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禹謙擔心小姑娘要吃虧,壓不住管事,想出麵鎮場子。

    隻是他才出了槅扇,就聽到惋芷不慌不忙的道:“原來如此,竟然是府裏沿用的老商戶,還是娘那輩就有著的關係,理也好情麵也好,我這新太太也該與他們見見。好歹是認認人。”

    他猛然站住。

    滿堂的管事都張大了嘴,錯愕之色怎麽也遮掩不住,片刻後她們眼中就流露出慌亂,連齊媽媽也是手發抖著。

    讓她見了那些老商戶掌櫃,一開口就露底了,哪裏還能蒙混過關。她的理由還找得那樣好,任誰聽了去不都是她這兒媳婦尊敬婆母,連她以前選用的商人都給幾分薄麵!

    “太太…那些商戶不必見也行,您的身份在這……”齊媽媽思索一圈,臉色不好的開口勸。

    季嬤嬤同樣錯愕惋芷的迴答,心中卻是激動,聽聞齊媽媽相勸之言,冷哼一聲打斷道:“我還以為齊媽媽是個聰明人,怎麽這會卻犯起了糊塗。太太自然是金貴的,隻要差人去告訴那些商戶一聲,槿闌院如今是太太管事,他們就該來拜見。何況,有幾位確實得老夫人也看重,誇讚過他們是良商。”

    齊媽媽頓時沒了聲,嚅囁著嘴唇。

    徐禹謙已走了出來,見事情急轉而下,朝小姑娘看去的雙眸內全是讚許之色,也不迴西次間而是直接走到她身邊坐下。

    親眼所見,他真的相信她並不是強裝鎮定,而是心有丘壑,聰慧的很。

    眾人見徐禹謙現身坐下,心頭上的壓力更大了,那些管事顫顫栗栗的連唿吸都短了幾息。

    惋芷見著他出來也有些詫異,而這是她首次管事,說不緊張是假的。可見他隻微笑朝自己點頭,心間更是大定準備趁熱打鐵好了結事。

    “這事就麻煩季嬤嬤就你去安排了。”她笑著與季嬤嬤道,待聽得應喏聲才轉去看嚇得麵無血色的管事們。“你們當差有疏漏,都罰半年月例,若是再有下迴被我發覺,就不會輕饒了。你們可有異議?”

    管事們又一臉錯愕,抬起頭不可置信的去看她。

    就這麽輕饒了她們?

    半年月例不少,可比她們先前占的便宜來說也隻是半數,這讓她們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徐禹謙眼中笑意更濃了。

    物極必反,小姑娘處理的力度拿捏得正好。既能讓她們知道她不好糊弄,施了威壓,又恩威並重,留了情麵。不失為收攏人心

    的好謀策。

    惋芷見管事們神情心中了然,她是漂亮的闖過一關,真正鬆口氣。也多虧了在家時常被繼母帶在身邊,聽著她管事,用心學看帳冊,記住了尋常物的價格。

    “若是沒有異議就退下吧,以後無緊急就三日一次迴事,都盡心當差我自然也虧待不了你們,誰人不是將心比心。”她見管事還愣在那,再給她們吃顆定心丸。

    眾人千恩萬謝磕頭告退。

    齊媽媽也想著趁這會找個借口退出去,卻被徐禹謙叫住。

    “齊媽媽,你為我操勞這些年,著實也是辛苦了,季嬤嬤來了剛好能為你分擔一些。院裏的庫房你仍管著,我的私庫就交給惋芷,統管這差就移交到嬤嬤那吧。算起時間來奶兄第二個孩子也快出生了,你正好也能抽出時間來含飴弄孫。”

    齊媽媽聽得險些腳下一軟。

    四爺說辭給足她麵子,卻是實實在在削她的權,說好聽了庫房她還把著,但四爺的家當卻都是在他私庫裏。他將私庫給了太太,把統管後院的權利給了季嬤嬤,相當於是把她架空,她就隻剩下是他徐四爺奶娘這個體麵。

    可大宅裏伺候的哪個不是人精,她這奶娘身份的體麵沒有實權,定然都會對她敬而遠之。哪個人不是捧高踩低!

    齊媽媽後悔昨天沒架住那些管事的奉承,參和了進來,也知道四爺是猜到了她和管事們不應付太太。

    齊媽媽急得眼角都見了淚,可她不與管事們擰在一起,以太太剛才展現的手腕,她下場估計也不會討到好果子。她也不比那些管事的幹淨到哪裏去。

    意識到自己其實前後都沒有退路,若是本份些四爺興許會給自己留一分體麵,如今卻真是把什麽都給丟了!

    齊媽媽腸子都悔青了,想要求情,可徐禹謙已扶著惋芷的腰進了內室。

    “你真是臨到關鍵時候卻糊塗了。”季嬤嬤見她著實可憐,知她以後在府裏日子要一落千丈,不由得歎息一聲,出了屋子要正式上任槿闌院。

    玉桂玉竹相視一眼,立在內室槅扇前,眼觀鼻鼻觀心。

    徐禹謙帶著惋芷迴到內室,在她臉上偷了個香。“沒想到我娶了個女諸葛。”

    惋芷臉微紅,“您過譽了,不過是在家跟母親學的,依樣畫瓢罷了。”

    他可不信她的這些謙虛,拉著她走到羅漢床前,讓她又坐到自己腿上。

    惋芷不自在去推他,想著

    就不能讓她好好坐著說話麽,卻隻是白費力氣反被他摟得更緊。

    “沒有功底不會成形,我名下也有著些田莊鋪子,多少還是懂裏麵那些彎彎繞繞的。”他樓著她,牽住她的手,把玩她白玉似的指尖。

    她也發現他似乎特別喜歡自己的手,不是牽著就會是握著,或這樣輕捏摩挲,像十分好玩的物件一樣。

    知道反抗無用,也隻能由了他,轉而輕聲道:“您就這樣削了齊媽媽的權,真的沒問題嗎?”

