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二公子贈送了鎮虜軍四磅炮以及大量的火藥,此番能夠順利的擊敗粆圖所部,炮兵隊的居功至偉,這位神秘的行商二公子自然是首功的管家人物,李信不敢怠慢,當即便分開圍著他的眾官吏隨報信之人去見那二公子。


    陸九不放心帶了騎兵馬隊緊隨護持身側,路上他表達了對此人的不滿。


    “豈有堂堂正三品的總兵屈尊去見一個行商百姓的道理?十三哥你這脾氣得改改了,既然咱當了大官就得有個大官的樣子,否則是個阿貓阿狗都要十三哥去見,你也都挨個去見麽?”


    李信故意板著臉嗬斥道:“若要改改這脾氣,第一個要辦的就是你陸九!本將且問你,你身居何職,又是幾品?敢與本將並駕齊驅?又該當何罪?”


    “這……”


    陸九被問的一陣語塞,剛想辯解,李信卻催促胯下戰馬一下子拉開距離走的遠了。聽到李信帶著戲謔的小聲,陸九這才發覺自己被戲弄了,趕緊又打馬追了上去。


    “不改就不改,作弄俺來作甚……”


    但在陸九的內心深處,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和十三哥的距離拉遠了,雖然李信的三衛總兵還是一個空殼架子,但是朝廷的正三品武官扒拉手指頭數也不過百十人,但位高而威生這一點竟潛移默化的出現了,否則他不會因為李信的一句玩笑話而語塞。


    這個念頭於陸九腦中不過是稍縱即逝,便又狠夾了下馬腹去追李信。


    李信來到長衫公子作為臨時居所的館驛卻撲了個空,有留守的仆役將一封信交給了他,並致歉道:“二公子突然接到家中急報,這才走的倉促,無奈之下隻好留書一封,還望總兵大人贖罪!”


    捏著信箋的李信隻見其上寫著“李將軍親啟”五個字,一筆小楷倒是工整俊秀,剛想撕開封口。卻見有人急吼吼的快馬趕了來,下馬見到李信立即躬身施禮。


    “稟總兵大人,邊軍與衛所軍起了騷亂,毛經曆怕鎮服不住,特請總兵大人移步。”


    李信心頭一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不知道邊軍和衛所軍有什麽矛盾,但是雙方一旦起了衝突,如果不立即加以製止,萬一見了血,鬧出兵變來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於是他想也不想便將那封寫有“李將軍親啟”的信箋塞入懷中,招唿陸九一聲,絲毫不敢怠慢的隨那軍卒而去。


    那軍卒左拐右拐,竟帶了李信來到陽和衛衛司衙門口,離老遠就見到此處被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見此情形,李信微覺詫異,再怎麽離譜這兵變也不能在衛司衙門口鬧吧,陽和衛這是要鬧哪一出。


    陸九見前方道路被阻,放開了嗓子怒喝一聲:


    “三衛總兵大人在此,閑雜人等散開!”


    緊接著他身後的騎兵們也跟著齊聲高喊,聲勢之大不禁使人側目,圍聚在一起的軍卒紛紛閃開了一條路,讓三衛總兵通行。毛維張亦被圍在中央,看到李信帶兵來了,這才大鬆一口氣,趕忙上前來簡單介紹一下基本情況。


    原來,竟是邊軍中一個在此戰中立下大功名叫鄭四九的戍卒與毛維張看中的一個奇人,一句話嚇退蒙古韃子解了衛司衙門重圍的金大有起了衝突。


    衛所軍奉了經曆毛維張的令保護金大有自然責無旁貸,但是邊軍也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一個個早就看的清楚,鄭四九與那姓金的剛一見麵就擺開了拚命的架勢,自家兄弟的仇人,便是自家的仇人,打起架來如何能落後了?更何況在這陽和衛中衛所軍和邊軍一向多有摩擦,以前在指揮使丘龔的壓製下才沒出大亂子。現在指揮使生死不知,經曆毛維張品級低,又在軍中沒甚威望,邊軍根本就不尿他那一壺,直接便與護著金大有的幾個衛所兵幹了起來。


    就這樣形勢大有一發而不可收拾的趨勢,大戰之時毛維張曾以衛司衙門的名義指揮過邊軍,但到了這個時候他的話早就不好使了,急的他直轉圈。還是一個書辦出言提醒才使他如夢方醒,對啊,三衛總兵在名義上征管這些兵痞,更何況此人看樣子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惡人還是由惡人來磨吧。


    李信果真也沒讓毛維張失望,邊軍多數在城上都親眼目睹了長槍方陣是如何擊潰殲滅蒙古韃子的,對於這樣一支可怕的人馬又敬又怕。軍中就是如此現實,又力者而服眾,李信一句話大家夥立即便靜了下來,隻留兩個始作俑者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扭打在一起。


    陸九冷笑一聲,一片腿下了馬,伸出兩隻大手,揪住兩人衣領子,稍一用力便將兩人一左一右提了起來,然後又重重的甩在地上。


    “你們知不知道,軍營之中聚眾鬧事,按律當斬!”


