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釧兒原是陸雲嵐迴府前分給幾位姐妹的,她本不知道,還是有一日看陸雲韶帶時順口問了一句,才知道當日四位姐妹都有:陸雲英拿的是牡丹紋,陸雲韶拿的是杏花紋,陸雲霏拿得是桃花紋,而陸雲夢自然是芙蓉紋。後來許氏也依樣畫葫蘆請工匠做了個荷花紋的給陸雲嵐當作陪嫁之物。


    「二姐姐竟拿這樣貴重的東西賞給琥珀,可見是有別的用處的。」


    陸雲嵐這話已然說得明白,陸雲英何嚐不懂?她自己便是懷孕生子過的正妻,那些老黃曆裏給夫君安排通房妾侍的,都少不了拿主母的一件賞賜。


    其實陸雲嵐倒也不是之前就想到這一點的,而是她猛然記起來上一世在紀明河身上,陸雲夢也隱隱約約動過叫琥珀做小的念頭……原因無它,琥珀比紅玉年輕貌美,性格也不是太要強,是個好拿捏的主兒。


    琥珀冷不防地被人挑破這檔子事,當即臉就紅成一片,恨不得能找個地縫把自己塞進去。但身邊的紅玉低著頭仿佛沒聽見一般,連看都不抬頭看她一眼,而陸雲夢更是沒有半點為她遮擋的意思。


    「……不過是給殿下送個可心人兒,五妹妹總不至於連這也要管罷,話說迴來這瑪瑙還是皇子妃賜給我的,我不過是覺得和金釧兒相得益彰,才命工匠嵌進去。」陸雲夢迴過神來,擰著帕子一笑,她故意向後看了看跟著陸雲嵐的侍女,卻意外地不見晚風,隻有綠柳與蓮蓉,她轉念一想,便道,「他日妹夫要是瞧上了妹妹的婢女,難道妹妹還舍不得個丫頭?不過話又說迴來,妹妹身邊那個叫晚風的可真是美豔動人……難道不是妹妹為妹夫準備的佳人?」


    陸雲嵐差點氣極反笑,她強忍抿了一口手邊的茶水,繼續道。


    「二姐姐賢惠大度,實乃咱們姐妹的楷模。隻是姐姐既然有心叫琥珀給三殿下做小,那又怎麽好在這個檔口叫四姐姐過府小住呢?」陸雲嵐嘴角一翹,似笑非笑,「四姐姐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呀。」


    陸雲英聽了這許多,已然覺察出不對了,可她又不是會跳出來與陸雲夢正麵交鋒的性格,況且若論巧舌如簧,她們街美麗誰又能比得上陸雲嵐呢?是以,她默然片刻,而後才沉聲道,「既然二妹妹能在咱們麵前把話說得這般條理分明,想來也沒什麽大礙,四妹妹自己個兒風寒都未痊愈,哪裏能過府相陪?我這便去迴了母親,叫四妹妹安心在家裏養病便是。」


    說完,陸雲英也不待陸雲夢說什麽,便徑自和兩位妹妹道別,先行離去了。陸雲嵐知道今日之事對陸雲英來說衝擊還是挺大的,也沒多挽留,隻是道晚些去觀音廟胡同找她。


    送別了長姐,陸雲嵐和陸雲夢這才再度對坐,隻是這一迴和過去兩迴區別不大,她們都未先開口。一個捧著茶一個吃著點心。


    陸雲夢喝不得茶水,便隻吃了兩口點心,將心裏的怨氣來迴順了兩遍,這才看向陸雲嵐,一改之前的溫和神色,冷笑道,「五妹妹,姐姐我到底是哪兒得罪了你?你非得事事都與我作對不可嗎?」


    「好說。」陸雲嵐放下茶盞,微微一笑,「姐姐既對紅杏下手,便知道我不會坐以待斃。」


    陸雲夢也不意外,隻是看她,「果然是你。」


    「姐姐現在問這話豈不是遲了?」


    陸雲嵐漠然道,「從姐姐與我第一次見麵起,我便知道,和你是做不得姐妹的。」


    陸雲夢一怔,旋即皺眉不語。她倒是沒想到陸雲嵐能從這麽久遠的日子算起,可這是為何,排開一切不算,她們至少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陸雲霏不過是隔房的堂姐妹罷了——且陸仁又是個高不成低不就隻能靠祖蔭度日的陸二爺。


    「雲霏與你與我都不算親近,你就這樣維護她?」陸雲夢索性直接說出來,反正周圍的丫鬟都叫她們倆屏退至外圍去了,「我可是你親姐姐。我不去與你計較過往任何事情,你指使紅杏背叛我娘親,又設計陷害我們,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雲霏這事兒……」


    「姐姐說錯了。」


    陸雲嵐忽然出聲打斷陸雲夢的話。前者一雙漆黑的瞳仁裏如子夜星辰,又如冰川霜雪,直叫人看的心底發涼。陸雲夢忍不住聲音一顫,「我哪裏說錯了?你我不都是父親的女兒麽!」


    「姐姐錯在不把人當人。」


    陸雲嵐輕聲道,「姐姐當初陷害我時,可有記得我們是親姐妹?姚姨娘要致大姐姐於死地時,可有記得她是父親的長女?姐姐想要四姐姐來幫襯你,可有記得四姐姐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是二叔的掌珠,不是隨便可以拿出去配人的玩意兒。」


    ——當初你害我時未曾想過我們是姐妹至親,如今卻這樣開口,竟不覺得可笑麽?


    陸雲嵐一通話說完,陸雲夢已然麵色發紅,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的。她緊緊地盯著自己巧舌如簧的五妹妹,連連狠笑,「好——好——好!」


    她一連道出三個好字,顯然是氣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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