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幀方沒想到迴到家時,李茜還沒搬走。

    當他打開門,發現李茜待在屋裏,他的臉色緊繃,一語不發。

    李茜善於觀察,自然知道他正在發脾氣,她想上前對他說幾句話,他卻一轉頭,對她視而不見,走迴房間。

    她告訴自己不要怕,唯有堅持下去的人,才能得到最後的勝利。她走進廚房,倒一杯牛奶,敲開他的房門。

    “進來。”她聽見他冷硬的聲音響起。

    她推開門,走進去,把牛奶輕輕地放在他桌上。

    發現嚴幀方正在打手機,她猜是打給江秘書的吧,他想問清楚,她為什麽到現在還待在這裏?

    那麽,江秘書會怎麽迴答?自然是說:“我到你家裏,家裏沒人,我與李小姐聯絡後,她說東西不多,可以自己搬……”他真的很不樂意自己待在這裏,可她非待下來不可,他是她的目標,幾年來都沒有更改過的目標。

    李茜低聲說:“對不起,我已把行李打包好了,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到我房間裏看看。”她的話讓他軟化表情,她加碼續道:“你離開那天,我就要帶品言離開,我還打電話給江秘書要新房子的地址,我想行李不多,一輛計程車就可以搬走了,所以沒麻煩江秘書過來。”

    “沒想到行李已經堆上計程車了,品言卻哭鬧不休,他怎麽樣都不肯離開,他說不相信爸爸不要他,我拿他沒辦法,隻好暫時先留下。你不在的三天,我帶品言去旅遊,我試著讓他開心,試著說服他,就算我們搬離開爸爸的家,爸爸也不會不要他。”

    “所以呢?”他不想聽廢話,隻想聽結果。

    “品言迴來以後很累,已經睡著了。”

    這話有說和沒說一樣,他輕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他的表情讓她心生畏怯,她吸口氣,說:“你忙,我先出去。”他沒點頭也沒多看她一眼,在門關起的那刻,他疲倦地揉揉眉心。

    她思是有辦法達到目的的,對吧?

    那年他說:“我們試著交往吧。”他看見她強忍的笑容,心底還隱隱得意著,自己苜度出擊便告白成功。

    人人都說她是冰山美人,辦公室裏有多少男人想請她吃一頓飯,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大家說她高不可攀,還有人猜測,她是哪家企業的千金小姐,離開家族企業隻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

