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攥緊了身下的被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是怎麽讓自己笑了一下,我說:“哪裏有什麽孩子?”


    沈亦霆眸光一寒,屬於他的強勢也瞬間發散了出來,他冷聲道:“別和我撒謊!你把孩子藏起來,難不成是想讓他管吳紹先叫爸爸?”


    “那個孩子和你沒關係。”我說。


    沈亦霆聽後眼神變得有些陰鷙,他突然起身,坐在床邊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說:“你既然已經迴來,我自己就可以找到。”


    聽到他這麽說,我頓時就慌了。


    我不能讓他知道,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們的孩子是因為我的愚蠢而死的,更不想他知道是因為我得罪了誰才連累我們的孩子。


    “當年,我一心想要離開你,既然是這樣,你覺得我會留下他嗎?”我故作輕鬆的說著,可是指甲卻嵌入了肉裏。


    沈亦霆聽後一愣,隨即將我從床上拽了起來,一把鉗住了我的脖子,咬著牙說:“你什麽意思?”


    我看著沈亦霆,心裏想,我們的孩子已經死了,因我而死,我無顏麵對你,也憎恨我自己,與其讓你也經曆喪子之痛,不如就再多一個人恨我好了,反正我什麽也不怕,跟你也不會再有瓜葛。


    嘴角扯出了一絲淺笑,我說:“孩子,我打掉了。”


    房間裏的氣溫瞬間冰凍了,因為沈亦霆。


    他掐住我脖子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眼中更是不會接受我這句話的堅決。


    沈亦霆向我靠近了幾分,他的臉和我的臉頓時隻剩了幾厘米的距離,他說:“我再說一遍,把孩子交出來。”


    我見他如此,隻覺得心口那裏有一把很鈍的刀子在一點點割我的肉,讓我再去記起來疼就是這個滋味的,哪怕麻木了也能感覺到。


    “剛才說了,打掉了。”我看著他的眼睛,說的也是堅定,連我自己都察覺不出話語中那聲音的顫抖。


    沈亦霆眉頭微皺,眼神中傳達出來的信息不是憤怒,而是殺意,可我再也不會害怕了,我已經沒有可失去的了。


    我和他就這樣僵持了好久,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到他的手在縮緊,他想就這樣掐死我,可是他忍了下去。


    直到他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沈亦霆一把鬆開了我,然後起身,什麽也沒說的決然離開。


    他走了以後,我就那樣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和我每次從惡夢中驚醒之後一樣。


    這時候,迴憶就像一道閘門,變著花樣的折磨我,刺痛我,讓我痛不欲生。


    其實是非恩怨,對對錯錯早就糾葛在了一起,誰也無法理清裏麵的脈絡,最終剩下的無非是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和一顆怎麽也好不了的心。


    我收起了雙腿,然後屈膝抱住了自己,將頭倚靠在膝蓋上,積蓄太久的眼淚肆意流下。


    沈亦霆,要是當時我不恨你該多好,我們的孩子不會死;要是你曾經沒做過那些傷我的事情該多好,我們的孩子不會死。


    但是孩子已經死了兩年。


    薛紫安迴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看到房間裏沒有開一盞燈嚇了一跳,衝到臥室裏,第一時間查看我的手腕,然後又看看我的眼睛。


    我笑了一下,風幹了的淚痕因為我這麽一動,扯得臉頰有些疼。


    把手腕擺到她的麵前,我說:“我沒事的,沒自殺。”


    薛紫安聽了以後是鬆了口氣,但是神色卻是更加擔憂,她坐在了我的對麵,問我:“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怎麽了?”


    我又笑了,衝著她搖頭,說:“哪裏有什麽事情?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薛紫安皺了皺眉,跟我說:“晚之,諱疾忌醫。你有什麽事情不要瞞我,難道你還想再像那次一樣嗎?”


    她這麽一說,我本就波濤洶湧的內心又掀起了波浪。


    一下子撲進了她的懷裏,我說:“紫安,我就是想孩子……特別想……他要是活著已經會走會說話了……”


    她一聽趕緊抱住了我,不停的為我撫背,說道:“不要總想這些,孩子已經去了,你接受現實好好的活下去,這樣才能找到當初要殺你的兇手。”


    我點點頭,知道自己不找出那個兇手,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可是找到了以後,報了仇,我的孩子依舊不會活過來。


    “時間不早了,你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會變得不一樣。”她說著就提我掀開了被子,又道:“今晚我就犧牲一下陪你睡。”


    轉天,薛紫安第一時間陪我去了醫院,可我們卻被告知沈易康很早就轉院了,至於去的哪裏,醫院這邊不方便透露。


    我想了想,決定等吳紹先迴來以後和他商量這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沈易康是在哪裏,最好可以不必驚動沈亦霆。


    一想到沈亦霆,我眼前就會立刻浮現出他逼問我要孩子的情景,每每至此,我都會心痛不已。


    薛紫安向來心細如塵,她知道我那天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但是她卻一直不提,把空間留給了我,隻是說吳紹先不在的幾天裏,我哪裏也不能去,在酒店調養一下。


    可是身體是熬過去了,精神和心理這一關卻很難闖過去。


    今天吃早餐的時候,薛紫安和我說:“我覺得你萎靡不振也不是個事,這樣十分不利於身體的恢複。”


    我喝了口牛奶,然後說:“真是盡職盡責的好醫生啊,不再做醫生豈不可惜?我們以後迴英國了,你還是同意任職吧。”


    薛紫安正在撕麵包的時候一頓,跟我說:“我對於做醫生這件事,已經看得很淡了。畢竟我爸就是個前車之鑒。”


    她一提起她的父親,那也就是意在表明這件事應該沒什麽商量了。原來我們在村子的時候,我就瞧出來薛紫安獨來獨往,根本沒有親人,可是我也不好發問。直到村子裏出了她這件事,恰好吳紹先及時找到了我,把我們兩個一並帶到了英國,我和她的關係更深的了一步,我才知道薛紫安的一些家庭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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