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古道……綾可,你我自小青梅竹馬,若是沒有那場變故,我們早已結成秦晉之好了……記得那年,你十一歲,我十三歲,代國都城淪陷,你我跟隨家父從代國逃亡出來,秦兵窮追不舍,家父趕著馬車,你我坐在車上,一路狂逃。誰知,就是在這長安城外的古道上,我們被秦兵追上,隨從皆被擒殺,馬兒驚了,將你掀翻在地,你便昏迷不醒……直到……”

    “直到什麽?你快說啊!”我見陳子瀟吞吞吐吐,著急了,就連忙催促道。

    他輕搖了搖頭,嘴角上揚,在那張清秀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不慌不忙,拿出玉簫橫在嘴邊準備吹奏。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錯了,是急死公主!話說了一半就賣起關子來了,我恨呐!

    “先別吹,把話說完!”我一把搶下他的玉簫,藏在了身後。

    “直到,直到你的爹爹派人來把你接走!”他見玉簫被我搶了,也不生氣,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我。

    “沒了?就這些?”我很疑惑,“那你和你老爸……不,是你和令尊最後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你被接走了,我和家父也就離開了,直到昨天再見到你。”他看我一副窮問不舍的樣子,移開了眼神,這樣應付。

    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魏晉之時戰事紛繁,有權有勢的老爹也是跟著苻堅“謀反”起家的,所以連累家人被人追殺也在情理之中,就是……我當時怎麽會和他,還有他爹一起逃跑呢?而且是從什麽代國逃出?……算了,沒什麽爆炸性的新聞,不值得我再刨根問底了,就算我問了,他也懶得答。我瞪了他一眼,拿出玉簫丟給他:“給你!送我迴家!”

    長安城的夜空很美,天空很深邃,沒有一點被汙染過的痕跡,繁星點綴,如同無數晶瑩剔透的玉石鑲嵌其中,銀河輕淺,遙掛天際。夜幕中的長安城十分靜謐,一座座民居分布得錯落有致,房內燈光如豆,時不時的還能看到幾個勤學苦讀的書生映在窗上的身影。

    老老實實的呆在陳子瀟的懷裏,看著他在屋脊上輕巧的掠過,我不禁浮想聯翩:說是帶我去個地方,還以為他會幫我“迴想”起什麽呢,這可好,一問三不答,弄得我一知半解的。神神秘秘,切,船到橋頭自然直,該知道的我定會明了,到時候,你們想瞞也瞞不住!

    推門而入,隻見雪謙滿臉焦急,正在桌前躊躇不已,臉上幾顆晶瑩的汗珠沿著鬢角流下。她來不及擦拭,看陳子瀟抱我進了屋,忙趕上來:“小姐,你到哪裏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急壞了,你要再不迴來,我就要去告訴老爺了!”

    “我……”

    “雪謙,綾可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我們剛才出去了。你不必擔心。”陳子瀟替我答了,還一副和他在一起理所當然的樣子,眼角的餘光掃向我,笑的很是詭異。

    他……他這麽說什麽意思?想毀我清白?我才不會讓他得逞!

    我很不服氣的白了他一眼,看向雪謙解釋說:“雪謙,別聽他的,是他硬把我帶出去的!”

    “可是……小姐,你們現在……”雪謙細細的打量了我一番,垂下了睫毛,白皙的臉頰漸漸升起兩片紅暈,嘟了嘴,欲說還休。

    “什麽?我……們?”我皺了眉頭,有些摸不著頭腦,卻發現雪謙早已轉了身,背著我們獨自一人站迴了桌前,把頭埋在兩肩中間,不再言語。

    我們?我們!我吃了一驚,迴眸瞪著陳子瀟:天呐,才想起來,我還這樣被他抱著呢!怪不得雪謙羞答答的,敢情……敢情是替我害羞的!