    徐禹謙凝視她,眼眸裏都是笑意。“她辛苦這些年,也該歇歇了,不然你以為我和娘要了季嬤嬤來是為什麽。”

    “四爺。”惋芷看著他柔柔的眸光,突然喊了一聲,旋即又垂下頭低低的說。“謝謝您。”

    他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她,她知道的。

    徐禹謙笑意更深,唇湊到她耳邊。“就這麽謝我?”

    他炙熱的氣息隻往耳朵裏鑽,惋芷輕顫,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四爺,您…”

    他卻已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聲音模糊不清。“嗯?我怎麽了,是你要謝我,難道就隻得兩個謝字?”

    被溫熱的唇輕觸細吻著,惋芷頓時就軟了下去,酥酥麻麻的感覺在身上流竄使得她連思考都不太會了。

    “四…四爺,您…我……我不知道您喜歡什麽。”

    徐禹謙卻是被她逗笑了,這種時候還那麽實心眼,實在是太可愛了些。

    鬆開了她耳垂,他低頭看滿臉緋色的小姑娘。“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喜歡什麽,隻是現在不太方便收下,就先討些彩頭吧。”說著,就擒住了小姑娘一口氣還未舒完的唇,隨心的攻城略地。

    惋芷在最後一絲清明散去前也沒有鬧明白,好好的道謝怎麽就勾了雷火。

    良久,內室中男子急促的唿吸聲才慢慢平緩,徐禹謙摟著埋首在胸前的惋芷,唇角是苦笑。

    老天爺肯定是在懲罰他,明明香軟在懷,就是不能下手。

    “惋芷,有件事我得與你說。”閉了閉眼,他得轉移注意力。

    惋芷嗯了一聲,臉上燙得厲害,動也不敢動……她又感覺到那日抵著她的東西了。

    “我初五出門,約要半個月才能再迴來。”

    一言驚得惋芷連害羞都拋於腦後,抬了頭愣愣的看他,好一會才道:“您這是要離京嗎?上哪兒?”太過突然了。

    聽著她著急的語氣,徐禹謙滿足歎一聲。“並不是想要瞞你,而是這事不好說,但不是件壞兒或許是件好事。不過娘那兒,還有大哥大嫂那,你可不能聲張。”

    連婆婆那兒都要瞞著,像是很謹慎嚴重,她就反手握住他。“那您要和娘怎麽解釋,會有危險嗎?”

    她的關切使得他心微動,與她十指相扣。“不會有危險的,反倒讓我放心不下的是你。娘那很好解釋,我以前也經常出門,離開家最長的時間有三年。”

    “方才不是和你說我有著些私產,那是父親病重後,他老人家將名下的產業都分了出來。”他緩緩解釋著,“大哥是嫡長,侯府和在開封的老宅還有祭田都歸了他,父親給到他的產業也比我要多一成。二哥三哥比我又少一成。他手中的現銀及古董字畫就給了娘……倒是說遠了,那些產業有些在開封,有些在保定,也有在京郊的莊子。我以前偶時會去轉上一圈,娘那這樣說,她也就不會擔心了。”

    惋芷是第一次聽到侯府內部的事,這樣分了產業與分家有什麽區別?!

    徐禹謙從她神色中讀懂了她所想,無所謂的笑笑。“當時大哥是不讚同的,父親堅持,娘也就幫著主持。槿闌院是在父親去世第四年後加的儀門,除了還餘一些事務走的公中,算是獨立出來。”

    聽到這,惋芷覺出不對,他最後一句像是解釋。他說的加儀門與獨立是和公公去世有關呢,還是因為分了產業?可惋芷覺得不好問出來,這畢竟涉及到公公,或得還有他們兄弟間的事,還是先為他出行打點才是。聽他的意思是必須要去的。

    “那您身邊準備跟多少人,秦管事也會與您一起去嗎,如若要聯您怎麽辦?總得告訴我落腳的位置”

    他笑道:“秦管事我會讓他留在家裏,後園不是要建小樓?估摸下午工匠就到齊了。我身邊有會拳腳功夫的,安全您不必要擔心,至於落腳還不能確定。我隔三日就讓人送信迴來可好?”

    她皺了皺眉,不讚同的意思。“秦管事跟在您身邊要放心些,小樓也不急在這一兩日的。”

    徐禹謙聽著心裏燙貼的很,暖乎乎的,低頭親了親她的鬢角。“不必要,短短半月,用不上他。我想我出門這些日子,你住娘那邊去吧,陪陪她老人家替我在跟前盡孝,院子裏不是急事就讓迴季嬤嬤,急事再讓管事的上娘那尋你。郎中初七會再上門為你診脈,有秦勇在他會妥當安排。”

    事事都是打算好了,包括如何安排她,惋芷知道

    這事起碼不是今天才臨時決意的。

    她聲音就有些悶悶的,“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察覺她情緒低落,他心裏卻挺高興的,他的小乖乖是有在不舍?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的,惋芷,你既然跟了我,我以後就不能讓你受一點丁的委屈。乖乖等我迴來。”徐禹謙摟著她輕哄,眸中深處有一束光越來越耀眼。

    前世都手到擒來的東西,這一世隻會更加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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