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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琳姐?譚琳姐?”聽到西沅的唿喚,從先前可怖的夢魘中傳來,循著她的聲音,譚琳的意識才逐漸凝聚,不過仍是渾渾噩噩。周圍荒涼的山穀中,溪水兩側茂密的森林裏還不時傳來雅雀的咕咕聲,唯一一抹夕陽落下的光暈,也使嫩綠的色澤變得更加通透。“你還好嗎?這,這是哪兒啊。”西沅眺望著四周,驚險的情緒還未散盡,便驚歎著:“哇,這兒的景色真是絕了。”


    譚琳迴過神,揉了揉困乏的雙眸,在暖人的餘暉下眯縫著眼,透過眼前這片緋紅的光暈,她凝望著高峰外崎嶇的石壁是如此的壯麗嚴峻,掛著茱葉搭靠在瑚杉的外側,一枝枝嫩葉被清風吹拂著,靠在岩層內側點著頭。她站直了身板,膠鞋已經濕透了,路徑上方還不斷傳來過往卡車低沉的轟鳴。


    “噢,你絕對不能錯過這一幕。”西沅說著伸出左手指著一個方向,她中指佩戴的鑽戒在餘暉中閃閃發光。


    盡管心情沉重,壓抑的情緒難以散去,但譚琳還是順著她的指向望去,溪水兩岸一直延伸下去的浩瀚樹林,這是迄今為止,見到最廣袤的一片森林,幽靜而繁茂,濃鬱密集得隻能讓人捕捉到一大片樹冠。若能體會海天相連的畫麵,亦能感受它給予心靈的震撼。“真是一片原始森林。”譚琳茫然卻顯惆悵。“幾百年的曆史,想必從未被采伐,大自然最真摯的畫麵已經所剩無幾了。”


    “是啊。”西沅也感受著震撼人心的一幕,但隨即便浮現出一臉哀愁。“可是,他們……”她俯視著波光粼粼的溪水麵,緊裹著身上那件單薄的綠色雨衣,衣袖下方還殘留著一灘血跡,盡管接近六月的炎熱氣候,但仍在陰風裏瑟瑟發抖。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譚琳打心底裏覺得不舒服,慌亂的感覺就是留在這裏的緣故,她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即使看上去風景優美,那些晃動的樹影在招手,總是讓人時刻戒備,暴風雨的前夕都是那麽寧靜。“那位警長說得對,我們應該先到小鎮去,然後找家旅店,我真想泡在熱池子裏。”她抬頭望著已經落下山頭的夕陽。“我可不想再次陷入黑暗中,指不定慕語也在那兒。”


    如今的死亡變得很巧妙,仿佛都不再是重要的事,因此,這並沒有使兩個女人感到悲痛欲絕,她倆兒朝著上山的路徑走去,這條瀝青小徑旁,橫倒著一棵古樹,它那粗壯的樹幹和巨碩且腐爛的葉片與周圍的植物顯得格格不入。譚琳心懷猜忌更是對其推測,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何被連根拔起,老舊的陳皮與枝葉都腐壞了,散發著惡心刺鼻的氣味?到底是誰幹的?這時,一直烏鴉棲息在斷樹的一根凸起的枝幹上,沒注意它是從何而來,仿佛就突然出現一般,扇動著它那副渾濁的羽翼,抬起了小腦袋,滾動的眼球好似被譚琳的注視吸引了,隨後又低頭啄食著,用它尖銳的喙叼出某種陰綠色的纖維狀物體。


    “他好像說的是半個小時,看來還有二十多分鍾。”西沅探望著沒有盡頭的悶油路麵,先前還能看到車輪的褶印,但剛走上山穀便消失得不見蹤影。她懷疑走錯了方向,但一路上也沒有碰到過分岔路口。


    “嗯,應該是的。”


    西沅有些詫異,因為譚琳總是心不在焉,這和以往的她比起來截然不同,至少第一眼看見,富有親和力,但現在的眼神,總是散發著一股多慮且懷疑,讓人心理不適。“你,還好嗎?”西沅下意識地問道,向她靠近,試著觀察她那雙淩亂的目光正在捕捉的東西。


    “沒,沒事,我很好。”譚琳笑意很勉強,比驚慌失措的神色也顯得糟糕數倍,她深吸一口氣,十分歉意地看向西沅,低聲說道:“噢,抱歉,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自己腦袋裏總是在胡亂猜想某些事。”


    “某些事?你會不會是精神壓力過大,畢竟他們都遇難了,如果自責得不到寬恕,內疚便會被無限製的放大,這會直接影響你的餘生,使你活得更痛苦。”


    “什麽?”譚琳沒料到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但西沅一本正經的模樣又使得自己心弦緊繃。“不,我不是指這件事。”她辯解道:“我是指那個警長?”