    那時的他年輕氣盛,對於別人做不到的事,他

    就是會興起一股必勝決心,他暗地調查她,知道她不是出生名門,隻是個刻苦自勵的女人,她一輩子都在半工半讀,卻能一路考進台大首府。

    她曾經交往過一個男人,和她一樣窮,但兩人感情很好,她為他親自打毛馱親自為他畫考試重點,兩人一同規劃未來人生,但是在畢業不久後,男人死了,死於一場意外。

    這個故事加深了他對她的好印象,她不是個攀附權貴之人。於是他對她更加欣賞,於是在她工作滿一個月後,他對她說試著交往看看。

    兩個星期後,他們上床,再一個月,她放棄一切,帶著錢遠走他鄉。

    那時,他為她的堅決自勵動容過,為她提得起、放得下的勇敢喝辨過,哪裏想得到,她對他從來沒有放下。

    從寄簡訊、寄照片,她慢慢地重新迴到他的生活中,並且站穩腳步,每次都是在他驚覺不對時才發覺,她又往前邁進一大步。

    她帶著已經和父母打好關係的品言,不斷出現在父母親看得到的地方,她表現得冷靜疏離,似乎不想與嚴家建立關係,卻讓品言去討好父母親,現在爸媽對她的反感已漸漸消弭。

    她什麽話都沒說,公司的員工卻都曉得她和他關係匪淺,他應酬喝酒迴到家中,就會發現她靠到自己身邊,試著勾引自己,她知道他工作到很晚,經常穿著輕涼薄紗為他送宵夜。

    他不是笨蛋,當然明白她想要什麽?但一次不愉快的經驗已經夠了,他不會傻得再將把柄送到她手中。

    她很少哭鬧,但總有辦法讓他看見她的委屈,她很少抱怨,但總有辦法讓他知道自己對她有多殘忍。

    如果是個意誌不堅定的男人,早就被她拿下了。但他不是那種人,他很擅長記取前車之鑒。

    他歎了口氣,越來越害怕那個女人,這時候,他需要一點輕鬆愜意,於是他拿起手機,打給他的向日葵。

    好消息,夏日葵星期五要到台北,裝潢工程已經完畢,她要和傅育康上台北家具展挑家具,沒有意外的話,她會在台北待兩到三天,這個消息是他在吃皂餐的時候知道的。

    李茜偷覷著他興奮不已的表情,胸口像是被什麽人給用力擠壓著,悶得差點喘不過氣。

    放下手機,嚴幀方望一眼品言,心情飛揚的問:“品言,今天要不要爸爸送你上學?”聽到嚴幀方的話,他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好啊!”看見兒子的雀躍,李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是啊,別怕,她

    手中還有兒子這張王牌。

    李茜走進房間替兒子拿來書包水壼,彎下腰,親了親兒子的臉頰,“要乖乖聽者師的話。”

    “好,媽咪再見。”品言對媽媽揮揮手,而嚴幀方卻連看都沒有多看她一眼^走出家門,嚴幀方牽著兒子的手,笑問:“聽說你月考又考了第一名。”

    “老師有給獎狀,爸爸要不要看,我放在抽屜裏?”眼底綜放光芒,他滿心期待爸爸的讚揚。

    “嗯,迴家再看,現在先想想,要爸爸給你什麽禮物?”他再不喜歡李茜,都與孩子無關,輕拍孩子的肩膀,給他一個鼓勵的笑臉?“爸爸可不可以帶我去墾丁玩?”墾丁?嚴幀方詫異。“為什麽突然想去墾丁?”

    “上次有和媽媽去,墾丁很漂亮,可惜都不能玩,不能玩水也不能去墾丁大街,爸爸,下次我們一起去坐香蕉船吧,同學有說很好玩。”

    “一點都沒玩到嗎?”他同情地拍拍品言。

    “對響,媽媽要找人,我們跑了很多家飯店、民宿都找不到。”品言嘟起嘴巴,雖然知道沒辦法,心裏還是很委屈。

    找人?驀地,嚴幀方聯想到什麽似的直覺反問:“你和媽媽什麽時候去的?”

    “上個星期。”

    “上個星期?你沒記借?”他蹲下身,與品言平視。

    “沒有記錯,星期六、星期日和星期一,總共三天,”他扳動小指頭數算。

    李茜為什麽要去墾丁?躲開江秘書的緊迫叮人?向他求情,別叫她搬出去?還是……瞬地,他的臉色僵硬。

    他知道了,她想找夏日葵。

    沒錯,她想躲開江秘書,哪裏都可以去,不必一趟遠路跑到墾丁;想向他求情,大可以等他迴台北再說,反正她的口才好到驚人。

    何況她都能夠偷聽到他要去墾丁,怎麽會聽不到他和夏日葵的“相談甚歡”,李茜想刺探軍情,確定夏日葵的虛實吧,也許還打算用品言向她宣示主權。

    這種事,她不是第一次做,過去三年,她破壞他的相親不計其數,偏偏他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動的手腳。這麽厲害的女人,把一身能力全用在他身上,會不會太浪?

