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覺斯以為君臣又要頂牛的時候,張四知卻從殿外求見,老頭子也請了好幾天的病假,可是看他這精神矍鑠的模樣,哪裏有半分病態。


    朱由檢對自己這個老師太了解了,不到有完全把握的時候,他才不會露麵呢,於是令劉覺斯將議題敘述一遍,讓他也來拿個主意。劉覺斯不認為張四知能拿出甚好主意來,皇帝的底線交代的很清楚,既要下嫁,免去李信非禮之罪責,又要加封李信以示恩寵。這明顯不可能嘛。就算範複粹已經明確表示,隻要能想個兩全其美而又不違背祖製的辦法,他都可以同意。想要調和這種矛盾恐怕也非是易事。


    老頭子先幹咳了幾聲,這才說道:“依老臣之見,李信尚郡主可也,給李信加官進爵亦可也!”說到此處,他竟然咳嗽了起來,弄的幾位閣臣包括朱由檢都是一頭霧水。


    咳嗽稍息,張四知繼續道:“幾位大人莫要接著否定,何不將兩件事的順序對調一下!”


    對調一下?劉覺斯恍然大悟,是啊,先加官進爵,讓李信帶兵打仗,以後下嫁之時再令其交權也不遲,如此還真久不違祖製。所有人都有茅塞頓開之感,這老頭子果然有些歪點子。


    最開心的莫過於大明天子朱由檢,兩件爭執了數日的麻煩事居然在張四知三言兩語之間就輕易解決了,自然是對自己的老師大加讚賞。


    劉覺斯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味,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老家夥的一顆棋子,最終還是給人家鋪了路。但換個角度想想,若是不當這棋子,自己的處境恐怕還不如現在呢!


    既然雙方都沒有異議,此事就算定下了,隻等擇日宣旨。


    於是,封賞李信的旨意終於通過了內閣的票擬,不但如此封賞的規格比之前還提升了一檔。


    拜征西前將軍,佩將軍印,充任山西鎮總兵,加封五軍都督府指揮同知,兼任三衛總兵,理山西大同災民事,另加賞天子欽賜寶刀。


    這一迴朝臣們每一個人跳出來反對,大夥都心知肚明不管現在授予李信多高的封賞,將來隻要他尚了郡主,這些東西是都要吐出來的,說白了這些東西對李信而言不過是個過路客而已。


    朱由檢封賞了李信猶自覺得不夠,對於自己這個族叔也得出點血,於是選其在世的庶子加封了郡王,同時有對他唯一的愛女朱徽妤授誥命,冊封號,是為新樂郡主!


    至於為何授朱徽妤新樂郡主的封號,朝臣們亦是心知肚明,李信籍貫便是北直隸新樂人,授此封號之目的自是昭然若揭。而明代親王之女雖稱為郡主,卻於天子之女在待遇上大不相同,首先一點便是不冊封號,隻有特表榮寵才會授誥命而加封。


    朱由檢封了晉王的一子一女,等於是堵了晉王的嘴。


    但是這件事朝廷上下每一個人問過晉王,甚至連他那幾個在京的下人也隻是決定之後知會了一聲而已。晉王的幾個使者在京師鬧騰了一陣,大罵薛國觀等人出賣他們,否則他們何至於如此消停?


    奈何事情已成定局,隻好卷鋪蓋迴太原。


    太原克複之後,李信請準皇帝,特意派人經寧武去大同將晉王接迴了太原,他們是知道這個消息的是以便直接返迴太原。


    冊封晉王一子一女的欽差於加封李信的欽差聯袂抵達太原,不巧的是,李信正忙於在太原以南幾個州縣組建新軍,已經有些日子沒在太原了,鎮守太原的主將是他麾下一個叫田複珍的七品小官。於是傳旨欽差隻好繼續上路去尋李信。


    而晉王卻對朝廷和皇帝的處置大為不滿,他要的是還愛女一個公道,哪怕是最起碼的道歉,奈何他這個親王哪有資格和朝廷叫板,況且幾日之前他還惶惶若喪家之犬呢,要不是李信派人去接他迴來,仍舊客居大同前途未卜。


    隻是如此求全卻委屈了他那苦命的女兒!


