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比往日的膳食都還要豐富,據說隻有皇室才吃得上的香豬,廚子烤了一整隻,香味撲鼻,甜甜辣辣的醬汁澆在上頭,片下的皮兒吃起來脆生生又甜滋滋的,西太瀞一個人就吃了一盤子。

    不過放開肚皮吃了那麽多的結果,就是被湛天動結結實實的嘲笑了一番,動手要抱她迴房。

    她哪肯依,「我又不是走不動了,再不濟還有竹竿敞轎,又涼快又舒坦,我坐那就好。」丟臉事小,來來往往的下人們會怎麽看?她不用做人了!

    「我想抱你。」他顯然打定主意,把她打橫抱起,經過的地方,一隻螞蟻也沒見著。

    真要說是她想太多,或是這府裏的下人們個個都是人精?

    迴到主院,看見屋裏那大紅的喜床,雖然已經讓人收拾幹淨,棉被褥套全部換了新的,她還是覺得羞窘。

    「折騰了一上午,累了吧?好好歇個晌。」

    的旖旎,身體便不自覺的有了變化。

    西太實跟他靠得近,這季節衣裳又不厚,敏感的察覺到他的體溫突然高升,在看見他炎熱深沉的眼神後,心裏一琢磨,察覺到他盤算的是什麽,不由得吃驚又羞窘。

    「我……我的腿不酸了,我們還是迴屋裏去吧……」

    「嗯,我們走吧!」雖然他已經很克製了,可為什麽就沉不住氣呢?兩人一前一後往迴走的時候,湛天動把自己臭罵了一頓。

    可能怎麽辦?臉皮與心情之間,他選擇後者,他就是喜歡她,看著看著就想把她抱入懷裏疼惜,這毛病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改一一也不想改。

    「不……也不是很累。」

    「哦?」他眼睛一亮。

    「呃……我的意思是感覺上不累,不過腿又酸了就是。」西太瀞心裏一凜,這是個坑,然後她居然傻傻的往裏跳,她幹麽那麽老實?

    「那你睡進去,我陪你歇一會兒。」湛天動很快樂的脫了衣服,踢掉鞋子,也摘掉她的繡花鞋,爬上床,占了一大片地盤。

    西太瀞心裏好笑,卻又柔軟的癱成水,裹著被子和他麵對麵、眼對眼,眼睛亮晶晶的,雖然不是晚上,卻和星星沒兩樣。

    「你說腿酸,要幫你揉揉嗎?」

    「好。」不知深淺的小白兔跳進了大野狼的網子裏,還一片感激,慢半拍的想到這一揉不是會碰到肌膚?這要揉出事來……他的手很快伸過來。

    她一

    顫。

    說到底這美男計真有用,明明那麽熟悉,明明認識了好幾年,不管近著著、遠著瞧,不論下巴、輪廓,她還是覺得他是這卅間最耀眼的存在,也因為這樣,很容易忘了所有。

    湛天動抬起她那宛如春笑般的腿,攔腰際,五根手指緩緩的捏著她的小腿,另一隻胳臂摟著她的人。

    什麽時候他們又貼得這麽近?

    西太瀞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什麽東西硌著她,很熱、很硬……很讓她無所適從,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不敢亂動,「你?」

    湛天動正口幹舌燥著,忽然聽到她像是鼓足了勇氣的聲音一一「你這樣……會不舒服嗎?」

    「沒事,一會兒就好。」隻要她有一絲不願意,他都不會勉強她。

    她是不清楚他這樣子是不是真的一會兒就好,不過他處處替她設身處地的著想,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我想……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嗎?」

