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該感謝窗外的黑暗。雨石把煙霧吸進了肺髒的深處,他陷入了夜晚的寂寞之中。現在,珠瑩肯定在這裏的某一個地方;和鄭成鎮一起……黑暗中隻有煙頭的火光象燈塔般閃爍。我心中的燈塔,妻子,珠瑩。現在那個燈塔正要吞沒雨石。

    肉體究竟是什麽呢?我還能一如既往地去愛那個和成鎮的肉體攪在一起的珠瑩嗎?如果那樣的話,我是不是偽君子呢?可是,就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雨石也不能相信珠瑩的越軌行為。

    為了雨石,珠瑩第一次獻出了自己;他相信那身子永遠隻屬於自己一個人。做夢也沒想過,別的男人會從那身子上獲得快樂。

    珠瑩真的忘了和雨石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嗎?真的忘了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約定嗎?雨石不禁打了個冷戰。無法控製的占有欲折磨著他。珠瑩是他的女人,隻屬於他的女人,直到死亡把他們分離,珠瑩屬於雨石,就象他屬於珠瑩那樣……

    要是下一點雨就好了,哪怕是和這個冬天不適宜的雨……雨石死死地盯著象鏡子那樣反射自己的窗戶,這落魄的男人竟然是自己;他的心裏已經下起了雨。

    不知什麽工夫睡著了;一陣沙沙聲之後,浴室的門響了。旁邊的位置空著,珠瑩為他暫時的不在而感到冷清;悄悄地摸了一下他躺過的地方,沒有一點熱乎氣,看來他不是剛起來。珠瑩打開了床邊的台燈。橘黃色的燈光溫暖了漆黑的房間。作愛之後衝了個澡,然後,低聲細語地嘮了一陣子過去的故事;成鎮低沉的聲音猶如搖籃曲,一下子消除了幾天來的緊張和疲勞。不知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現在睡意全消了。她不想在不是成鎮懷抱的地方睡覺;她已經開始留戀成鎮的體溫,把他的枕頭拽過來抱在了懷裏。

    “沒有成鎮,你可怎麽活下去啊?”

    寂寞在竊竊私語。她不想聽到這種質問。

    “沒有成鎮,我也一直過得好好的!”

    “這麽說以後也能過好?”

    寂寞在嘲笑。她把臉埋在枕頭裏。總想迴避的未來,在可怕地逼近自己。成鎮的病到底發展到了什麽程度呢?她猛然想起還沒問清楚準確的病名呢。即使是癌也不一定就都死人啊。他是不是早就放棄了呢?或許有50%的可能性他也放棄了呢?可是珠瑩不能那麽做。哪怕有10%的可能性她也會抓住不放。至今為止珠瑩是成鎮圈外的人,可現在不是了。她想告訴成鎮自己堅定的決心;想讓成鎮抓住哪怕是極小的可能性。他不會拒絕自己,看在錯過那麽長時間的份上也不能那麽做。

    “拯救了成鎮,然後怎麽辦?拋棄丈夫嗎?”

    寂寞殘忍地問。她的心情沉重又痛苦。丈夫是個好男人。誰也不能否認他愛珠瑩。他是給珠瑩帶來幸福的男人;是孩子們的父親。她總是從心裏感謝丈夫始終不變的愛。那麽,自己果真能拋棄這樣的丈夫嗎?果真能忍心讓雨石和孩子們受到恥辱和傷害嗎?

    “你看,你不能拋棄丈夫。”

    珠瑩不能否認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自己不能拋棄丈夫。

    “那麽,成鎮怎麽辦?”

    沒有成鎮的生活也是不可思議的;她連想都不願意想。

    “你是個不貞潔和自私的女人;是個玩弄感情的殘忍的女人!”

    寂寞在哈哈大笑。她捂住了耳朵,眼淚差一點掉下來,珠瑩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我不能這麽猶豫,現在不能猶豫,首要的是,首要的是要拯救成鎮啊。

    她猛然想到成鎮在浴室裏的時間太長了。珠瑩的兩腿直發軟,嚇得她拚命地跑到浴室,剛要舉手敲門,門開了。

    “米娜,什麽時候醒的?”

