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首時平原盡頭隻剩下雲朵倉促,飛掠過一處又一處。荒蕪的庭園在那裏我曾經種下無數的希望,並且也都曾經在我無法察覺的時刻逐一綻放。——席慕容

    溫遠得知夏末打算考研究生,很是熱心,去c大向以前的教授借了很多備考的書,夏末一邊跟著溫遠做實驗研究,一邊看些專業書。夏末整日忙碌看書,唯有看累了,精神疲倦時才會偶爾發呆,想起那些往事來。丁世仁的出現,讓那些過往更加深刻而清晰起來,那些黑暗與虐待似乎還是昨日的事情,她忘不掉,不敢忘,簡可容活著的一天,她就不敢忘。

    她在等,在等慕宴的態度,慕宴既然已經得知她的身份,自然會查到那一段過往,會得知簡可容的為人,必要時,她不介意給予致命一擊,簡可容在乎的一切,她都會刻意毀之。她在等,等最佳的時機。

    梁飛白見她驟然轉變,欣喜之餘又有一些憂心,一方麵吩咐下麵的人時刻關注慕氏與簡家的動靜,一方麵讓她安心,告訴她,丁世仁在他們的掌控中,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

    夏末點頭,看著梁飛白,隻提出了一個要求。

    “飛白,能幫我查一個人嗎?”她低低地說出那個名字。

    梁飛白聞言麵色微微一變,沉思許久,問道:“你確定嗎,夏末?”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於你而言也是有難度的,不過我隻是想得知一些資料,不會牽扯進梁家。”夏末抬眼看著梁飛白,認真地說道。

    梁飛白垂眼,有幽暗的光芒在眼中湮滅,他伸手抱住夏末,低低地說:“末末,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這是男人的承諾,這個世界,隻要有他梁飛白在,他就絕對不會讓夏末再受一點點苦。他從來不說愛,他隻是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夏末,梁飛白一直在她身邊,這世界並不如她想象中的那麽可怕。

    夏末狠狠閉眼,無法說出感謝的話語,此生於梁飛白,她虧欠的太多太多,她唯有不顧一切地完成心中的執念,然後用餘生去迴報。

    梁飛白動用了一些關係,七天後給夏末傳來一些隱晦的資料,此事事關重大,因為他父親以及爺爺特殊的地位,梁飛白隻動用了自己的一些人脈關係,沒有牽扯到梁家的勢力,若是梁家插手,隻怕會引起一些社會動蕩了。

    梁飛白傳來信息後,隻淡淡說了一句話:“末末,此事影響很大,我去探探我爺爺的口風,你隻管按兵不動,忍為上策。”

    夏末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點

    頭應著,如果梁家準備插手,那肯定是給予毫無翻身之地的致命一擊。她有的是耐心,簡家,她生在簡家,自幼看透了這個家族腐朽黑暗,罪孽深重的一麵,也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裏虎視眈眈,期盼著簡家滅亡。她不懂政治,不懂權力變更,她隻知道,自己願意做壓死駱駝的那一根稻草。

    夏末繼續隱忍,沉默上班,看書。整整一個秋季,風平浪靜掩去了底下的兇險暗流,簡正林依舊作著升官發財的美夢,毫不知情多年來簡家踩著累累白骨爬上高位所積累的怨念在醞釀著一次兇猛的爆發,而慕氏財閥的悔婚事件成為了爆發的引子。

    夏末得知此事,還是因為簡可容的到訪。暮秋的傍晚,夏末下班剛走到公寓樓下,簡可容從一旁衝出來,抓住她,神情狂亂地尖叫道:“你滿意了,簡夏末,為什麽你七年前沒有死在車禍裏,為什麽你要迴來,要毀掉我的一切。”

    夏末被她嚇住,看著她憔悴的臉色,泛著一絲瘋狂的雙眼,突然意識到,定然是慕宴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簡可容才會如此反應。她冷笑地反擊道:“七年前,姐姐不也毀掉了我的幸福麽,這是報應。”她狠狠咬重報應兩個字,刺激著簡可容。

    “你胡說,是我認識慕宴在先,我們在英國讀書時就認識了,是你橫刀奪愛,在羅馬勾引了他。”簡可容叫道,“是你勾引了他,你為什麽不死在精神病院裏?”