    他不敢置信,幾乎是狂喜的看著她那宛如雛鳥、既膽怯又真心的神情。

    他歎息的輕輕蹭著她的臉,唇在脖頸上廝磨,原來放在她腿上微繭的手沿著腿線來到大腿,一氣嗬成的上去。

    她全身敏感顫栗的縮了下,整個人發軟,「別一一」

    湛天動親了下她的唇,安撫著說:「沒事的。」

    他緩緩解開她的衣帶,將她放倒,襟口敞開,露出一大片瑩白的肌膚和繡著繁花似錦的紅色肚兜,令人為之眩目。

    身下的女子眼含秋水,臉泛緋紅,在窗子外細碎的金色光影映照下,這一瑟縮,看起來更嬌豔無比。

    他的舌如靈巧的蛇那般舔著她的背,那製造出來的陣陣熱浪讓西太瀞幾乎要痙攣,她感覺到他的吻已經來到她最敏感的腰側,身上的肚兜帶子被他指尖勾去,順勢滑去的褻衣裏蹦出他一手堪堪可以掌握的酥胸。

    湛天動的手握住了她一邊的胸口,實在忍不住了,他俯身含住那迷人又誘惑的一點嫣紅,唇舌並用,吸吮舔弄,見她的臉紅得跟蘋果沒兩樣,身子不由自主的弓起來,這更刺激了他的yu/望,他捧起她的臀,悍然的挺進。

    她呻吟出聲,一瞬間,那是一種酥麻的酸漲,和整個人被填滿、占據的感覺。她扭動著腰肢,深深的喘息著,腦子卻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迴應。在通往天堂的狂亂裏,她雙腿隻能被動的夾住他的腰,讓湛天動盡

    情的品嚐她的滋味。

    誰知道他又更往裏麵推進,太深了……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眼前什麽都看不清楚,仿佛能感覺到他的血脈搏動,能聽到他的心怦怦怦有力的跳著,還有滴到她胸口的汗濕。她不知道自己抓住了什麽,身體像被一股漩渦卷著,離不開,無法掙脫,直到他把一陣熱流撒在她體內,頹然的倒在她身邊。

    西太瀞又累又倦,全身無法動彈。

    她迷糊的想著,湛天動走南闖北的,幫裏的應酬那麽多,風月場所、逢場作戲的都可能有過,動作熟練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兩人的年紀和體力一比,還是讓她有點吃不消……她能感覺到他的唿吸帶著一些濁氣,吹在她的皮膚上,她眼皮子半闔,發現紅木的床似乎特別結實,即使像他們剛剛動作那麽大,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過了片刻,她便睡著了,湛天動睜開眼看她的時候,她又習慣的側著身子卷著被子睡,他將她撈了過來,看她不知道為了什麽蹙起眉來,像拍個孩子似的拍撫她。拍啊拍,她皺起來的眉頭放開了些,大概他的小動作有用,她老實的翻過身子,縮在他懷裏,蹭啊蹭的,找到舒適的位置,安瀞的睡著了。

    他用極其光亮的眼眸看著她,隨手拉起一小塊被子遮住下身,撐著下顎,心中寧瀞安然,隻要這樣看著她,就覺得無限滿足。

    慢慢的,他也閉上了眼,這樣精疲力竭的相擁而眠,真好。

    未來的歲月,隻希望一樣的平安瀞好。

    三日迴門因著娘家遠本來就不容易,慶幸的是西太尹留在揚州還未返京,西太瀞和湛天動商量後,決定派人把人約出來,在揚州最負盛名的老仙園擺上席麵,充當她已經迴了娘家。

    西太尹可不幹了,他說姐姐就算出嫁還是他的姐姐,如今他是一家之主,哪有讓夫家擺席請舅爺的道理,就算要請客,也得他出錢。

    湛天動哪有不允的道理,隻要西太瀞高興,都不是問題,再說她就剩下西太尹這麽個親人,那小子不日也該返迴京城去了,能讓他們姐弟聚聚聊聊才是重點。

    到了那天,即便天雨,夫妻倆依約乘著馬車來到老仙園。

    江南潮濕多雨,一年有多半的時間都下著雨,老仙園的夥計服務周到,一見到客人,馬上有人撐著油紙傘把人迎進去,不讓人沾到半滴雨,所以即便是雨天,生意仍然不惡。

    兩人一進酒樓大門,穿著整齊幹淨的小二鞠躬哈腰前來

    招唿,一看見來人,反應過來後,便溜到櫃台去知會埋頭撥算籌的掌櫃。

    掌櫃那閱人無數的眼睛一瞄,那還得了,在揚州,你可以不認識鹽商宮賈,不認識官審衙司,可誰敢不認識大名鼎鼎的漕幫幫主?

