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在床上時,林楓又醒來了。爬起來,他覺得身體很是乏力。胡亂洗把臉,他下樓在士多店打了電話給阿柄。近來,他發癮的時間越來越短,看來毒癮一定是隨著吸食的時間增加而加大的。

    走到巷口,他進到飯店等阿柄。老板娘幫他倒了杯茶說他臉色看上去不太好。他笑笑說可能是沒睡好的緣故,要她幫他準備一份早餐,打包帶走。

    店子裏顧客不太多,小巷裏的人吃飯可能都沒有時間概念,從早到晚,老李夫妻都在招唿著顧客。他對麵坐著一個穿睡衣的女孩,留著少見的學生頭,不施脂粉,樣子像個學生,很是清純。這女孩他經常能在小店遇見,他在心裏稱唿她為“醉貓”,對她一直都特別留意。因為第一次看到她,他就覺得她像極了自己的第一個(唯一的一個)女朋友,而且有天淩晨他還背了她迴家。

    那天淩晨他下班迴來,巷子裏靜悄悄地。走到自己樓時,他見到前麵不遠有一個人倒在地上。初時,他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跑過去,才知道是一個“醉貓”睡在地上。後來看清那“”醉貓“”是她,鼻子裏唿出酒氣,睡得正香。搖醒她,幸好她還知道自己住哪裏,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個門牌號碼又睡了過去。他抬頭一看,發現她睡覺的地方正是她說的那棟樓房。從她的背包裏找出鑰匙,他又搖醒她問清了她住幾樓。要扶她上樓時她卻怎麽也站不穩,他隻好把她背上了樓。又問清她的房間,他打開房門就將她丟到地上,後來想想又把她抱起來丟到了床上。“醉貓”的房間和他住的房間一樣,也是一個狹小的空間,亂七八糟的。他心裏當時正難受著,幫“醉貓”拉上門就走了。

    每次在飯店遇見他,“醉貓”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自顧自吃東西。也許,是她醉酒後不省人事,忘記了有人曾背她上樓,更不記得是誰背她上樓,或者是像那樣醉酒的次數,她實在多了,她都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也裝出不認識她的樣子,即使是麵對麵地坐著,也沒跟她說上一句話,隻是每次見到她時他都要忍不住多看她幾眼,隻為那張熟悉的臉。有時他會後悔那天晚上怎麽不在她房間裏多呆上會兒,但是這樣一想他就會罵自己缺德。

    阿柄來的時候,“醉貓”正在接電話,語氣很兇,罵著很難入耳的粗言穢語。林楓心想她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看她房間的糟亂和醉酒後睡在地上,就知道她不是那種溫柔的女孩。出門的時候,老板娘還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你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一點也不溫柔。”

    迴到住房,林楓美美地享受了幾口,精神瞬間好多了。吃了幾口早餐,身上的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從來沒見過的。他很奇怪,電話卡是他來到這邊之後新買的,沒有告訴任何人。電話現在對於他來說隻不過是代替手表的作用,掌握時間而已,除了打電話給阿柄,他很少用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聽清楚是是阿喬的聲音。阿喬問他身體要不要緊。他說聲謝了,告訴她沒事。他搞不清阿喬怎麽知道他的電話。剛要問時,阿喬又說話了,問他有沒有空。問她有什麽事,她說也沒什麽事,今天心情好想去麥當勞吃漢堡,一個人去怪沒意思。

    “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林楓笑著調侃她。

    “別管,你到底去不去?”不容他迴答,阿喬又說起來,“去的話我在‘女人世界’門口等你!”

    又沒等他答話,阿喬掛了電話。

    對於阿喬,他了解甚少,除了工作時間,還一直沒有和她有過接觸。有著東北女孩特有的高挑身材白皙皮膚的她,無論工作時間還是休息時間,身邊總有一些男同事圍著她轉,更有一些客人老是色迷迷地盯著她。聽一同事(正在下大力氣追她)說,她今年二十二歲,已在酒店做了兩年。聽說十六歲就從家鄉出來了,輾轉了廣東多個大城市,最久的一份工作就是這份。又聽人說起,他有個男朋友在深圳,而且是一家公司的小經理。不過,兩個月來,他從來沒見過她男朋友,這可能是他很少和酒店同事接觸的緣故。