    簡可容狠狠搖著她的身子,夏末狠狠按住她的手,雙眼閃過雪亮的光芒,一字一頓地笑道:“姐姐,他不要你了嗎?可憐的姐姐。”

    “你胡說,他不會不要我的。”

    夏末扣住她的肩膀,湊近她,麵色蒼白,笑容懾人;“當年他說會愛我到老,轉身可以立馬與你訂婚,我為他付出一切,他用個假名與我登記結婚,姐姐,男人的心你還看不清嗎?你比我還可憐。”

    她仰起頭,譏諷地笑著:“看看你如今瘋癲的樣子,姐姐,這隻是開始,你慢慢享受即將到來的命運吧。”

    “我不相信命,”簡可容眼中彌漫出黑色的霧氣,詭異一笑,“隻要你死了,他就會迴心轉意的,夏末,你為什麽不去死——”

    “你沒瘋到那個程度,姐姐,殺人是要償命的。”夏末冷笑,毫不示弱地看向她,目光冷如寒冰。

    簡可容臉色大變,放開她,後退一步,漂亮的麵容早已被怨恨扭曲,透出一絲的可怖來。

    這麽多年的謀劃,眼看她即將嫁入慕氏,簡夏末

    居然迴來了,毀掉她的一切。她苦苦哀求著慕宴,那個男人多年如一日的冷漠,冷冷地說道:“可兒,我不可能和你結婚,這是命。”

    她不懂什麽是命,她在那一刻恍然大悟,他們認識這麽多年,訂婚三年,他從來都沒有愛上她,從來沒有對她溫情過。他們當年剛剛認識時,他明明對她那麽溫柔,說喜歡她這樣的女孩子,為什麽,他在羅馬遇見夏末後,一切都變了?

    簡可容怨毒地看著眼前這個蒼白的簡夏末,這些年來,那個男人就是一塊寒冰,車禍後的慕宴性情大變,變得冷漠,殘忍,如同陌生人一般。都是夏末,都是她造成的,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夏末,是你逼我的。”她顫抖著,說出狠辣的話語。

    夏末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低低地說:“姐姐,我的人生早就被你毀掉了,如果用我一命能毀掉你與簡家,我萬分歡喜。”

    簡可容被她的神情嚇住,後退一步,早在夏末帶著一身的戾氣迴來後,她的心就一直在隱隱害怕著,害怕著這樣的夏末。她每夜每夜都夢見一身是血的夏末來找她索命,逼得她幾欲瘋狂。

    “你這個瘋子。”簡可容顫抖的叫道,“沒有人會喜歡上瘋子,你瘋掉了。”

    她是瘋了,瘋的恨不能與簡家同歸於盡,與慕宴同歸於盡。她一生中所有的溫暖被毀滅,所有的夢想,對於生活的渴望都蕩然無存,這無望的人生,每一次看到跟簡家有關的人與事,她的血液裏都翻滾著瘋狂的因子,想要徹底的毀滅。

    夏末低低笑起來,內心荒涼而落寞,她原本隻想安寧地生活在世上的一處小角落,有安身之處,能每天畫畫,三餐不餓,寒冬不冷,就心滿意足了。為什麽要逼得她一無所有?

    夏末看著簡可容驚懼的麵容,一步一步逼過去,簡可容被她嚇得慌亂地後退,叫道:“你別逼我,逼急了我什麽都幹得出來。”

    她看著簡可容身後高高的台階,看著梁飛白的車子一路囂張地開進來,看著梁飛白皺眉看到她,那一瞬間,一個念頭劃過,夏末整個身子都顫抖了。幾乎是同時,她朝簡可容走過去,抓住她的衣袖,低暗地張口,說道:“你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自己選擇——”

    簡可容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蒼白麵孔,想起夜夜噩夢中那個如同惡鬼索命般的身影,尖叫一聲:“你滾開,你這個瘋子。”

    她綻開一抹笑容,將簡可容往後逼去,簡可容一腳踩空尖叫著拽住

    她,她冷笑著與她一起跌下去,這個高度死不了人。

    “夏末——”梁飛白驚慌失措的吼聲。

    她抱著簡可容跌落在台階下,簡可容推開她,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

    她涼涼一笑,可憐的末末,可憐的簡可容,這可笑的人生。

    她皺起眉尖,心口彌漫出暗痛來,艱難地抬眼,看著梁飛白麵色慘白地奔來,抱住她,按住她的傷口,幾欲崩潰地吼道:“末末,你別嚇我——”

    她想淺淺一笑,內心冰寒一片,恨早已結冰。飛白,我拿命賭一次,賭整個簡家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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