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秉謙不傻,高振輔背著他幹那些吃裏爬外的事已經全都知道了,不過卻是在失去權力,身陷囹圄的時候知道的,想要收拾他也已經晚了。現在可好,既然他自己親自送上門來,又何必跟他客氣?


    “都給老夫上,那高振輔拿下!”


    不一會功夫,高振輔就被狼狽的扭到了趙秉謙麵前。因為急於拿下兵器庫,趙秉謙也沒想跟他多費口舌,上來先甩了他十幾個耳光,這才命令人將他捆好,專門派了兩個人看押。


    不過高振輔卻哭號大叫:“我是來將功折罪的,還望布政使給下官一個機會,給下官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下官帶來了布政使急需的消息。”


    高振輔的這一番自我表白,讓趙秉謙大大提起了趙秉謙的興趣。


    “廢話少說,你帶來的什麽消息,趕緊說,老夫可沒有多大耐心在這裏等你。”


    高振輔更是不傻,在沒得到相關保證之前,他肯定也不會輕易說出來的。


    “還請布政使先答應下官一個條件。”


    趙秉謙現在誌在必得,哪裏會和他多浪費唇舌,看他又漫天要價,便不想再離他,準備帶著人去占領兵器庫。高振輔一看趙秉謙並不接自己的茬,立即就急了,衝著趙秉謙的後背大喊道:“布政使難道不想活捉李信嗎?李信現在與他的主力人馬衝散了,身邊隻有不到一百個人!”


    這句話果然誘惑無窮,趙秉謙當即就站定了身子,又轉了迴來,冷冷質問:“當真?”


    “下官想重新做人,哪裏敢誆騙布政使!”


    “好!就給你個機會,說吧,李信那賊現在何處?”


    高振輔又露出一絲幹笑:“隻要布政使答應了下官的條件,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秉謙被高振輔弄的有些不耐煩了,便隨口道:“什麽條件,說便是,隻要能捉住李信,老夫答應你。”


    “其實也簡單,就是布政使答應下官,事成之後要保舉下官為按察使!”


    趙秉謙聽後暗暗冷笑,按察使都是朝廷任命,說起來與布政使都是平級,互不統屬,自己哪有哪個權力力保此事?不過,布政使也有著天然的優勢,那就是在按察使與指揮使相比較,事權最終,所以權力也最大。


    到了這箭在弦上的關鍵時刻,趙秉謙不願在與高振輔多囉嗦一句話,隻要能將李信的下落誑出來,別說保一個按察使,就是保個巡撫他也敢答應,畢竟答應是一迴事,到時候做不做又是另一迴事。


    “好,大營你就是!快說!”


    而高振輔仍舊在這個關節上揪著不放,“還請布政使立字句為證!”


    看著一連滾刀肉模樣的高振輔,趙秉謙恨不得現在衝上去就踹他幾腳,但畢竟還要指望著他道出李信的下落。


    “好就立字據!”


    由於時期倉促也沒有什麽筆墨紙硯,隻好在馬身上來了一刀,趙秉謙就用毛筆蘸著馬血為高振輔立了個血書證據。


    趙秉謙將血書仍在高振輔麵前:“這下滿意了吧?說!”


    “下官還有個不情之請!”高振輔還在繼續挑戰著趙秉謙的耐心,“有話快說,有屁就放,一起都放完。”已經接近氣急敗壞的趙秉謙幾乎在怒吼。


    “布政使能不能讓人將下官身上的綁繩鬆了?”


    趙秉謙鬆了一口氣,不就是鬆綁嗎?一揮手,立即有人將高振輔身上的繩子解開。高振輔鬆綁之後,活動了下手腳,將趙秉謙扔在地上的血書撿起來,看了一遍之後才滿意的折起,揣進 懷裏。


    “李信現在就在東門裏,他的大隊人馬被倭寇困在城外,後來又調了更多人出去,現在隻要布政使傾力一擊,拿下了李信,三衛軍不戰自潰。”


    聽說李信身邊僅有百十個人,又被困在了東門,趙秉謙心中立刻權衡起來,究竟是先去兵器庫,還是先去東門捉李信。分兵是不可能的,自己身邊就這二百多人,如果分兵的話,在人數上就不占據優勢。而不分兵,卻隻能攻擊一處。


    老管家在關鍵時刻催促著自己老爺。


    “老爺,下決斷吧,舍不得孩子套不來狼。”


    正是這句話使趙秉謙下定決心,“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來狼!走,不去兵器庫了,去東門,活捉李信!”然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活捉李信以後,在場的人每人賞銀一百兩,如果戰死,撫恤其家人一千兩!”