    如果是,那準是外地來的。

    湛天動是誰?整個江南都是他的勢力,說他是土皇帝也不為過,加上他是朝廷想籠絡的人,將來的前程,無可限暈。

    那轟動整個揚州城的喜宴,他有幸也去吃了口酒,新娘子的十裏紅妝,街訪鄰居至今還津津樂道著,那日的盛況,有多少閨女、小媳婦還是婆子,羞慕得眼珠子都要榼下來了呢。這會兒,幾日前才成親的人居然攜著……這」」幫主夫人吧?蒞臨他們濟樓堇萑牛輝,蓬蓽生輝啊!

    「我和人有約,勞煩掌櫃的了。」

    「好咧,幫主請跟小的來!」

    掌櫃往樓上領人,他極有分寸,隻悄悄貓了一眼西太瀞那張奪人目光的臉,心裏逃工下,再也不敢多看。

    二樓雅座裏,西太尹已經在那裏喝茶候著了。

    「姐夫、姐姐!」他笑得一派溫文儒雅,起身相迎。

    他身邊的劉冬兒也恭敬的給西太瀞和湛天動見過禮,照例循規蹈矩的退到一邊去了。

    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仆從,從劉冬兒身上便能看得出來主子的個性。

    這樣的個性委實不適合從商,生意人要圓融狡猾,要能衡量情勢,還要能揣度人心,他怎麽看都不像,偏偏幾家牙行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由此可以想見他的腹黑是藏在骨子裏的。

    「太尹!」西太瀞見到弟弟,笑容可掬。

    湛天動方才被西太尹的一聲「姐夫」叫得通體舒暢,正想叫他多叫幾句來聽聽,又想這姐弟倆肯定有話要說,自己便尋了靠窗的座位,不去計較方才自家媳婦一看見別的男人就撲過去的「餓狼」樣子。

    這次他能……忍。

    他不知道別人家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是如何,可當初西太尹住在他家的時候,這兩姐弟可是如膠似漆,眼裏是沒有他的。

    要吃醋嘛,那是妻弟,要翻臉嘛,隻會顯得自己過於沒有風度,好不容易把這尊大佛送走了,相隔南北,這會……好吧,他再忍。

    湛天動在這邊忍得辛苦,西太瀞看西太尹氣色頗好,拋了夫君過來和他坐在一起,挽住他的胳膊,連牙都笑得露出來。「好多

    天不見,你有沒有想我?」一進門至今的端莊賢淑全部破功。

    「湛大當家的,您需要什麽請盡管吩咐,小的馬上就到。」掌櫃彎著腰,山羊胡子笑得一抖一抖,太陽穴一抽一抽,他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看到。

    這幫主夫人好生豪爽,手腳就那樣巴在一個男人身上,咳……「我已經訂了一桌菜,勞駕掌櫃的讓人送上來吧。」西太尹人斯文,就連說話的口氣也帶著謙恭。

    掌櫃連聲答應,不到片刻,幾個夥計便流水般的把菜色端上來了。

    西太瀞拖著西太尹在一旁坐下,西太尹拿起茶壺給她倒了杯熱茶。「才三天不到,這麽肉麻要被旁人聽到會笑話的。」其實不用問,看著西太瀞粉黛薄施,麵頰紅潤得像能掐出水來,以及光華四射的笑臉,可見婚後生活頗為稱心如意。

