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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宮廷,自然有許多的事是身不由己的,倒沒必要去計較得太多,利益權勢麵前,親情是最不值一提的。”


    一路從內殿走出來,皇甫宣跟在身後,卻突然說道。


    我停下來,心緒大亂,“你說,她為什麽這麽對我。”


    他並沒有直接迴答我。


    “四國之中,何人不是在種種磨礪下走過來的,隻是你從前被保護得太過周全,才覺得這樣的事難以承受罷了。”


    “你這樣說,我並不否認。”心中苦澀得很,卻認同了他的說法。


    “你若想在這高牆之中立足,在這爾虞我詐的殘酷中生存下去,便要學會自己去麵對,不要憑心去想,要用腦袋去想。情之一字,總是會成為你的枷鎖,本以為你從你父王的事中跳了出來,沒想到,你又陷入了生母的糾結裏。”


    他抬起頭去仰望夜空,今夜無月,卻有無數繁星。


    “霍鈺之死,你做得很好,但總不能等到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消失了,才慢慢打開心結,宇文太子著實是個值得依賴的人,你若困於皇貴妃的事之間,不僅自己難過,也會拖累了他。他們之間,遲早會有一場爭鬥,若是遲早都要舍的,不要到最後再舍。”


    若是遲早都要舍的,不要到最後再舍。


    皇甫宣側目,卻徑自看向瓊天宮外。他對我笑著說,“看,他來接你了。”


    我順著他看去,元郢站在那裏,著了一身的星光,他目光原本清冷絕然,卻在這一瞬間,微帶笑意。


    “人,寡人還給你了。雖然看起來沒什麽事,可好像還是在傷心,你帶迴去吧,好生照顧著。”皇甫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元郢,十分灑脫地說,然後轉身離開,沒有半分地遲疑。


    看著他離開,我恍然有種涼意漸退的感覺。


    “即便立場敵對,也不得不承認,皇甫宣為人坦蕩,確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君子。”元郢說得如此坦白,他低頭牽過我,轉過身,拉著我離開瓊天宮。


    “幸好。”


    他牽著我,一前一後地走在返迴離宮的路上,我跟在他身後,卻聽得他聲音低沉,略帶暗啞地一句。


    “什麽?”我沒聽明白,緊走了兩步,湊到他身旁,歪著個腦袋問道。


    寒夜,高牆。


    我玩命的在奔跑,好累。


    汗水大顆地從額頭落下,脊背處的衣衫濕透,這寒冬的風瑟瑟地刮著,蝕骨般地疼,好冷,冷得眼淚都不由得往外湧。


    唿吸愈發的沉重,我使勁吞了一口口水,揉著酸軟的腿,扶著高牆停了下來,雙耳充斥地是我自己的氣喘籲籲。


    為什麽,為什麽我跑不出去。


    眼前,不遠處,我忽然看到元郢站在那裏,周圍的一片漆黑,我隻看得到他那一襲月白,如得救兵一般不顧一切跑向他。


    還未來得及說話,胸口一陣劇痛。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看著那刺進胸口地匕首周圍,一時間暈染開來的鮮紅,他未收迴的指尖還染著我的血。


    涼意漸漸湧上了全身,是疼,是疼,還是疼。


    我捂著胸口,疼得不能自己......


    一個狠狠地抽痛,我猛地掙紮著,從夢裏醒了過來。


    周遭是如夢境中一般的漆黑,那夢中人熟悉的臉此刻就在眼前,他的喘息聲均勻,他的心跳平穩,我鬆了一口氣。


    我將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剛剛夢裏的畫麵。


    “如果你不打算也刺我一刀報仇的話,那就好好睡覺吧。”本應睡著的人卻在這一片漆黑中默然開口,他的聲音貼在我耳際說道,他唿出的溫熱散在我的半邊臉上,如同在哄一個做了噩夢的孩子,他伸手將我向他懷裏攬了攬,有節奏地輕輕拍著我的背,“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為何,會知道我做了什麽噩夢,為什麽會察覺到我最害怕讓他知曉的那個夢。可是話我並沒有問出來,而是讓深藏在了心底。


    “你一個激靈醒來的時候,我便察覺了,你捂著自己的胸口,萬般驚恐的看著我,我又如何不知你做了什麽樣的夢。”


