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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猛地就聽到從裏麵傳來的尖叫聲。


    我來不及問清楚綺陌夫人瘋了一事的具體情況,以為她在裏麵出了什麽事,急忙推開門衝了進去。房裏一片昏暗,連盞燈都沒有,是因為我進來了,宮人才點了燈放到了桌上,我才得空四處去尋綺陌夫人的蹤影,可哪裏都看不見她,直到我在她床榻後麵看到一隻手,才尋著過去。


    卻真的在那裏看到了躲著的綺陌夫人。


    她雙鬢淩亂,一對杏目瞪得奇大,嘴唇打著顫,萬分驚恐地看著我這個不速之客。


    “你……”我想要靠近她,將她從蜷縮著的地上扶起來。


    可我還未近她身前三步距離之內,就已經聽到她瘋狂地喊叫著,隨便抓起什麽東西便努力的丟向我。宮人突然嚇壞了,唯恐綺陌夫人丟向我的東西傷著我,連忙擋在了我身前,將我推到安全的範圍之外。


    “她這是怎麽了?”我驚魂未定,抓住宮人不放,就是想弄清楚,綺陌夫人好端端怎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即使我站在了距離她相當遠的地方,她仍然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躲在床榻的後麵,死命地看著我,就好像她從來都不認識我一樣,就好像,我是來索命的惡鬼。


    就在這時,宮人還未來得及解釋什麽。這宮苑裏的宮婢來了,才一進門就讓跟著我的宮人按到了一邊,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也嚇得說不出來話了。


    “你是這宮苑裏的人?”我穩定下來之後,問向了她。


    她嚇得直點頭,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綺陌夫人,怎麽會這樣?是生病了?可有請太醫來看過嗎?”說話的功夫,我側過頭去又看了看綺陌夫人,一方麵心疼她現在的樣子,一方麵也絕望,恐怕她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給我提供有關元玨的線索了。我抱著希望而來,卻沒想到隻是看到她這樣的一麵。


    真不知道現在,還有誰能給我一點點關於元玨的線索。一個熊烈還在昏迷著,一個有可能知道元玨下落的綺陌夫人卻是這般模樣。


    “綺陌夫人,自從雲太妃故去之後,便成了這幅樣子。”宮婢嚇壞了,哆哆嗦嗦地站在牆角,“也請過太醫來,隻是綺陌夫人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連帶著這宮苑裏的人都不受重視,太醫來過幾次,說是查不出來什麽原因就再也不來了。”


    “查不出來原因就再也不來了?”我早該想到的,這個宮裏的人都是這樣的勢力,********恨不得人人巴結,而一旦失勢便是這樣的下場。“是從雲太妃出事之後,綺陌夫人便成這樣了嗎?”


    “……”宮婢看了下左右,掂量著該如何迴複我。


    “夫人問你什麽就說什麽!”跟在我身後的宮人有些粗魯的推了她一下,隻因為她一句話答得有些遲了,“別磨磨唧唧的,如實說。”


    我瞪了他一眼,他自知所以收斂了許多。


    “雲太妃就是在這裏出事的,綺陌夫人當時抱著雲太妃的遺體怎麽也不肯放手。是後來宮內的司監來了,給硬生生搶過去的。然後綺陌夫人就跟瘋了似的,和他們撕扯起來,慌亂中不知誰推了一把。結果綺陌夫人裝在了台階上,當時就昏過去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就一直問我們,雲太妃哪兒去了。我們不敢迴答,說了她就打人,綺陌夫人非要說雲太妃還活著,是我們把她藏了起來……”宮婢說到這裏顯得特別委屈,“這不後來,綺陌夫人的情況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就變成了這樣,動不動就打人還算輕的,前兩天她找雲太妃找到了宮婢的屋子裏,也不知怎的就發狠,大半夜誰也不知道,她突然就出現了。差點還拿被子把一個小丫頭給活活悶死呢。這宮苑裏原本的宮人就不多,再加上綺陌夫人現在犯這病,大家都害怕,但凡有點關係的都調走了,像奴婢們這樣沒錢沒關係的,也隻能就在這裏耗著了,成天擔驚受怕的……”