    摸摸品言的頭發,笑得滿臉和藹可親,他故意裝作不相信的說道:“好小孩不可以說謊,媽媽明明說上個星期你在鬧脾氣,不肯搬家。”

    “搬家?我們要搬去哪裏,房東又要趕我們了嗎?”他一臉驚

    訝。

    品言的反應讓他證明一件事——從頭到尾,李茜都在說謊。

    她把兒子利用的很徹底啊,銳利眸光閃過,他一直以為她就算千百個不好,但對兒子絕對是真心的,沒想到……他滿臉無奈說:“沒關係,你記錯了,爸爸也記錯了。”聽見爸爸的話,品言立刻反駁。

    “我沒有記錯,星期一我跟老師請假,那三天,媽咪開著租來的車子,跑很多很多間飯店,我累得在車子裏麵睡著了。要是知道那麽無聊,我就不請假,同學說勞作課很好玩,老師讓同學上台報告生日希望收到什麽禮物,然後把想收到的禮物畫到卡片上……”品言急忙從書包裏翻出昨天趕出來、準備補交給老師的生日卡,他要證明自己沒有記錯。

    嚴幀方失笑,那麽認真的小孩,和自己小時候很像,一板一眼,像個小大人一樣。他接過卡片,看見一個大蛋糕,三層蛋糕上麵插著大蠟燭,旁邊還有許多小禮物,他把自己和李茜都畫在裏麵,而卡片的左上角是……四月五日?

    四月五日?怎麽可能?

    懷疑在心底瞬間炸開,想法一個一個冒出來,他看著品言,沉聲問:“品言記不記得自己的生日?”

    “記得,我有兩個生日,一個是四月五日,一個是七月五日。”

    “為什麽品言有兩個生日?”

    “媽媽說,我是很特殊的孩子,所以上帝給我兩次生日,讓我可以領兩次生日禮物。”兩個生日,會是農曆和國曆嗎?不可能,中間整整相差三個月,國農曆不會離得這麽遠,所以,這意謂什麽?笑容逐漸在嚴幀方嘴角凝結,他望著品言,細細在孩子臉上拽尋每個小細節。

    “爸爸,你在生氣嗎?我說錯話了嗎?”他臉上浮起小心翼翼的緊張神情。

    “沒事,爸爸隻是突然發覺和品言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今天我們不去學校了,爸爸陪品言玩一整天。”

    “真的嗎?”他快樂得幾乎要眺起來。

    “真的,不過玩之前,爸爸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要不要帶媽咪一起去?”

    “不,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秘密?”品言笑開,缺牙的笑臉看起來更純真可愛。

    “對,秘密。去完秘密基地,爸爸再陪你去吃冰激淩,然後去看電影。”他厭惡在孩子身上耍心機,但李茜逼得他無法可想。

    “可是媽咪說爸爸

    很忙,不可以吵你。”他很開心,但也有點小猶豫。

    他將品言抱起來,笑道:“再忙,也要陪品言啊!”嚴幀方的話讓品言感動極了,他小小的手臂圈住嚴幀方的脖子。他很喜歡爸爸呢,超喜歡、超喜歡的!

    “你幹麽擺出這張臉?”夏日葵把剛跟高鐵小姐買的礦泉水和零食遞給傅育康。

    “我擺出什麽臉?”他有氣無力地靠在牆邊說。

    窗外的風景飛快閃過,很快他們就會到台北,傅育康希望車子的速度慢一點,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像是你剛知道你爸爸得到癌症。”她本來想說,像是你剛剛被女友劈腿。但如果她這樣說,痞子康一定會迴答:賓果,我剛剛被你劈腿。

    這幾天他好像吃錯藥,成天到晚用控訴偷情老婆的目光看著她,三不五時說說嚴幀方的壞話,把自己和他擺在一起互相比較,並向她分析,愛情的發生往往不夠理智,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而他最常做的是——向她推銷自己的優秀傑出。

    她受不了了,澄清自己和嚴幀方隻是朋友。

    他悶聲道:“如果我不阻止、放任情織續惡化的話,你們很快就會變成男女朋友。”開玩笑,愛情的發生再不理智,都不是第三人可以阻止的,但夏日葵才不會傻得跟他爭辯這個。“如果我阿爸像你說的那樣,我的臉會是這樣。”他轉向她,像大臉貓那樣,拉出一個邪惡的大笑臉。

    “你這個不孝子。”她還沒說完,他已經先垂下頭,好像誰在他的頭裏麵獾了鉛,夏日葵歎氣,伸手攬過他的肩膀,低聲問:“你很害怕對吧?”

