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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樂園,旋轉木馬。


    旋轉木馬那邊的背景音樂總是那麽地歡快,仿佛一來到這裏,就會將心中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記一樣。


    穆穆坐在一匹白馬上麵,抱著麵前的杆子。


    她坐在上麵的時候,總喜歡看著等在外麵的人,轉了一圈之後看到他們等待的人,臉上就會洋溢出笑容,等到不見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還會在嗎?


    可是這麽多年來,穆穆都是一個人來坐的旋轉木馬,夜涼沒有來陪她,穆文榮也沒有。


    如今,就算是知道夜涼還活著,卻不知道他究竟在什麽地方,穆文榮在局子裏麵,去求了夜墨之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把老頭子給撈出來。


    許亙為了救她毫不猶豫的將他那邊的車頭撞向大樹!


    迴家,才發現那個家根本不屬於自己,已經被查封。


    這就是,許亙早上非要將她帶上車,就算是吵架也在所不惜的原因嗎?到底是錯怪了許亙。


    旋轉木馬不停地旋轉,她想,如果可以的話,她能夠在這裏坐上一天。


    作為一個從小就在幫派裏麵長大的人,穆穆很容易就在人群中發現有兩個並不是來遊樂園遊玩的人,她不知道是誰派來的人。


    是許亙?還是警方的人?畢竟如果她要是再從意大利離開,他們也是毫無辦法的,他們覺得在她身上還是能夠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吧?穆穆不喜歡穆文榮以前的生活,也不喜歡夜涼在槍口底下討生活。


    但是夜涼以前和他說,生不由己。


    那是他作為夜家小輩該有的責任和義務,所以她就算是不喜歡,也從未在夜涼麵前表現出來過。


    到如今,她還陷於這樣的囧境當中,如果生活簡單一些,如果他們隻是普通人,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的。


    旋轉木馬轉到另一個方向,大概這就是穆穆喜歡旋轉木馬的原因之一吧,轉了一圈之後,你也許會驚奇的發現,旋轉木馬上的人,不在了。


    她身型利落的從白馬上麵下倆,越過了手撐在一米高的圍欄上麵,輕輕一躍,就出去了。


    不管是什麽時候,遊樂園的遊客都很多,穆穆穿著平底鞋,身形又小,很快就在人群當中消失了。


    成功的甩掉了那兩個人,畢竟以前在夜涼閑著無聊的時候,會教穆穆兩招,反偵查,反跟蹤這樣的,他教的時候三言兩語,但是穆穆學的很認真,沒想到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雖然想要在旋轉木馬那邊待上一天,但是有人打擾,她也隻能先離開,而且,現在到底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隻是剛一出遊樂園的大門,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了穆穆的身前,從車上下來一個長著,穆穆認識,是夜墨小農場裏麵的人,聽說以前也是夜墨的得力助手,在夜墨脫離夜家之後,就跟著夜墨一起離開了。


    “沈叔,您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穆小姐,大少爺來城裏了,希望和您見一麵。”沈叔一直都叫夜墨為大少爺,就算是夜墨早已經不再年輕,早已經不過問夜家的事情。


    “好的。”穆穆還以為夜墨隻是打個電話就將這件事情交給別人去辦了,到底他是多年沒有插手過這邊的事情,沒想到夜墨竟然親自來了城裏,這倒是讓木木有些不好意思,麻煩老人家坐那麽長時間的車。


    車子一路開,很快就到了夜家以前的莊園。


    自從夜涼說要解散組織之後,這座莊園就一直被閑置著,聽聞被夜涼掛在交易中心,但是一直沒有賣出去。


    是一年前穆穆知道夜涼“死了”之後,這個莊園被一個神秘人士買了。


    “沈叔,我們怎麽來這裏?”穆穆心中有疑惑,莫非買這個莊園的人就是夜墨?


    不可能啊,這個莊園價格很高,六七億歐元,夜墨早就退隱,他做慈善花了很多錢,還有餘錢來購買莊園?


