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武不敢在離家遠的地方呆太久,天色微亮就溜迴了家門口,蜷縮在家門口昏昏欲睡,最後還是徹底投了周公的懷抱。


    一大早是被陳八嫂叫醒的,陳八嫂抓起陳中武身上的道袍,像是拿到了什麽新奇的玩意兒,左摸摸又扯扯。


    “娘……”


    陳八嫂揚著長袍,問,“哪來的?!”


    “我…尼姑給的。”陳中武站起身子,想拿迴道袍,陳八嫂抓著道袍的手很快收迴自己身後,“人家是可憐你才給你披上的,你哪裏用得起這種東西,我拿去做幾身衣服給琪哥,順便給他爹做件褂子。你別呆著,快去打水做飯。”


    陳八嫂說著,拿著道袍就進了屋,陳中武被晾在門外,低頭看了看自己紅腫脫皮的雙手,想起昨晚摸在腦袋上的雙手,陳中武的腳似生了根,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拿盆去打水。


    半晌,陳八嫂出屋裏出來,“我說你這孩子傻了是不是,叫你打水你沒聽到嗎?待會你爹和琪哥起來沒得吃,你又要挨打了。”


    陳中武咬著下唇,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也不說話。陳八嫂說著目光看下去,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才從拿到道袍的喜悅中出來,趕緊扯著陳中武的袖子進了屋。


    這是記事以來的第一次,陳中武早上不用幹活。


    “她手都傷成那樣了,這幾天再幹活就徹底毀了。”


    “好了好了,就七天,過了七天還沒好也要給我去幹活。”


    “七天哪成啊,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這燙傷至少也要個把月才行……要是好不了了。以後家裏就我一個人幹活……”


    “啪!”


    “廢話那麽多幹嘛,給我幹活去!”


    陳八從後院走進屋子,狠狠地瞪了陳中武一眼,“賠錢貨!”又轉頭對一旁的陳中琪笑道,“爹去喝酒,琪哥要不要一起?”因為不能出鎮子,下地種田、進山打獵的事也沒辦法去做。還好餘糧尚存。鎮上的人也不慌,女人們還是像以前那般做著家務,男人都湊在一起打打牌喝喝酒。


    陳中琪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緩緩搖了搖頭。陳八上前揉了揉自家兒子的腦袋,道:“你在家乖啊,爹迴來看看能不能給你帶點好吃的。”


    陳中武在一旁看得心酸,忽又想起那個一口一口喂自己喝粥的人。


    “你昨晚去哪兒了?”


    陳中武沒想到陳中琪會和她說話。這家夥一年都難開幾次口。驚訝地望過去,觸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又嚇得一縮,收迴了眼,“我沒去哪兒。”


    陳中琪瞧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不到兩刻鍾。陳八去而複返,一張大臉陰沉,像是觸了黴頭一般。


    “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陳八嫂趕緊給陳八倒了杯水。


    “別提了。又死人了。”


    屋中的人都是一驚,齊齊看向陳八。


    “這次死的是陳阿花。”


    陳八嫂聽到死的人是陳阿花,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又很快收住了,隻是作驚訝狀,“死了?怎麽死的?”


    “不知道,隻留下一灘血水和剪下的長發,陳阿花的那頭長發多好看啊,就被扔在血裏了。啐!”陳八說道。


    陳八嫂僵著臉,沒有說話。


    鎮裏又出事了,死人了。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安逸了幾日的人又開始緊張起來。家家戶戶又開始閉門不出。阿傘在酒館裏,聽到有人特意走到附近來罵她,怪她沒有沒用,沒有保護好鎮裏人。夜晚到人家屋頂坐坐吹吹風,又聽到有人說以往死的都是男人,現在阿傘來了,就死了一個女人,說阿傘是喪門星。


    “九方,這群人你要我怎麽幫!?”沒臉沒皮,隻會責古怪今,男人女人都一個樣,雖說女子可憐,但實在是怒其不爭,恨其夥同。可憐人多有可恨處。


    九方摸了摸胡子,也不說話,實在的,這幾日在鎮上兜轉,真沒讓他碰見幾個喜歡的人,男的橫,女的愚,整個鎮子彌漫著的都是腐朽之氣。


    “可真是膈應死我了,找著陳家先祖留下的東西後,我就離開。”


