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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年,時間過得還是很快的,因我偷入人世傷及元氣,法力盡失,隻得複歸元神靜修。我還作梧桐的模樣,隻一個不經意便是一年,而塵世間的這一切都恍若過眼雲煙一般,所有的人事物匆匆而過,我像是要在永生的流年之中,以生命之長流淡卻一切的痕跡,在人世裏遇見的人,一個個,在人世裏發生的事,一件件,曾經銘刻入心,成為難忘的記憶,卻在短短的一年裏,一日比一日淡去得更多。


    “霓音!霓音!你在哪兒?”


    我在夢裏聽聞那個聲音,便漸漸醒來,現出人的樣子去見他。


    一年過去了,元玨長了一歲,看起來比那一年要高一些,要強壯一些。我讓他在山裏逗留了七日,將才複原,教了他一些玄門劍術基礎,元玨學得很快。


    可惜,當他剛剛懂得劍氣所行,七日的時間便到了。


    臨下山的前一夜,我交給他一把佩劍。這把佩劍是在過去一年秋末的時候,一位劍客的紅顏知己丟棄在山裏的,本是兩把為一對,一把龍吟,一把鳳鳴,那位劍客已經故去,她則死在兩把劍的旁邊。


    我第一次醒來時,看到了她,並且將她好生安葬,收起了那兩把劍。


    我交給元玨的,是那把龍吟,劍身精雕龍紋,我希望元玨可以像那位劍客一樣為自己的理想畢生圖治。


    元玨在第二天的清晨離開了,我目送他下山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我迴到了梧桐樹裏繼續修行。


    第二年,滿月的那一天,天還沒亮,元玨就已經上山了。我聽到他進山的聲音,便現身出來等著他,他尋著鈴鐺的聲音找到我,一手牽著馬,一手拿著劍,他抬起那隻握著劍鞘的手向我招了招,我等著他向我走過來。


    元玨跟我說了很多在這一年裏發生的事,王宮裏的事,木城裏的事,他告訴我,元赫作為世子,在他們父王的恩賜下和孟將軍家的大小姐孟芸蕙定下了婚事。


    元玨告訴我,元氏一族又攻下了多少座城池,又俘獲了多少部落。他說,他和他的父王一起出征,他第一次見識到戰場上的一切,他的父王在他眼裏是那麽的英雄。


    元玨求我,教一些基本應敵的招數給他,前一年教他的劍術他已經很熟練了,早已不甘心隻懂皮毛而已,他想要學一些再精進一些的東西。便教給他一些簡單的咒法,他答應我,不會隨意使用在日常,不會傷及無辜,我信了。


    第六天的早晨,他便離開了。


    第三年,又逢滿月,從半個多月前開始,我就一直都很開心地在等著,到了約定的那一天,我從清晨等到日落,將近傍晚的時候,我才聽到他禦馬進山的聲音。


    元玨說他這幾個月來一直跟隨他父王在外征戰,路上有些耽誤了,他緊趕慢趕才在傍晚趕到了。


    他身上有著深淺不一的新舊傷口,眉宇之間漸漸脫去孩童的稚氣,逐漸成為一風姿卓越的少年。我很心疼那些傷,他一邊漫不經心地告訴我沒事,一邊跟我講述他們行軍作戰時的發生的故事。


    他說軍隊裏的人剛開始對他很不在意,根本沒有把他當一迴事。他說自己在戰場上如何勇猛,如何率領部分將士包抄敵軍,他說,他握著我送他的那把劍時,便可以鼓足了勇氣作戰,因為他想要打下一片天下給我。


