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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睡夢中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覺得脹痛得難受,走到銅鏡前,看到銅鏡裏自己的樣子,我忽然間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大喊出聲來,“啊!”


    夏臻聞聲闖了進來,“夫人,夫人怎麽了?”


    我顫顫巍巍的指著銅鏡裏,自己的那張臉,伸手去撫著自己的臉頰,“我……我怎麽會……”


    我怎麽會變成這樣?!之前隻有起在身上的那些小紅點,現在,臉上,額頭上已經開始一片一片的出現了……我看著自己近乎毀容的樣子,多半有些無力承受,這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


    “夫人!”夏臻注意到了我的變化,驚得後退了一步。


    “鳳凰……小鳳凰……”我緩過神兒來,便想起了和我同樣受到詛咒懲罰的鳳凰,她之前比我更嚴重,那麽她現在……我想到這兒,便急忙拉過來夏臻問道,“祭司,大祭司在暖閣嗎?”


    夏臻哆哆嗦嗦地轉過頭去看了看暖閣的方向,然後看著我,低下頭支支吾吾的,說什麽也聽不大清楚。我沒了耐性,看夏臻的這幅模樣,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如果是平時,她大抵會迴答是或者不是,隻是她現在率先下意識看向暖閣,然後麵對我的時候又把頭低下,說話也說不清楚。我唯恐鳳凰在我睡去的時候,出了什麽意外,畢竟有過先前重傷太醫的事發生,她現在病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和外麵巡邏警告的侍衛發生衝突,後果不堪想象。


    我顧不得夏臻的阻攔,穿著單薄的衣衫便推開寢室的門,大步流星地走向暖閣,一把將暖閣的門推開。隻是,沒有鳳凰……


    我有些意外的怔住了,鳳凰不在這裏嗎?怎麽會這樣,她能去哪裏呢?


    剛想要到前庭後苑去尋一下看看,就被匆忙趕過來的夏臻拉住了,“夫人,您別找了,迴去休息吧。”


    她說別找了?我停了下來,看著她,“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夏臻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立馬捂住了嘴,作出一副無論我再怎麽問都不會告訴我的樣子來。


    “你不說是不是,那我繼續找。”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鳳凰,甩開夏臻,我在前庭溜了一圈,挨個角落都找遍了,不見鳳凰的蹤影,夏臻在我要轉身向後苑去的時候擋在了我麵前,我推開她,才又直直的向著後苑走去,挨個的房間逐一檢查。


    風有些大,山上的天氣自然比禹宮下麵要涼一些,我身著單薄,再加上動作之快,涼風擦著身子劃過,不多時我便撐不住了,氣喘籲籲,不得不一手扶著牆停下來,立刻就是一陣狠咳。


    夏臻連忙跑到房裏拿了件外衣過來,死命地披在我身上。她勸著說,“夫人,別找了,大祭司她……大祭司她不在這兒了。”


    我緩過來後,看向她,“你說什麽?大祭司不在這兒了?她去了哪裏?為什麽沒有人來告訴我一聲。”


    夏臻的樣子盡顯為難,“夫人,您昏睡了一天一夜,誰敢打擾您啊。讓大祭司離開落香山,是新陛下的旨意,宮內的司監大人拿了旨意上山,不由分說便讓隨著來的侍衛將大祭司帶走了。”


    新陛下,是元玨?元玨終於下定決心要對我們動手了嗎?隻是他為何單單派人帶走了鳳凰呢?夏臻說我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事,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除了剛剛醒來時覺得渾身不適,還有這滿臉滿身的紅點,我竟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那麽久。


    我心想著但願自己昏睡過去的時間,還不至於耽誤什麽事,不至於讓元玨有機會傷害鳳凰。匆匆裹好了外衣,我便要向外走去。


    夏臻死死拽著我,“夫人,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別攔我,我要去救她。”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鳳凰出事了,而我在昏睡過去之前最後的記憶,好像還是那夜鳳凰發病之後,我等她安然睡下然後和熊烈說了幾句不怎麽重要的話,便送他們離開了。