    「你是我弟弟,自家人有什麽不能說的?」

    「你可看到方才掌櫃差點掉下來的下巴?」

    「酒樓裏還少人手嗎?他的下巴真要掉了,讓夥計來掃一掃就是了。」

    西太尹差點噴笑。「我啊,說不過你,嫁了人,可怎麽看著還是莊重不起來?你這性子想來想去隻有姐夫受得,旁人哪,沒門。」

    「你這胳臂往外彎,靠攏到你姐夫那邊去了,還淨說他的好話……」她支著下巴斜睨他。「莫非,你們互通過什麽聲氣?」

    西太尹仍舊微笑。「天大冤枉,姐姐和姐夫還新婚燕爾呢,姐夫哪有時間見我?你別歪想,無論怎麽說我可是姐的弟弟,姐夫若是敢對你不好,我一定站你這邊,替你出氣!」要他靠邊站,他隻有一個姐姐,唯一的血親,就算姐夫曾經對他有恩,可要有半點對不起姐姐,他照打不誤。

    「這你不用擔心,他對我滿好的。」她眨眨眼,有些難以啟口,尤其還當著湛天動的麵。

    但說的是真心話。

    這世間再也找不到像湛天動對她這麽好的男人了。

    「那我就安心了。」

    「你安什麽心?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會照顧自己的。你擔心自己吧,要是有中意的姑娘,趕緊娶進門才是。」欸,居然反被倒打一耙。「我後天要啟程迴去了,我這不是看顧不到你,不放心嗎?至於娶妻的事,再說吧。」他這姐姐膽大包天,隻要認為是對的事,就義無反顧的去做,衝動雖容易壞事,可要不是她的大膽,他們姐弟又哪來的今天?

    事情總有一體兩麵,

    隻希望她能在姐夫巨大羽翼的庇護下,一生都能平安順遂健康才湛天動豎起一隻手掌。

    「兩位,菜都涼了,話不管飽的。」這是陽關三唱還是折柳相送?從江南到京城要是好風順水也就那些路程,又不是到老不相見,有必要這樣依依不舍嗎?

    他腹誹得厲害,全然不承認自己的占有欲可怕,見不得自己喜歡的小妻子與別人親熱且那個「別人」還算不上是別人。

    「那就萬事拜托了!」

    「不用你拜托,瀞兒是我的媳婦,我不照顧她,照顧誰?」湛天動負氣的說道,又扭頭麵向光喝茶不吃飯的西太瀞,「這一桌都是你愛吃的菜,不吃東西隻喝茶可不行,這些可都是太尹的心意。」西太尹瞅了眼他這新上任的姐夫,出自內心的發出微笑,他一直以為隻有他知道姐姐喜歡的食物,原來這個已經取代他位置守護姐姐的男人也這般心細。

    他好像真的可以放心了。

    兩天後,西太尹啟程迴京,西太瀞買了兩大馬車的江南名產,茶葉、瓷器、絲綢、錦緞、吃食讓他帶迴去饋贈親友,要不是西太尹阻止,說京裏頭什麽沒有,她可能還會繼續買下去。

    依依不舍把人送走,迴過頭來,她的主婦生活正要開始。

    因為沒有持家經驗,她昨晚忍著睡意,很好學的問了一隻吃飽饜足的獅子,他大爺倒是瀟灑一一「這內宅的事情我從不過問,你如今是當家主母了,想怎麽整治就怎麽整治,你覺得能用的人就留著,有什麽多餘心思的,就讓人牙子來帶走就結了。」瞧!那口氣多麽的大男人,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男人嘛,外麵的諸事繁多,婚前,十天半個月不迴家是常有的事,哪來的工夫去插手後院的事?再說了,他的後院清清如水,小妾姨娘這些人都沒有,隻要有人管他吃穿睡不成問題,他有什麽好過問的?

    最近他能每天按時迴來吃晚膳,多半還是因為他人在京城那段時間,間來無事,將淮安的漕幫總舵遷出,在揚州秦淮河大碼頭附近建了新總舵,方便他家裏、幫裏兩處進出的結果。

    可盡管做好心理建設,當她天不亮就讓十九挖起床,梳洗打扮,就為了要理事時,她仍有微詞。她又不是皇帝的朝臣,每天要去應卯,有必要這麽早起嗎?

