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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元赫輕輕拍著我的背問道。


    “隻是……隻是有點怕了。”我依舊賴著他,有些驚魂未定地說,元赫不急著推開我,我也就心安理得地賴著。


    “雲太妃為難你了嗎。”元赫剛才看到雲初離開,又見到我現在的樣子,難怪他會以為我這樣與雲初有關。“為了二弟今日帶兵出城的事嗎。”


    我摟著他,點了點頭。


    元赫輕歎一口氣,仿佛他已經明白了。


    “你有親信嗎?”我呆呆地問,“不過,到底什麽是親信。”


    “親信就是……和你很親近,你又能信得過的人……”元赫無論我問他什麽,他都會迴答我,即使我的問題再怎樣的不可理喻,他都會一一作答。“侯越侯將軍,不就是你的親信嗎?”


    我抬起頭來,“侯越就是親信嗎。”


    元赫竟笑了,“你與侯越走得近,你又信任他,若他忠心耿耿為你做事,不就是你的親信嗎。”


    “不是,”我想了想,否認說,“侯越是弟弟,不是親信。”


    “弟弟?”元赫訝然。


    “我沒有家人,也羨慕別人有家人。你看,孟大人以為我欺負了孟王後,便來找我興師問罪;雲太妃以為我有意害元玨,也來欺負我……有家人真好。”我喃喃地重複著最後的那一句。


    元赫心裏一顫,問我,“你想要家人嗎?像侯將軍一樣的家人?”


    我想了想,點了下頭。


    “那就讓侯將軍做你的家人吧,我去和他說,讓他以你為阿姐,共用姓氏,以後便可扶持他一點一點起勢,有個弟弟可以保護你,總好過他們再說你來路不明。可好?”元赫俯下身來,輕聲問道。


    讓侯越做我弟弟,我笑了,“可以嗎?”


    “侯越是個人才,少年英雄,他年紀雖輕,卻已經擁有多年征戰經驗。興德寺一事,他拚死保護你,盡忠職守,對你又言聽計從。雖然此前我並不了解他,可是既然你難得可以和他走得親近,想必他也是對你很好的,如今朝中缺人,我有意培養幾員猛將留作後用。如果侯越以你為長姐,能在朝中為你撐腰,也是好事。”元赫將他的想法坦然告訴我,看他的樣子並不像臨時起意,而是思慮多時。


    若侯越能為我所用,他在朝中站穩腳跟,對我也的確是極為有利的。我沒有家人,所以在朝中無人撐腰,元赫即便想要為我說話,也是有所顧忌的。


    ……


    “夫人,你這是在玩火。”成璟從一旁走了過來,站在我身旁,“國君陛下為你大興土木,竟要在宮中興建落香山,如今他繼位不久,先後兩位理事大人入罪。按以常理,自然不該在此時勞民傷財,可是國君執意如此,恐難逃昏君之名吧。”


    “成大人該將此話告訴他,而非我。是他執意想要給我,卻並非是我有意要。”我不動聲色,“再者說了,元赫落得昏君之名,對你而言,不是更加有利嗎。”


    “夫人說的話,臣不是很明白。”成璟詭笑著說。


    我側過頭去看向他,暗紅色的朝服,將成璟的傲襯托得愈發出眾。“先前我並不懂,成大人究竟是誰的人,你看起來忠心耿耿為元赫辦事,可偏又與元玨親近,我曾以為你是元玨的人,可你又不像處處為他設想,那一天夜裏你曾提及十年前的舊事,反而讓我察覺,你心裏有放不下的疙瘩。”


    話,我已經說得很明顯了,成璟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放不下十年前的舊事。而是從他與碧洛成婚那一刻開始,因他身體的缺陷,所以注定他在那一場婚姻之中是弱勢的一方,而碧洛的意外懷孕,恐怕才是激發成璟對這一切產生怨恨和扭曲,最重要的原因。


    “成大人,”我自知他不會迴答我的那個問題。“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成璟隻是側過頭,並沒有說什麽。他的眼神讓我覺得很危險,可明明是這樣很危險的感覺,他卻像是在引導我繼續問下去。明明知道問下去很危險,這就像是一個引誘獵物的陷阱。