    “對。”他害怕迴去麵對老爸和老媽,害怕麵對自己的家。

    那裏讓他有強烈的窒息感。他的卡被取消後,他隻迴過家一趟,和林嬸裏應外合,偷走自己的行李,離家出走期間,媽媽打過近一百通電話給他,隻得到他一封簡訊:我很好,不必擔心我。

    這下子,他們真要擔心了,如果他不好,代表他很快就會向現實低頭,如果他很好,就代表他有本錢和家裏長期對抗。

    於是“他很好”的簡訊換來“祖母生病了”、“祖母住院了”、“祖母病危了”……的梢息,直到昨天,據說醫院已經開出病危通知,他不得不迴台北見祖母“最後一麵”他爸媽小時候一定沒有好好念書,否則肯定知道狼來了的故事,知道謊話喊超過三次,就會失去效用。

    但

    不管有沒有失去效用,他都非得迴台北一趟不可,因為家具展開賣,更因為他昨天在各大報紙的頭版,看見同一條尋人啟事,用的是他護照上的照片。shit!應該挑好看一點的照片,不知道宣宣會不會在今天早晨去7一11,然後看見櫃台前麵的蘋果日報上麵,有多年不見的初戀男友……發現尋人啟事,她心裏會怎麽想?

    天,這家夥竟然會落魄成這個樣子,當初沒選他是對的。

    這個想法讓傅育康心情異常低落。他看過一本書上說:初戀那個人,也許已經隨著光陰模糊了麵容,但他始終會在你心裏占據一個特殊位罝,時不時扯痛你的心。他是這樣的,不知道宣宣是不是也這樣。

    “別擔心,他們終究是你的親人,不會把你吃掉的。”夏日葵試著安慰他。

    “他們不會吃掉我的生命,但會吃掉我的人生。我不想下半輩子坐在辦公室裏,簽一堆我痛很的文件,不想娶一個我討厭的女人,還滅和她生孩子,我不想老是覺得空氣稀薄、身體得不到充足氧氣,不想全身被繩索捆緊,無法成為自己。”想到爸媽親人,他的抱怨比深宮嬪妃還多。別怨怪他,後宮女人還可以耍耍手段,不畏艱難往上爬,等弄死了老皇帝、變成皇太後,就可以變態地摘垮那些過去的競爭對手。

    而他使什麽手段都沒有用,因為團結力量大,他是家中永遠的弱勢團體,因為親情比石堅,他無法抽光血液、否認血緣關係,更因為從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被操控一輩子。

    “你的口才不差,為什麽不試著和長輩溝通?”夏日葵不放棄當個正向正麵的心靈導師。

    是件必須雙方都有意願,才會發生的行為。”他輕嗤一聲,表情猙獰狂狷,像心靈受到嚴重扭曲的變態先生。

    天知道,他在五歲那一年,就放棄和爸媽溝通的意願。

    看他每迴說一句話,頭就往下垂兩寸,再問下去,他的頭很快就要埋進座椅下麵了。夏日葵同情地把他的頭壓到自己肩膀上,輕拍他的背,像安撫若若那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別想太多,也許你迴去後,會發現情況沒有想象中那麽糟。”傅育康長歎,連話都不想說了,對於天生樂觀的人,你無法向他解釋世界末日的危險,他打開就魚絲,狠狠抓一大把,泄很似的放進嘴巴裏猛嚼。

    再次踏進嚴幀方的辦公室,夏日葵的身分和過去不一樣,秦秘書和江秘書還記得夏日葵,看見她,秦秘書先把放在桌子旁邊的咖啡拿起

    來,一口氣幹掉。

    “總經理在裏麵嗎?”