    穆穆覺得自己想太多了,也許是夜涼根本就沒有賣掉莊園,把莊園給了他大伯而已。


    但是,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在莊園見麵,穆穆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地點本身就太特殊了,對於整個組織來說,夜家的莊園就相當於他們的心髒,很多指令,都是從這裏發出去的。


    所有的疑問都湧上穆穆的心頭。


    下車,沈叔將穆穆帶到門口,隻說到:“穆小姐,大少爺在裏麵等著您。”


    “沈叔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沈叔就隻是站著,微微低頭,算是對穆穆的迴答。


    莊園外麵四處散落著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有中國人,有意大利人,應該都是夜家的人。


    但是自從夜涼解散了組織之後,她就再沒有在這裏見到過這樣的陣仗。


    這樣的場景讓穆穆想到了她還小的時候,好像是夜家的什麽事情,當時穆穆原本是在客廳裏麵玩的,可是忽然間穆文榮將她抱了出去,趴在穆文榮肩膀上的穆穆,看到夜涼走在一群穿著黑色西裝麵無表情的男人中間。


    平時見到穆穆都會逗一逗她的夜涼,那一天和其他人一樣麵無表情的從穆穆身邊走過。


    後來,穆穆和穆文榮還有好多人都在外麵,他們外姓人是沒辦法參加夜家的家族會議的,就算是進入那棟房子,都是沒有資格的。


    所以今天沈叔的行為,讓穆穆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的事情。


    越往裏麵走,穆穆這種想法就越強烈。


    可是,夜涼不是已經解散了組織了嗎?為什麽……


    要進去,就必須要走過一條長廊,長廊左邊的拱形的窗戶,沒有任何的遮攔,夏風直接吹進來,從這位置看出去,很容易就能夠看到房子周圍散落著的,數量不少的人,穆穆毫不懷疑他們身上是有槍的。


    她收迴視線,加快步伐往會議室的方向走去,推開會議室門的一瞬間,穆穆看到了會議室裏麵坐著夜家元老級別的人物。


    包括夜墨在內,八個人。


    當時就是除了夜墨以外的七個人跟在夜涼身邊,冷然的從穆穆身邊走過,這麽多年,她都記得那個畫麵。


    穆穆走進去,身後的門自動關上。


    手心似乎出了汗,明明是和夜墨一個人的見麵,卻變成和夜家的人見麵。


    夜墨坐在會議桌最中間靠右的位置,最中間的那個位置,是空著的,會議桌那邊,就隻有那一個位置是空著的。


    “夜伯伯,您找我來,有什麽事嗎?”穆穆已經不敢問夜墨關於穆文榮的事情了,已經不是莫名覺得,是一定覺得這其中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很可能是顛覆性的事情。


    穆穆沒有去看其他人的眼神,反正他們也是麵無表情眼底毫無波瀾的,看了也是白看。


    夜墨臉上依舊是慈祥不減,但是卻沒有昨天在小農場看到的那麽柔和。


    所有的表情都是可以裝出來的。


    “穆穆,我昨天說可以把你父親救出來,要把他撈出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考慮了一下,我需要一些迴報。”


    “好。”


    “迴答的可別這麽快,就怕你會後悔。”


    “不會,沒有什麽比我爸爸更重要。”


    夜墨蒼老的臉上露出笑容,是嘲笑穆穆年輕氣盛。


    “這可是你說的,別後悔。”


    ……


    如果不是樸恩善摁著,夜涼可能真的就從床上起來,一定要去找穆穆,那麽多人看穆穆一個人,都能夠看丟了!真是一群廢物!


    在將夜涼摁在床上之後,樸恩善額頭上都冒出了些許細汗。


    “你再動,你的腿不會要你的。”


    夜涼當然是恨死了現在竟然隻能躺在病床上,他真的無力下床,何況腿還骨折了,不過是因為知道穆穆不見那個消息之後,下意識做的反應,一些都是最真實最自然的。


    而正因為是最真實的反應,樸恩善才覺得氣結。


    “你覺得你拖著骨折的腿,能找到人嗎?別到時候人沒找到,你的腿就廢了,你以為還像你的臉能整?”


