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靈    之    約

    成都青白江城廂   呂東海

    第     六     章

    林茹聽完這個故事,已是淚流滿麵,她靜靜地望著汪南:“後來彩雲怎樣了?”汪南抹去不易察覺的淚,開始訴說起來。

    那天晚上,我正在河邊散步,忽然,我看見一個女人衝上橋頭,猛地跳進河裏,我不由跳下河把她救了起來,當我把她抱上岸。可她掙紮著說:“放開我,讓我去死,去死,了結可怕的人生,離開這可怕的世界。”說完就昏了過去。

    我把她抱迴了我的家,然後請醫生給她打了針。醫生說不要緊,她隻是受了刺激。她在我家整整睡了兩天兩夜。當她醒來後,她把她的一切都有告訴了我。然後含著淚懇切地說:“讓我去死,活著已經沒有意思了。”

    我同情地說:“你要活下去,去控告那個殘忍的繼父,讓壞人受到懲罰,你勇敢一點,要麵對現實。”

    “不,讓我去死吧,別人已後不會要我了,我懷過孕。”“你要活下去,我一定要人你活下去。”

    她聽了我的話對我說:“你救了我,你有權讓我活下去,但是你會愛我嗎?你有勇氣嗎?”

    “我有勇氣讓你活下去,我可以把你當作我的妹妹。至於我敢不敢愛你,那是以後的事。”

    於是她活了下來,過了很久她才有了歡樂。

    不久她的繼父被子送上被子告席,並被判了刑。

    就這樣為了讓她活下去,我處處關心她。但這不是愛情。

    而後來她終於離開了我。

    就在一個月前,我們從山上迴來的第二天,她給我發了伊妹兒,悄悄地走了。

    因為她知道我心中愛上了你,她聽見我夢中喊你的名字,於是她走了。

    汪南講完這一切,眼中閃著淚光。

    林茹向窗外望去,黑夜就象沉浸在濃雲裏的紗幕。她似乎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孩,在那黑沉沉的夜裏浮遊著,就象一個冰冷,深暗,黝黑的深淵裏,好淒楚,孤獨,落寞。就象水中的影子,飄逸,模糊,惶惑。忽然這影子一閃,又消失在遠方。那不是彩雲嗎?飄然如夢正在彌散。

    “這多淒涼,人生是這樣嗎?”林茹喃喃地說。

    “有時候,人好似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到頭來是一場空。”汪南淒涼地說。

    “彩雲早已離我而去,我隻是同情她。我愛的是你,忘了這個殘忍的故事吧,就象忘記一場夢。”林茹的心狂跳,暈眩,昏沉,一股熱浪衝進了她的眼眶。汪南用紙巾輕輕地從她的麵龐上擦去一絲淚。她注視著汪南:“你真的愛我嗎?”這聲音好柔弱。“我愛你終身不變。”“這是幻境,也許有一天 夢境會消失,粉碎,你不會再愛我,是吧,汪南。”

    驀然,汪南的手臂環繞著好她:“一切不會消失,粉碎。無論多少年,我愛情的火焰會更加猛烈。”不知過了多久,林茹在他懷中揚起頭來,依稀地說:“人生可怕嗎?”汪南向窗外望去一個秀麗的清晨已來到了,滿天的彩霞在滾動著。

    “人生是一片沼澤,每個人都會在上麵找到那片美麗的處女地,一切充滿希望,知道嗎?林茹。”

    林茹感動得連連點頭:“我們該走了。”“我送送你。”他和她並肩向外麵走去。人生可怕嗎?而等待他倆的命運又是什麽?

    轉眼春天過去了,夏天也走了。

    這天晚上,瀟瀟瑟瑟的飄蕩起秋雨來。林茹坐在窗前,沉默著。室內暗沉沉的一片死寂。沒多久窗

    玻璃上有無數的雨珠在滑落。她推開窗子,雨珠細細碎碎的打落在她的臉上,變成一串串彩色的水晶球。她對著黑夜茫然迴顧,那份沉寂帶著潮濕的風竄進她的衣領,對她卷來。她心裏充塞得太多太多要發出來的感情和痛楚。風在嗚咽。她真想大哭一場,也想大笑一場。她靠在窗欞上,痛楚的,淒惶的自語道:“汪南,你為什麽又與彩雲在一起?”

    雨仍然沒有停,她拉開電燈,室內的景致由一片綽約的暗影轉為清晰。她喃喃地念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也許是她的寫照,她從沒有想到自已竟有那麽多的愁,那麽多的情。

    忽然有人推開門,汪南走了進來。一時間林茹不禁感慨萬千,眉間注滿了輕愁新怨,忍不住抓住汪南說:“你瞞不過我,你一直都在偽裝,你愛的是彩雲,你近來又和她在一起。”她的聲音惻然,無力,淒涼。“你是一個感情的騙子,你愛的是她,有著美麗名字的彩雲。你在等待她的複活。你以前趕走了她,因為她失過身,懷過孕。你怕別人議論,所以你放棄了她。你又找到我,一個彩雲的替代品,把我也撒在感情的這張網裏,你趕走彩雲,現在你後悔了。”

    汪南按住了她的嘴唇。“林茹你有很多事都不知道。”“汪南,你可以離開我,去重溫舊夢。”她的眼底被一片惻然的淒迷所脹滿麵了。

    汪南迅速把她擁在懷裏,眼裏燃燒著火焰,他俯下頭去,深深地,忘形地捉住了她的嘴唇,激動地,命令似的說道:“別說了,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汪南,你並沒有從那個殘忍的陰影裏解脫出來。”“你還不了解我嗎?別為彩雲的事尋根究底。”

