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王府


    “你可以走了!”


    齊瑄聽言,看著凜一,坐著沒動。


    凜一麵無表情,“讓你離開,非主子之令,也非王妃之意,更非我所願。這是星月公主的意思,我們是迫不得已的妥協。所以,你千萬不要以為,湛王府對你還有任何情意。對於差點害的主子喪命之人,我們無法寬容。”


    齊瑄聽了,眼簾垂下,“我知道!”


    “那就好!以後,你對星月公主可繼續感激著。而對湛王府,切莫再有一絲幻想。”凜一說完,轉身!


    “凜一!”


    聲音從背後傳來,凜一腳步頓住。


    “主子他還……”


    刷!


    寒光閃過,長劍出鞘,嗡嗡作響,盈滿嗜氣,帶著殺意,從齊瑄眉間劃過!


    皮開肉綻,血紅滴落,青絲斬落,紅黑交錯,飄散滴落……


    齊瑄站著未動,凜一麵冷如石,“再讓我聽到你提到主子,我就屠了你齊家滿門!”


    凜一那決絕的話出,齊瑄眼眸緊縮。


    “你的背叛,星月公主的威迫,湛王府的讓步,所有的,我們永將銘記。今日的妥協,不是對你的寬恕,隻為磨利手中劍,以待以後……希望你不要死的太早!”凜一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噗……咳……”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還有那空氣中飄散的淡淡血腥味兒!


    入耳,入鼻,凜一扯了扯嘴角,一片深涼,眼裏卻劃過一抹痛色。


    直到凜一身影消失不見,齊瑄垂眸,擦去嘴角那一抹腥甜,心口抽搐,窒息,透不過氣!


    在他把劍落在容傾咽喉的時候,他以為他預料了結果,也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


    預想跟現實終究是不同,真正走到這一步,才發現。這樣的結果,是他無法承受的!


    一步走錯,人生再次被分斷,兩個極端!


    “齊瑄,王妃要見你。”


    聞聲,齊瑄抬頭!


    王妃要見他?


    顧家(顧廷灝處)


    “父親!”看著顧盛,顧廷灝眼裏難掩喜色。楊氏亦是滿臉歡喜。


    顧盛臉上揚起一抹慈和的笑意,“雖信上說你們很好。不過,終究還是掛心。現在真切看到你們安好無事,我提著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一句話,慈父之心,完全顯露。


    “讓父親掛念了。”


    顧盛拍拍顧廷灝的肩,臉上是欣慰,而後轉頭看向楊氏,“這些日子,你也辛苦。”


    楊氏聽言,莫名紅了眼圈,趕忙掩去,貼心道,“父親一路辛苦了,兒媳備好飯菜,父親先用飯吧!”


    “不急!灝兒,你先跟我去書法該一趟。”


    “好!”


    父子兩個一前一後往書房走去。


    楊氏備好茶水送去,既退出,不再打攪。


    書房內,父子二人相對而坐。顧廷灝率先開口,“父親入宮一切事宜可還順利?”


    “嗯!”


    見顧盛點頭,顧廷灝大大鬆了口氣!


    顧盛放鬆身體靠在軟椅上,開口,聲音清淡輕緩,“給我說說湛王妃吧!”


    顧廷灝聽言,眼簾微動。


    顧盛眸色深遠,隱晦不明!


    容傾——雖是他的外甥女。可是,顧盛對容傾,卻是在她跟湛王有了牽扯才開始有了關於她記憶,才開始去了解。在此之前,容傾於顧盛,隻是容逸柏的妹妹,隻是個無任何價值的女娃娃而已!


    舅舅,外甥女,名義上的親人,卻無任何情意可言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自從湛王跟容傾意外有了牽扯開始……


    重重的意外,連續的意想不到,顧盛對容傾的認識開始變得不同,也不由好奇了!


    “湛王妃……”顧廷灝說著頓了頓道,“兒子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才合適……”


    顧盛聽了,沒說話。靜靜看著顧廷灝,靜待他思索的結果。


    沉默少時,顧廷灝開口,“這麽說吧,容傾她幾乎毀了大伯家,又斬殺了姑母。可是,我卻仍覺得她是個有情人。”


    聞言,顧盛眉頭微揚。


    湛王府


    看著站在小亭子裏那一抹清瘦的身影,齊瑄亭外靜站少時,才抬步上前,“王妃!”


    容傾未應,繼續喂著池塘裏的魚兒,直到手中空,魚食完,才轉頭看向齊瑄。


    看到那眉間那一抹傷痕,白衣上點點血紅,容傾緩步上前。走到他跟前,停下,仰頭看著他,眸色清淡,“凜一刺的嗎?”


    “是屬下該受的!”


    這一抹傷痕,記載著他的背叛。


    容傾聽了,淡淡道,“你已不再是湛王府的下人,再稱屬下已是不合適。”


    齊瑄垂眸。


    容傾看著他道,“在背叛雲珟的時候,你是否早已料定,縱然你把劍指向了湛王妃,但卻一定不會死,最後湛王府一定會妥協?”


    齊瑄聽了,沒說話。


    “若是,那麽你算得很準,湛王府卻是妥協了。可是,你可知道,這樣的妥協,凜一,凜五在憤怒的同時。其實,心裏卻鬆了口氣,因為,他們縱然氣憤,可仍想你活著!”


    齊瑄聽言,眼眸微縮。


    “雲珟是他們的主子,他對他們很重要。而你……是他們的兄弟,他們也想你能好好的活著!”


