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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他現在在哪兒?”起了個大早,聽到珈藍告訴我,他們找到南師傅了,我就迫不及待地趕往元赫理政的前殿去,可是元赫卻有意拖延,好像故意不想讓我見南師傅一樣。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你不讓我去見他?究竟出了什麽事?”


    元赫為難,卻實在說不出口。


    我仍然想要追問,卻被從殿外傳來的一個聲音打斷。


    “因為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瘋了。”成璟一邊說著,一邊從殿外走了進來,他不卑不亢地立於我們麵前片刻之後,少停留了片刻,才屈身對元赫拱手作揖,“臣,成璟,拜見世子殿下。”


    我終於反應過來了,看著元赫。


    原來他一直不肯告訴我南師傅究竟身在何處,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可會怪我……?”元赫一語雙關,竟當著成璟的麵,小心問向我,而並沒有直接讓成璟起身。


    元赫這一行徑,實則是折磨成璟。他們都應該還記得十年前所發生的事。而對我來說,恍如一夢,隻是不介意了,但並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元赫話裏的兩層意思,一是指南師傅一事,二是指成璟一事。他從沒有一丁點告知過我,不僅僅是珈藍,如今竟連成璟都在他的手下做事。


    我僵了一會兒,因為想起了那時候所發生的事。我盡力克製自己,“怎麽會呢?不過成大人已俯著身半天了,該讓他起來了吧。”


    元赫也許有些驚惑於我的反應,可他也沒有太過表現出來,隻是眼神微一晃動,很快便恢複了自然,他嘴邊笑意淡然,“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成大人就請起身吧。”


    “是,謝世子殿下。”成璟向元赫一欠身,輕輕向我處偏過來些許,就如同他剛才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一樣,又是微微一欠身,“謝霓音姑娘。”


    “對了,聽說你與碧洛成婚了。”我便適時說道,“不知她現在還好嗎?”


    “並,不太好。”成璟卻稍作猶豫,略顯沉重地說。


    並不太好?!


    我以為他至少會客套一下,恭維兩聲,然後說一句,嗯,她很好。便過去了,可誰知他卻說不太好。“是嗎?對了,既然成大人進宮告知南師傅瘋了一事,想必你應該知道他現在所在何處吧,方便讓我去見見他嗎?”


    成璟聽罷,卻抬眼看向元赫。


    “你也一起來吧。”我怎會不懂他這一個眼神的意思呢,轉過身雲淡風輕地對元赫說道,隨後才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忙的話。”


    南師傅的身份並不尋常,他是如意夫人宮裏的下人,是賈大總管的徒弟,更是現在我們所知道的,當年的事發生之後僅僅還活在世上的唯一一個人。而他的口供將決定了雲初和綺陌夫人的命運,再加上如意夫人當年沾染巫蠱之術,更需要得到他的證實。元赫怎麽輕易放心讓我獨自去見他呢。


    可他雖然動心,卻又十分謹慎。


    “既然如此,世子殿下為國政而操勞,無暇顧及其他,不如由成璟代勞,同霓音姑娘一起走這一趟吧。”成璟看出了元赫的為難,很貼心地說。


    “也隻能這樣了。”在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元赫還是放棄了想與我一同去看望南師傅的念頭。可他不忘跟我解釋說,“那就讓成大人陪同你一起去吧,這兩日前線戰況緊急,我還要和幾個大臣見麵商討駐兵之事。”


    前線戰況緊急?!不是之前才說起元玨在寒城告捷,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嗎?怎麽沒幾天的功夫,就變成了戰況緊急?!可我眼下當著元赫和成璟兩個人,卻實在不好表現出來什麽,隻能冷冷清清地說,“也好。”


    我知道,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這十年之中可以發生很多的事,對於人而言,足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了,而我,隻是他們十年前認識過的一個,甚至連我的底細都不清楚,我又憑何能要求任何人記住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更何況,連我自己都已經記不太清那一時的情緒了,又怎麽能要求別人記住。