    在那之後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樣的狀況,我根本一點都不知情。


    “夫人,您還是先顧好自己,這個時候您下山去找誰都救不了大祭司啊。”夏臻隱約透漏,好像知道許多我所不知的事。


    “這是什麽意思?”我停下問她。


    夏臻為難,左右看看,四周並沒有其他人恰好路過,才含糊其辭的說道。“大祭司的這個病甚是奇怪,那夜竟然瘋了一般的攻擊太醫,她可是撲上去就咬斷了太醫的脖子啊,臻兒見您剛醒,所以沒有告訴您,被大祭司咬斷脖子的太醫當時就已經斷氣了。之後您就昏睡過去了,臻兒沒辦法就去告訴宇文將軍,宇文將軍又去告知了新陛下,新陛下親自帶著太醫來看您,您在昏睡中高燒不退,說著些胡話,和那夜大祭司的情況一模一樣。新陛下也是擔心大祭司這是生了什麽會傳染的病,怕在這宮裏再起什麽意外,才派人來及時把大祭司控製住的。您已經病成了這樣子,就好好的不行嗎?”


    “好好的?你要我怎麽好好的?”我沒想到在我昏睡過去的時候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今日是新陛下繼位大典,您不能在這個時候去搗亂啊。”夏臻是怕我意外衝入大典現場,攪亂了元玨的大典,再因此受到其他事宜的連累,更加給了那些欲置我於死地的朝臣以借口,才拚命攔著我的。“您再等等,過了晌午,為您診治的太醫就該來了,現在外麵忙成了一團,隻怕臻兒照顧不好您啊。”


    我心裏也明白夏臻說這番話的用意,想想畢竟沒錯,如果我在這個時候誤打誤撞闖了進去,不但救不了鳳凰,隻怕現在連我自己都保不住了。夏臻見我不再抵抗,才半拖半扶的將我拽迴了寢室。


    晌午剛過,太醫果然來了。


    “臣,蘇桓拜見昭華夫人。”他獨自一人進門,由夏臻領著走到床榻前,便穩妥地跪了下來。


    我看了看他身後,不見其他人的影子,略有失落,本來以為至少長淵也會跟著來的,我還可以向他打聽一下鳳凰的下落。可現在不見他,我又偏偏鬆了口氣,他帶人出城相助元玨,大功一件,從此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樣了,如果他能借此機會而上,懂得迴避是非也是一件好事。


    太醫循著我的目光向外看了看,好像以為自己看破了些什麽似的,自作聰明的出聲解釋道,“今日新君繼位,宮裏忙成一團,陛下現在正在前殿與群臣相商要事……”


    “你不是來為我診治的嗎?”我聽他提及元玨,便知道他誤會了什麽。


    蘇太醫便自覺失言,不再多話,由夏臻照應著上前來為我診脈。他跪在床榻邊,夏臻將我的手腕扶到邊上來,墊了脈枕,蘇太醫低著頭絲毫不敢褻瀆似的輕輕將手指搭在我的脈上,可不多會兒,他的神色開始變得異樣起來,略顯緊張,連一唿一吸間的節奏都變得失調,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慢慢冒出。


    “怎麽了?”夏臻忍不住問道,“我家夫人,怎麽樣了?”


    蘇太醫隻是側過頭去看了看夏臻,臉上寫著不好說,又勉強試了試。這一次還沒有人開口,蘇太醫自己跪著向後挪了兩步,將頭扣在地上,“昭華夫人恕罪,臣……臣實在不敢斷定,夫人所患之疾究竟從何而來……”


    夏臻傻眼了,上前去推攘蘇太醫,“你……你給好好診著看看呀,怎麽能還沒仔細看,就說不知道呢。”


    “無妨。”我本就是早已看開了,若這一切當真是懲罰,我又何必介意是從何而來呢。“我這病?可嚴重嗎?或者說……我的時日是否不多了?”


    患上這樣的病,如果能早些解脫也是好事,怕的隻是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


    蘇太醫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說你呢。夫人問你話,你怎麽答也不答一句呢!”夏臻氣急敗壞的又推了他一把。


    “讓他走吧。”我看著那模樣,也沒了心思。便叫過夏臻,“肅公公現在在哪裏?”


    蘇太醫如釋重負一般拎著東西急匆匆便退了出去,夏臻攔他不及,隻能看著他走遠,才上前來答我的話,“還在後山道觀裏住著,這一時半會兒倒沒有說他該如何的。您要見他嗎?”


