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裏,百色繁花開得正盛,一團團錦簇嬌豔。獨自賞玩實在無趣,可迴頭瞧瞧身後那群尾巴——一個個垂眉斂目,連聲咳嗽也沒有。這突兀的立威,倒破壞了園中的清寧,我揮揮手:“都下去罷。”再看看眼前這美景,又喚道:“小星,你陪我走走。”烈日當頭,沿著花石子路漫步一陣,便覺得有些熱。在一處清涼的亭子中坐下,看一眼身旁垂手而立的人,我指向對麵的石凳:“你也坐。”見他恭恭敬敬的隻不敢,我笑道:“沒關係,我準你坐的。”他略略抬眼瞄來,僅一瞥又極快斂下,這才挨著凳子邊兒坐了,卻不覺那烏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轉,靈粹宛如黑珍珠。

    因才過了“雙七節”,後宮裏郎君侍人們做節日時種下的“乞巧盆栽”還擺在禦花園中,亭旁架起的葡萄藤也未來得及撤去。我摘了根枝蔓把玩,隻覺愜意的很,於是笑道:“就咱們倆這樣安安靜靜的坐著,也挺好。”等了許久,他也不搭話。真掃興,我懨懨的看向他,他忙坐直身子,小心翼翼的開口,卻是問:“陛下……似乎不太喜歡蕈雅?”他倒是看得仔細。挑挑眉,我道:“怎麽說?”他躊躇了半晌,方道:“恕小星直言。蕈雅剛進宮時,不知多少王孫皇親們想將他討了去,皇上卻獨獨將他賞給您。可您……為何一直不看重他?”

    我的確常躲著蕈雅,卻不是因為不喜歡。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微微一笑,我道:“說別人做什麽,講講你自己。”他愣了一愣,隻謹慎的問:“講什麽?”我甩甩手中葡萄藤,漫不經心的道:“隨便。比如說,你心裏不屑一顧時還能將‘誠惶誠恐’演繹得淋漓盡致,是怎麽做到的?”眼角瞥見他僵住的表情。這渾小子,居然騙走了我一大把同情心。

    剛痊愈後的某日,我獨自在瀚央宮裏閑逛,路過殿後侍人們住的一排直房,正見涵苑站在院中訓斥一名小仆:“沒看見現在人手不夠麽?還杵在那兒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快把藥端到殿下寢宮,交給蕈雅就趕緊迴來。”從沒見過涵苑這樣兇,我停下腳步。隻見那小仆一副寧願挨罵也不願走的樣子,涵苑拍拍他肩膀,語氣稍柔:“沒關係,待會兒見到殿下,你盡管裝得又敬又畏,又慕又怕,她定不會責罰你。”那小仆端著藥走了幾步,又迴過頭來,可憐兮兮的望著涵苑。這下涵苑是真煩了,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雙臂環抱在胸前,道:“怎麽,你連涵哥哥的話都不信了?別忘了,我可是唯一一個在殿下麵前服侍了一年還未挨過鞭子的人。”那小仆一步三迴頭的走出院子,忽略了樹後早已石化的我。

    可惡,太可惡了,真沒想到,他平常那恭敬居然都是裝出來的,還耍了我那麽久。想想剛見到他時,那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模樣,這水平擱原先的世界,準一重量級國際巨星。

    涵苑慢慢站起來,小步走到我身邊,輕輕扯一扯我衣袖,焦急的小聲道:“殿下,您、您怎麽會……怎麽會這麽想……”瞧瞧這眼神,真是“又敬又畏,又慕又怕”啊。還想繼續裝麽?本宮奉陪到底。望入他眼中,我曖昧的笑笑。他一下子紅了臉,低下頭,拽著我袖子的手又緊了緊。變臉速度夠快,我也順勢攬上他的腰。上方傳來嬌羞嗔怒的聲音:“殿下,您……欺負小星……”我無視身上湧起的一層雞皮疙瘩,站起身,將他摟在懷裏,在他耳邊吹著氣道:“怎麽欺負你?這樣麽?”說罷輕舔上他的耳垂。他渾身一顫,猛的將我推開,向後跳出三步遠,臉漲得通紅,哆哆嗦嗦指著我:“你……你……”你了半晌,恨恨的一跺腳,甩下句:“不跟你玩兒了!”轉身就跑。我笑起來,衝著他背影喊道:“別害羞啊,明年雙七節,咱還在這葡萄藤下說情話。”調戲完小男生,我心情大好,喚聲“來人”,兩人從亭外繞進來。左邊那幹脆利落的是我的近身侍衛沁言•;桐,右邊那圓臉蛋大眼睛的是總管尚宮曉筱。我便道:“桐,備馬。曉筱,你去將央師傅請來,我要練騎射。”換上一身寶藍束腰缺襟騎服,我隨桐來到校場,早有侍衛挽了馬韁候著。我不識馬,隻見那匹坐騎通體油黑如緞,體型雖不大,教那金線緙絲的鞍轡和五彩結穗一襯,倒顯出幾分氣派。頭一迴騎馬,我不禁有些膽怯,伸出手輕輕撫一撫馬鬃,再拍拍它屁股,它也沒多大反應,想是調馴的不錯。記起從前曆史裏的黑色名駒烏騅,那時楚霸王策馬天下,生作人傑,死為鬼雄,是何等豪情,我攬上馬脖子,俯在它耳邊道:“打今兒起,你就叫烏騅。”