    “如果我當初發現你是一個殘忍的感情騙子。我決不會走進這張感情的網裏。”她揚起睫毛,緊緊地鎖在一塊兒,一滴淚珠兒在她的鼻尖上閃著光芒,象蒙上一層水霧,痛楚地說:“你走吧,汪南。”

    於是林茹奔進臥室,關上了門,把汪南一個人留在客廳裏。汪南在桌邊坐下,摸出紙和筆寫了起來,寫完後放在桌上,然後衝進雨夜。林茹在床上哭泣著,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從臥房奔出,可客廳空空的。她奔出門外,淒苦地叫著:“汪南,汪南。”她的心絞成一團,淚珠驟然衝了出來。

    她沙啞地,痛苦地喊著:“我的汪南你在哪裏?我愛你。”她象一隻孤雁,可憐兮兮地叫著,喊著。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一種近乎瘋狂和迷離,浮上她的嘴角,。

    秋季的雨,在她的肩上滑落,她無奈的迴到客廳。忽然有股火焰在她的胸中燃燒起來,迅速地在她的每個細胞和每根纖維裏升騰。她看見桌子上有一張寫滿字的信,她捧起來念道:

    林茹:

    我走了,也許是永遠,請別來找我,因為我在你生命裏消失了,你再也不是過去的你,你變了,變得不了解我了。

    以後的日子長得很,但我倆還沒有力量去改變世界上的許多事,改變人生。你曾問我人生可怕嗎?人生是殘忍的,有一天我倆都會發現那個答案,是不是?

    別恨我,也別怪我,命運常常捉弄人。我走了,讓我從你的生命裏隱沒掉。也有一天我倆再見麵時,我可能已是一個白頭翁,記住今夜的樣子吧!

    我忘不了你,愛你那麽深。我傷害了你,可這傷害馬上就要結束了。請不要難過,人生本來就象一場夢,最後你看到的是一場空,好在夢醒之後,總有另一場夢取而代之。我走了,走向那個不可的未來,不可知的人生。

    汪南

    又及:林茹你剛才談到彩雲,我不是給你說過忘了這個殘忍的故事吧,為的是不想給你的心靈上蒙上陰影。知道嗎?在這個故事的背後,我又發現一個更可怕的,更悲涼的悲劇正在發生。如果你發現彩雲已萬念俱灰,到了要放棄生命的時候,你會怎樣呢?難道你不救她嗎?知道嗎?我去了,是去救她,可這決不是去愛戀她。如果當初我不去救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一切都是命運,命運。

    林茹看完信,衝進雨夜,向著一個地方奔去,口中喊道:“汪南,汪南。”

    汪南正在客廳對著窗外出神,忽然,門被推開了,秋風迎麵吹來。汪南打了一個冷顫,他愕然地看見林茹踉蹌著衝了進來,猛地撲進他的懷裏:“汪南。”她哭叫著,滿身是水,四肢軟軟的,在汪南麵前抖動著,心裏一陣恍惚,淒楚,她昏了過去。

    汪南拂了拂她的頭發,然後把她抱上了床,脫去被打濕的衣服,然後輕輕地蓋上被子。他倚窗而立,一窗斜月,一窗秋風,好半天他喃喃地說:“一切都是夢。”

    他走到床邊,眼光憐惜而溫柔地停留在林茹美麗絕豔的臉上,輕聲歎息道:“你瞞不住我,你愛我。”他輕柔地,唇邊浮起一個溫婉的淒然的笑。

    他俯下身子望著林茹,室內好靜。

    恍惚間,林茹覺得有人給她一個吻,恍惚間,有個把手掌壓在了她的額上。恍惚間,有個在低語:林茹麵對現實吧。

    一時間林茹慢慢地醒來,她微微張開眼睛,一片朦朧和迷糊。一刹那間,一陣風從窗外吹來,輕柔迷漫的吹在她的臉上,一時間,她不知自已所在何處?這是什麽地方?她搖了一下頭,抱緊被子,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可是整個身子象掉進河中,又象是掉進一個無底的冰窖,在冰水的淹沒下,在酷寒的冰凍下,她軟弱地倒了下去,又失去了知覺。

    似乎經曆了幾個世紀,似乎經曆了幾萬年。又一陣風吹來,終於她醒了睜開眼睛,她悵然地發出聲音來,隻是一陣淒曆地喊著:“汪南,汪南。”這聲音好柔弱,無力,蒼涼,那麽迷惑人心,汪南驚喜地坐在她睡的床邊,注視著她。

    她的唇邊浮起了一個溫婉的淒然的微笑,而淚珠卻奪眶而出,她壓抑不住自已,更多的淚湧了出來,成串地滾落在枕頭上,那張美麗的臉變得瘦削。“汪南,我好愛你,愛你。”她淒楚而溫婉地低喚著,聲音悠長,一屋的美麗罩在她臉上,竟使她看起來有種喚醒人的靈魂般的美,她輕輕地嚅動著嘴唇:“我是你的。”一時間她的臉上有了感情和生命,一個微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林茹,我今生隻愛你。”她揚起頭,一個滿足而淒涼的笑掛在臉上:“汪南,你又發現了第二個悲劇吧,是嗎?讓我和你來結束那個悲劇吧。現在你將第二個關於彩雲的悲劇告訴我吧。”汪南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帶著一千萬種欲訴的柔情要始訴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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