    不過已經跟她混熟的丫頭們可不這麽想。

    「大爺晨練後已經梳洗出門去了,吩咐說晚上會迴來用膳。」十九放在肚子裏沒說的是??就算外頭下著雨,大爺都出門了,可大奶奶

    還在睡懶覺,這太說不過去了。

    「唔。」

    「……明管事都在二門的廳堂外麵等了兩刻了。」本來還呆呆坐在床沿,任兩個丫頭折騰的人突然一下清醒了不少,「管事?哪個管事?」

    「就娉婷姑娘啊。」十九挑好了衣服讓西太瀞點頭後,伺候著她穿上。

    一旁的湯兒也麻利的給她挽上一個翻荷髻,在發端簪上碎金薔薇花鈿,又在額頭簪上一顆綠祖母蛋麵墜,這些日子她也摸清楚這位大奶奶不愛太過繁複累贅的飾物,講求清爽簡單,若是在屋裏的時候,大多一根簪子就了事。

    西太瀞來到廳堂,果然看見娉婷端端正正的坐在下首的太師椅上,屋外還有密密麻麻的一群人-著。

    縛婷看見西太瀞,很快起身,「娉婷給大奶奶請安。」德婷長相秀麗如春光,言語妥貼恭敬,談吐很有分寸,從來不拿自己的容貌來生事,西太瀞對她向來極有好感。

    「讓你久候了。」

    「哪裏,是奴婢應該的。」

    「沒什麽應不應該,都怪我睡過頭。」西太瀞吐了下舌頭。

    德婷清亮的眼裏閃過一抹笑意,她怎麽會以為一直以來認識的那個女子成為府裏的主母以後,個性會跟著改變呢?若是這樣,隻能說是自己看走眼了。

    「這是府中下人的名冊,還有這是府裏前半年的花銷帳冊,請大奶奶過目。」上繳管理冊子是她分內的事,莫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主子想把管家權收迴去,那也是理所當然,她沒有二話。

    「我待會兒慢慢看,過兩天還給你。」名冊大概順上一遍就可以了,她在府中住了那麽長的時日,這些人事,她不說都摸得通透,但少說也清楚個五、六分;帳冊是得看上一看的,並非她不信任娉婷,而是信任是一迴事,自己心裏自有一本帳,又是另外一迴事。

    「因為大奶奶今天開始理事,所以奴婢命人把府中人全召集起來,如今都在廳堂外候著,大奶奶可要見見?」

    「是該見見,讓他們都進來吧。」西太瀞的腦袋很清楚,她不會以為自己改變身分以後,那些原來和她平起平坐、稱兄道弟的人會立刻對她心服口服,但是這種事急不來,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不是?

    所以,她還是需要在他們麵前把話說白了,讓那些人明白自己的態度立場,才能服眾。

    眾人魚貫的進門,幸好廳堂開闊,就算擠進滿滿當當的人,還算不上擁

    擠。采買、大小七八處廚房、馬廄、田莊管事、外院管事、灑掃清理粗使丫頭、針線二十幾個媳婦、護院、打雜、門房、帳房、迴事處……看起來,人都齊了。

    沒有人拿眼睛四下亂溜,也沒有人說話,不失秩序的一排排站好後,一個個垂首恭立眾人齊齊拜倒給西太瀞磕頭行禮請安。

    這麽大的磕頭場麵西太瀞鎮定如常,「大家一早辛苦了。」

    「不敢,大奶奶折煞我們了。」幾位管事還有頭子齊聲道。

    縛婷理家管事能力堅強,由此可見。

    一直以來,她把二門內的人事安排得妥妥貼貼,即便府中沒有當家主母的時候,也沒有太多紛爭吵鬧。

    這或許也是一種微妙的平衡,反正大家的地位都一樣,隻有職位不同的分別,所以真的要計較,也就是你領了多少月錢、我領了多少賞錢這些小事。

    但如果沒有一個處事明快的管理者,就算小事也有可能成為大事。

    因此,不隻有鋪子才需要人才,管理內宅也一樣。

    西太瀞以為管理一個府內的人事和經商差不多,如果非要親力親為,當然沒話說,可有人才為什麽不用?非要把自己弄得焦頭爛額,每天比蒼蠅還要忙,才叫能幹精明?