    “碧洛的孩子,你會讓她平安生下來嗎。”可我沉了口氣,還是問了出來。


    元赫提起的當初,讓我想起了一件事。當年的成璟,為了掩蓋家醜,他不惜同李夫人合夥,陷害自己的親生父母,我忘不了他在怒斥成矽大人和衛夫人自私時的樣子,他是那麽恨他們毀了成家世代的榮譽,葬送了成家後代的一切。年僅十歲的成璟可以狠心讓親生父母承擔那一切的詛咒,也不會讓他們辱及家門半分。如今碧洛之事,他怎會甘心讓碧洛的孩子出世?!


    那個不曾擁有成家血脈的孩子,難道成璟會允許麽。


    成璟隻是將頭轉了過去,望向那波瀾不驚的湖麵,愈發深邃,愈發地陰冷。


    “姐姐!”侯越從一邊叫著跑了過來。


    成璟見侯越過來,掃了一眼,對我說,“臣想起,還有事要做,便不打擾夫人的雅興了。”


    此時侯越已經站在了我麵前,成璟依故作揖,然後揚長而去,徒留一個讓人莫名覺得可憐的背影。


    “姐姐,成大人怎麽了。”侯越見他古怪,不禁問道。


    “沒什麽。”我道,“許是因為世事無常,才讓人格外傷神罷了。”


    侯越似懂非懂,看著成璟離去的樣子,不知道想什麽想得出神。


    “對了,”我先迴過神來。“你為何到這裏來找我。”


    “噢。”侯越這才聞聲想起來,“方才陛下將我傳喚過去,陛下同我說,想讓我認姐姐為親姐姐。”


    我點頭,此事我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元赫這麽快就同侯越商量了。“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當然願意了。”侯越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隻要姐姐不嫌棄我。陛下要我迴去好好想想,我說我不用想,如果姐姐願意,我怎麽會不答應呢。”


    “那就好,等我迴去,想必他就會同我商量這些事的具體事宜了。”我淡然迴應道。


    “可是……”侯越突然猶豫了。


    “怎麽了?”我聽他猶豫,才迴過神兒來,“難道你還有什麽要求嗎。”


    “不是。”侯越立馬否認了,看得出,他很困惑,想了許久才吞吞吐吐的說,“姐姐,我進去的時候,聽到陛下在問翠喜話……”


    “嗯?”元赫問翠喜話很正常,隻是我不解到底是什麽原因,使侯越覺得,他確實有必要將這件很平常的事告訴我。他越是吞吞吐吐,含糊其辭,我就越是疑惑。


    “陛下問翠喜,他不在寢殿的時候,你是否經常晚上不在寢殿裏休息。”侯越在轉述這句話時,格外小心。


    我不由心底一陣唏噓,提起神兒來,“那翠喜是如何迴答的?”


    侯越十分慎重。“我聽見翠喜說,隻是偶爾天亮才發現你從外麵迴來。”


    我先前夜會元玨的事,難道被元赫察覺了嗎?如果他不是已經起疑了,又怎麽會問翠喜我是否晚上經常不在寢殿裏休息呢。


    他麵上很信任我,其實已經對我有所懷疑了是不是。


    “姐姐放心,我聽到翠喜說完這句話,怕她亂說什麽,所以便打斷了她,闖了進去。陛下見我進到書房裏,便沒有再問什麽了,隻是隨意便讓她出去了。”侯越連忙解釋。


    我聽罷,暫時放了心。可是一想到元赫已經開始對我有所懷疑,我就覺得很不安。更何況,翠喜的確見過我早晨迴來的樣子,如果她將這件事告訴元赫,即使翠喜無意,也夠元赫琢磨許久的了。


    如果元赫真的猜到我半夜出去,是和元玨在一起,恐怕即使現在,他也不會輕易放過元玨和我。


    “姐姐?姐姐……”侯越叫了我兩聲。


    我迴過頭,“沒事。”


    禹宮裏的夜,總是寧靜而可怕的,永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樣的夜裏,密謀著不為人所知的詭計。我最討厭黯淡的夜色,沒有月亮,沒有星光,這樣的夜色讓我不知所措。


