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賽區總決賽第二輪第二局賽,蕎麥冷麵與蕎麥涼麵,最終以六十五分比七十三分收場。


    原因很簡單,冷麵這種東西雖然好吃又爽口,但是太簡單了,簡單的東西簡單的味道在佟染複雜又傳統的手工藝麵前是根本站不住的reads();。更何況出於對傳統能夠被傳承去的欣慰,眾多老資輩的評審們對佟染弘揚傳統的做法還是很支持的,這就好像是再清澈的鄉間井水也比不過出自名山大川的山泉,於是理所當然的,蘇妙的冷麵在佟染的涼麵前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這一次,蘇妙以八分的分差再次敗給佟染。


    這樣的比分也昭示了整個第二輪賽蘇妙敗了,即使到了第三局她能翻盤或者打了平局,她還是一樣會輸。


    截止到目前為止,比賽的大結果是,蘇妙和佟染各贏一局,雙方打平。


    然而二連敗的小結果卻造成了許多人沉默,對蘇妙懷著巨大的期待和關注的人們免不了要失望,更有那先前很看好蘇妙的人這會兒卻站到了佟染的“陣營”裏去:


    “到底是個女子,真到了決賽上,還是不如男人,那佟四少是誰啊,那可是一品樓的少東家,她一個女人哪裏能敵得過!”


    “說的就是,比到了這一步,小姑娘的那點小聰明隻怕也都用光了,這一迴碰上了行家,露馬腳了吧?”


    “女人就是女人,這個活兒根本就不應該是女人幹的,和普通人比耍點小手段行,跟高手過招,可不是光有小聰明就夠的!”


    “真掃興!老子還在她身上押了十兩銀子呢!”


    “你才押十兩。老子我可壓了五十兩呢!”


    “呸!這比賽沒法看了!”


    “明兒我可不來了!越來越沒勁!”


    “就是!真無趣!”


    ……


    各種數落蘇妙的聲音顯得很嘈雜,但匯集在一起隻有一個意思,蘇妙技不如人又愛出風頭,這種出風頭因為二連敗開始被人厭棄,並且許多人都認為她之所以能走到決賽,完全是因為運氣好,或者會耍些小聰明。總之就是實力一點沒有。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純粹是靠炒作靠後台,如今碰見一個厲害的對手,於是露馬腳了。


    蘇妙木著一張臉。眨巴了兩眼睛,一言不發。


    “二姐,他們好過分,你贏的時候他們說你是天才。輸的時候,輸的時候……”蘇煙說不出來。隻是覺得委屈,一雙大眼睛紅通通的像隻兔子,就快哭出來了。


    蘇妙瞅了他一眼,還是沒有說話。其實她想說來著,蘇煙都快到了孩子滿地跑的年紀,卻還像個怯生生的姑娘似的動不動就梨花帶雨。這樣子去他哪還能娶到媳婦,娶不到媳婦難道要待字閨中一輩子嗎?大小夥子一輩子待字閨中。這個怎麽想都不太好吧。


    蘇嬋蘇嫻等人聚攏過來,蘇嫻雙手抱臂,嫌惡地向周圍的嘈雜看了一眼,因為說閑話的人太多了,她又不能堵住那麽多人的嘴,於是這次隻是皺了皺眉,哼了一聲:


    “這人的嘴巴還真是善變啊,昨兒捧你今兒踩你,好的壞的全都是從一張嘴說出來,真不要臉!”


    “我去揍他們一頓出氣!”雙手抱臂的蘇嬋在她話還沒說完時,皺了皺眉,轉身就走。


    蘇嫻一把拉住她的衣領子,把她攔了來reads();。


    “妙妙,你不用急,你都贏了那麽多場了,隻不過是輸了兩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後的決賽嘛,本來就不可能一帆風順的,還有一輪呢,你一定會贏的!”林嫣睜大了一雙臥蠶眼,安慰時眼睛裏閃爍著認真的光芒,她的眼形笑眯眯的總像是在眯著,又因為近視眼的緣故確實總在眯著,第一次見她把眼睛睜得這麽大讓蘇妙很是驚奇。


    “是啊妙姐姐,今兒天兒太熱了,評審們也都老眼昏花的,一次兩次判錯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純娘也跟著勸。


    她還沒說完,就被蘇嫻一指頭戳中額頭,蘇嫻咬著後槽牙說:


    “你要說也找點靠譜的說,什麽老眼昏花,什麽判錯了,你這叫安慰嗎,你這成心是給她添堵吧!”