    由於背後明亮的燈光,看不清楚成鎮的臉。

    “剛才。”

    不能讓他看出自己惶恐。可是怎麽也控製不住顫抖的身體。

    “怎麽抖得這麽厲害啊?是不是要感冒啊?”

    成鎮反而為珠瑩擔心,把她抱在懷裏。但是,躺到床上的時候,在柔和的燈光下,她看到了成鎮蒼白的臉色。雖然他硬裝出一副坦然的樣子,但是,他那無精打采的眼神證明了獨自忍受的痛苦時光。

    “今天可能太過了,特別累。”

    成鎮為了掩飾自己的狀態使出了渾身解數。

    “米娜,吻我好嗎?”

    沒等接吻結束,他已經閉上了眼睛。珠瑩恐懼地望著成鎮筋疲力盡的肉體。難道就這麽,要離開我嗎?珠瑩把臉貼在他的胸上聽著心髒的搏動。不行,現在還不行,不能離開我,珠瑩淚如泉湧。

    成鎮呻吟了一宿,象是在夢囈,又象是在唿吸,一直在呻吟。為他擦了好幾遍額頭上汗水,他也不知道。恐懼感揪著珠瑩的心;第一次從他蒼白,消瘦的臉上看到了死亡。他為了這一時刻,為了找迴愛情,付出了過多的精力……

    窗外在下著雨。是什麽時候開始下的呢?一眼望去雨中的冬天的大海陰沉沉淒慘慘。有一個人,不知是誰打著雨傘走在海邊。周圍又沒有人家,他是從哪裏來的呢?天才蒙蒙亮,那個人為什麽徘徊在海邊呢?黑色的雨傘和灰色的大海相互襯托看上去好似一幅黑白照片。是有什麽隱情嗎?遠處好象傳來了不尋常的波濤聲;因為什麽隱情獨自走在這荒涼的海邊呢?看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由於各種原由而痛苦的人。真希望那個人的痛苦不要超過等待死亡的成鎮和守在一旁的自己。珠瑩把臉貼在冰涼的窗戶上,眼睛一陣疼痛,流出了止不住的淚水。

    “珠瑩啊。”

    成鎮在背後輕輕地唿喊著。她急忙擦了一下眼睛,可是成鎮早已察覺到了,他的眼神是那麽的悲傷。

    “下雨了。”

    “就是,這鬼天氣淨讓人傷感。”

    “怎麽,不挺好的嗎?雨中的冬天的大海。多浪漫啊?!”

    成鎮微微一笑。

    “咱們出去走走?”

    “冷,別逞能了。”

    她走到成鎮跟前。她暗中責怪自己太遲鈍,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沒看出成鎮的病情呢?成鎮嗬嗬笑了。

    “別那樣。把我當患者,我可要傷心了。”

    她假裝沒聽見,撫摩了成鎮的臉頰。粗糙的皮膚和塌陷的兩頰,讓誰看他都是個患者。曾經爽朗的笑容比夢中還朦朧。

    “米娜呀,拜托,明天迴首爾……那時候開始我一定充當一個患者。現在呢,就現在,把我當成你喜歡的那個男人好嗎?”

    “可是,你越這樣病情不是越惡化嗎?”

    “再怎麽也就是一天,聽我的。”

    看了好久他的臉之後,珠瑩點了點頭。按照他的話……就一天。

    “我的米娜身上怎麽這麽涼啊?來,進來,我給你暖和暖和。”

    珠瑩上了床。他緊緊地把珠瑩擁抱在懷中;珠瑩感到又柔軟又溫暖。好象一下子睡著了。睜開眼睛的時候,成鎮又不見了。珠瑩慌忙起身找成鎮,發現他在廚房裏。正在烤麵包片的成鎮衝著她悠然一笑,氣得珠瑩差點叫出來。

    “表情咋那樣?”

    成鎮的微笑僵住了。

    “出來怎麽連個招唿都不打啊!”

    “怕你餓……正在準備早餐。”

    餐桌上早已擺好了早餐。成鎮把麵包片放在餐桌上。真是白白冤枉了他。珠瑩在麵包片上抹好果醬遞給了成鎮。

    “真好吃。”

    香噴噴的麵包味兒刺激了食欲;一口咖啡溫暖了全身。驚慌的心髒好了許多。珠瑩品味著每一個瞬間,微笑著將每一句話都裝在了心裏。

    “鄭前輩。”

    “別叫我鄭前輩,聽起來硬邦邦的。”

    成鎮嚼著麵包難為情地笑了。

    “那叫啥呀?叫成鎮兄?”