    那可不。

    放風箏隻要把線頭拎緊了就好,至於風箏要往哪個方向去,還有那根線綁著,隻要別忘記偶爾拉拉線。能收攏娉婷這樣的人才歸為己用,她就有一條堅固好用的線。

    西太瀞微笑,「今天算是頭一迴與大家見麵,可這之前,我其實是認識各位的,所以,我也沒有別的話要說,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都是自己人,而且還多是有資曆的老人。往後,府裏還是照著既有的章程去走,日常運作,該幹什麽的就繼續幹什麽,不過如果因為這樣就偷慷貪汙怠情,被我知道,絕不輕饒!我希望各位莫要糊塗才好。

    這些話說完,她便讓人散了。

    就這麽簡單?

    縛婷一肚子疑問。

    沒有要立威,也沒有要大刀闊斧重整人事調動的意思,這實在讓人好猜。

    大奶奶不是沒有陪嫁人手,一般來說,誰都會趁這機會把自己的心腹往每個至關重要的地方放,譬如庫房,譬如帳房,譬如廚房……譬如拿迴她的管家權,理直氣壯,沒有人敢反對,而大奶奶卻隻是那麽幾句話就放過了所有的人,波瀾不興,難道是在等著看大家的表現才要

    決定去留嗎?

    「奴婢有一事不懂。」

    「哦,你說。」西太瀞還怕她沒有疑問呢。

    「這府裏的人手就維持原來的配置嗎?奴婢以為大奶奶會想有一番作為的。」

    「我原先是這樣想的,可到底哪些人適合擺在哪,我心裏還沒有底,所以就先這樣子,該料理園子的繼續料理園子,該洗衣服的繼續洗衣,等我把他們的底都摸清楚了,再來做調動也不晚。」這些事以前輪不到她操心,既然要她動腦,就要做到最好。

    如果可以把每個人的長才放在適當的位置,做起事來事半功倍,府裏也用不著養著一堆沒用處的冗員,那節省下來的銀子和精力可以挪為他用,一舉數得,不是更好?所以,她不動那些人,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動。

    「府裏左右不過就我和大爺兩人,這百來號的人少不了有蒙吃餛喝的害蟲,賺錢不容易,要花在刀口上,就算用人也是,當然,這些事可還要你費心多看著點。」她笑得俏皮,和顏悅色得不得了,完全讓人看不出來她那笑容底下的城府。

    她是生意人,生意人的準則就是錙銖必較,大錢是錢,小錢也是錢,蚊子再小也是肉。

    「大奶奶就這般信任娉婷?不怕奴婢做什麽手腳?」

    「你要有別的心思還會等到如今嗎?」娉婷啞口無言。

    她從來沒想到大奶奶是這樣看待她的,也是,她把湛府當成她的家,所以無論做什麽一直盡心盡力,隻怕做不好。

    她從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入府至今,是曾有過不該有的心思,像大爺那樣頂天立地的男人,尋常女子如她,怎麽可能不心動?但是,她這輩子很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看清楚大爺是看不上她的,所以她很快便收斂心思,一心坐在這管家的位置上,辦好自己該做的差,甘之如飴。

    這些,要不是建立在大爺信任她的基礎上,她一個女子,壓根是坐不穩這個位置的,更別提欖權。

    但府裏如今有了掌中饋的大奶奶,和大爺看起來琴瑟和鳴,感情好得很,卻還願意對她付出同等的信任?被人相信是怎樣不容易的一件事,而因著這信任,她又怎能辜負大奶奶?

    「我們一起去看看庫房吧?」說了那麽多話,西太瀞一口氣把茶盅裏的雨前龍井喝光。

    「是,請大奶奶待奴婢派人知會庫房的婆子們。」

    「知會她們,那我們有什麽看頭?」一並把眼前的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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