    “要找到,難!這鎮子前後我都找過一遍了,也沒發現什麽異常。”九方眼睛看著天,說道。


    這九方是真的不知道?拖了這麽久,非要她留下摻和這些破事。


    “肯定就在這鎮子,來日方長,我現在不急。”阿傘說著違心話,她哪裏不急,如今體內的真氣就快打實了,她可趕著離開呢。要不是九方那家夥突然說起陳家的祖先是攜了異寶避世的,她才懶得留下來。藏地樓高僧的東西,饒她是一個修仙者,也是巴巴的眼饞。


    陳家長老們又來找阿傘了,帶著怒氣而來,身後跟著一幹男人,將酒館圍起來。進門看到阿傘悠閑地把玩著指尖的火焰,陳家三個長老就先慫了。喪門星的頭銜也不敢亂安在阿傘身上。隻是言語中不乏暗示指責阿傘不作為,將陳阿花的死怪罪在阿傘身上。


    真是又愚又刁。


    阿傘揚了揚眉,火焰的熱度瞬間迸發,又瞬間收迴,一息而已,屋裏屋外的人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陳家大長老是最好的,但胡子也徹底卷了起來。


    “你……你……”


    “我說過,惡鬼藏在人身上,你們沒人來試,我也沒辦法。”


    大長老沉臉,半晌轉身,對著身後的人說,“誰先來?!”


    麵麵相覷,無人敢應。


    “我來!”陳八推開眾人,他家那賠錢貨被燒過,他也問了,賠錢貨說一點也不疼,就像是暖洋洋的陽光。


    陳八滿意地看到男人們驚歎的目光和幾個女人偷偷的打量,挺了挺胸膛,道:“你燒吧。”


    阿傘眼睛一眯,真是送上門來的獵物。手一揮,火焰瞬間覆住陳八的全身。陳八吊著的心悄然放下,果然不疼。下一瞬間,強烈的灼燒疼痛傳來,陳八不由失聲尖叫,滾到在地,痛苦異常,又撲滅不了身上的火焰,疼痛難忍,陳八拿腦袋貼著地,一下又一下敲著,就是為了轉移身上灼燒的疼痛。


    圍觀的人已經後退了一步不止,見陳八被燒得翻滾在地,有人驚叫著道,“他身上有惡鬼,肯定是他殺了陳阿花。”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變得警惕,有人將人群中的陳八嫂和陳中琪給推了出去,口中嚷道,“一起燒死,一起燒死。”


    阿傘見陳八疼得快昏死過去,就收了真火,同時一道冷光射入陳八的腦中,讓他保持清醒,繼續接受那些灼燒過後的餘味。再望向眾人,開口道,“他身上沒有惡鬼。”


    “那他為什麽會被燒,他女兒都沒事!”


    阿傘眼睛掃向那個當了兩次出頭鳥的人,有意思。“我說過這火焰,一燒惡鬼,二燒罪惡。他身上罪惡太多,自然會被灼燒。下一個,誰來?”


    眾人齊齊後退,原本被推往前的陳八家母子就突兀地站在最前方。


    陳中琪掙開母親緊牽的手,向前走了幾步,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阿傘,十分滲人。


    “這孩子……嘖嘖。”九方好像又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


    “你真的可以燒死惡鬼。”


    “真的。”


    “那你燒我吧。”


    阿傘挑眉。


    陳八嫂聽到兒子的話,上前向阻止,又想起兒子那雙眼睛,猶豫一下,竟是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又看到一旁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卻因疼痛喘氣得厲害的陳八,陳八嫂微微昂了昂頭,不敢正視,隻用餘光去看自己丈夫手折磨的樣子。


    火焰漸漸將陳中琪覆蓋,連同覆蓋上去的,還有阿傘的神識。


    “奇了怪了,明明是個男孩子,陽氣卻若有若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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