    可是我以為,元玨應該是在意的。直到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元赫和元玨在我心裏早已有了區分,一個是別人,一個不是。


    “有話,你就說吧。”同成璟一起前往南師傅所在之地時,我與他同策馬並行,他有意拉開和我的距離。然後,我發現他竟在我斜後方的位置一直若有所思地看向我,我也不迴頭去理會什麽,隻是悠然自得地說。


    成璟轉過頭去。


    我可以用餘光看到他大概的動作,待安靜了一會兒以後,我才又仿佛自言自語地說,“因為碧洛嗎。”


    我能看到成璟在我說出碧洛那一刻的反應,如同渾身一顫。


    我心裏也在嘀咕,究竟碧洛與他之間發生了什麽,可以讓他在聽到碧洛名字的那一瞬間,有這樣劇烈而不自知的反應。他不是裝出來的,反而像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在那一顫之後,他也察覺到了失態,試圖挽迴,故作正經。


    我稍一笑,明知他在等我問下去,可是我偏偏就是不說了。


    我與他之間,就這樣一直僵持著。成璟心裏明明有事,而且隨口就可以說出似的,可他表麵上依舊裝出一副與事無關的樣子。與十年前無異,他還是永遠將心事藏在心裏。


    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們所乘馬匹已經到了成府門前,馬兒停下來,我與他先後下馬。我看了一眼這個地方,不禁冷笑一聲。


    “碧洛她想見你。”在與我同時跨進大門之前的時候,成璟終於不動聲色地低聲說了一句。


    那語氣輕的,連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跟我說話,還是隻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我也不問,隻是側過頭去看了看他。


    “碧洛她,想要見你一麵。”成璟繃不住了,又重複了一遍,麵上微露的情緒顯得他有些不安和一丁點的窘迫。


    “再說吧。”我笑著轉過頭繼續向裏走去,對於他剛剛已經放低姿態的請求不屑一顧。


    我走在他前麵,可是笑意卻一點點僵在了臉上。一種讓我自己都覺得格外不舒服的感覺瞬間在全身蔓延開來。


    淒涼,無助……


    珈藍告訴我,她以為我變了的時候,我可以毫不在意地一笑而過……鳳凰告訴我,我不一樣了的時候,我隻是覺得因為我愛元玨,我想要與他在一起,所以才變得像是個普通人了……


    可是現在,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變了……


    沒有了初時的天真,沒有了初時的善良,沒有了初時的在意……我似乎對於所知的一切都變得漠視了,我也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麽珈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了。無論我們在山裏時有多稚嫩,因為在那裏的傷害都是直接的,而人的世界裏,他們的自私,他們的勢利,他們的詭計,都是會一點一點影響我們的。即使我無心成人,可是在這樣的環境裏久了,耳濡目染,他們的行為都會影響我們的意識,我們會在不知不覺地時候,受其類化的影響,變成和人一樣自私一樣醜惡的人。


    我才明白,我已經迴不去了,我再也不會像當初剛來木城時一樣,會因為一點點小事而開心,而努力,會關心身邊一切。我真的變了。


    就像我當我看到南師傅蜷縮在牆角的時候,也沒有了感覺,不會因為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一個無助害怕的老人,衣衫襤褸地縮在一角而心懷憐憫。


    因為我知道,他可能在這一段時間裏經曆了怎樣的折磨,再也不會有當初的驚訝了。現在的我比起十年前,更適合這個地方,可是真正可以令我生活下去的地方,我已經迴不去了。


    成璟的一個眼色,讓守在這柴房裏的下人明白了什麽,他們上前去解開了南師傅手腳上所束的鐵鏈,然後左右下人紛紛從我們兩側低著頭側著身出去了,儼然一副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看不到的樣子。


