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迴


    會診結束以後,秦英沒有像其他人似的立刻出了東宮,而是一邊想著林太醫的話,一邊沿著東宮的牆根繞起了圈兒。


    誠然她認為自己和他第一次同榻,隻是想以此謀求一個退路;然而她第二次與他同榻,純粹是因她也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了,並無什麽高尚的想法。林太醫實在是曲解了,她的臉皮雖然不薄,但也不會明明白白地說出口。


    不過她現在和李承乾的關係,的確是需要仔細考量了。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上輩子因他而死。臨死前的她也意識到他是自己的死穴。


    這輩子她剛下山時就告誡了自己,要和太子殿下保持距離,但她最後也沒能做到,隻讓底線原則化為空談泡影。


    不是她不想嚴格約束自己,而是對方粘人太緊了,最後她一頭淪陷進去,知道這樣下去結果就是萬劫不複,也想要看看深淵的下頭是不是真有必死之境。


    於是她懷著對上輩子的不甘與這輩子的好奇,拋下了所有成見,但求與他一晌貪歡。


    昨夜兩人滾了軟榻,今天會診太子的病情因此有所好轉。她則因治疾有功,受到陛下的褒獎,不必離開皇宮出使新羅。她欣喜之餘甚至僥幸地認為,自己這幾天盡心盡力,感動了上天,才會有如此陰差陽錯的事發生。


    不管起承轉合是多麽困難,她與他都度過了一場看似天塹的難關。


    到了下午,秦英照例入麗正殿為李承乾導引。昨夜吃遍了豆腐的他早就心滿意足,也不想著再對她上下其手,老實地平躺在榻上,認真背著導引法的要領。


    而秦英有意逗他,跪在榻前兩個人挨靠得極近。一縷順滑的青絲調皮地從她鬢間落下,溜到了李承乾的胸膛中間。


    他剛調適均勻的唿吸變得有些不暢了。


    秦英微笑著湊近了他的臉頰,柔軟的指腹在昨夜她弄出來的一連串吻痕處緩慢滑動:“你昨天一開始就是這樣弄我的,今天也叫你嚐嚐求而不得的滋味。”


    他眼下微微沾了桃花的豔麗顏色,此時兩道眉皺了起來,一邊克製著自己的喘息一邊道:“睚眥必報,小人之心。”


    她往他的耳側吹了口氣:“您的侍醫秦英……從來就不是什麽心如日月昭昭明明的君子啊。”


    李承乾雖然受不了她這等撩撥,然昨夜已經做了一迴,今天恰好沒被她勾出火氣。緩慢運用著導引法,控製唿吸的節律,他發現自己的心平靜地猶如古井,裏麵微波蕩漾卻不會放溢。


    過了半晌喉間玉液自生,舌尖抵在上顎咽去,他才搭理眼前這個孜孜不倦在他身上尋樂子的人:“你的這個法子倒是能催人學會導引。”


    秦英眨眨眼睛晃神了片刻,最後既驚訝又好奇地道:“你當真學會了?”她覺得他基本不可能在這種逆境下領悟導引法的精髓。


    “導引和雙修確實截然不同,一個收斂一個外散。”李承乾將氣息平複如初,抬手合上了兩邊的衣襟道。


    她的眉梢眼角都由衷地含了笑,幫他係著衣帶道:“恭喜殿下親證導引法。”


    “這道家的修行好像也不是很難。”李承乾雙肩披著被單坐起來,飲了一點溫水後調侃道,“若是有天我做不得君主,與你歸隱山野避世修行也不錯。”


    秦英半是責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他居然會說這樣不切實際的話。


    “貴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堅持。”秦英給他的杯子續上了半盞白水道。


    她的表情忽然端正,李承乾卻不由自主地記起她昨夜何等鬧人,最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道:“世事皆如此。”


    ……


    上午的會診一完畢,就有風聲傳到了侯君集耳朵裏。


    戴胄今天拜訪侯君集的府邸,也旁聽了小廝的匯報。


    這一貫狼狽為奸的兩人也就湊成了堆,商量如何讓目前得勢的秦英摔下雲端,不得不出皇宮赴新羅。隻要她一離開長安,侯君集就有無數種不帶重樣的法子整她,連不留痕跡取她性命的路子都有。


    戴胄摩挲著名貴茶盞杯身紋絡,沉吟道:“光是我們上書大概不行。”


    侯君集是個不折不扣的武人,但也愛好附庸風雅,平時就會買些字畫茶具裝飾門麵。此時他聽了死黨的話,心道秦英是個命硬的,尋常的計策行不通。過去自己給她連下了幾個絆子,都沒有成功讓她跌一跤,頂多就是讓秦英走在陽關大道晃了一晃影子。


    他順著戴胄的話頭想了想道:“半個月前我不是去了大理寺,救下兩個給太子熬藥的藥童?他們投朱砂是受人指使無疑,若我能從他們口中套出消息,找到投毒案背後之人,與其聯手鏟除秦英,豈不妙哉。”


    戴胄對太子藥鍋混有朱砂的事件也記憶猶新,聽到侯君集此言,他就把所有細節都在腦袋裏鋪陳下來了。然而他的觀點與侯君集不同,更加偏於保守:“那個人要害的可是一國儲君啊。大人與那個人合作未免風險過甚。”


    “若在風險麵前畏畏縮縮停止不前,仗還要怎麽打?”侯君集笑了一聲,扣起了沒怎麽喝的碧色茶湯,伸展開自己盤坐在桌案下的腿腳,鬆散一會兒就起身,馬不停蹄地實施他的計劃去了。


    戴胄和他相交了多年,熟知他的性子不僅雷厲風行,還喜歡刺激與挑戰。心裏巨大的擔憂讓戴胄如坐針氈,幾乎沒怎麽遲疑就追侯君集而去了。


    侯君集將這兩個小藥童救下以後,沒有像傳聞般送他們迴祖籍的鄉下,而是圈養在一處很小很僻靜的宅子裏,限製自由不過待遇優厚,他們年紀尚輕不知自由值幾價,竟在這樣的平淡日子裏生出樂不思蜀的心來。


    兩個人做了車趕到宅子門口,進去就見兩個小藥童蹦蹦跳跳地玩著踏台階。


    侯君集久經沙場,臉上自帶風霜殺伐氣,孩子陡一看到他的麵容都會害怕,於是戴胄就代替了他出麵,誘哄小藥童說出投毒案的背後之人。


    “是一個資曆很老的教習宮侍,讓我們給太子殿下的藥鍋裏投朱砂粉末,還威脅我們道,如果不聽他的,就會被調到掖庭宮。”一個心眼靈活的藥童道,另一個跟著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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