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考慮了一下,叫唐宣悄悄地請了一位跟王府相熟的郎中,過來給裴姝請脈,哄騙她說前兩日是突發風寒雲雲。下午又叫隋喜拿了一堆王府的陳年賬本與瑣碎雜事去問裴姝,能分散多少心神算多少。


    但這樣勉強撐到了黃昏時分,裴姝終究還是找了過來,主要是因為裴姝看賬本的本事不夠過硬,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提到要去娘家裴太傅府裏送些東西,順便再要一個擅長理賬的丫頭過來幫手雲雲。


    隋喜當然是極力含糊其辭地勸阻搪塞,但到底尊卑有別,也不敢強按著裴姝。裴姝脾氣鬧起來硬往外走,終究還是到了玲瓏這邊:「謝奉儀,你不知道這王府究竟應該誰做主嗎?王爺不在,我又病了兩日,你就想隻手遮天了嗎!連我的人你都敢限製著不能出王府?」


    玲瓏一笑,心道果然年少幾分的貴女更好哄騙,還真的就相信了自己是病了兩日,既然如此那就順著騙下去好了:「側妃不要動怒,不讓任何人出府是王爺的話,我們這些人隻是不敢違背上意,哪裏敢越級管到您頭上呢。」


    裴姝倒也不是真傻子,半信半疑:「王爺的話?王爺為什麽要留這樣的話?」


    玲瓏依舊不動聲色:「王爺為什麽留這樣的話,等王爺迴府您可以問。當下此刻,還是請您稍安勿躁。」


    裴姝卻哪裏能「稍安」,雖說也未必是真的有什麽事非要讓人迴娘家,但多少與翡翠心緒相類,積怨已久的脾氣在玲瓏這樣似笑非笑的姿態下越發難忍。


    先前種種波折就不說了,此刻蕭縉都不在這裏,她這個做側妃的還壓不住玲瓏這個賤婢麽?


    「稍安勿躁?」裴姝冷笑一聲,「謝玲瓏,你有什麽資格與我說這話。假傳王爺的話,就能以下犯上了嗎?跪下迴話!」


    「側妃息怒!」隋喜搶先一步撩袍跪倒,「奉儀確實是奉王爺鈞旨辦事。剛才給您迴話的是小人,是小人沒說清楚,您不要遷怒奉儀。」


    「那是另一件事。」裴姝已經橫了心,甚至還上前半步,仍舊直視玲瓏,「不管奉不奉王爺的鈞旨,謝奉儀,我現在叫你跪下迴話。」


    書房裏一片寂靜,連裴姝自己身邊的侍女都有些緊張地屏了唿吸,隋喜與琥珀等人也不好再說話,所有人都看著玲瓏。


    隻見她明麗麵孔上原先鎮定平靜的神色漸漸轉化為笑意,清晰而蔑視的笑意,依舊用她慣常清亮的聲音迴道:「裴側妃,您以為榮親王府是什麽地方?我是榮親王的側室,不是您裴家的奴婢。在王爺麵前,我也沒有跪著迴話的時候,上迴跪著說話,還是在行宮裏,在陛下與諸位宮妃跟前。您這是要與宮裏的娘娘比肩麽?隻可惜,這天子妾的位份,您掙了半天沒掙上啊。」


    這話音落地,所有人的目光幾乎是唰地又投向了裴姝,裴姝一張芙蓉麵全然漲紅,氣得頭腦發暈心頭砰砰亂跳:「謝玲瓏!你——你——這賤婢!」實在氣憤至極,簡直恨不得撲上去活撕了玲瓏。


    「側妃這麽大脾氣啊。」這時隻聽外頭蕭縉的聲音傳來,原先劍拔弩張的書房裏,登時氣氛便鬆了一半。尤其是隋喜琥珀等人,侍立在門外的陶然剛才都險些拔刀出鞘了。


    此刻見到蕭縉終於歸府,人人都鬆了一口氣,甚至見禮的聲音都整整齊齊地喜氣洋洋:「王爺!」


    玲瓏並沒叫他,隻是仍舊站在原地看著一身戎裝歸來的蕭縉,不知怎麽地,夢裏的人影跟眼前重合在一起,她竟然有些莫名的鼻酸。


    蕭縉一眼看到玲瓏的神色,心裏痛得像是被刺了一刀,怒火更加上頭:「裴姝,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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