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院子裏黒成一片。


    阿傘提著兩大桶用水稀釋過的豬油,悄悄從狗洞潛進了院裏,原本隻能容下六七歲小孩子鑽行的狗洞,前兩天已經被她挖成了大洞,正好能讓她和水桶通過。


    小心翼翼地把豬油潑灑在房屋周圍,又細細地將牆麵也塗抹上了豬油。不多時,兩桶豬油就見底了,並不在乎浪費了豬油,阿傘反而有些失望,兩個月也隻能弄到這麽多的豬油,不足夠抹過所有的房屋。


    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吹,阿傘毫不猶豫地點燃了豬油。


    阿傘看那火勢漸大,轉身準備離去,又慢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枚傘形玉佩,玉佩上沾著泥土,卻不掩其光華靈動。阿傘盯著那玉佩,很快就不再猶豫,大步朝大門走去。


    直至大門,阿傘看火勢已經大了起來,快燒至主屋,腳下狠狠往大門旁蜷睡著的大狗身上一踢,那隻白日被她灌了些酒的狗立刻吃痛吠了起來,看到阿傘頓時惡狠狠地要撲上前,阿傘又是一腳出去——


    “你還是擔心你家主人會不會被火燒死吧。”


    走出院子,關上大門,聽到院子裏叫得急促的犬聲和人起的動靜,阿傘不再留戀,轉身朝鎮外跑去。


    剛到鎮門口,一輛馬車也正向鎮門駛來,阿傘躲在夜色中,在馬車臨近時,把住車板,往上一翻。


    “嘭——”


    駕車的大漢眉毛抖了抖,垂下眼一甩鞭,馬車又快了幾分。


    道路坑坑窪窪,阿傘躺在車板上,被磨得難受。這是鎮裏元大老爺的貨車,每隔些日子總會到幾十裏外的城裏買些新鮮東西,為了能在早上就吃上城裏賣的早點,還特意給貨車配了兩匹快馬。


    不知被磨了多久,阿傘聽到馬鞭甩在車門上的聲音,趕緊提了精神,在馬車速度慢下來後,跳下了馬車。


    阿傘站在兩條路的交叉口,元大老爺的貨車已經在大路上漸行漸遠,阿傘轉身沿著小路走去。


    天還未亮,阿傘就著淡淡的白月光,估摸著趕路。她的目的很簡單,遠離小鎮,遠離和小鎮有聯係的一切。


    因為,她是一個外來客,一個穿越者。


    魂穿的她幸運地接收了原身的記憶,原身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具體多大,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寄居在一對張姓夫婦家裏,剛開始的時候,那對夫婦待她極好,時不時對她說一些奇怪的話,大意就是讓她記住他們的好,然後經常從她的小箱子裏拿走一些東西。


    過了兩三年,那對夫婦漸漸對她冷淡起來,後來把她的小箱子也拿走了,她害怕他們最後連她一直帶著的玉佩都會拿走,便把玉佩埋到鎮外的田地裏。


    果然,那對夫婦後來向她討要玉佩,她謊稱丟了,夫婦兩找不到玉佩,過了幾日,便把她趕出了家。


    沒幾日,原身就餓死了。


    阿傘穿越前的名字不好聽,穿越後,對阿傘這個名字很滿意,就決定用著了。


    承因報果,阿傘決定為原身做些什麽。


    在得知那對夫婦拿了絕大部分錢財買了座新院子後,阿傘有了想法:燒了那房子。


    倘若那新院子毀了,這對夫婦的日子怕是比以前更難過了。


    都說由奢入簡難,而況這夫婦兩做的缺德事鎮上的人都知道,日後在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環境裏過著窮苦日子,也算是最大的懲罰了。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白,阿傘停了步子休息,再次從懷中掏出玉佩,方才她就想把玉佩扔在火場中,但想到這玉佩也值些錢,不願便宜了那對夫婦才打消了念頭。


    如今已經離那小鎮很遠了,阿傘將玉佩狠狠往路旁濃密的樹林裏一扔,想是扔了很遠,不見落地聲。


    阿傘很滿意,穿來幾日,她便發現了這具身體的力氣大得嚇人。


    甩掉玉佩後,阿傘放下心來,以後她就是新的阿傘了。揉了揉紅腫起來的腳板底,阿傘認命地穿上破得不成形的草鞋,繼續趕路。


    而在樹林深處,一團乳白色光芒若隱若現。


    當東方的紅日已高高掛起,阿傘還是沒有看到有人煙的地方,懷中還有幾塊麵餅,不至於餓,但行了太久的路,又尋不到水源,她早已又累又渴,隻靠一股意誌在走,趕車的大叔說過,沿著小路一直走,看到大路轉東,就能到達一座大城。


    日升正中,終於看到大路,路旁有個賣茶的攤子,阿傘兩眼放光,跌跌撞撞向攤子快走而去。


    攤子的女主人看到一個幹瘦枯黃的孩子,一身狼狽地過來,趕忙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阿傘接過茶水,先啞著嗓子道了謝,才開始不徐不疾地小口喝茶。賣茶水的婦人見此也是心疼,多乖巧懂事的孩子,怕是哪家的小姐,怎地落成這幅糟糕的模樣。和一旁的丈夫說了一聲,把阿傘帶到攤子後邊。


    “來,先洗洗手,擦把臉。”婦人給阿傘打了一小盆水,阿傘羞怯地拒絕婦人的幫忙,接過巾帕,自己清洗起來。


    婦人低頭看到阿傘赤著雙足,黑色中隱隱有血跡紅腫,低罵了聲,才道:“剛好我女兒落了雙鞋在這,我去給你拿來。”


    阿傘這才發現,腳上的草鞋不知何時掉了,原來是赤腳走了路,難過硌得生疼。小心地用水把腳上的汙漬洗去,阿傘疼得直抽氣,又聽到外頭似乎又吵鬧聲,不一會兒就消了,阿傘再聽,又有聲音響起,應是來了客人。


    剛清洗幹淨,婦人手裏拿了雙粉色繡鞋,阿傘拿到手中才發現是十成新的,看那婦人溫順的臉龐,阿傘鼻頭一酸,不自覺地掉了淚。


    婦人有些慌,口中不斷安慰,給她擦眼淚,阿傘趕忙低頭,抑住哭聲,而後任憑那婦人給她清理傷口,穿上新鞋。在婦人詢問她情況時,阿傘撒了個小謊,說自己是進城尋親的,她明白,若是這婦人知道她無家可歸,不說收留,至少也會為她擔心許多。


    阿傘躲在攤子後,就著茶水吃著麵餅,打算待會出去與攤主二人道謝,而後立刻上路。


    阿傘正吃著,婦人麵帶喜色進來,告訴她外麵的客人是去城裏的車隊,答應捎她一程。阿傘自然知道是婦人求與客人,心下更是感動,連連道謝,末了,記下婦人的住址,想著日後報答與她。


    車隊的領頭看到阿傘,臉色也柔和些了,畢竟是一個看上去不到十歲的瘦小丫頭,怎麽都是單純無害的。點點頭,算是徹底應了捎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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