    她並沒有和嚴幀方預約時間,因為她和傅育康必須把要買的家具先敲定下來,然後兵分二路,他迴家去看病危”的祖母,而她來見見多日不見的好朋友。

    她笑咪咪的看著滿臉戒備的秦秘書和江秘書,她們的表情讓夏日葵覺得自己是“白宮末日”裏麵的恐怖分子。知道自己有讓人畏懼的本錢,她笑得更加溫柔了。

    她的表情讓秦秘書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而江秘書直覺挺起腰,手指頭已準備好按電話,讓警衛上來,將恐怖分子驅逐出境。

    秦秘書裝出專業笑臉問:“你有預約嗎?”

    “有。”

    “請問你是哪位?”

    才問完,秦秘書就後悔了,她知道她啊,夏日葵,她還查過人家的背最資料,她都已經離職還來……不會是來鬧事的吧?

    夏日葵惡意地拿起電話,塞進秦秘書手中,重複上次的話,“你自己問總經理。”秦秘書的眼光不敢離開她的臉,江秘書拿起厚厚的一本公司法規站到她身邊,進行一級警戒,隻要她有疑似危險的動作出現,就會得到重力攻擊?

    夏日葵順應時勢,攤攤手,向她們比了比電話。

    秦秘書拿起話簡。“總經理,夏日葵小姐……”話沒說完,電話先一步被掛掉,她怔怔地看著話筒,這個意思是……老板對夏日葵投興趣?

    問號才畫到一半,砰地一聲,總經理室的大門打開,嚴幀方又驚又喜的笑臉出現在門後麵。

    他掃一眼兩個秘書的奇怪動作,她們辦事能力雖然隻是普通,但看臉色的能力還不錯,兩人迅速恢複正常,一個迴歸座位,一個掛上專業微笑道:“總經理,夏小姐來訪。”嚴幀方無視秦秘書,他快步走到夏日葵身邊,拉起她的手說:“還不進來,等什麽?”同一時間,秘書們瞠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嚴幀方,夏日葵迴眸,向她們揮揮手,打過招唿後便和嚴幀方走進辦公室。

    門關上,江秘書微怔,好半晌,視線對上秦秘書,低聲問:“剛剛進去那個是總經理?”秦秘書也處於震驚中,隻會傻傻地點頭。

    “總經理在笑,對一個……黑道大姐頭?你也看見了嗎?”

    “嗯。”秦秘書又點頭,證實那一幕不是幻覺。

    “如果我視力沒有問題,那麽……是總經理生病了嗎?生什麽病?是精神方麵的疾病吧。”江秘書

    自言自語,企圖替總經理的溫柔笑容找到合現解釋。

    “有可能。”秦秘書同意她的推論。

    接著她踩著高跟鞋,走到茶水間去泡兩杯熱咖啡,一麵走一麵摸模口袋裏的手機,心想:夏日葵怎麽會勾上總經理?這樣的話,李小姐不是太可憐了?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還能等到一個身騎白馬的薛平貴,她連兒子都生了,還不能修成正果,唉……真是好可憐啊……嚴幀方沒想到,自己會這麽高興養見夏日葵。

    他提早半個小時進公司,把早上的會議全部挪開,加快工作速度,希望擠出更多的時間陪夏日葵,也許是喝杯咖啡、也許是玩玩遊戲、也許是說說心情、也許……也許什麽都不做,隻是看著她,隻是暗暗地快樂著……現在他看見她了,快樂不必提醒已蜂擁而上,他溫柔的笑容從聽到夏日葵三個字起就沒有斷過。

    被他這樣看著,夏日葵變得有些害羞,她紅著臉,心裏想,他怎麽不說些什麽?