    “那也行,要不就叫鐵子。”

    “鐵子?”

    一瞬間笑得不可開交。兩個人對著笑了半天,把要說的話都給忘了。她為自己的難為情,象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那樣的害羞和通紅的臉感到丟人。

    “請開尊口,親愛的珠瑩女士。”

    她輕輕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重新找迴了明朗的微笑,真為他高興。可是又猛然想起了想要說的話;發現她在猶豫成鎮驚訝地問。

    “想說什麽,那麽小心?”

    “是什麽……癌啊?”

    正在喝咖啡的手僵住了。

    “現在到了什麽程度了?”

    既然說出來了,幹脆問清楚算了。放下杯子的成鎮,臉色很真誠地說。

    “是胰腺癌,現在……雖然孩子他媽說我很早就放棄了;其實不是。剛發現的時候,就幾乎沒有手術的希望了。”

    “幾乎?那麽不還是有可能嗎?”

    “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

    成鎮肯定的口吻對珠瑩來說是一種恐怖。

    “這次迴首爾,恐怕就得做最終的決定了。醫生讓我早點住院,可住院又有什麽用呢?做放療,化療?”

    他拿煙的手在顫抖。再想掩飾也排除不了對痛苦和死亡的恐懼。珠瑩本想阻止他抽煙,又一想反正……就一天,珠瑩為他點了煙。

    “那也得住院啊。”

    他沒迴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珠瑩的心情非常沉重,她從成鎮的角度考慮了一下,要上自己也會拒絕住院。在醫院裏,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象一個實驗動物那樣活著,也能算是活著嗎?醫療技術不發達的年代反倒象個人,死得象個人;難道要放棄這種自由嗎?

    她拉過成鎮的手把臉埋了進去。她渴望成鎮的溫柔;今後也將永遠渴望;這種渴望即使到了那一天也不會忘卻。

    “現在這個時刻最重要,最寶貴。我非常幸福。”

    珠瑩相信他的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這個時刻對珠瑩也同樣寶貴。

    收拾完餐桌,珠瑩走到窗前。天還是那麽陰那麽暗。海邊的黑雨傘早已消失。荒涼的大海,沒有人煙的大海,獨自淒慘地掙紮著。洶湧的波浪不斷地吐著白色的泡沫;不斷地重複著毫無意義的動作。沒有成鎮的生活就將和它一樣。沒有意義的時間,隻好向著終點走去的惆悵的時間。預想著展現在自己麵前的未來珠瑩縮緊了發涼的身體。

    天還沒亮,雨石就離開了江陵。江陵這個地名對他來講是個痛苦。即便再堅持也不會有什麽效果。他駕車狂奔在下著雨的黎明裏;僻靜的道路總是讓他想起珠瑩和成鎮。他發瘋了,玄玄乎乎地變換著車線,偶爾還緊貼著旁邊的車輛。氣急了的司機打開車窗把中指舉向了空中。他把收音機的音量調到最高,快節奏的音樂來迴撞擊著密閉的車廂。為了那些準備上班的人,主持人盡最大可能用輕快的嗓音播放著節目;主持人的努力失敗了,雨石的情緒即不明朗也不輕快。

    珠瑩不在家,屋裏直發涼。燒了一宿的暖氣還算挺暖和,可是雨石還是直發涼。是心中的孤獨變成冷氣凍透了他。他發現餐桌上放著一張便條。

    “爸爸,出什麽事了嗎?昨天,聽您的嗓音有點奇怪,怪擔心的。我和世姬早晨吃得很好,就別為我們擔心了。晚上見。”

    看來從昨天晚上打電話,告訴孩子不能迴家的時候開始,民浩就一直在擔心了。民浩什麽時候長大的呢?開始為父母擔心了,真是!想到孩子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折騰了一宿,不免一陣傷感。