    我第二次側頭看向成璟,隻一眼。


    我冷笑著,卻不點破,在他的懷疑之中,我提步走向了南師傅。


    人啊,都想要成為最強大的,可殊不知,在萬物之中,他們隻是看起來強大,卻脆弱得很。


    “還記得我嗎?”我問南師傅,他理應記得我才是。


    他從蜷縮在一起的身體裏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萬分驚恐地瞪圓了眼睛,他看了我半晌之後,突然從喉嚨裏發出如同山裏的野獸在受到生命被威脅時的低吟聲,他猛地再次低下頭去,抱住了腦袋,不住地顫抖著……


    我也一驚,怎麽會這樣呢?這明明和之前的不太一樣。在那個時候我與元玨元赫一同去看望他的時候,他認出了我理應是是很熱忱地告知我一些實情才對。


    可是現在,他看到我,仍舊是一副很激動的樣子。可此時的激動與之前那一次不同的是,從感激變成了驚恐。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他是在看到我之後才變得像是受到刺激了一樣,莫不是……


    “大夫早就看過,都證實他已經瘋了。”成璟鄭重複述了一遍,在他看來,我的行為都是多此一舉的。


    “你是在哪裏找到他的?”我怎麽也想不明白南師傅現在怎麽會是這樣的樣子。


    “一座廢棄的破廟裏,他藏在一群流民之中裝乞丐。”成璟簡單迴答說。


    我不禁再看向南師傅,這一切,和當時完全不一樣了……我伸手,懸於他的頭頂之上,試著感覺了一下。


    沒錯,真的不一樣了。


    之前我們在見過他沒多久之後,他就病死夢中。而我現在,卻分明感覺得到他的命數還未盡,既然如此,南師傅這個人理應與之外的狀況不同了才是。


    他大概聽了聽,聽不到我的動靜,才慢慢地從蜷縮著的身子裏,再一次悄悄抬起頭來。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懸於他頭頂上的手掌時,他又驚又怕,連滾帶爬地從我手下逃了出去,這一遍的牆角躲到了另一邊的牆角,動作之大,竟在這柴房之內揚起一陣灰塵。


    我站起來側過身去避,伸手在鼻息前揮了一下。成璟也是很不屑地走到了另一邊去,揮了幾揮,又撣了撣身上惹到的灰塵。


    我隻能等到柴房裏被揚起的灰塵落下,平靜了一些之後,才再次向南師傅走去。他眼看著我走近,眼神也是愈發恐懼,隨著我一步一步迫近,他突然跪倒在了我腳下,連連磕著頭,嘴裏不住地嘟囔,“神仙饒命,神仙饒命,神仙饒命……”


    神仙?饒命?這又是哪一出?他憑何會喊出神仙饒命?!


    我越是好奇,便越想追問下去,越想追問,他就越害怕,一陣猛了頭,額上已經見了血。若是再由得他這麽磕下去,恐怕就要了命了,我隻能在他後腦輕輕一點,讓他先昏了過去。


    成璟見他磕著頭就直直倒了下去,嚇了一跳,才急忙從一邊走了過來,俯身試了試南師傅的鼻息,鬆了口氣。


    “他還沒死,可是再讓他這麽磕下去就差不多了。”我在他確認過之後才說,“麻煩成大人在府中騰出一間偏僻的空房來,好生看押著,別再有什麽意外才是。讓他休息一下,等他緩過來再詢問他那些舊事好了。”


    成璟應聲點了下頭,走到門口,打開了門,不一會兒進來兩個下人,一左一右拖著南師傅的兩條胳膊向外走去。


    我想著大概今日他是醒不過來了,琢磨著要不要先離開的時候。成璟卻沒有要跟著那兩個下人一起出去的念頭,反而走到了我麵前來。


    “既然今日南公公一事暫且擱置,霓音姑娘既然已經來了,不妨見一下賤內可好。”成璟半天才說出來這一句話。


    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他怎麽就執著於非讓我見碧洛一麵呢?


    可我還沒將疑惑問出口,成璟便早已了然似的,“賤內她,將不久於人世,希望死前可以見你一麵罷了。”


    碧洛,她?要死了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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