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說到孫子的親事,笑容要比先前更深幾分。“是康定伯家的七小姐,我自幼看著長大的,兩家又是世交,極配的。光霽那我也提過。”

    這話就是決定了。

    本來這就是長房的事,徐老夫人有了決意,夫妻倆自然不多說其它,到時麵子上過得去隨份禮就是。

    徐老夫人說這也是別有用意,她還是想緩解下兒子與孫子間的矛盾。“等兩家定下來,我就真的能過幾天安心日子,到時候你們可就別嫌我老婆子賴著不走,煩了。”

    夫妻倆都真心笑著道巴不得,再閑話幾句,兩人相攜離開。

    待夫妻倆離去,本就有心避開的徐光霽這才迴到頤鶴院,去與老人家請安。

    徐老夫人樂嗬嗬拉著他手,說定親的事。

    徐光霽隻是露著淡淡的笑,沒有期待也沒有抗拒。

    他記得康定伯家的七小姐與惋芷是處得來的……

    侯府與康定伯家的親事三日後就定了下來,七小姐八月及笄,婚期定在了明年八月。

    徐老夫人也是記掛著小兒子,孫子親事定下來後,就真的收拾收拾搬到了小兒子那小住。

    承恩侯得知時曾阻攔,被老人家劈頭蓋臉就一頓罵,讓他險些老臉不保。轉頭就喊了兒子來先訓一頓,又給兒子說徐老夫人如何偏心,早早就給徐禹謙謀好路,連家產都悄悄置下。

    徐光霽隻垂眸聽著,半個字沒有,本想撒氣的承恩侯沒想到兒子未同仇敵愾,就跟個悶葫蘆般,越發氣得難受一揮手將人趕走了。然後又叫了兩通房來,胡鬧到晚上才算是滅了火氣。

    老人家願意到府裏來小住,惋芷最是高興不過。

    她不喜歡應酬,極少出門,頂多是往李氏那與宋府跑跑,在家裏總覺得冷冷清清的。如今徐老夫人過來是整日都往她住的院子跑,白日與老人家一起種花聊天,晚間夫妻倆在老人那陪著用飯,到老人歇下才再迴房。這樣整日被小兒子和兒媳圍著轉,徐老夫人都感覺自己要年輕好幾歲。

    在徐府過了大半個月,徐老夫人便得迴侯府,家裏她甩手那麽些日子也有些不放心,而且孫子的婚事隻是定下,該忙的都在後頭。侯府如今當家主母不管事,總還是要她親力親為的。

    惋芷也極理解她的心思,雖有些失落,但還是歡歡喜喜的幫她收拾,留下了老人常用的說以後過來就不必要再搬來搬去。

    徐老夫人聽

    著暗歎氣,輕拍她手背許久才坐了轎子迴侯府。

    這些日子內閣朝堂上都近乎是白熱化。

    張敬手中捏住了頭目,證詞及尋得的證據已夠將他洗清,青州那邊情況基本穩定下來,偏最後施俊為仍是逃了,被押迴京的中途從錦衣衛手裏劫跑的!

    此事皇帝知道後是震怒,錦衣衛指揮使狠狠吃了頓落掛,嚴瀚以施俊為被救為由,又在暗中煽動風聲再度將髒水往張敬身上潑。

    張敬因革改之事本就觸犯許多人的利益,由此彈劾他的奏本就如雪花般,夠堆幾摞的。這樣倒是陳閣老鬆口氣,依舊溫吞度日。

    徐禹謙隻冷眼看著,除期間給張敬行了個查閱近來因青州案宗卷的便利外,它事概不過問。

    是日放衙,徐禹謙迴府聽聞惋芷在書房。

    他今日跟著去了刑審室,便先迴房沐浴更衣再折去書房。

    書房的窗半開著,小姑娘在梨花木桌案前坐得筆直,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精致明豔的麵容上輝光流轉,將她整個人都鍍上一種寧和的美。

    徐禹謙站在廊下靜靜看她許久,才推門而入。

    聽得動靜,惋芷當即停了筆,徐禹謙走到她身側隨手拾起一頁紙張。

    “華嚴經?八十華嚴,怎麽想起來抄這個。”小姑娘雖敬畏神佛,卻是極少涉及這些的,這得抄許久。

    惋芷將白玉鎮紙壓好站起身來,笑道:“上迴不是去了張閣老家,張夫人信佛,偶然說起她字不好,連想抄經都不敢下手怕褻瀆了佛祖。我無事想起來,便就抄了,她是您的師娘,給抄幾卷佛經也是應該的。”

    徐禹謙視線盯著那她習慣寫的秀氣小楷,眸光漸沉似若有所思。好大會,他才道:“也是你的心意,但要仔細眼睛,萬不可一坐便整日…算了,我還是交待你的丫鬟吧。”

    瞅著他不信任的神色,惋芷輕哼一聲,下刻卻被他直接從椅子中抱起來。

    “估摸你這是抄了半日,為夫陪你到後園看花賞景去。”

    前兩日他讓人在假山後搭了葡萄架,再架了秋千,他曾在惋芷未出閣的院子有見過,就一直想給她在府裏也搭一個的。今兒才是實現了。

    已經換了薄衫,惋芷一落入他懷抱便能感受到他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布料,讓她莫名覺得燙。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亂扭,想叫他放下。

