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如何知曉蕭皇後與秦某相識?”秦英大吃一驚,瞪大了明亮的眼眸問道。


    “前朝蕭皇後是本宮的表嬸,本宮上迴去興道裏看望她的時候,她向本宮提起你了。”長孫皇後眨了眨眼,一把扇子輕輕搖動著,不時遮住了她的脖頸。“她之前不是收了梅三娘做侍婢嗎?梅三娘對蕭皇後說了些你的事情,之後蕭皇後又轉述到了本宮這兒。”


    “原來如此。”秦英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了。


    長孫皇後接著道:“表嬸當時說的時候,本宮還很好奇,秦英究竟有無那麽傳奇,現在看來,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麵不改色地將秦英誇得有些無地自容。


    看秦英想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躲一躲,長孫皇後收起了和氣的模樣,道:“記著去興道裏拜訪蕭皇後。這不隻是為了替本宮問好,還是為了你自己。她頂著偌大的壓力收留梅三娘,身為梅三娘友人的你也應該向她表示一番謝意。”


    秦英聽到長孫皇後這種設身處地為自己打算的話,感激地不知說些什麽才好了。最後她深深地拱手施禮,道:“多謝皇後娘娘的提點。”


    長孫皇後擺了擺手,扶起她來:“本宮對你好是有條件的,你可是懂得?”


    秦英上輩子在皇宮呆了這麽些年,簡單的話外之音如何會不懂?隻見秦英直起了身子,鄭重地點點頭:“某身為太子殿下的侍醫,必然會對太子康健盡全力的。”


    長孫皇後對她好,無非是想要收攏秦英的心,讓秦英踏踏實實地在太子身邊做事。


    “那就好。本宮要往前麵去了,在此作別吧。”長孫皇後略有欣慰地對秦英頷首道,又招唿了身後的小箏過來扶著自己。


    秦英應了一聲,心中感慨萬分,上輩子初進人世的自己太嫩了些,竟然會覺得長孫皇後就像素帛一般完美,明明長孫皇後的手腕,高明到幾乎不留痕跡的地步。


    這天午時,秦英、蘇桓和簪花娘子的三張食案圍在一起。


    席間秦英說到了自己明天起出宮休假三天,又問了他們倆有無什麽需要捎帶的物事。


    蘇桓聞言挑眉道:“沒上任幾天就開始休假?”他臉上一副很是不滿秦英嬌慣自己的表情。


    秦英不甘示弱地迴答道:“我從入宮以來,就沒沐休過一次。”


    蘇桓放下了木頭筷子,桃花眼上下打量著秦英:“——從未沐休?那蘇某真真是忍不來,以後便不與你為伍了。”


    秦英登時被他的嫌棄語氣激怒了,她嚼著新鮮的豆芽皺眉道:“沐和休是分開的,沒有出宮又不代表我沒有沐浴。”


    蘇桓覺得逗弄秦英,看她生起氣來是件很有趣的事,便順著話頭接口道:“既然你沐浴不需要出宮,何必要多此一舉?”


    就在兩個人的對話氣氛越來越不友好的時候,簪花娘子終於聽不下去了。她敲了一聲空碟,打斷他們:“你迴來的時候,幫我捎一份西市巧思鋪裏的水晶糕。”


    有人忽然插話,秦英一口氣被噎住了,她拍著心口緩了會兒才道:“記下了。”說著她轉頭問坐在左邊的蘇桓,“你沒有想捎的小食之類的?”


    他攤開雙手晃了晃:“不愛吃那些花裏胡哨的玩意。”


    這時了緣師吃完了午飯,一聲不響地放下碗筷,朝他們這兒望了望,好像是有些欲言又止。


    下午秦英看外頭的天氣有些熱,便也懶得動了。


    她支起一扇小窗,倚靠在窗前看《針灸甲乙經》。這本書她已經看了將近兩個月了,還沒有把重點背過。如今難得有空閑,她就想用功些。


    “秦大人在嗎?”門外傳來一個清朗男聲。


    “沒有上鎖,請進吧。”秦英頭也不抬,隨手翻開了下一卷竹書。


    門應聲而開,修長的身影慢吞吞地進來。


    秦英感覺來人的氣息不像蘇桓,有些好奇地抬了眼,就看到了緣師抱著一小缸的東西走近自己。她站起身幫了把手,和他一起將小缸放在桌案側。


    “了緣師您太客氣了,拜訪寒舍還拿了東西。”秦英看到裏麵盛滿了冒著冷氣的冰塊,微笑著道。


    “聽說秦待詔明天出宮沐休,不知可否代貧僧去一趟東市的洗心齋。”


    “當然可以。”秦英在心說道,你都將皇家窖藏的冰塊送來做禮了,登門禮可謂是相當貴重。而且這個禮是隨時在融化的,無法拒收,也就意味著秦英不幫不行。


    了緣師剛剛搬了一路,坐下來調勻了聲息,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下一半後說道:“貧僧有樣東西寄存在那裏。請你把那樣東西取來,並轉交給平康坊鍾露閣的堇色。”


    秦英合上了剛才看完的那卷竹書,道:“到洗心齋取那件東西,應該是需要驗證身份的信物吧。”


    他嗯了一聲,從袖子裏拿出那張畫了觀音女像的方帕,遞交給了秦英。


    她接過來,端詳一番嘖嘖歎道:“這筆觸,當真是與堇色別無二致的。”或許是這個帕子擱在他身邊久了,沾染上一股清雅的檀香味兒,此刻幽幽縈繞在秦英鼻尖,“了緣師讓我轉交給堇色的是什麽呢?”


    “一副畫。”他垂著眸子,長長的眼睫投在眼底,劃出一片影來,“當年貧僧說要親手送交給她的,但因種種障礙,終沒能成行。”他露出一絲惋惜神色。


    秦英一下子來了精神,她最樂於去探求八卦,尤其是半遮半掩朦朦朧朧的故事:“上次秦某就想聽你們的過往,卻被李太史打斷了,不知這次是否有機緣,得聞始末。”


    他抿起唇,嘴角微微傾斜:“貧僧拙於口舌,關於那捉摸不透因果的舊事,你明天可以親自去問堇色。”


    秦英連連搖頭說道:“她可是比了緣師您還要滿身佛氣的人,我去問了,估計會被她的一句‘佛曰,不可說’給堵迴來。”


    了緣師見狀禮貌地笑了一下,仰頭喝盡了杯中水,起身道:“貧僧去房內靜坐了,秦大人慢用著這些冰塊。”


    冰塊最常用的做法,就是放在房內的四個角落納涼。秦英找了三個小碗,舀了些冰進去,擱在桌案四周,她發現身邊的溫度好像立刻低了不少。


    ——今天下午不用扇扇子了。


    秦英一邊笑了緣師守口如瓶,一邊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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