    我望著星空,獨自喝酒。。。。。

    “殿下!”聽得一聲驚唿,我似乎跌坐在了地上,也不覺得疼,懷裏卻多了個溫軟的東西。迷迷糊糊放開它,定睛看去,隻覺紅灩灩的燭光流得滿室生馨,不禁俯身嗅一嗅。它忽然顫了顫,往下一滑,我這才在一片朦朧暈紅裏認出,原是抱住了蕈雅。那殷豔的臉頰近在唇畔,吹彈可破,仿佛清溪裏漂弋的一縷嫣霓薄紗。人常道醉眼看花花更美,果然真切。我低低笑道:“你勾引我。”

    那臉頰在慌亂裏偏過去,聽他輕聲道:“您、您醉了……”我傾身湊上前,低聲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那兩片唇瓣在眼前輕輕恍惚,漸漸迷離成一點殷紅,一定又香又軟。那微促的氣息癢癢的撓著鼻端,甜美如花蕊,透出非蘭非麝的幽香來。那唇瓣輕輕一瑟,他的聲音低微斷續:“您……要不要用、用醒酒湯……”我慢慢向那唇貼去:“我要用你。”將那片馨軟含入口中,隻覺它在輕輕顫抖。懷裏的身子一軟,帶著我也向下栽去,卻撲在那暖玉溫香上。那一聲低“唔”被我堵在口中,那唇瓣卻不自覺微微張開。我腦裏昏昏沉沉,嗓子幹涸如火燎,不禁嘴上用力,舔咬吸啃,卻愈吮愈渴,愈渴愈忍不住加力去吮……

    迷迷糊糊醒來,隻覺陣陣發眩,隔著床幔瞧去,天已大亮。依稀記得昨日酒饌筵宴,之後徒步迴宮……頭裏隱隱作痛,卻再想不清楚了。我撩開錦帳,喚聲“來人”。門簾掀起,一人步態輕盈,是蕈雅捧了茶進來,放在床頭的小案子上,卻微微抬眼瞧來,正對上我視線,忙低下頭去斟茶。那細流緩緩注入杯中,忽而輕輕一顫,便濺出了幾大滴水珠。眼見著他臉上那洇紅漸漸燒至耳根去,我忍不住笑起來,用茶漱一漱口,道:“我昨晚迴來有沒有做什麽?我記不大清楚了。”

    卻聽門外一人道:“陛下不記得了?”跟著簾子一挑,侍仆紅衫端了碗湯藥進屋。他前年選秀時入宮,許是因家境稍遜,便一直留在蘊秀閣裏無人問津。近來東宮人手不夠,我見他模樣伶俐,便將他要了來伺候。我笑道:“昨日喝醉了。”他莞爾一笑:“奴才聽說,有人醉後糊裏糊塗撒瘋,有人卻借酒壯膽,平日裏壓在心底不敢做的全能做出來。陛下算是哪一種?”我隻覺他話裏透著古怪,思忖近日心頭之事,無非是怕被人瞧出自己是贗品。我心裏一慌,接過蕈雅遞來的熱巾子擦一把臉,口中鎮靜道:“醉酒之人最不可信。昨晚不論我說什麽做什麽,全算不得數。”又向紅衫笑一笑:“你可別趁機賴我。”說話間,紫衣也探頭探腦的進來,一笑露出口碎玉似的牙:“殿下今兒氣色真好。”我看一圈屋子:“你們怎麽都來了?小星呢?”紫衣道:“星哥哥昨宿沒休息好,先下去歇了。”我皺起眉:“他這兩日怎麽了?是不是變天受了風寒?”他哧的一笑:“殿下總惦著涵哥哥。”卻聽一旁紅衫道:“紫衣,方才陛下吩咐,昨晚她一迴宮就歇下了,別的什麽都沒做。”語畢將藥碗往桌上一擱,瞥我一眼,轉身便走。紫衣似乎欲問個究竟,已被紅衫連推帶搡趕出了屋。我不由一怔,心下愈發納悶,起身坐在榻沿,見蕈雅跪下替我籠靴,便問:“昨晚——”話猶未盡,卻瞧見大大一顆水珠,墜落在我靴麵猙獰的金烏爪處,轉瞬不見。他忙向後微錯身子,我低頭看去,他秋香色斜襟領下,掩著頸白若凝脂隱隱可窺,卻似有一道瘀紅紫痕,順頸窩直延至衣裏。未及瞧仔細,我驀的反應過來——他在哭?!卻見又一大顆水珠,濺落在平滑鋥亮的金磚上。

    我一下子慌了,伸臂將他扶起來,口中急道:“你怎麽了?”他搖一搖頭,雙眸低垂,那一滴滴眼淚隻無聲往下落。我一時連手腳也不知該往哪裏擱,無措的站起身,才瞧見他唇上紅腫滲血,竟似是……吻痕?思及之前的情形,我心頭咯噔一跳:難道我昨晚酒後亂性,唐突佳人?!我隻覺腦中轟一聲,亂嗡嗡直響,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到底做了什麽。

    難道是我?如果是的話我一定會好好待他的!

    “昨天是我嗎?”我疑惑的問。

    ”陛下,嗯!”他愈發麵紅耳赤,也不敢抬眼瞧我,隻輕聲道:“奴才為殿下篦頭。”我笑起來,坐下由他替我梳發更衣。深秋陽光淡暖,透過素綃紗窗斜投入屋裏,窗外廊下是新貢的桂樹,枝葉葳蕤,丹桂禦香同身後那異香合浮在一起,醺得滿室融融如春。

    咳咳  這個不好多寫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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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形容女人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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