    來不及說話,我向陳子瀟遞了眼色,示意他把我放下,他卻不以為然,毫不在乎這種尷尬,假裝讀不懂我的眼神,竟沒有一點放下我的意思,依舊詭異的笑著。

    我著急了,奮力掙脫,試圖自己下來,卻不想他的胳膊將我束縛的緊緊的,掙了半天卻仍動彈不得,隻能期待用白眼把他打暈。

    雪謙斜過身子,偷眼看了看,見我們還這樣站著,又迅速轉迴去,假裝不曾看到,隻是抽出絲娟,將耳邊的香汗揩了去,再用手帕遮著嘴,咳也不敢咳出聲來。

    陳子瀟箭步輕移,抱著我就向床邊走去,把我和雪謙張大的嘴拋到了腦後。

    “你,你要幹嘛,你別亂來啊!”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手足無措,說都不會話了,隻覺得薄如蟬翼的衣衫貼在了背上,原來是被驚出的冷汗浸透了。

    他不理我,竟自將我放到床沿上坐了,自作主張的用他溫熱的手指把我額前的劉海兒攏齊,俯身在我額上留下了淺淺的一吻,轉身出了門。

    我愣了半天,吸了幾口涼氣,猛地迴過神來,卻早已不見了陳子瀟的影子,隻能暗暗咬牙跺腳。

    雪謙掩了門,提著裙兒,移著蓮步到我身旁,嬌笑幾聲,一雙圓圓的眼睛不停地向我瞥來:“小姐,你們……嗬嗬,陳公子對你真是無微不至啊!”

    “得了,我可受不起這等恩賜!我是我,他是他,別把我和他混為一談。”我嗔怒道,敲了幾下雪謙的頭,“對了,今天的事不準對任何人說,否則……別怪我大義滅親啊!去,給我倒杯茶來,我有點兒口渴了!”我想故意支開她,省的她老在我身邊偷笑個不停,弄得我渾身不自在,像我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雪謙拗不過我,抬腿走向桌子替我倒茶,走到半截又迴過頭來,笑嘻嘻的做個鬼臉:“小姐,剛剛……你的臉可紅了……機不可失喔!”

    “小丫頭,你再挖苦我小心我撕你的嘴!以後在我跟前不準提他的名字,知道了麽?”我將臉擰得“猙獰”些,把胳膊放在空中胡亂比劃。

    “哦,知道了!”雪謙以為我真的生氣了,收了頑皮,唯唯諾諾起來。

    哎,屋漏偏逢連陰雨,破船又遇頂頭風啊!怎麽什麽都跟我過不去呢?我又沒招誰惹誰!一個慕容衝就已經讓我心煩意亂了,又來了個陳子瀟,還沒混個臉熟呢就被逼“以身相許”,還讓人活不?

    我躺在床上,雪謙幫我落下帷帳,看著床頂雕刻精致的鳳凰圖案,我翻來覆去,就是難以入眠。

    鳳皇,他還好吧,他應該不知道我三天後就要嫁人了吧!我把腿蜷起來,一把扯過被子蒙住了頭。嫁人,我真的甘心嫁給陳子瀟?不甘心又如何,抗婚的話都說了,誰又在乎了?難道我真得走投無路了?爹爹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還口的餘地;原指望娘親能為我做主,可封建社會女人權勢再大也隻能唯丈夫的命是從,求了也是枉然,說不定還反勸我一番;惡婆娘?哼哼,我嫁人她求之不得呢!幫我?天方夜譚!三娘,唉,抗婚總有理由吧,讓我如何跟她說。不喜歡?她一定會笑著打趣我喜歡什麽樣的,再把那三從四德的話說一籮筐……掀了被子,我抓著頭發坐起身,望著帷帳上微弱的光影,呆呆的舒了口氣:認命?對不起,我的字典裏從來沒有這兩個字!無父無母,獨自一人在大街上忍饑挨餓的時候我都沒認過命,現在當然也不會。可是不認命又能怎樣?我撓著頭,抱著膝蓋靠牆坐了,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嘴唇:實在不行,那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逃!對,偌大個長安城,偌大個秦國,哪裏還能沒有我的立足之地?躲得遠遠的,讓這些自以為是的人著急去吧!

    拿定了主意,我慢慢寬去了上衣,重新躺了下來。帷帳外麵的燈不知什麽時候熄了,屋外傳來三下低沉的木魚聲。已經三更天了,雪謙應該也去睡了。我用力搖了搖頭,翻了一下身子,向床裏挪了挪,拉過錦被,閉上了眼睛。

    “咚!”

    是什麽東西撞到了桌子上。我一個激靈坐起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豎著耳朵傾聽,一陣腳步聲,有人在向我床的方向靠近!我屏住唿吸,大氣不敢多喘,雙手將身上的被子握的緊緊的:誰?會是誰?

    帷帳被猛地掀開,一個黑衣身影閃了進來,我不及反應,他出手在我頸部猛擊一下,我眼前一陣暈眩,倒在了他的懷裏,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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