    徐禹謙步子才要邁出門卻突然停頓下來,居然轉身

    往內室走去。

    “為夫突然覺得累了,惋芷還是先陪為夫小歇一會吧。”他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聲音暗啞。

    惋芷抬眼去看他,被他帶有深意的炙熱眸光看得直想躲。

    她目光閃爍,似嬌似嗔,不經意間就透出勾人的嬌媚風情。徐禹謙因這一眼身上就跟著火了似的,比她剛才軟軟的蹭自己還難耐,大步來到內室的羅漢床,他將人置在其間就翻身壓住。

    熟悉好聞的竹葉香將她籠罩,惋芷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壓著她有些重,他唿吸又那麽急促而沉重,貼著她的身子還那麽的滾燙。

    “惋芷……剛才為夫自己一人更衣沐浴就想,什麽時候了你才能不害羞,好好幫為夫脫衣裳…要不我現在就先來練習吧。”他說著便半跪坐著,卻不讓她起來,隻拉了她手先去解腰間的係帶。然後是中衣係帶,露出結實的胸膛。

    惋芷好幾迴想縮手,卻被他拽得牢牢的,隻能被迫著指尖時不時劃過他燙人的肌膚,到最後都急得想張嘴罵他可又被他看穿,直接堵了唇。隻能嗚嗚表示不滿。

    徐禹謙這迴是極有耐性,不但拉著她手慢條斯理解了衣裳,還拉她手一點點感受著他喜歡她因她而變得滾燙的每一寸肌膚……

    當日,假山後的葡萄架與秋千自然無人光顧。

    天氣漸熱,惋芷有苦夏的毛病,整個七月屋裏就沒有斷過冰,還愛吃冰碗。到了八月的小日子就腹痛難忍,窩在床上好幾日都沒有精神。

    徐禹謙這幾天也跟著沒有歇好,每日都盡早家來。

    這日放衙時突然就來了場暴雨,迴到家中他已是渾身被澆了個透。

    惋芷見到他一身濕衣,袍擺滴水卻還先轉過了圍屏來瞧自己,急得從床上跳起來要幫他更衣沐浴。

    在家中這幾日都窩在內室,惋芷又熱得難受,身上都是隻穿了小衣,外邊再罩件紗衣,身下是同質地的燈籠褲。

    她這樣的裝扮一身雪肌若隱若現,身材玲瓏有致,雙腿筆直修長。猶抱琵琶半遮麵,徐禹謙多看兩眼就覺得身上燥熱難忍。

    先前小姑娘能近身,每天沐浴後她這樣的裝扮他是最喜歡的,將人抱在懷裏便沾得一身幽香,如今對他來說就是種折磨!

    捉住她要給自己解盤扣的手,徐禹謙道:“你躺迴去,我自己來。”說完直接進了淨房。

    惋芷眨眨眼,朝外喊人送熱水。

    待徐禹謙換了身淺青色直裰出來時,小姑娘身上已在紗衣外又罩件杭綢的米分色半臂衫,月牙白的襦裙。她就那麽坐在羅漢床上,見他出來直抿嘴笑。

    “怎麽坐這了,可還難受?以後就是井水鎮過的吃食,你也不許貪嘴。”也是上個月他沒留心,小姑娘要什麽給什麽,才吃出了難受。

    惋芷隻笑著點頭,就喜歡他為自己著急操心的樣子。在他伸手過來摸摸她發,又把她抱到懷裏親眉心,她才心滿意足的與他說話:“四爺,中秋那日娘的意思是到侯府用飯。”

    徐禹謙沉默了會,溫和的眉眼變得有些清冷。“我知道了,娘跟前,麵上會過得去的。”說著他又道,“我記得嶽父生辰也將近,還有嶽母的,不對…順之的也是在這下半年?”

    怎麽宋府的人生辰好像都擠一塊兒了。

    惋芷難得看到他露出苦惱的樣子,沒忍住笑出聲。“您心疼銀子了?”

    “你夫君家底夠你們過幾十輩子的生辰送禮的。”他輕輕拍她翹臀,惹得她雙頰似桃花般。

    “嶽父大人生辰,總得送份特別些的禮,——你且等著看我這做女婿的如何討嶽丈歡心。”

    張嚴兩人這幾個月鬥得連皇帝都懶得搭理了,也是,都近三個月,也該是疲憊犯疏忽的時候。

    惋芷見他黑眸裏迸發出一種亮光,那樣耀眼璀璨,唇邊有著淺淺笑紋,俊雅的麵容上是運籌帷幄的自信。這樣的徐禹謙如有大山巍然之勢,那樣堅不可動,那樣撼動人心。

    她抬著眼眸就看傻了,雙眼亮晶晶的波光瀲灩。

    徐禹謙發現她好大會沒動靜,低頭一看,小姑娘正癡癡的瞅著自己。他輕笑出聲,炙熱的唿吸落在她耳邊。

    “為夫這算是以色待妻嗎?有那麽好看,都看傻了?”

    不…不要臉,哪裏就有人誇自己長得好的,惋芷被他糾纏著自己的氣息鬧紅了臉,往一邊躲。

    他卻不依不饒非讓她說出來,夫妻倆玩鬧的笑聲透過窗扇傳出,廊下的丫鬟們看著院裏開得如雲似霧的合歡花,都被感染似的直抿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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