    “警長?”西沅笑得很隨意,搖頭戲謔地說道:“這和他有什麽關係?難不成他給我們指引了一條不歸路?”


    譚琳深唿吸著:“那倒不至於,他不像是一個壞人。你是否覺得他有些麵熟?”


    “麵熟?你是指哪方麵?”


    遲疑了片刻,譚琳說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相貌,也有可能是某種氣質,或許是發型?說話的語氣?我一時想不起來,總之很模糊。你能想起來嗎?”她看向一旁發呆的西沅,急迫地詢問道:“你覺得他像誰?你有類似的感覺嗎?西沅?”低頭不語的西沅沒有迴答,仍跟在旁邊。譚琳迷惑不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但也沒有任何的反應。“西沅,你,你怎麽了?西沅?”


    “噓,前麵來人了。”突然,西沅抬起頭,朝著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譚琳這才發現,從遠處緩緩走來的一個老頭,佝僂著身子,皺褶的眼皮,已經完全阻隔了他的視線,真不知道他為何還能健步如飛,況且他年邁甚高,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像這樣的糟老頭,每走一步都該停留數秒。他很快就能和彼此擦肩而過,譚琳不由自主的向外靠了靠,和迎麵的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嗨。”沒想到老頭停下腳步,打了聲招唿,眯縫著眼,看不見眼球,模樣還真像是一個畸形的瞎子,十分瘮人。


    譚琳不得不停下來,吞吐著迴答了一聲:“嗨,你,你好。”視線不知道該朝哪兒看,他脖子下有一道傷疤,好像是一條裂痕,被某種鋒利的鈍器所傷,幾乎差點將他整個首上切下,真懷疑他是如何幸存下來的。


    “噢,真,真的是你。”怪老頭伸出蒼老腐朽的手揉著麵部的兩個肉球(眼睛,不清楚他是否真的看清了譚琳的麵孔,驚歎著:“噢,真是大作家,譚小姐。”他用潮濕鬆軟的手緊握住譚琳,沒有絲毫鬆懈的意思,怪異的笑容下,露出那排黑漆漆的烤瓷牙。“自從你上次離開小鎮之後,他們對你的作品,甚是追捧,還對你抱有懷戀,我就知道你還會迴來。”從他口裏發出的氣息,比早已腐壞的死肉還要惡心,他一定有大半年沒有漱口了,譚琳迴避著,極為尷尬,欲想後退,卻被緊拽著手腕不放。“譚小姐,您即將出版的作品是什麽?我們大都期待著呢。”


    “我……”譚琳掙紮著,終於從他那滿是粘稠的手裏掙脫,就像是剛從滲了水的肉泥裏扯出來,對其甚是厭惡排斥。她看著西沅,對怪老頭的話極其不解,隨後又聯想到了什麽。譚絮?難道,他說的是譚絮,他把我當成了我的妹妹?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從小外人都說我們兩姐妹長得相似。(對不起,我不是譚絮,你口中所言的人是我妹妹,但她已經死了。本來打算告知他實情,可譚琳卻說道:“還,還在創作。”


    “也對,不無道理,心急缺少創造力,會適得其反。”怪老頭點著頭,眼部的兩個肉球跟著上下蠕動。“我並非刻意炫耀,不過我是當地廣播台夜間節目主持人,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做一期采訪嗎?你這暢銷大作家並不時常來我們這兒,當初又走得急,現在真是緣分將至。”怪老頭擠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這我……”譚琳看了一眼旁邊的西沅。“我們這次到這裏來另有要事,恐怕……”


    “我完全理解。”怪老頭不依不饒,他的固執一層不變,就像水往低處流,無可變更。“這最多耽擱你一個小時,可能還不到,你知道的,這對你的人氣也亦有幫助,買書的人越多,你就越火。”


    哼哼,譚絮都不在世了,就算再火又能怎樣,難道能使她活過來?譚琳冷言迴答道:“算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得趕往小鎮找家旅店,時候不早了,下次吧,下次有機會見麵再說吧。”


    怪老頭臉上的陰笑和陰沉難以分辨,他竟然轉身直接離開了,一定是生氣了,但這不至於,他性格易怒,絕非是主持人應該具備的。譚琳推測著,無奈地搖著頭,和西沅離開了此地。


    “哼哼,旅店雖多,可別找到了陰宅。”譚琳一陣詫異,這怪老頭的話,讓她很不舒適,就算自己拒絕了他的邀請,也不至於惡言相向吧。她憤怒地扭過頭,但在餘暉消散的荒蕪路徑裏,怪老頭的人影已經不見了,好似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末路裏,二者都不多言,譚琳心懷疑慮,凝望著遙遠處坐落的房屋。這狗舍鎮不是已經被掩埋在歲月的風沙裏了嗎?還有人存在?但未免這裏的人太詭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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