    去還是不去,林楓有些猶豫。不去,阿喬的口氣容不得他拒絕,也沒給他推脫的機會。去,身上是隻剩十來塊錢的了。而且,彼此從來沒有過工作以外的接觸,他總覺得突然之間兩人單獨麵對麵,難免是有些不自在的。女孩主動相約,而且是阿喬這樣漂亮的女孩,換作別人肯定會受寵若驚的。而他不會,他曆來對男歡女愛之事較為漠然,出來幾年,他還沒有正兒八經地和女孩有過感情瓜葛。對於男女之情,他現在抱著一種遊戲的態度,遇上主動一點的女孩,他一般不會認真,也不會拒絕,一為生理需要,二為排遣寂寞。也許緣於自己第一次愛情的失敗,也就是那個和“醉貓”極像的一個女孩的愛情,他對愛情有些灰心,不再相信有不渝的愛情。他總渴望著能夠擁有一份在有生之年能夠永遠的愛情,但是,這個時代,這樣的愛情他認為是沒了的。近年來沾上那東西後,他更加地不去奢想。

    最後,他還是決定過去,但是不會和阿喬一起去麥當勞,好歹是一個大男人,他怕出醜。見到阿喬時他會找借口解釋,然後溜之大吉。一來免得失了沒錢的麵子,二來免了尷尬。

    十月的太陽,在中午還有些灼熱。“女人世界”座落在鎮上最繁華的商業街——蓮花街,這條街到了晚上是通宵達旦的。附近的工廠都未下班,街上還沒有什麽人,兩邊的店鋪有的還沒開門。店鋪前的一些小攤販慵懶地坐在太陽傘下,眼睛盯著不多的幾個行人,期盼他們能夠走近自己的攤位。

    看見阿喬,林楓眼睛一亮。一件紫色的長袖t恤,一條低腰牛仔褲,使她顯得更加高挑苗條,棕色的披肩長發,更襯出了她皮膚的白皙。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穿工作服的阿喬,平常見到的她總是穿著旗袍,雖然百看不厭,但總覺得少了一些韻味。

    林楓的到來,阿喬並沒有表露出很高興的樣子,隻是朝他微微一笑。他並不奇怪,像阿喬這樣的女孩,主動約一個男孩子,是沒有人會拒絕的,除非那人是傻子,或者是個窮光蛋。他不是傻子,卻是窮光蛋。

    “很漂亮啊!” 林楓睜大眼睛盯著她,恭維了他一句。

    看著他那讚賞的目光,阿喬故意轉個圈,然後向他嫵媚一笑。

    林楓心裏不禁一動,真想舍“麵”陪美人算了。

    “走吧,我肚子餓了!”阿喬推了仍在傻傻看著自己的林楓。

    “對不起,剛才在電話裏我本來要和你說的,你卻掛了電話。”林楓裝出惋惜的樣子,“我有重要事情等著去辦。”

    “你怎麽不早說!”阿喬翹起小嘴,跺一下腳,“我可是第一次約人啊!”

    見她的樣子,林楓心裏一笑,你給了我說的機會嗎?

    湊近阿喬,他用手在阿喬身上扇了扇,向她眨眨眼,貪婪地吸了一口氣,“真的對不起了!”

    離開“女人世界”,林楓真不知道時間怎樣打發。既沒一個相熟的朋友,又沒地方可去,他隻能又迴到了小巷。要不是阿喬,現在他肯定又睡在了床上。想著阿喬氣衝衝離去的背影,他笑了出來,阿喬肯定有兩天是不會開心的了。

    迴到房間,林楓打開音響,躺倒在床上。

    他最怕的就是這樣百無聊賴地一個人呆著,隻要是閉不上眼睛,他的心是總靜不下來的。

    在來小鎮之前,他曾在深圳一開發區的一家地下賭場給人看場子(做馬仔),每月好吃好玩還有幾千塊錢進帳。三個月前因為出事一幫人全散了。賭場老板還夠義氣,給了他三萬塊錢,要他跑路。他卻沒地方可去,迴去家鄉,他是不會的,出來幾年了,這樣狼狽地迴去,叫他如何麵對親朋好友。走了幾個地方之後來到了這裏,他又不知道要做些什麽,況且多年來養成的惰性讓他什麽也不想去做,偷搶,他斷斷是不會去的。為了不至於坐吃山空,更為了那毒癮的需要,他找了個侍應生的工作,覺得這工作還比較輕鬆,隻是有些受氣。

    林楓又坐起來,從抽屜裏拿出剩下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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