    純娘頓時委屈起來:“我沒有啊,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哪裏不靠譜了!”


    就在這時,一直在遠處與眾位評審交流心得的佟染終於結束了他的勝利遊行之旅,含著笑步過來,立在蘇妙麵前,看著她的臉,輕輕地匯報了句:


    “蘇姑娘,這第二輪,是你輸了。”


    蘇妙默了,轉過身,看了他一眼,硬邦邦地道:


    “我一不聾二不瞎三也不腦殘,都比到這兒了我會不知道第二輪是我輸了,還用你來告訴我?”


    佟染對她這副很衝的語氣倒也不是太在意,含著笑,繼續說:


    “雖然這一輪勝負已定,但我很期待在一場時蘇姑娘能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我跟你又不熟,咱們倆也沒必要維持表麵上的友好,又沒什麽用。”蘇妙不以為然,直白地道。


    “並非客套,如果蘇姑娘你不把心思放在比賽上,我這樣子跟你比去也沒什麽趣。”佟染含著笑,淡淡地說了句“先失陪了”,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蘇嫻看著他翩然轉身,瀟灑離去,嘴角一撇,咕噥道:


    “這個大尾巴狼,和那個小矮子一樣,都不討人喜歡呐。”


    純娘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蘇妙有點惱了,不是別的,卻是因為佟染的最後那句“跟你比去也沒什麽趣”,這種話以前都是她跟別人說的,現在卻被別人用到她身上來了,讓她一時之間覺得很不爽快。


    因為什麽,自然是因為她向來認為自己是十分敬業的。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自她從業以來,她一直將這項職業當做是她神聖的天職,她從不曾輕視,也從不曾怠慢。一直以來她都是兢兢業業,竭盡全力,把這項工作當成是她的全部當成是她的唯一當成是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部分來看待的。這樣的她今天卻被人說“沒把心思放在上麵”“跟你比去沒什麽趣”。老實說,她很不爽快,感覺就像是被人輕視了她的執著她的精神似的。


    顯而易見的。她的麵色陰沉來,這是她第一次發怒,也是認識她的人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到她發怒,不是生氣。而是發了怒,那種從內心深處湧現出來的感情十分激烈的憤怒。即使是作為她的伴侶自認為最了解她的迴味都忍不住吃了一驚,詫然地望著她緊繃的側臉,有些呆。


    “妙妙姐姐……”一個有點陌生的聲音飄了過去,緊隨其後的reads();。是一個小心翼翼蹭過來的身影。


    觀賽的人們陸續散去,貴賓區也解了禁,一直觀賽到最後的小丫頭馮二妞並沒有隨著人群散去。反而逆著方向用力擠過來,蹭到蘇妙身旁。仿佛看清了蘇妙正在生氣似的,變得有些怯怯的。


    蘇妙抬頭看了她一會兒,雖然沒說什麽,卻也看出了她眼裏的緊張,蘇妙這會子雖然正生氣,但也沒氣昏了頭要去欺負不相幹的小姑娘。


    馮二妞見她這麽看著自己,以為她不耐煩,磕巴了兩,趕緊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那個那個……妙姐姐,冷麵很好吃。”她用極為嚴肅的表情認真地稱讚了句,她想說的就是這個。


    眾人無語,有種想掐死她的衝動,這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妙微怔,盯著馮二妞看了一陣,忽然抬頭望了望已經快黑來的天色,接著繼續望向馮二妞,出人意料地問了句:


    “你們家的餛飩鋪子,還開嗎?”


    馮二妞顯然沒有跳躍性思維,傻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呆呆地迴答了一個字:


    “開。”


    ……


    蘇妙去馮家餛飩鋪吃餛飩去了。


    本來全家都要去的,可是才走了兩步一個個就都掉隊了,先是蘇嫻說要去逛夜市買東西,這不稀奇;接著蘇煙說他得迴去念書了,鬼才相信;最後,純娘和林嫣集體說肚子痛要迴去,這是什麽爛借口,不知道的看她倆那表情還以為是大姨媽互相傳染。你問蘇嬋,鬼知道她到底是在哪段路上失蹤的。