    人群中唿哨之聲四起,紛紛稱讚陸九好神力。毛維張一摸臉上汗珠子趕忙過來求情:“將軍,這兩位都是這迴大戰的功臣,想必也是有些誤會,這才發泄的狠了些,若就此處斬不免寒了將士們的心……”


    陸九不搭茬也不再言聲,他們罪該如何現在的陽和衛城裏隻能有一個人說了算,那就是李信。


    李信這才出麵。“既然是誤會,毛經曆要將這兩人看仔細了,不要再惹出禍患來。不如這樣,先將這兩人關他個一天一夜冷靜冷靜也不妨事!”


    此意正合毛維張的心意,看來李總兵還是個頗識大體的人物,既放過了兩個差點鬧出兵變的家夥,又小施懲戒。


    李信轉身對圍了層層疊疊的軍卒喊道:“大戰剛剛結束,韃子說不定還會出現,兄弟們都散了吧,都迴到自己的崗位上去……”軍卒們對李信的處置也頗為滿意,既然三衛總兵有令,便都千口同聲遵令!


    軍卒們還沒散去,海森堡突然一臉沮喪的出現了,用英語嘰裏呱啦的和李信交談了一陣。大夥都聽不懂,但李信可能聽懂,待聽完海森堡的話之後,勃然色變。


    陽和衛指揮使由於傷勢過重,又加上失血過多,已經不治身亡,殉國了!


    連神聖羅馬帝國頂尖的外科醫生艾伯特都束手無策,恐怕就算大羅金仙也無力迴天了吧。


    李信知道,這則消息不宜在此處當眾公開,幸虧那海森堡漢話會的不多,這才用他那別嘴的英語當眾稟報,否則丘龔已死的消息一旦傳了出去,非得再釀出亂子不可!


    直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李信才沉聲一字一頓的對毛維張道:“丘指揮使殉國了!”


    這則消息對毛維張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丘龔執掌陽和衛指揮使司近十年,在陽和衛擁有別人無可替代的地位,如今驟然殉國,絕對是一大無可估量的損失。


    這位經曆一時間也六神無主了,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李信略一思量便帶著一行眾人包括毛維張進了衛司衙門,他不是去看丘龔死的如何慘烈,也不是去安排丘龔的身後事。而是直奔衛指揮使司正堂,落座後,又令親兵取出他隨身攜帶的油布包,層層疊疊打開,從中抽出一張紙箋來,拿起案上毛筆在早就研好的磨上沾了墨汁,唰唰幾下便將筆擱置。


    “陽和衛經曆司經曆毛維張何在?”


    毛維張被李信的行動作為弄的一腦袋漿糊,聽他忽的喚自己便下意識的迴應道:


    “下官在!”


    李信將紙箋推倒案子前,“你自己看吧!”毛維張奇怪的拿起那張智,細看之下才大吃已經,這竟然是一張剛剛填好,早就蓋了兵部吏部大印的告身。


    “陽和衛一眾見任管事的官員都死傷殆盡,特擢升經曆司經曆毛維張為陽和衛鎮撫司鎮撫,以從五品之身署理陽和衛掌印僉書事。”


    李信的一紙告身和這句話將毛維張震的呆立當場,久久都迴不過神來。這告身顯然是早就蓋好了印的空白告身,隻等填了再報備上去便行生效。可這還不算,李信一句話就讓他署理陽和衛掌印僉書事,這等於讓他以從五品的官身,去執掌陽和衛指揮使、同知、僉事三要職的一應實權,權力之大比之指揮使亦不遑多讓。


    毛維張彷徨了,對於這份告身他接是不接?接了,他就等於被牢牢的綁在三衛總兵的戰車之上,再也脫不開身去。不接,便等於失去了一次連跳五級的大好機會,這五級就許多人而言恐怕需要一輩子才能跨過去,有些人可能就是眨眼的功夫一念之間。最終,他還是一咬牙,將告身還給了李信。


    “下官領命便是!總兵大人有所命,維張敢不從……”


    李信拍案叫好。


    “鎮撫大人,你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竭盡所能維持城中秩序,勿使別有用心之人趁亂鬧事。”


    毛維張領命,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此戰,邊軍戍卒鄭四九,城中行商金大有均有功,不如以此樹立兩人為典型以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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