    “算了。”本來想要向他打聽鳳凰的事,可現在肅公公恐怕也因為是前國君的心腹而受到宮內冷落,他知道的還不見得有我多呢。我說罷,翻了個身過去,眯起眼睛繼續休息。


    夏臻到身邊幫我掩好被子,就悄聲退了出去。


    ……


    白天睡得多了,誰知道到了晚上,竟格外的精神。寢室內隻一燭台黯淡的燒著,周圍不見夏臻,覺得她應該也是去休息了,想著翻個身繼續睡,可奈何掙紮了許久也都再無困意,隻能披了件外衣起身,走到了宮門外麵。


    許久沒有閑情逸致玩我的秋千了,隻是一抬頭,便看到樹下隱約一個人的身影。


    我愣了愣,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是誰站在那裏,這麽半天一動不動,一點聲響都沒有。往旁邊看了看,也不見其他的侍衛路過,心生奇怪,但覺得那身影恍惚在那裏見過似的,十分熟悉。


    “醒了?”是他先開了口,他剛剛便一直是這樣盯著我宮殿看得入神。


    “為何是你。”我已經先後從夏臻和蘇太醫口中得知他今日繼位為王了,想起元赫剛繼承王位的時候,總是難得清閑,即便是偶爾迴到寢宮,也總有忙不完的事。元玨今日剛剛繼位,想必要做的事還有許多,他這個時候出現這裏,不僅僅是不合時宜這麽簡單了。


    “為何不能是我?”元玨的聲音,很熟悉,卻……他說著走近。


    我驚覺他的靠近,使他與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到兩三步了,映著宮門上的燈火,此時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樣子,而這一看請,卻讓許多事變得分外清晰。我雖然病了,但神誌還是清醒的,在他更加靠近之前,我向後退了兩步。


    元玨見我後退,便再無逼近的樣子,他有些突兀的站在那裏,如同不知所措。“為什麽……”


    “你今日不適合出現在這裏。”我提醒了一句。


    “可是,我隻是想讓你看看,我穿著朝服的樣子。”他說著,伸開了雙臂。


    我才注意到,他所著的一襲墨色長衫繡有金線圖騰,正是禹國國君的朝服。而這本應是他在舉行大典的時候所穿的禮服,按理說,早在他之後與百官同宴時便應該換去了這一身才對,可他現在卻穿著這一身大典時的禮服出現在了我落香山上宮殿的門口。


    “忙完了的時候,就想來看看你。才又換上了這一身,隻是到了這裏才發現,已經太晚了,以為你已經睡了,才沒有打擾。誰知道你卻出來了……”元玨淺笑,卻怎麽也不像當初帶著稚氣的模樣了。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元玨聽了,臉上的笑意頓時冷卻,“我以為你會很高興看到我的。”


    “你既然已經繼位為王,這禹宮禹國自然都是你的。而我作為前國君的昭華夫人,更是如今禹國人人唾棄的妖女,理應隨著覆去的曆史消失。你本該比誰都清楚這一切的關係。”我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衣服,正經說道。


    元玨苦笑,一副受挫的模樣,“剛才看到你出來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裏有高興嗎。我還以為如果我告訴你,我知道你因為一些原因不能親自來看我真正的成為禹國的王,我是特別穿著今日大殿的禮服來讓你看看,你會和我一樣高興,你會撲到我懷裏告訴我,你也想念我。”


    他說的是,你也想念我,而不是你想念我。


    “聽說你派人將大祭司從這裏帶走了,她現在可還好嗎?”我不願再與他多說下去。


    元玨笑出聲來,卻顯得尤其彷徨無措。


    我靜靜聽著,默默受著,心裏想著如果他現在哪怕是跟我大發脾氣,然後一走了之,我都不生氣。


    可沒想到他忽而逼近,卻隻是伸手來抓住我的領子將我扯到他跟前,逼著我抬起頭去看他那樣憤怒的眼神,他狠狠地說,“如果是從前,我還願意看著你耍下脾氣,可你現在還以為我會順著你嗎?禹宮是我的,天下也是我的,包括你在內,都是屬於我的。”


    “如果這就是你苦撐這麽久,終於迫城而入取代元赫成為國君的理由。”我毫不退卻,“那還真是叫人失望,我以為過了這麽久,你多少會學著放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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