    難怪剛才進來的時候,撞上的那個丫頭脾氣那麽大。


    這宮苑裏的宮人們大概不理解,隻是失去雲太妃,先前還好端端的綺陌夫人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可大概隻有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對於綺陌夫人來說,雲初應該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吧。隻是看著她現在的樣子,我很想知道,雲初如果還活著,她會有多心疼。


    她們曾經一起走過那麽多的日子,經曆過那麽多的事,在這禹宮浮沉中努力活下來,可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隻是現在,眼前這個可憐萬分的女人對我來說,實在不能勉強算是沒有關係的人,可我又偏偏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與我之間的關係。


    我心疼,想要再試著靠近她,哪怕隻是安慰她一兩句,心想著或許她會接受我也說不定。宮人欲再次阻攔我這一瘋狂的行徑,想來在他們眼中,我不顧危險靠近一個瘋了的女人的行為,隻怕和這瘋女人一樣瘋癲。我隻一眼看去,宮人受驚退下,不敢再上前阻攔。我走到距離她三兩步的地方,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她的眼神已經在警告我,不知道再往前稍稍一步,她會不會衝上來將我撕碎,我停在了那裏,小聲對她說,“你還記得我嗎?你曾經,把我害得特別慘。”


    她卻隻是像沒聽懂一樣,害怕我,然後往床榻後躲去。


    “迴頭去尋個太醫來,給她看看,總不能一直這個樣子下去。如果再有什麽事,就直接來找我。”我沒了辦法,起身對宮婢吩咐。


    然後轉身要離開這裏的時候,我聽到了綺陌夫人的聲音,那幹啞的聲音,她說,“我記得你。”


    我迴過頭,她卻還是躲在床榻後,隻那雙眼睛分外的清明,我輕笑,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以綺陌夫人現在的樣子,她根本不可能策劃出使朝臣納諫,要我自己放棄手中大權,放棄替元赫固守王位的作法。可是那時,楊藩分明說的是綺陌夫人……我不禁莞爾一笑,終於想通了。


    ……


    “別動。”發覺本應還在昏睡的熊烈有了些動靜,我一邊警告,一邊起身走到床榻前。


    熊烈已經慢慢睜開了眼睛,剛才他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掙紮著做起來,幸虧被我發現,及時警告了他,要不然他這隨便一動,很有可能就把傷口又撕開了。


    他眯縫著眼睛,意識還未完全恢複,恐怕剛剛的掙紮也是本能反應,在不知情況的地方醒過來,難免他會警惕許多,直到聽到我的聲音,他才安靜了下來,似乎不怎麽確定的問了一句,“霓音?”


    “是我。”他稱我霓音,令我有些意外,不過好在他這個時候已經放鬆了些,不再抗拒。


    “這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熊烈情緒穩定下來之後,開始好奇所處的環境。


    “這是禹宮的落香山,我住的地方。”我見他伸手要去按肩上的傷口,來不及出聲阻攔,便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去碰觸,“別動,太醫已經給你包紮好了,你傷得很重,現在還是老老實實躺著吧,別再把傷口弄得更加糟糕了。”


    聽了我的話,熊烈果真不再動彈了。


    “因為我懷疑你和元玨可能已經被薑延控製住了,所以讓長淵悄悄去了趟芙蓉山莊。長淵說在那裏並沒有找到你們,結果卻在迴來的途中,遇到你剛好被人襲擊,所以把你救了下來。我們不知道這宮內外還有多少薑延的眼線,所以不得已,委屈你留宿在宮人的房裏暫避,你應該不介意吧。”其實這時候,就算他介意也沒辦法了,但是我至少也該跟他說清楚。


    或者說在這時候,需要一個輕鬆的玩笑,讓大家輕鬆一下。


    熊烈果然笑了,起初悶著嗓子虛弱地笑了幾聲,結果牽痛了傷口,我見他又要緊牙皺了皺眉頭。


    “還好嗎?要不要給你叫太醫過來?”我擔心他會不會把傷口弄開。


    熊烈搖了下頭,有些困難。“找到二公子了嗎?”