    珠瑩特別喜歡穩重深沉的民浩。民浩是還在撒嬌的世姬的帥哥哥,他們可靠的兒子。現在珠瑩是不是象忘掉雨石那樣也忘掉了民浩和世姬呢?不至於吧……

    民浩和珠瑩之間很特別。

    “誒,兒子。媽媽是爸爸的,你最好還是找別的女人吧。”

    雖然是開玩笑,母子間的緊密關係,有時候真讓他好嫉妒。

    “爸爸你不是有我嗎。媽媽已經老了讓她跟哥哥過吧。”

    每當這時,世姬肯定會吊在爸爸的脖子上耍嬌。

    “不管怎麽說,這個家問題太多了。”

    民浩誇張的歎息,逗得全家人一起哈哈大笑,這個場景至今還曆曆在目。

    為了孩子們,為了民浩和世姬我也不能拋棄珠瑩。雨石再一次下了決心。但是……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內心,拋棄……不是拋棄。誠實一點吧,為了孩子們也要……我不能被拋棄……這才是他的真心。

    他進浴室洗澡去了。已經過了兩天了。明天珠瑩就會迴來的。我會迎接她;熱烈地,若無其事地,就這麽辦。

    時間過的可真快,一晃都下午了。她和成鎮在床上度過了黃金般的時間。他總想到外邊走走,珠瑩想外邊正下著雨,擔心他吃不消就假裝懶沒動彈。再加上躺在他的懷裏卿卿我我互述衷腸比什麽都好。他現在也許還挺舒心呢,不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能維持多久呢?

    “我設計房子的時候想著你別提有多高興了。就是沒有米娜過去說過的富有浪漫色彩的設想,也一定能造出充滿浪漫氣息的房子。隻要一想到你就有那種心情。白色的外牆和寬敞的涼台;沐浴著陽光品嚐咖啡;我先想到的是住在那房子裏的你和適合你的房子。這種前廳不適合你;哦,這個樓梯對米娜來說太陡了;這樓道沒有陽光,米娜肯定不喜歡;米娜更適合住在充滿陽光的海蘭色的房子裏。設計的時候別提有多愉快了。我為自己的職業而自豪。

    “真是個漂亮的房子。”

    珠瑩聽著成鎮心跳的動靜,輕輕地撫摩了他。

    “一山的房子也是想著你設計的,就是不能給你。”

    她把自己放在了一山的房子裏,過去那麽讓她嫉妒姬貞的美麗的房子,這麽一來是那麽得溫馨;啊,原來陽光燦爛的樓道是怎麽來的啊,寬敞而緩坡的樓梯又是……走遍了每一個角落享受個夠。

    “建了一幢最適合你的房子,卻給不了你……”

    可能是想起了當時的絕望狀態,他的心跳加快了。

    “所以,才蓋了這個房子;能送給你的房子。我花了很長時間,其實能很快就完工,但我不願意那麽做;因為設計和施工這房子的時候我很幸福,是這種幸福讓我活到了今天。”

    成鎮緊緊地摟住了珠瑩。他胳膊上的力氣讓珠瑩體會到了過去那強健的男子。

    “一山的房子……我老婆心裏明白那是你的房子。我老婆也怪可憐的,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還要掩飾,那麽長時間肯定很痛苦。”

    從未想過姬貞的痛苦。今天頭一迴體會了她的痛苦。沒完沒了的姬貞的疑夫症,結果根源在自己啊。

    “我那時特嫉妒姬貞。她把那房子收拾得那麽漂亮。可能一開始,我就知道是我的房子。”

    頭發上感覺到了他的親吻。我們究竟還有多少時間呢?聆聽著窗外那聽不到的下雨聲,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裏的時間;傾聽著他低沉的嗓音接受親吻的時間。究竟還能有多少?

    “米娜呀,拜托……一件事。”

    他的聲音變得很生硬。

    “拜托?什麽?”

    “明天,到了首爾我就要住院。”

    突然,恐懼感猛然襲來。住院……患者……然後死亡……

    “我住院後……絕對不要來看我。”

    “你說什麽呐?”

    珠瑩掙脫了他的懷抱,坐起來望著成鎮的麵容;他的表情異常堅決。

    “一定。”

    “什麽一定啊?我辦不到!”