    他知道自己的目光讓人難招架,但是他移不開,看著她的眼、看著她的眉,他一看再看……好像想確定她是不是記憶裏那朵向日葵,是不是海邊那堆愛咬人的小圏圏。

    “說話啊。”夏日葵忍不住了,用手肘推推他。

    “你的話一向比我多。”他的笑繼續,他的目光沒轉移,他不知道自己在興奮個什麽勁,隻知道一顆心忤忤跳不停?

    “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她很想把眼晴捂起來,因為他的目光像盆火,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點燃了?

    “好吧,那你昨晚睡哪裏?”他拉住她的手問問題。

    “嫚嫚那裏?”太好了,現在不隻眼睛著火,她連手心也快著火。

    “育康也跟著去?”

    “對,他在嫚嫚家打地鋪,我本來想趕他迴去的,但是他恐嚇我,如果他一進家門就出不來,我就必須自己去挑選家具,但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什麽?”

    “重點是嫚嫚一眼就瞧上育康,我告訴她我們相識的經過,她氣急敗壞說,要不是劇組臨時call人,假扮未婚妻的人肯定是她不是我。我間她哪裏來的自信,憑什麽覺得她比我漂亮,你猜,她是怎麽說的?”果然,夏日葵的話比他多,引起話題這種事隻能交給她。

    “她怎麽說?”

    “嫚嫚說,我們見麵的時間那麽少,有必要為“有眼睛都看得見的事實”辯論嗎?”夏日葵扁扁嘴,說:

    “她罵我是村姑。”夏日葵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t恤、牛仔褲,好吧,她同意,自己是有點像路邊賣芭樂的阿桑。

    “下次把嫚嫚約出來,我來評論比較公正。”

    “好,但是育康更不要臉,他說,如果不是沒有第一名在場,他怎會委屈將就第二名。昨天他們兩個一搭一唱,把我貶到五指山下,我覺得他們可以合作創業,開一間刻薄國際股份公司。”

    “你打電話告訴他們,如果缺錢的話,我投資,以他們的惡毒功力,年營業額一定可以破億。”

    “哈哈!”嚴幀方不隻打屁能力持續進步中,連幽默指數也在不斷增進,他果然是個樂意學習的好學生啊。她抬高下巴,“我就知道,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她大笑,他湊近,摸摸她的頭發,眼底滿是溺愛,原來期待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這個感覺像是……像是機油,把他這個機器人變得潤滑有彈性。

    他的動作很親呢,害夏日葵有些手足無措,視線調到別處,她從桌子看起,再看到櫃子,再看往那組有點昂貴的沙發……“這麽喜歡我的辦公室?”他拉著她走到沙發邊坐下,跟著坐在她身邊,軟軟的沙發讓她放鬆許多,不再手足無措。

    “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我以為這裏是樣品屋。”她說實話。

    “我記得那一次,你把秦秘書的鍵盤毀了。”

    “哪有這麽厲害,我弄翻的是咖啡又不是鹽酸。”

    “她快被你嚇死了,她說你看起來像黑道大姐。”唉……那個時候是要告白嘛,不強一點、兇一點、惡一點,她哪有勇氣走到他麵前,可是,她哪可能這麽跟他說。

    “她們看起來不像你的秘書。”

    “不然呢?像誰的秘書?”

    “我覺得你的秘書應該更強悍一點、冷酷一點、有效率一點……你知道的,就是像穿著p“ada的惡魔那種女人,秦秘書和江秘書太、太……”她扁起嘴.眯緊眼.搖搖頭。

    “我曾經用過一個像你說的那種秘書,但是……”他歎氣,那個秘書叫做李茜,他在她身上吃了大虧,從此對精明秘書敬謝不敏?“經驗不好?”她試探問。

    “是很糟。從那之後,我對秘書的標準放寬不少。”不過好像有點太寬了,她們吃人家一點鹵味餅幹就可以被收買,也許他真的需要另外尋找合適人選。“那就不要精明能幹,找一個耐操耐勞、耐得起雨雪風霜的。”她握緊拳頭,他看見她的小肌肉,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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