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白紫蘇都不知道那人究竟經過了多少次的輪迴轉世,倘若別人是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而他卻覺得活得太膩煩了,那種無止境的輪迴與相伴隨的記憶讓他崩潰不已,卻又在崩潰的自殺之後再次轉世,直到最後平靜的接受,再無波瀾。


    好似一次次的輪迴轉世,將他的感情一點點地磋磨耗盡,變成了無情無欲的活死人,從出生起便在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刻,宛如曾經波濤洶湧的海水逐漸成為了一片死海,那沉甸甸的絕望幾乎可以讓人發瘋。


    生與死若是一場旅行的始與終,那麽輪迴則將其折疊了起來,成為了一個偌大的環,人們在此間周而往複,一圈圈的奔跑著,不知疲憊。


    而他卻被這不滅的輪迴給折磨著,超脫不得,擺脫不得,痛苦與日俱增,到得最後,竟連痛苦都已經麻木了。


    直至他又一次渡劫失敗,麵對著漫天雷劫的時候,古井無波的情緒終於有了動容,那是積攢了千世的痛苦與不甘,統統集中在了此時此刻。


    “為何偏偏是我!”


    “為何曆經輪迴沒有收迴我的記憶,為何讓我這麽痛苦!”


    “為何不讓我超脫,縱使是魂飛魄散也好!”


    撕心裂肺的問話並沒有驚擾到天道,仿佛那隻是一隻螻蟻詰問著雄鷹,而至於螻蟻在質問著何事,雄鷹卻根本不屑於去聽。


    望著亙古不變的蒼天,他癡癡地笑了起來,千世千種命,一世一蜉蝣,可即使是蜉蝣,也能撼天震地。


    劍指蒼穹,以自身為詛咒,以不生不滅為代價,此生永不墮輪迴,天道震怒,一道又一道的雷劫擊打在他的身上,卻始終毀滅不了他的神魂。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礪之下,他竟然愈發強盛了起來,即使未曾突破成仙,未能成為遊魂,也能恣意地跨越三界,超脫於輪迴之外,令人豔羨,卻又令人退避,所到之處,盡皆側目。


    天道有秩,不允外物擾亂原有的規則,更何況是輪迴,是以將他當做第一個敢忤逆天道之人,稱作逆靈,以無上功德為誘,引得三界追殺。


    白紫蘇沉默地看著那人在無盡的追殺之中,即使九死一生也能恣意快活,與此前的死氣沉沉截然不同,以至於在他的出生之地東夏也有不少人想要效仿,天道由此愈發震怒,以雷霆之勢將東夏的存在剝奪,以一片新生的海域代替。


    自此,東夏遭受到了難以想象的無妄之災。


    ……


    這段記憶便是東夏毀滅的開始,隻是到了後麵卻顯得模糊不清了,好似是那人與天帝的對峙,可白紫蘇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了。


    直到有一隻溫厚的大手覆蓋住了她的雙眼,卻讓她的心驀地一跳:“蕭未染?”


    這樣熟悉的感覺與似曾相識的動作讓她有些訝然,但隨即又釋然,這隻手所帶來的氣息與蕭未染根本不同,且他也不可能會來到此地的。


    “你是誰?”白紫蘇冷靜地問道。


    “看了剛才的那些,你懂了嗎?”身後那人的聲音與適才記憶中的人一模一樣,像是一陣冷風拂過,恍然間就會消失無蹤。


    “我應該懂什麽?”白紫蘇反問道。


    身後的人長歎一聲:“我曆經了千餘世,所求不過是超脫二字,天不允我,我就自己去奪,是以成為逆靈。”


    白紫蘇當然知道,隻是他此後的話讓她陷入了沉默:“那麽你呢?你身為逆靈,有何所求?”


    恍惚之間,白紫蘇仿佛迴憶起了最初穿越到這個世界之時,初遇墨昀也是初次知道逆靈存在的時候,她是如何迴答的?


    “我之所求,隻為活下去,天不允我,我就自己去爭,倘若天仍不允我,那逆天改命又有何妨!”


    倏地,覆蓋著白紫蘇的那隻手被拿開了,耳邊傳來愉悅且讚同的笑聲:“我輩逆靈,共勉之。”


    話音一落,白紫蘇忽然覺得腳下一重,仿佛處於真空狀態下的漂浮,陡然間便有了重力,將她沉沉地往底下拖拽而去,白紫蘇反抗不得,盯著上方的那道人影,雖然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卻能真切地感覺他的笑意。


    直到最後,她落在一個小山坳之中,巡視著四周,這裏正是他第一世羽化的地方。


    “你有資格做我的弟子,待你打敗每一世的我,便是你出關之時。”


    這句飄忽的話傳入白紫蘇的耳中,讓她忍不住地想要吐血,你大爺的!


    ……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岑懷安哭喪著一張臉在白紫蘇的身邊坐著,旁邊是眼不見心不煩的傅涼與何太極二人。


    “我說大長老,你能別這麽丟臉嗎?”傅涼有些看不過去地勸道。


    “臉這種東西我早在八歲的時候就扔了!”岑懷安沒好氣地說道,雖然他的這張皮相確實還算不錯,但和傅涼與何太極比起來,卻是遜色了三分。


    “那就撿迴來。”何太極突然說道。


    “扔遠了,撿不迴來了!”岑懷安怒目以對。


    然而這次酷愛抬杠的傅涼與何太極都沉默不語,定定地將目光放在陳懷安的腦袋上。


    一把長矛懸於岑懷安的頭頂,冷漠的聲音傳來:“滾,不準打擾主人。”


    一瞧見是薑厲,岑懷安如同狗腿子般的扒拉了上去:“薑大爺啊,這些隕石究竟要落到什麽時候啊,這都快來了一大幫的修士和鬼王,還是止不住的往下麵掉,剛才就有一個那麽大的隕石砸下來,差點砸中我的腦袋,可把我給嚇死了!”


    “死了也好,主人的耳邊想必也能清淨許多。”薑厲說了這麽一句讓岑懷安心涼的話,卻並沒有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了不遠處始終沉默的墨昀,“怎麽,知道對主人求而不得,所以準備見死不救?”


    墨昀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卻堅定道:“他人的性命我不在乎,隻是有我一日在,便不會讓她死在我的前頭。”


    薑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來不及多說,一陣壓迫感從天而降,無數塊的隕石如驟雨般的降落而下,仿佛要將他們活活砸成肉泥。


    “保護好主人!”薑厲大聲喊道。


    墨昀抽出星辰槍,以巋然的姿態站在白紫蘇的前方,卻在此時,一雙纖纖玉手拉扯著他的衣袖。


    “墨昀,我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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