    於是到了最後,隻剩迴味一直跟著蘇妙,也是迴味陪蘇妙在馮記餛飩鋪吃的餛飩。


    當然了,迴味並不愛吃餛飩。


    蘇妙一連吃了三碗餛飩,素三鮮蛋黃魚肉馬蹄豬肉各一碗,還全是湯的,迴味看著她,很怕她會把胃撐爆。


    如今的馮記餛飩鋪已經十分紅火,蘇妙那天的帶動起了個好頭,再加上馮娘子和馮二妞也放棄了追隨馮老板昔日的餛飩手藝的念頭,靜心來開始鑽研自己的手藝,雖然以前的常客流失了,卻憑借自己的手藝引來了新的客人。


    蘇妙剛到馮記時正趕上飯點,小店裏已經擠滿了人,門外的小巷裏也加了許多張桌椅板凳,馮大妞和馮三妞忙裏忙外腳不沾地。馮娘子的老娘雖然眼睛看不見,手卻靈巧,蘇妙來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門口包餛飩,也不用看,兩三就包好一個,兩個小孫子陪著她,給她打手。老太太比前些日子胖了不少,也有笑模樣了,她那小孫兒也不像之前瘦小枯幹的,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是舊的,卻洗的很幹淨,蹦蹦跳跳地跟著馮四虎。


    短短數日,這一家子就變得紅火起來,蘇妙看了很高興,沉悶的心緒也少了些。


    馮娘子在她吃光了第三碗餛飩之後,笑著端上來一個小酒壺,說:


    “這是我前兩日新釀的山梅酒,甜口兒的一點也不辣,也不醉人,姑娘家喝兩口對身子沒壞處倒是有好處,姑娘要不要嚐嚐,迴公子也試試?”


    蘇妙瞅了一眼,想了半天,點點頭:“嚐嚐就嚐嚐,屋裏頭太熱了,我坐外頭去reads();。”


    馮娘子點了頭,一疊聲喚三妞去把外邊的桌子凳子收拾了。馮三妞也能幹,三兩收拾了兩個板凳和一張小矮桌,全搬到拐角處一個牆根,遠離人群卻不脫離人群,既能感受到熱鬧又能夠鬧中取靜,最重要的是,在這個位置上蘇妙看別人方便,別人看她因為角度問題很難。


    蘇妙很滿意,拎著小酒壺在小板凳上坐來。


    迴味並不喜歡這樣的用餐環境,不過想著他在蘇家的這幾年最初還經常狗蹲著用三餐,也就沒那麽多講究了,在凳子上坐,看著她的臉。


    蘇妙對著壺嘴喝了兩口梅子酒,就是用山梅子泡的,沒什麽勁兒,她舔了兩嘴唇,有些無趣,一扭頭,卻見迴味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愣了愣,把酒壺遞過去,問:


    “你也想喝?”


    迴味在酒壺上看了一眼,遲疑片刻,接過來,淺淺地啜了一口。


    “淡嗎?”蘇妙問。


    “有點。”迴味說。


    接著兩個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後天,還是麵,你打算用什麽決勝?”迴味忽然問,聲音不大不小,卻有點煩人。


    “你幹嗎總提這個,我現在正覺得吃多了撐得慌。”蘇妙皺了皺眉,不悅地說。


    迴味看了她一會兒,淡淡地說:


    “是你說的,隻要是比賽就有輸有贏,你現在不過是敗了兩場,又沒有完全輸掉,我並不信你會隻因為這點小事就變得消沉起來。”


    蘇妙微怔,這話並不像是鼓勵,也不像是告誡,反倒是有種陳述的味道,帶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篤信。


    蘇妙不說話,拿起桌上的小酒壺,又對著壺嘴吹了兩口。


    果然是甜口兒的,沒有半點燒酒的辣味兒,反而酸甜得發膩,蘇妙覺得馮娘子這酒一定是釀過了時辰。


    “我說的可對?”迴味靜靜地望著她的臉,等了半天都不見她迴答,他也不急,依舊靜靜地望著她,輕輕地問。


    蘇妙還是沒有迴答。


    迴味也不在意,大概是覺得梅子酒太膩了,他不愛喝,便招手叫馮三妞來,讓她幫忙沏一壺濃茶來。


    馮三妞喜氣洋洋地答應了,不一會兒端來一壺茶並兩個茶碗。


    迴味動手斟了一杯濃茶,遞到沉默著的蘇妙麵前,頓了頓,突然說:


    “對了,忘了讓大姐幫你帶盒胭脂迴來了。”


    “幹嗎?”


    “太暗了,還是潤點紅色看起來更好看。”迴味望著她的臉,淡淡地笑說。


    蘇妙瞅了他一眼,不答,隻是低頭喝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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