    原來,他是知道。連我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他卻全都在意了。


    第二日,元郢將盡地主之誼,引皇甫宣遊覽霓山,一大早下人就在收拾東西,我帶著倦意被拉上了馬車。


    “你們去就好了,為什麽偏偏拖著我。”昨夜做了噩夢,我的睡眠顯然不夠,兩個眼皮不停地打架,十分不理解。


    某人倒是清冷得很,閉目養神,一言不發,正襟危坐。


    縱使眼前的人再好看得像幅畫,我此刻困頓極了,也是無心欣賞。


    跟在後麵的馬車卻在指使之下追了上來,與我們並行,透過車窗,皇甫宣對元郢淺笑著說道,“沒想到,還要勞煩太子殿下做向導,遊覽北韶風光。”


    原本雙目微垂的某個人,聽聞此話,長長的睫毛稍一翻動,睜開了眼睛。唇畔帶著笑意,神色間卻似笑非笑,側過頭去迴道,“原是我夫人在宮中憋悶得久了,晚上做了噩夢,我於心不忍才想帶她出來走走,南埕帝君不過是順便而已,不必在意。”


    皇甫宣微微一怔,卻未怒,搖頭歎氣,笑意未去。他放下了簾子,馬車逐漸放慢了速度,又跟在了我們後麵。


    元郢看向我,一笑,繼而又閉上了眼睛,繼續養神。


    這到底有什麽好得意的。


    我隻聽聞過霓山,卻還是第一次去。這裏是北韶皇家的專屬圍獵之地,樹茂草密,極盡仙靈之氣,走下馬車的一瞬間,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都在集聚元氣,瞬間滿血複活。


    元郢一副無奈去交代下人做安排。


    我大口的唿吸著空氣。“啊,真好,感覺活過來了。”


    “看你這副樣子,倒十分適合山野之間。”皇甫宣也走下了馬車,站在我旁邊,並未在意我剛剛的失態,卻笑道。


    我也不由得想笑,真心懷念那一段不怎真切的迴憶。在山間樹林縱馬馳騁的日子,那無憂無意,放肆灑脫的生活。


    “我讓下人備了馬,等下我們去狩獵。”元郢交代完,走了迴來,又看向皇甫宣,“聽聞南埕帝君不善騎射,要在此處歇著嗎。”


    皇甫宣對於元郢的別有深意避而不見,很坦然地鬆了鬆衣袖,道,“既然都來到這了,便舍命陪君子吧。寡人的確不善騎射,但多少還是會一些。”


    “去換衣服。”我從二人中間大喇喇地走了過去。


    難得今日得此機會放肆一迴,我換上了輕騎裝,背上長弓箭筒,一個跨步上了馬,不待他人再做交代,狠狠一勒韁繩,“駕。”


    身下的馬與我不太默契,我有些懷念我的阿寶了,隻是不知,它如今在哪裏。


    縱馬而行,馬蹄聲落在地上輕快暢然,聽起來整個人都愉悅了很多。風聲自耳邊劃過,鼻息能肆意嗅到青草和泥土的香味。


    一隻小鹿躍入眼前,我好不容易盯上了滿意的獵物,並不急於用弓箭致它於死地。翻身下馬輕手輕腳地躲在草叢裏,慢慢靠近它,從一側抽出匕首,等待最完美伏擊的時機。


    忽而一側不遠處傳來異動。


    小鹿聞聲驚跑,我警覺地起身細細觀察。


    翻身上馬,朝剛剛那聲音的來源而尋去。


    我自小路衝出,皇甫宣跌坐在地,衣角處染了些許泥土,他的馬早已不知去向,眼前,是一頭身形高大的棕熊。


    棕熊張牙舞爪地朝他一步一步逼近。


    我的適時殺出,讓棕熊轉移了目標,狠狠嚎了一聲,向我衝了過來。


    “小心!”皇甫宣大喝一聲,卻沒能再度吸引棕熊注意。


    我提弓飛快射出一箭,射瞎了棕熊的左眼。棕熊哀嚎,左眼鮮血不斷往外湧,他窮兇極惡地向我撲了過來。我翻身,躍下了馬,在草叢上打了個滾,站到了另一邊,手中握著匕首,滿心驚喜地期待棕熊的再度攻擊。


