把,鬧得那人仰馬翻的。

    “老大,老三在忙什麽?”梁飛白淡淡問向老五。

    這幾人從各地趕來,無聲無息地潛進軍區,四人聯手,將軍區攪了個混亂,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好久沒有這麽痛快地玩一把了。他們這些人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平日裏束縛極多,難得借著梁飛白的事情好好重溫一下當年的輝煌戰績。

    “老大出訪去了,不在國內,隻叫我們別玩的過火。”老五大笑道,“還是老大了解我們。老三沒迴信,估計被事情耽擱了。我說,老七,兄弟中,就屬你小子最聰明,你怎麽混的這麽慘?”

    梁飛白冷著臉,挫敗地抓著頭:“別提了。”薑還是老的辣,老爺子的手段太雷霆迅猛了,他一時不查,吃了大虧。如今是不必迴家了。隻是夏末的事情牽扯到簡家的事情,他又不能牽連這些兄弟,隻能掩口不提,準備自己想辦法。

    “是和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簡家有關嗎?”老五畢竟精明,說道,“梁子,簡正林三日後一審。”

    三天時間?梁飛白眯起眼睛,這麽重要

    的場合,隻怕有心人士全都會到場,不知道慕宴會不會帶夏末一起出席一審,他就坐等簡正林的一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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