    能讓樸恩善發火的事情不多,這就是一件了。


    可是誰讓剛才阿標打電話來說,那段時間裏麵,遊樂園裏麵的監控視屏都被黑了,根本拍不到任何穆穆的畫麵,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穆穆去了什麽地方,這才是最可怕的,遊樂園的監控怎麽會那麽巧在那個時間段被黑了呢?


    夜涼隻有一句話,讓阿標去查,怎麽把人弄丟的,就把人給找迴來,阿標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去找人,發動全世界也要把人找到。


    “恩善,穆穆不能在我眼皮底下出事。”


    “我知道,你一直都把她放在你心裏首要的位置。”從當初他們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她就知道,夜涼心中有一個小姑娘,但是沒人知道那個小姑娘究竟長什麽樣子,遠在英國的他們,更是不可能看到在意大利的穆穆長什麽樣。


    一年前,夜涼去韓國,不為別的,就為了讓樸恩善給他整容,在他恢複的那段時間裏麵,樸恩善也看得出夜涼心中一直掛念著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穆穆。


    “不一樣。”夜涼搖搖頭,“以前把她當成妹妹,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把她當成妹妹不過是一個幌子,我欠她一句表白,必須要告訴她。”


    “可她愛著的人是夜涼,你現在對她來說,是許亙。”


    “許亙就是夜涼,夜涼就是許亙。”


    話是這麽說沒錯,樸恩善也沒有理由去反駁許亙。


    “換一張臉,會讓我和她的生活變得更加簡單,你也不想你以後丈夫的名字是被列在好幾個國家暗殺名單首位的人吧!因為我知道,所以不能讓穆穆承受時刻失去我的風險。我已經完成了我父親臨終前交給我的遺願,我對夜家沒有任何的虧欠。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我認為對的事情。”


    “包括你現在做的一切?”樸恩善諷刺道。


    “不,恩善,你不懂。”許亙搖搖頭,“當你看到幾個國家為了軍火,枉顧人命,在戰亂當中苟且偷生的時候,你也會有這樣的選擇。我在實現我心中美好的藍圖。”


    樸恩善當然還是不懂,她沒有見過那些,就算是夜涼說給他聽,她也沒有任何的畫麵感。


    打斷這一切的是電話鈴聲,從國內打來的。


    夜涼接了電話,是蕭遠山打來的。


    樸恩善自動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夜涼。


    “情況不好,聽說魏成勳犯了重罪,泄露國家機密,被秘密關押。我能夠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情況何止是不好,簡直是不好。


    魏成勳是夜涼見過的,最有正義感國家榮譽感的人,他要是泄露機密,那麽誰還會無私為他們做事?


    “能把人救出來,或者以任何一種方式把人帶出來?”


    “當然不能。”


    夜涼當然也知道是不能的,可到底是抱著一絲僥幸。


    “哦,聽說他們對魏成勳用了各種各樣的手段,要讓他鬆口。”


    “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夜涼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蕭遠山所說的各種各樣的辦法,是怎麽樣的辦法。


    已經不是柔體上的折磨,他們會讓你的精神渙散,你不會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因為,夜涼遭受過這樣的待遇。


    他覺得,魏成勳一定能夠撐過去!他必須給他撐下去,不然他現在就過去把他給崩了!


    “咚咚咚——”傳來敲門聲。


    夜涼也剛剛掛了電話,讓外麵的人進來。


    進來的人倒是讓夜涼瞬間不知道說什麽。


    因為,來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穆穆。


    見到略有些不知道說什麽的許亙,穆穆微微一笑,“聽說你找不到我很著急?”


    穆穆走進來,將門關上,關門的瞬間,夜涼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樸恩善,她到底還是沒有走進來,將空間留給了兩人。


    “恩,差點把意大利給翻過來,要是再找不到,我就翻迴去再找一遍。”見到穆穆平安,許亙放下心來,將剛才魏成勳的事情都拋到腦後。


    穆穆走過去,仔細的將夜涼從上到下都看了一遍,最後將視線落在許亙的腿上,好在隻是骨折不是斷了。


    “對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讓你變成這樣。”


    “既然知道抱歉,就乖乖待在我身邊,直到我消氣。”


    穆穆不喜歡這麽居高臨下的看人,她在剛才樸恩善坐的椅子上坐下,與許亙保持平視。


    “為什麽是我?我覺得你這樣的人,男女關係並不能讓你這麽真心為一個人付出。”


    “那你覺得我要怎麽樣,才能為一個人真心付出?”