    元玨很累,他說著說著,枕在我的膝蓋上便睡著了。我施法撫平了他的傷痕。


    這一次,我教給了他一些基本的占卜和預知之術。元玨在山上待了三天,便趕迴了軍營。


    第四年的時候,元玨沒有來。


    第五年的時候,元玨來了,他踏著朝露而至,十五歲的他,和我後來認識的那個他已經很像了,他完全不再像是那時的那個孩子,他的聲音也開始變了。


    他的話少了,他眼睛的不開心多了。


    他告訴我,朝中有大臣上書給他父王,稟明世子元赫無功無德,並非繼承王位最好的人選,他以為自己的希望來了。沒想到,他父王卻當著朝上所有的大臣,讓人將那個上書的人拖到大殿外活活打死了,他的父王說,元赫是最好的人選,並警告他,永遠不要覬覦元赫的位置。


    因為他不配。


    我知道元玨一直很崇拜他的父王,他的父王說出這樣的話,一定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在我麵前,他仍舊是那個愛鬧脾氣的孩子,他會委屈,會難過。


    這一次,他要我教他一些厲害的本事。


    而我將一些水與火的法術教給了他,我告訴他,法術在於修習,還是要看他自己的功力。


    第六年的時候,元玨又沒有來。


    第七年的時候,元玨還是沒有來。


    第八年……


    第九年……


    我想,他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突然失去了蹤跡,也許,他早已在戰場上戰死,或者,是將我忘了吧。


    第十年剛開始,我卻等到了鳳凰。


    雲初曾經說過的,那時沒有鳳凰,但是我是唯一可以引來鳳凰的人。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鳳凰在山洞裏住下,我們依然生活在一起,那一切離我越來越迴憶,變成了我一個人偶爾迴憶的迴憶,我想,這一次,他們真的徹底離開我的生活了。


    又逢四十年一次的盛宴,鳳凰問我要不要去,我說不去了。我知道,以我的資格肯定還是會被趕出來的,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不一樣,我是卑微的妖精。我自己也很驚訝,有一天我竟然也接受了這個世上最不公平的待遇,我早已忘了當時那個據理力爭的我是個什麽樣子了,現在的我,恐怕也不會覺得那些不公平是有多麽難以讓人接受的。


    不得不承認,人世的短短一瞬,對我的影響,遠遠超出我所估量的。


    鳳凰赴宴,我繼續留在韶山。


    那一天的夜裏,我聽到山裏有動靜,便去看看。卻看到了……被狼群包圍的元玨……


    這一幕,如同當初,初見那一麵似的。可是這一次,我在狼群外,看到他,笑了。狼群對著我咬牙切齒,我隻手喚出風勢,一擊便擊敗了狼群,頭狼帶著他的狼群落荒而逃,我將元玨帶到了我們的山洞裏。


    十年恍如一夢,不知是其他人的夢,還是我的夢。


    元玨早已退卻少年的模樣,如今的他,和那時很像。


    “想一想,時間過得還真快。沒想到五年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我已經長大,你卻還是當初的樣子。”元玨發自真心的感歎了一句,又馬上想起來了什麽,“不過要說起來,離你當初離開木城時已經有十年了,如今當初的那些人,長大得長大,老去得老去,都不是那時的樣子了。對了,你知道嗎?去年的時候,元赫已經迎娶孟家的千金孟芸蕙了,如今她已經是世子妃了。”


    我耐心聽他說著這一切,韶山之外的世界,我的記憶停留在十年前,我對於現在的這一切都感到很陌生,可是元玨說的,那些,又好像都是我知道的人,便很想聽一聽。


    比起元赫和孟家的千金孟芸蕙,其實我更想知道的,另有其人。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你還記得碧洛嗎?”元玨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盡管我很小心,怕被他看穿了心事,可他還是提到了碧洛,讓我心裏一顫,他繼續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說下去,“前兩年,碧洛和成璟已經成親了。不過他們並沒有大辦婚事,從十年前那件事之後,成矽大人和成夫人去世以後……”