    提起元玨,不禁又有些失落,我苦笑著答道,“還沒。”


    熊烈也沉默了。


    “你和薑延不是還過得去嗎?怎麽也……”我一時口快,卻沒想到更合適的詞來形容他當下的情況。


    “那日從這山上跟你告別之後,我越想越不對勁,便獨自去了一趟二公子駐軍大營。”熊烈說著,突然猛咳了幾聲,待緩過來氣息之後,才繼續說。“大營裏很奇怪,似乎都沒有人見過二公子。可是我找到了二公子從前心腹的那個副將,他卻一再推辭,說話間漏洞百出。當我問他二公子究竟如何,並威脅要去和薑延商量的時候,副將卻突然給我跪下了……”


    “副將?喬副將?”我記得有這麽個人,隻是……“他是因為知道元玨的下落,才給你跪下的吧。”


    熊烈想要說什麽,卻突然悶哼一聲,氣息變得很短。應該是因為他剛醒過來,體力不濟,能與我說上這麽多話,恐怕現在也到了極限。他緩了好一會兒,卻還是說不出話來,試了幾次,最後算是放棄了,隻能循著我的意思點了點頭。


    熊烈在元玨的大營裏隻見到了喬副將,而喬副將卻對熊烈借口推辭,直到熊烈以薑延要挾,喬副將才給熊烈跪了下來……這其中,“看來喬副將不僅僅是知道元玨出了什麽事,還知道元玨究竟在哪裏,或者是在誰手上。而喬副將之所以對你隱瞞,應該也是受到人的要挾。他怕薑延知道你來找他問元玨的下落,所以推辭,那麽元玨就可以確定是在薑延手上。薑延以元玨的性命要挾,使喬副將不得不率大軍聽從他的安排。喬副將肯跪下求你,恐怕也是要你隱忍,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熊烈沒說話,可是他的眼神已經告訴我,我的猜測全部都是對的。


    “你是去芙蓉山莊找元玨的嗎?”我想不通既然熊烈答應了喬副將隱瞞這件事,他自己又怎麽會被薑延的鬼芙蓉盯上呢?可是現在就算問他,他也沒力氣迴答我了,我看著他的神色卻隱隱能猜出一些狀況來,“你以為薑延把元玨關在了芙蓉山莊?也是因為你或許從喬副將口中得知,元玨曾經在迴城的時候去找過薑延。所以你認定,在那個時候元玨就已經失蹤了。”


    這是怎麽迴事?如果元玨真的是因為去芙蓉山莊見薑延的時候失蹤的,那麽喬副將既然受到了薑延的要挾,又怎麽會把這個信息透漏給熊烈呢?真的隻是他無意間說走了嘴嗎?還是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元玨去見薑延,就有什麽細節是被我們忽視的。似乎所有知道元玨和薑延關係的人,都是在聽到元玨可能失蹤這個消息之後,才又得知元玨在迴城之前去見過薑延……沒錯,是從這裏開始不對勁的,恐怕這一次真的是我們先入為主了。


    “你……”熊烈趁著我自顧自說話的這段時間,緩和了一些,隻不過再開口時仍然顯得氣息不勻,一句話分成了前後兩段,“有辦法救他嗎?”


    我聽著他的話出神兒,心裏卻不知道在亂七八糟的想著些什麽,隻是靜默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遲疑地搖了搖頭,“還不確定。”


    恐怕,他根本不需要我去救他。


    這時我才迴過神來,看著熊烈,他正想要努力和我說什麽似的。我勸道,“別說話了,好好養著吧,總有機會讓你一雪前恥的。”


    我拉了拉他身上的被子,給他重新蓋好,讓他休息。正準備就這樣離去的時候,熊烈卻抬手拉住了我。


    我迴過頭來看著他,知道他還有事要問我,“什麽都先別說了,先把傷養好吧。”


    熊烈這才放開了手,雖然沒有再說什麽,卻難得聽話的收迴了手。我給他掩好被子,卻聽得熊烈的一聲歎氣,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讓這麽一個五大三粗向來自恃過人的渠熊大王乖乖聽話去休息,我也是挺意外自己的影響力的。看他正經八百的閉著眼睛安心休息,我隻覺得好笑,然後走出房間給他關好了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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