    顯然,它對我的挑釁十分受用,咆哮著發動了第三次攻擊。


    棕熊速度極快,突然衝到我眼前,翻手,我側身一個轉寰在將與棕熊撞個滿懷之際,從它懷中閃了出去,匕首刺進熊掌,硬生生隨著我的轉身往上挑,生生劃裂了棕熊的手臂,一刀割在了它的咽喉。


    無奈,匕首太短,棕熊的皮實在太糙,縱使血如泉湧,它晃了兩晃仍是站住了,這下,它發了狂了朝我撲過來。


    我剛擺好姿勢,正等著迎著它而上,一次解決。


    棕熊跑到我麵前,僅僅還差兩步的距離,卻突然轟隆一聲倒地。一隻白羽箭射穿了它的頭,它瞪大了眼睛,就這麽死了。


    我不服氣,走上前去踢了兩腳。


    “明明是讓你來射獵,你卻偏偏喜歡徒手相搏。”元郢駕著馬,一手還拎著弓走了出來,他的語氣中卻有那麽些生氣。


    “要不是你插手,我就割斷它的喉嚨了。”偏偏他突然冒出來,搶了我的獵物。


    元郢不再理會我的牢騷,下馬,走到皇甫宣身旁,伸出手去,“還能站起來嗎。”


    皇甫宣伸手拉住元郢,踉蹌了一下,站了起來。


    看起來,他的腿腳不大方便。


    “沒事,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摔了一下而已,沒什麽大礙。”皇甫宣自行站穩,活動了一下。


    元郢左右看了一下,然後牽過自己的馬,“你先用它代步,前麵有水源,不妨去那裏歇一下。”


    他將自己的馬交給了皇甫宣,扶了皇甫宣一把,幫他上了馬。


    然後走到一側,牽過了我的馬,徑自上馬,行到我身邊,朝著我伸出手來。“還在氣我搶了你的獵物?”


    “我才沒那麽小氣。”我拉著他的手,翻身,坐在他身後。


    元郢勒馬在原地轉了一圈,“那這棕熊,還要麽?”


    “不要。我要去獵第二隻棕熊。”我還是賭氣。


    某人無奈,雙腿輕夾馬肚,馬兒邁開小步子向前走去。一前一後,引著皇甫宣一同走到了元郢剛剛說過的水源處。


    一處清澈見底的小溪。


    我一看見溪裏遊動的小魚,兩眼發亮地,衝了出去。


    我在岸邊脫去鞋襪,跑進了下遊的溪水中,略有涼意的溪水及我小腿處,這一冰涼,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有魚兒從我腿間溜了過去,我俯身去捉魚。


    “沒想到,她竟是這般適合山野的女子。”皇甫宣坐在一旁看著一切。


    元郢在距他不遠處坐下。“她是這世上,最適合一切的女子。”


    “可是她未必適合宮廷,高牆隻會鎖去她的自由。”


    元郢側目,看了看他,才又看向溪中。


    “不會再有人比她更適合宮廷,她如今困於心牢,受製於情,才不敢麵對真心想要的。”


    皇甫宣沒有反駁他。


    元郢說,“她是我一手**出來的徒弟,便是這世上唯一可與我同享盛世江山的人。”


    “你深知她對你的心意,卻禁錮她的自由,這樣於她,或許不公平。”


    “莫非你隻是為了公平,才放她來我身邊的。”


    皇甫宣聽聞元郢如此一說,竟有些許錯愕,但是很快,他便釋然笑道,“我以為藏得夠好,卻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嗎。”


    “那還請你繼續藏好,不要讓她看出來。”元郢並不在意地說,卻輕皺了一下眉頭,不露聲色。


    “一開始以為平常隨意的,沒想到後來卻會在意。”皇甫宣並非意在挑釁,如實說道,“昭華雖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女子,卻並不適合我。我隻是不願她成為**之中和其他女人一樣的人,在高牆之中虛度光陰,卻樂於成人之美,一切,點到為止就好。”


    “是嗎,但在我身邊,縱使高牆亦不會困住她的青春,天下一統之日,她注定是與我一同接受四方朝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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