    元赫迴到寢殿的時候,他刻意停在距離寢殿還相距甚遠的地方,讓隨行的宮人噤聲,肅公公跟隨在元赫身後,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殿前。


    宮人立在兩旁,肅公公跟著元赫走到殿前,習慣性的候在了殿外,低著頭背過了身去,元赫獨自輕聲走進殿內,進了內室。可是他沒有看到我,立馬轉過身向書房走去。


    肅公公聽到元赫在殿內的動靜,抬起頭,側耳去聽了聽,他這一抬頭,卻剛巧留意到了在露台角落裏,趴在欄杆上小憩的我。肅公公立刻就明白了怎麽迴事兒,低頭轉身進了殿裏,沒多會兒,肅公公又跟在元赫身後出來了,元赫向我走來,肅公公才又站在了殿門口,低著頭故作尋常。


    其實這一切我都看到了,微眯著眼,卻刻意裝睡,趴在殿前露台的欄杆上,直到看見元赫向我走來,我才慢慢閉上了眼睛。


    元赫走過來,如我所預料的那樣,他並沒有直接吵醒我。可是讓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我身上,然後慢慢坐在了我旁邊。


    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守著我。


    遠處,逐漸有雷聲陣陣。


    我才裝作慢慢醒來的樣子,看到元赫,我故作驚訝。“你怎麽在這裏。”


    “你為什麽不迴殿裏休息。”元赫卻十分在意我。


    “我以為你今晚不過來了。”我才說。


    “我不過來的時候,你就這樣賴在這裏睡覺嗎。”元赫有些生氣,我明白,他介意我在這裏休息,因為他擔心我會在這裏著涼。


    “我不喜歡一個人在大房子裏睡覺。”我低著頭,委屈地說,“一個人在大房子裏睡覺的感覺,就好像是被拋棄了一樣。”


    元赫微微歎了口氣,他無奈於我的解釋,任憑他想再多,恐怕也不會猜到我這般心思。他隻能又愧疚又心疼,慢慢牽過我的手,卻可能覺得冰涼才更加憐惜。


    他將我的手捧在他的手心,嗬了口氣,緊緊握著,“你知道,我是不會拋棄你的。手這麽涼,你若是著涼了,生病了怎麽辦?”


    我聽著他明明在訓斥我,卻笑了,“如果我生病了,你不就能一直一直陪著我了麽。”


    “我是真的說不過你。”元赫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可知道,看著你生病,我比自己生病還要難受,我寧願你是健康平安快樂的。隻是最近,前朝的事太多,由不得我分神,每一次我在處理各項事宜的時候,我都在想著你,恨不得馬上將那些瑣碎事交代完,立馬就趕迴來看你。”


    我看著他,帶著盈盈的笑意。


    “對了,正想要和你說來著,”元赫看了看天,大概是擔心這場雨不知何時會下來,捋了捋他常服的下擺,“我打算後日便讓人安排,借個由頭,將你和侯越認親一事辦了。可是既然認親,總是需要你們共姓的,今日翻了翻卷宗,查了查有關韶山或者周圍相關的姓氏貴族,我挑了幾個,想讓你自己選一個。”


    “又讓我自己選一個啊。”我還記得這昭華夫人的名號,便是從他挑選出來的若幹項之中選擇出來的一個,“那你說說看,都是什麽姓氏?太普通的,我可不要。”


    元赫縱容地笑著說道,“有白,霍,華,宇文……”


    “宇文?”我忽而出聲打斷了他,隻是在嘴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宇文,不知怎的我竟覺得這個姓氏很獨特。


    “你喜歡這個?”元赫總是很容易就察覺出了我的喜好。


    我又仔細想了想,“隻是,這宇文,到底是個怎樣來頭的家族呢。”


    “是韶山下的沒落貴族,在禹國幾代之前,宇文一族還在朝中任過文官,隻可惜當時的宇文家當家的,性子太過秉直,雖然清正廉明,卻也得罪了當時朝中不少大臣。所以落得個貶官的下場,他自己直接辭官歸隱,後來家道敗落,宇文家後繼無人。”元赫將他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我想了許久,“那就,宇文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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