    元玨說到這裏,突然斷了一下,我們的思緒都被這一句拉迴到了十年前,我明白他想到了什麽。


    元玨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才慢慢說了下去,“死去的那位衛夫人,以成矽大人原配夫人的名義和他一起下葬,因為當時成家並沒有把夫人的死聲張出去,外人可能知道成府死了位成夫人,卻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成夫人,而成矽大人也因為意外猝死,成璟頂住了壓力掌握了成家上下的權力,他讓成家上下的人統一口徑對外說是,成矽大人因病而逝,所以將多年前因為難產去世衛夫人,與成矽大人合葬。而至於已經恢複自身的李氏,成璟倒是將她尊為亡夫遺孀,養在府裏。後來,李夫人倒也在成府過得挺好,因為成璟的尊重,成府上下也沒有過多責難於她,偶爾有大事也會請她出來拿主意。”


    “那碧洛和成璟……”我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


    “成璟他……”元玨歎了口氣,“繼承了成家的家業之後,成璟就完全變了。我聽人提起過他和碧洛的事,隻說兩年前他娶了碧洛為妻,並未聲張。碧洛與他……”


    成璟雖然迎娶了碧洛過門,卻幾乎可以用悄無聲息來描述那一場本該是豪門聯姻的關係。碧洛與成璟的婚事,是衛夫人在世時與碧洛的父親便定下的,即使成璟無意,可是碧洛的家世絕非他可以輕易放棄的籌碼,再加上成矽大人的突然暴斃,使得成家早已不複往日風采,成璟娶碧洛可以算得上是最劃算的買賣。


    碧洛過門後,起初她和成璟幾乎天天吵,總是找著各種各樣的借口,和成璟發生衝突。後來,成璟厭倦了,碧洛也累了,成璟躲著她,碧洛也就不再找他了。兩個人的感情,從年少的青梅竹馬,變成了如今這種互相折磨,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悲哀呢。


    隻是,實在可惜了碧洛了。


    元玨根本就是看出來我想知道碧洛的事,才故意告訴我這一些的。


    “那你呢?”我轉過頭去問他,說了半天別人的事,他都沒有告訴我,這些年來他過得怎麽樣,是否成親了,是否有了心愛的妻子,或者……


    “一直以來,我心裏隻有你。”元玨說完這句話,才轉過頭來看向我。


    他的這一句話,竟生生聽得我心裏跳動的那個聲音平白無故停了幾下。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想好了,即使他說出他已經辦了婚事,娶了妻子,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會太過驚訝,免得尷尬。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難道你一直都沒有娶妻嗎?你也該像其他人一樣,過些正常的生活,不要妄想一些不可能的。”


    我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也不能接受自己仍然還會對他動心的這個事實。


    “我可以再等。”元玨卻毫不在意似的,像是對於我的拒絕,他早已預料到了,在聽到我說不可能的時候,他沒有很失望,反而平淡得讓我摸不清他的脾氣了,“我也可以一直等下去,總有一天,我想你會答應的。”


    還是會心動,可是心動就會很難過。我裝作沒聽到的樣子,轉開了話題,“對了,你怎麽這麽久都沒有來呢?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我不知道元玨是真的不在意被我說的話帶偏了,還是他也是故意在裝。他並沒有很執著於剛剛的對話內容,反而輕描淡寫地說,“第六年的時候,本來兩個月前我就準備好了那一天要來見你的。可是父王在一次出征中突然病倒了,自那以後不斷惡化,直到臥床不起。父王倒下之後,元赫以世子身份替他問政,從那時開始,這些年來我一直被派遣在外帶兵,一直沒有機會迴來。”


    原來,是這樣。我記起曾經去的王宮,老國君也是這樣,躺在寢宮的病榻上昏迷著,原來,萬物輪迴,又轉了迴來。


    “元赫……”元玨想說什麽,卻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繼續說道,“元赫曾經問過我,有沒有你的下落,可是我沒有告訴他。”


    我並沒有在意,好像隻是聽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元玨卻一本正經地側過身來,“那你呢?你到底希望或者不希望我告訴他,你的下落呢?”


    我?我到底希望或者不希望呢?希望與不希望又有什麽關係呢?他與我又沒有什麽關係,自從那一日一別,我們所有的連係就應該都斷了一樣,元赫問起我的時候,應該也隻是隨口問問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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