    “你就記住我現在,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想在醫院,在痛苦中,讓你看到即將毀滅的醜樣。”

    “那是什麽……這麽說迴到首爾我們就再也不能見麵啦?是嗎?”

    “如果你是我,會怎麽做?”

    眼睛碰到了一起。堅定的眼神……如果我是他,站在他的角度上的話……啊……自己也會那麽想。一定不想讓對方看到即將死去的醜樣。

    “今後,你還有很長的時間,我希望在那漫長的歲月裏,你能保持一份美好的迴憶。我希望在你的迴憶裏,我還是一個那麽年輕,那麽健康的男人。這是我的夢想。”

    珠瑩即不能承諾又無法拒絕。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可是怎麽能。

    “啊,我多麽愛你……”

    強烈的擁抱,親吻,他的親吻粗暴到了要在嘴唇上弄出傷口的程度。珠瑩也附和著他的熱情。他的唿吸變得急促了,他喘著粗氣抽泣了。如果我的靈魂裏有那麽一點靈氣的話,我會毫無保留地獻給他,如果能把我的人生分給他一半,不,如果讓我和他一起結束人生,我也會那麽做。珠瑩的淚水流在心裏。

    “聽話,珠瑩,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姬貞到訪的時候,雨石沒有驚訝。姬貞的著裝不象往常顯得很亂;化妝也不那麽利落,還有充滿血絲的眼睛,雨石從來都沒看到過她這種打扮。可笑的是,看到這副模樣才意識到她是真的愛著成鎮。

    “怎麽樣了?”

    她沙啞的聲音直接切入了主題。

    “什麽呀?”

    “你不是找他們去了嗎?到底在哪兒啊?告訴我啊。”

    “我也不知道。”

    “撒謊!”

    姬貞瞪圓了眼睛。

    “這迴你也了解事態了吧?千萬別說不是,眼神已經變了。”

    自己的眼神真的變了嗎?如果變了的話,真是那樣的話,一定是因為自己的堅定的決心。

    “再等一等吧,反正要是出事的話,早就出了……”

    ‘事’這個詞,讓雨石的聲音顫抖了,說出來的時候也非常吃力。

    “真是太無情了。幹脆你就說和你沒關係多好啊?怎麽能那樣呢?珠瑩可是你老婆啊,難道你不愛她嗎?”

    雨石勉強忍住了怒火。

    “那還能怎麽辦?明天他們就會迴來的,到底是怎麽迴事,然後再……”

    “誰知道迴不迴來啊,說不定兩個人就這麽消失呐。”

    雨石一次也沒想過珠瑩會不迴來。這句話更加重了他的恐懼心理。

    “說迴來了,就會迴來的。”

    “反正他們都闖禍了,誰知道他們還會闖下什麽禍啊!”

    “那你讓我怎麽辦!”

    結果雨石還是喊了出來。姬貞嚇得一機靈,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你也沒什麽好辦法啊,著急了吧?是啊,要是說不著急那是假話,裝出一副聖人君子的樣子……我們還是麵對現實吧。”

    雨石點了一支香煙。被姬貞看破了自己的心理令他不快;她的笑聲也令人討厭。

    “他們要是迴來了,到那時候你怎麽辦?”

    “這句話過去你也問過吧。”

    “那時候你不是不信嗎,可現在不同了。所以要再問一次。”

    “姬貞女士。”

    雨石冷冷地叫了一句,姬貞閃著期待的目光;不用問,她的期待很明確。

    “我是不會拋棄老婆的。”

    “你傻呀?”

    她看到自己的期待已經破滅,聲嘶力竭地喊道。

    “我是個傻瓜,我不能沒有老婆。”

    姬貞臉上閃過了各種想法,然後又哈哈大笑起來。

    “這麽說……”

    姬貞嬌裏嬌氣地說。

    “雨石先生,看來你要對珠瑩不露聲色呀,對這件事幹脆裝做不知道,是吧?”

    煙味兒實在是太苦了。

    “真是個書呆子,你以為珠瑩會不知道?我不會饒了珠瑩;那她還能不知道?你想裝糊塗……門兒都沒有。”

    雨石擰滅了煙頭。他不想迴答。雨石也知道沒門兒。可又能怎麽辦呢,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你都了解情況了,珠瑩那傻瓜還能求你原諒她嗎?她興許會先提出分手呢,這是定型的了。”

    笑聲仍在繼續。紅著眼睛狂笑的姬貞氣得雨石直哆嗦。什麽時候開始姬貞變成這副德行呢?看著她那邪惡的嘴臉雨石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到底希望什麽呢?”