    “不知道。”穆穆搖頭,“至少不是睡過一覺就付出所有的真心。”


    “你也承認我對你付出真心了,”這場談話中,許亙顯然是占了上風的,“穆穆,我可能沒你想得那麽高尚,我認為的男女關係就是始於做·愛,當你全身心投入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愛隻是,你那個時候心裏隻有我,我要的,就這些。”


    這些道理,顯然與之前夜涼告訴他的那些是不一樣的。


    夜涼和她說,愛一個人,就算一輩子不發生那樣的關係,都是沒關係的。


    然而許亙的觀念,卻是那麽的直接簡單粗暴。


    “我以前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有多喜歡?”許亙當然知道她說的那個人就是夜涼,就是他。


    “喜歡到,就算一輩子不和他在一起,我還是喜歡他的那種喜歡。”


    “你的言下之意,就算是你和我在一起,心裏想著的人也是他?”


    穆穆沉默,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穆穆,如果我現在不是不方便,你信不信我在看到你這個表情的時候,就把你辦了?”


    “我信。”因為那才是許亙。


    倒是穆穆這一句“我信”讓許亙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麵,可他到底在介意什麽呢,明明夜涼是他,許亙是他,不管怎麽樣,穆穆都是和他在一起的。


    “所以,你還迴來做什麽?我現在不方便,你大可以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找不到你就不會找了嗎?”


    “會。”


    “所以我為你省了麻煩。”穆穆看著許亙放在床邊的手,她試圖抬起自己的手,去握住他的手,但是,失敗了。


    許亙將穆穆的眼神落入眼中,沒點明。


    “你今天要是不走,以後就別想從我身邊離開一步。”


    “我來了,就沒打算走,就怕你,以後厭了我,趕我走。”


    夜涼不知道穆穆在消失的那一段時間去了哪裏,但是現在的穆穆,的確是以前都沒有見到過的她,說不上陌生,但又覺得她這樣真的讓夜涼拚命忍住要把她壓在身下的衝動。


    畢竟現在,他也沒有這個能力。


    “最後,我再問你一件事,”穆穆眼底閃過一絲沒由來的不自信,“外麵的那個女人是誰?”


    她很漂亮,那天還和夜涼很親昵的從超市出來。


    許亙剛開始還沒有想到穆穆說的是誰,想了片刻之後,才想到是外麵的樸恩善。


    “一個朋友。”


    在許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穆穆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


    許亙當然是注意到了穆穆臉上表情的變化,很意外能夠在穆穆臉上看到這樣的情緒變化。


    她是,吃醋了?


    “朋友?”穆穆重複了這兩個字,但是語氣那叫一個酸,方圓十裏都能夠聞到酸味的!


    “是朋友,在韓國認識的,你有沒有覺得韓國女孩子看起來特別的溫柔?但其實不是,恩善一點都不溫柔,很兇……”


    說吧,就繼續說吧,看你還能夠說出多少關於樸恩善的事情來,看來你對她的了解多過穆穆呢!


    當然,在意識到穆穆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的時候,許亙就已經停了下來。


    “她真的隻是朋友,如果你要是不喜歡,以後我不見她就是了。”


    “你在暗示我心胸狹窄嗎?”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許亙第一次發現,原來穆穆吃醋的時候,真的是可愛爆了!“是我自己不要見她的!”


    “許亙,我眼睛裏麵揉不得沙子,從來都是這樣,如果你不能給我全部,就全部不要給我。”


    “不是全部的愛,我也拿不出手。”


    穆穆一直到還很後來,都記得那天下午的醫院病房裏麵,暖黃色的夕陽照了進來,病房裏麵開了冷氣,她卻覺得很熱,很熱。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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