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迴


    秦英先後在皇宮為太子祈福,在圜丘超度前朝亡魂,能事義舉經過了口耳相傳,廣泛流傳坊間,一時秦英名聲大噪。


    其事跡之傳奇,幾乎可以和玄都觀主這種資曆老的道門中人相提並論。


    無數人聞風而動,不遠辛苦地爭相來西華觀,企圖拜見秦英,一窺這上能祭祀下能祈福的道人真容。


    她起先還好性子地逐一去見,然而那些慕名而來的香客不是要秦英為他們算卦吉兇,就是要秦英給他們相看禍福。後來秦英不勝其煩就一概推脫不見,隻是揚言道自己會本觀每月的法事上露麵。


    此言一出,讓西華觀的法事觀禮人數空前絕後。


    西華觀隨著秦英聲名鵲起。加上西華觀的香燭都是免費求取,每天登門的香客也就更多了。西華觀的位置雖然不太靠近朱雀大街,但有秦英這個招財大樹鎮著,風水陡然轉變。


    道人們起先表麵尊崇秦英做西華觀觀主,內心動輒就唾棄秦英的管製嚴苛死板。不過當秦英用自己的號召力延盛了整個道觀的香火,道人們就不再對她那麽排斥了。


    當然秦英是不計較底下之人如何看自己的。被唾棄能怎麽樣,反正她又少不了一塊肉。


    秦英在坊間的高名正是如日中天,甚至驚動了長安城內的其他道觀主。


    有天玄都觀主與門人弟子談到過去曾在此掛單半年的秦英,撫著胡子唏噓不已。記得他第一次見秦英時,就看出她的印堂明亮,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再看,果然是發跡了。


    最後玄都觀主感歎道,秦英所靠的並非是運氣,乃是實打實的才能。他對看座下的弟子們都是一臉不服氣,便語重心長地道:


    “你們單覺得秦英的運氣極佳,卻沒想到別的方麵。試問今年清明時節陛下召秦英入宮為生病的太子祈福,若把詔書的名字換成你們中任何一個,你們有膽子隻身入宮應召嗎?若你們真願冒險,可是要提前想清楚,自己無法成功為太子祈福,便是一去皇宮有來無迴。


    “秦英她在皇宮呆了兩個多月也正是因為太子之痼疾難愈。所謂風險越大收獲越大,秦英這一出皇宮,陛下便大手筆賞賜了她一座道觀,還有數百財帛作為規製道場之用。若真把秦英的際遇降到了你們頭上,你們能在宮裏過活幾天還是問題,別提拿了陛下封賞衣錦出宮了。”


    弟子們麵麵相覷,再也不敢置喙秦英一言半語了。


    此時秦英盤腿坐在西華觀的後院廂房裏看醫書典藏,忽然打了幾個噴嚏,心道人怕出名豬怕壯,自己當上一觀之主後,這狀若風寒的噴嚏就幾乎沒有斷過。拿帕子揩了揩鼻子,她散了端正盤坐,往後仰麵閉眼倚在牆上,思索剛看完的醫方藥例。


    等秦英趁著飯前的這會兒功夫背了些東西,齋堂前的板子響了。秦英提上鞋履走出廂房,昂首闊步地走在了廊下,偶遇的道人皆對她恭敬施禮。秦英的虛榮浮華之心小小地膨脹了一下,不過轉瞬即逝。


    西華觀的香燭雖然不收分文,但秦英依舊財大氣粗,定下了興修太一殿的計劃,幾乎沒過多久就開始砸錢規辦。


    她下午入宮到翰林院拜見了緣師,請他設計太一殿正麵側麵的圖樣。了緣師念在秦英與自己過去曾有同僚之誼,二話不言就揮毫用三刻時間,作了兩幅工整圖卷,秦英拿出袖子裏準備好的五兩銀子,了緣師搖搖頭沒收,隻說這是恭賀秦英升五品封觀主的禮。


    秦英訕訕地笑起來。她拱手道了聲多謝,手臂裏挾了卷軸提裾而出。不知怎麽感覺自己托人辦事情,最後收尾有些潦草。


    出宮之後,她親自到西市相關土木的鋪子,請專業的匠人看這圖樣是否可行。


    秦英對興修土木這塊並不太懂,上輩子略聽人說過些細節罷了。於是她在請教之時,語氣很是謙虛規矩。


    匠人都是些不信佛道的俗人,也根本不識秦英這兩字。任憑坊間將她名氣吹得震天響,也與自己的營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所以匠人不會特別高看秦英。


    然而秦英率先擺出了這樣的姿態,他們就願意和她多說幾句了。


    他們道土木施工不僅與圖樣有關聯,還要看實地情形,比如西華觀後院空地方圓多少,再比如空地的土質可否合適。測設勘探之後才能下樁定點,設立基礎。否則這圖樣上的亭台樓閣畫得再好,也都是夢中之談。


    秦英聞言,知道他們都是有著豐富施工經驗的,施禮再拜道今天不妨就到實地相看一番。匠人們商議了一會兒同意了。派四人跟隨秦英的車駕去往西華觀。


    另外一邊的弘福寺,因為迅速壯大聲勢的西華觀太過招搖,長安城內的寺院之主普遍看不過了眼,這天下午幾個方丈聚在那裏開會。曇藏師也參與其中。


    他們一致認為應該做些什麽牽製秦英。曇藏過去見過秦英,就有一個寺主問計於他。曇藏師思索半晌道,或許可以讓如七再次下山。


    眾人皆不知如七是誰。曇藏師道,終南山淨業寺的如七是秦英的弱點,可以一用。


    這些寺主將曇藏師的話聽了進去,便讓曇藏師設法與如七聯係。


    過了兩三天,如七收到了曇藏師的帛書。上麵道新建的普光寺人手不足,希望他過來幫忙。


    道宣師看了一遍不置可否,隻說如七若下了山,一隻腳就等於踏進了紅塵。


    如七沒有立刻迴信,思索了兩天無果,趁著去龍田寺代替道宣師對法琳師捎話,問該如何選擇。


    法琳師不談其他,單給他講了如今長安城內的佛道衝突。年初陛下降了聖諭。說僧尼一貫排在羽冠之後。長安城內大寺觀的立場就尖銳了一些。每次法事都在暗中互相較勁。


    如今秦英不僅是西華觀主,更以方外之資躋身朝堂,拜官從五品上的祠部郎中。


    她一人沾惹了朝堂是非,說不定就有別人效法她,攀附權貴在名利場裏打滾。


    長安城的形勢如此惡劣,你要如何選擇?


    如七撓著頭沉默一會兒最終道,於清靜處修行易,於喧囂處修行難——小僧願逆流頂風而上。他來到長安城後,不到兩個月就被奉為普光寺的首座和尚。


    每個道觀寺廟都會受到鴻瀘寺的監管,其中的人事更迭都要給鴻臚寺報備,等鴻臚寺卿允準才行。鴻瀘寺卿此前記過如七入宮為太子受菩薩戒。此時記他一遍名字無比順利。


    如七本來想辭而不受。奈何曇藏師聯合幾位寺主大力推舉他擔任一寺之首座。他們勸道普光寺新設,一切人事都是從頭開始。如七可以在這個高位上,慢慢學會應對各種僧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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