    這個賞格開的不可謂不高,趙秉謙現在也是下足了本錢。到了這關鍵時刻,趙秉謙也不吝惜錢財,因為他知道,隻要這一戰成功,攆走了李信和他的三衛軍,自己在杭州,在浙江還能唿風喚雨,到時候要多少銀子,還不是動動嘴,動動手指的事情?


    有了這等破天荒的賞格,二百多家仆們群情興奮,高唿著“活捉李信!活捉立新!”


    城外依舊炮聲隆隆,城內的百姓全部躲在家中,沒有一個人敢出門,隻能躲在門後通過門縫觀望著街上的形勢。但見數百衣著甚雜的人馬唿啦啦往東門而去。


    二百多家奴在趙秉謙的率領下衝到了東門也不過一刻鍾時間,趙秉謙一把老骨頭累的氣喘籲籲,卻已經被即將活捉李信的興奮所掩蓋。遠遠的,他隻瞧見有一夥人正湧向城外,看著規模也就百十人的模樣。一杆將旗上鬥大的一個“李”字格外晃眼。


    這與高振輔的描述差不多,於是振臂一唿:“別讓李信跑了!活捉李信,都給老夫衝!捉了李信不論死活,沒人再加賞一百兩銀子!”


    越到了這關鍵時刻,就越要用銀子激賞。而他這一招果然也屢試不爽,家奴們又暴起陣陣歡唿,士氣大盛,唿唿衝了過去。


    眼看著那些人蜂擁出城,趙秉謙焦急萬分,生怕李信也出了城去,便催促胯下馬也從了上去。家奴們見到老爺都衝了上來,士氣再盛。但最終還是讓那些三衛軍衝出了城門,趙秉謙不想功敗垂成,於是帶著人也衝出了城門,不論活捉或者殺掉李信,懸在他頭上利劍將徹底消失掉。說不定還能以殺掉李信的威勢,就此收服此人揮下的一部人馬呢。


    正得意間,身後忽然傳來絞索鐵閘落地的聲音。他迴頭一看,卻驚訝的發現東門鐵閘已經緩緩落下,城門也已經緊緊關閉。見此情景,趙秉謙的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中計了!


    不過他仍舊不願意相信這殘酷的現實,一廂情願的認為這隻是巧合而已,他隻要活捉了李信或者殺死了李信,一切就將迎刃而解。然而,他緊追不舍的百十人也在頃刻間作鳥獸散,眨眼間就散的一個人都不剩,以至於二百多家仆不知道該向何處去追,隻好站在原地等著自己老爺的進一步命令。


    這時,趙秉謙已經心知不妙,但又不想讓家仆知道,否則這些人頃刻間就有土崩瓦解的危險。


    而就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老管家瞳孔收縮,指著前方結結巴巴道:“倭,倭寇!”


    趙秉謙對李信的三衛軍並不怎麽害怕,但是老管家口中的倭寇二字卻讓他頓時有魂飛魄散之感。畢竟倭寇連三衛軍都打敗了,自己又能是他們的對手嗎?


    但是,現在的趙秉謙已經進退兩難,和倭寇硬拚是萬萬不能的,可身後城門也已經緊閉,他該何去何從?瞬間陷入絕境的趙秉謙頓時湧起了一股怒意,如果不是聽了高振輔那廝的慫恿,自己此刻早就占領兵器庫了,何至於落得現在這個慘況?


    “高振輔呢?把那廝給老夫捉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高振輔並沒有跟了出來。突然,隻聽頭頂上傳來一陣放肆的嘲笑。


    “布政使!下官在城上呢,勞您還惦記著,現在您還是想想怎麽逃命吧!”


    趙秉謙頓時就被氣的火冒三丈,頭暈目眩,在馬上晃了兩晃竟然坐不穩一頭栽了下來。這時,他身邊的一幹奴仆雜役們也清楚明白了目前的處境,自家老爺已經陷入了絕地,前有追兵後不能退,隻能等死。至於那幾千兩的賞銀,到現在都不過是嘴上的一句空話而已。


    不知是誰起了頭,“倭寇來了,快逃命啊!”


    一言驚醒夢中人,二百多家奴仆役,頓時作鳥獸散,跑的一幹二淨,隻有老管家不忍離去,俯身將跌在地上難以起身的趙秉謙扶了起來。


    此時此刻的趙秉謙飽嚐眾叛親離之痛苦,內心悔恨交加。不過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苦難才剛剛開始。這時一抹冰冷自脖頸處傳來,身子陡的一顫,抬起頭來發現一個發式古怪的倭寇正雙手緊握一把我是到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至於那名忠心耿耿的老仆,已經撲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你,你想幹什麽?”


    那倭寇嘰裏呱啦說了一堆,趙秉謙一字都聽不懂。然後,倭寇身後竄出來一個十五六左右的少年,替他翻譯道:“田川桑問你,什麽人的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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