    說起來,晉王告狀從中出力最多的一個人姓呂,叫呂四臻,是山西按察司的一個儉事。他聽說此事之後便極力慫恿晉王狀告李信,而晉王聽了護衛稟報之後亦是極為憤怒,這才一時頭腦發熱將一紙訴狀遞到了內閣大堂,等他恢複冷靜想要追迴之時,已經晚了。


    因為若如此,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豈非要將愛女使節之事昭示天下了?晉王懊悔頭腦發熱之下竟然忽略了如此嚴重的問題。


    所以,事到如今他既怨恨那個呂四臻又痛恨那李信,如果李信不做出這般豬狗不如的事情來,亦或是徽妤她幹脆就此長眠不醒,也不會出這有損她清譽的事情來。


    更為要命的是,坊間傳言,李信其人直似兇神惡煞,黑麵獠牙,而且發起怒來還生吃人肉。徽妤若嫁了這種人……他不敢再想下去。


    時辰不早,又到了立規矩的時候。晉王府被劉國能折騰的夠嗆,宮女被糟蹋之後又悉數趕出宮去,太監亦是散的沒剩下幾個,心招來的粗使雜役樣樣事情都做的不順手,撐起這王府日常事務的都是幾個一直隨其逃難的老太監和宮女。所以每日必須要給這些新人立規矩,省得一個個能反上了天去。


    其中首要一條就是任何人都不準對郡主談及隻言片語的官司之事,這件事晉王一直瞞著,所有能靠近郡主的太監宮女們也都被嚴加交代了,必須要守口如瓶。


    ……


    山西到此時其實並未完全平定,所克複之地亦隻是太原府與汾州沁州於遼州一帶,南邊的平陽府和澤州仍舊有大批流賊肆虐,隻是失去了劉國能這杆闖王大旗的凝聚,沒有統一的指揮已經成了一盤散沙而已。


    包括太原府北部的代州至平型關一代,那裏還有十萬流賊大軍虎視眈眈。因此,目下太原城的局勢並沒有朝廷想象中那麽樂觀,尤其是楊嗣昌拒絕出兵收拾局麵,錯過了最佳的肅清流賊的機會,導致一部分流賊又在平陽府一帶嘯聚,雖然戰鬥力糟糕,但是仍舊是一股股不容忽視的破壞力量。


    正是在基於此種情形之下,李信決定組建山西鎮的新軍。當然,新軍自然是以三衛軍為模版,一次性就組建了十個營,當然,成軍倉促又數量眾多,訓練起來就力有所不逮,戰鬥力與三衛軍也就不能同日而語了。當然,用他們做地方鎮守力量已經足夠,有戰事時,亦可配合三衛軍主力作戰,這種層次分明的軍隊結構,運用起來也比較靈活。


    還有那牆頭草三兄弟,李信也履行了他的承諾,三人同領一營人馬,營官於海,兩個小兄弟則副之。雖然掌管的人馬燒了,卻已經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有品級的武官了。走到哪裏,百姓們都一口一個老爺的叫著,顯得又敬又畏,這種感覺使他們當真受用至極。


    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各營訓練的間隙,他們私下裏曾玩笑,於金銀問於海:“狗蛋哥,若是闖王又占了上風,咱們可咋辦?”


    陳千戶脫口而出:“還能咋辦,誰強就跟誰,誰拳頭大就靠誰,知道不?”


    於海則滿臉的鄙視,嘿嘿笑道:“說你們目光短淺,一點都不委屈你們,以哥哥我觀察,咱們李大帥那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自出世以來百戰為有一敗,那闖賊能在楊嗣昌這等人麵前強、橫,在咱們大帥麵前,他能做的就隻有一個字!”


    於金銀就是和劉國能有過節的那個千戶,聽狗蛋哥說的在理,忙問:“哪個字?”


    “慫!”


    三兄弟哈哈大笑,於海又補充道:“所以你們都給我聰明點,別到時候怪哥哥沒教你們!”


    於金銀撇撇嘴,“得了吧,狗蛋哥你反水的次數兩支手上邊的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了,還教育俺們!”


    於海眼睛一瞪,罵道:“你知道個屁,哥哥就是投降的次數多了,才悟出的這個道理。”


    “噓,噓,大帥來了……”


    其他九個營的防區都已經分派完畢,獨獨這三兄弟還沒個歸屬,幾個人一時間都弄不清李信的意圖。


    其實,李信訓練這十個營,主要是用來防衛太原周邊,主要有三,清源,太穀,榆次,每縣三營,再佐以民壯輔之。最後還剩下一個營,就是牆頭草三兄弟那一營,而這一營的情況比較特殊,有盡半數都是他們的老兄弟。


    所以,李信現在還真不敢讓他們把守地方,萬一再一仗不打就把城給賣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他要把這些人帶在身邊好好錘煉,這些人都是百戰餘生的老兵,用好了事半功倍。


    他剛接到高時明的信,傳旨欽差已經到了山西,本來一路尋過去的,卻都陰差陽錯的岔了過去,隻好又返迴了太原,讓他趕緊迴去接旨。


    而且還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訴他,具體是何事,卻賣上了關子。李信也不及多想,帶著人連夜返迴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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