    “難道你不知道嗎?你就那麽笨嗎?我非得看到珠瑩不幸的德行。”

    “我不會袖手旁觀。你希望的事情決不會發生。”

    “不,一定會發生,不行的話,我就做給你看。讓我不幸還想過好日子,做夢!”

    姬貞在笑,一邊笑著一邊玩弄著雨石和珠瑩的不幸。

    “不要把你不幸的責任推到我老婆和鄭教授身上,不幸的責任在你自己,不是因為他們倆你才不幸的。”

    “又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來了?”

    “大學時代為什麽沒把事實告訴他們?為什麽你在中間阻撓了他們的感情呢?”

    “我瘋了?我愛成鎮,他是我的男人。”

    “都是因為你的私心,你不是隻想到自己了嗎?”

    “這不該是你說的話吧,你得到珠瑩純粹是魚翁得利。”

    “這迴把我也扯進來了,好吧,就算是托你的福我才得到了老婆,那就應該托到底啊,你為什麽說那種話,讓我也跟著倒黴呢?”

    姬貞突然迴過頭,兩行淚水衝刷著妝容流了下來。即使她再哭,雨石也不能饒恕她。

    “你是說所有的責任都在我這兒,愚蠢透頂的他倆就一點過錯都沒有?啥時候都是這樣,啥時候都會這樣。都是我的錯,都是,都是,都是……”姬貞哭嚎著死死盯著雨石。

    “你聽好了,我決不會放過珠瑩,要不就讓她在社會上無立足之地,要不就等著看她被離棄的熊樣……我要毀了珠瑩,在老公死之前,我就得毀了她。然後,我會告訴老公,我是怎麽做的,告訴他珠瑩在如何如何遭罪,如何如何痛苦。一點不落地都告訴他。”

    “瘋了!”

    姬貞的眼睛在冒著蘭光。她真能那麽做,不會是誇張。

    “是的,我瘋了。今後更得瘋。你再怎麽想保護珠瑩也沒用,記住我說的話。這是報複。珠瑩和成鎮讓我孤獨,我就要報複!”

    姬貞說完就跑出去了。雨石真想抓住她,掐緊她的脖子。他衝動得渾身直顫。透過窗戶看到姬貞急急地跑下去坐上了出租車。他拿起桌子上的書使勁摔了下去,也難解心中的怒火。恨不得砸碎玻璃窗,真後悔放走了姬貞。她敢,她敢……麵對即將到來的厄運,氣得雨石渾身發抖。

    “成鎮哥,來,阿一個。”

    珠瑩夾了一片新鮮的生魚片放在成鎮的嘴裏。原本就人煙稀少的冬季的海邊再趕上下雨天,這家一眼能望到大海的飯店裏,客人就隻有珠瑩和成鎮兩個人。雨雖然停了,天氣還是那麽潮濕陰暗。

    “米娜給夾的更好吃。”

    他吧嗒著嘴品味著生魚片的味道。不管是什麽事,為了他想做點什麽,可是,又沒什麽可以做的;無論是什麽,總想給予他,可又沒什麽可給的東西。

    “米娜也吃點吧。”

    成鎮爽朗地笑了。

    “吃得太多了,該減肥了。”

    “用不著減肥,現在米娜多漂亮啊。”

    “什麽呀,再過一會就成球了。”

    “在我眼裏,你比誰都漂亮。米娜要是成球的話,人們就會說世界上還有這麽漂亮的球啊。”

    珠瑩笑了。她知道成鎮是真心的,所以覺得很幸福。不過也挺好笑,這麽一句讚美就讓她心裏直跳……珠瑩隻好承認自己也是個女人,她心裏很清楚自己雖然不醜,但也算不上漂亮。

    “太陽落山了。”

    成鎮望著窗外自言自語地說。

    “確實白天短了。”

    珠瑩急忙調整了自己的聲音。

    “不,白天已經開始長了。”

    “是嗎?我不太清楚。”

    “時間過得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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