    “朝夕相處十多年,一起並肩作戰度過的光陰。於你,不知算什麽?可於他們……你是親人。”


    “你一劍下去……他們有多憤怒,就有多傷心。還有王爺,你對他來說,也不是完全無所謂的人。隻是……”


    “你是對,還是錯,不再評判。隻期望以後,永不再見。不然……”


    再見也不過你死我活。兄弟一場,刀劍相向,看你血染紅衣,白骨皚皚……解不開的怨,抹不去的傷害。


    最後一句,容傾沒說出。但齊瑄心裏卻是再清楚不過。嘴角一絲猩紅溢下,眼睛發脹!


    多年的執著,堅持。最後得到是什麽?永遠無法挽迴的過錯!


    前麵三十年,他為了想要守護的一個人,堅持了二十年。之後呢?


    餘生都用來悔恨,他傷害過的人!


    想守護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而他,用了最不該的那一種。


    凜一站在遠處,看著齊瑄那突然變得有些痀僂的背影,麵皮緊繃。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原來,我們在極致憤怒的時候,心裏對他竟還有著一絲不舍。”


    聲音入耳,凜一轉頭。


    凜五淡淡道,“所以,我們無法如斬殺邢虎一樣,幹脆的殺了他!”


    這下意識的迴避,不是因為他們沒處置的權利,而是因為……過去那抹不去的光陰,讓他們手軟了。


    在他們尚未意識到的時候,王妃卻已然看清了。隻是,對他們,王妃什麽都沒說。而是把那些話說給了齊瑄聽!


    比起斥責,辱打,這些看似不痛不癢的話,卻是最誅心。


    就齊瑄那固執到偏執的性子,容傾那些話,足以令他後半生,心難得安穩。


    “他如何,以後都已跟我們無任何關係了!”


    凜五沒說話。


    處了十多年,確實已有了感情。不過,這一次的不舍,已把所有的情義都用盡了。之後,再見到齊瑄,不再留情!


    ***


    一室清涼,馨香!


    完顏千華一身素雅白衣,躺在軟榻上,悠然自在,閉目養神。


    這滿室的靜謐,閑適,讓人不忍打攪。


    侍墨在屋外躊躇少頃,而後輕步走進屋內,“公主!”


    聲音入耳,完顏千華緩緩睜開眼眸。


    “公主,齊公子走了!”侍墨看著完顏千華稟報道。


    完顏千華聽了,眼裏劃過什麽,卻什麽都沒說。


    “齊公子走的時候,湛王妃傳見了他!”


    聽言,完顏千華不再沉默,淡淡開口,“之後呢?”


    “隻是說了幾句話,既讓他離開了。”


    完顏千華聽言,眉頭微揚,“隻是說了幾句話嗎?”


    還以為,就憑容傾對雲珟那在意的程度,看到齊瑄,除了動手再無二話呢!


    就算迫於她的壓力不能把齊瑄斬殺,也定會讓他見點兒血,留點兒疤。然,沒曾想,她竟隻是動口,沒有動手。如此……


    是因為太過畏懼她手中的解藥,擔心傷了齊瑄,惹怒了她,對雲珟不利,才如此隱忍呢?還是……令有她算呢?


    “說了什麽可聽到了?”


    侍墨搖頭。


    湛王妃因湛王,會對完顏千華妥協。但,這不意味著,在湛王府內她們可以為所欲為。


    這裏有太多的規矩。而她們,最好一個都不要違背。


    ***


    湛王床前,容逸柏把棉巾浸透,再擰過水,遞給容傾。


    容傾接過,仔細的給湛王擦拭著手,臉。


    “他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容逸柏看著湛王溫和道。


    容傾點頭,“凜五說,他脈搏也沉實了很多。”


    “這是好事兒!”


    “嗯!”


    是好事兒,可也直接證實了,湛王身上的毒跟完顏千華脫不了的關係。


    “待他好了,你也就躺下了。”


    容傾聽了,扯了扯嘴角,“我感覺也是!”


    容傾現在就跟那繃緊的皮筋一樣,自湛王倒下,她就把自己撐到了一個極致,不敢有一絲鬆懈。怕稍微一放鬆,他就會出現意外;怕稍微一點兒大意,他就會受傷。


    然,縱然是拚勁了全力,他最後還是傷著了!


    “想吃來豆花嗎?”


    容傾聽言,抬眸,一個不字,在看到容逸柏眼裏那清晰的擔心後,咽下,點頭,淺笑,“早就想吃了!”


    這話,是瞎話!


    自湛王倒下,她心裏想的除了護著他,就是守著他。豆花,怎麽也不會想起!


    不過,縱然知道是假話又如何?隻要她吃飯就行。


    “我一會兒去給你買。”


    “好!”


    “涼麵要不要?”


    “要!”


    “好!”


    兄妹兩個說完,靜默,容逸柏繼續遞棉巾,容傾繼續給湛王擦拭。


    擦拭完,容傾起身,“我去方便一下。”


    “嗯!去吧!我在這裏守著。”


    容傾走開,容逸柏坐在床前,看著雲珟,靜默少時開口,“傾兒說,你現在睡著了,一定要多給你說說話。不然,你會很寂寞。礙於傾兒的交代,我也說點兒吧!”


    可是,說什麽呢?這是個問題。


    容逸柏思索少頃,開口,“那就說點我以前想說,可你不愛聽的吧!”


    趁你躺倒,抓住機會欺負你!


    容逸柏自感英明,守在門口的護衛,抬抬眼簾:長的跟君子一樣,沒想到是個小人。


    護衛心裏嘀咕一聲,隨著腹誹:容逸柏要欺負主子,也許該去告訴王妃!


    “你為傾兒夫婿,我一直不太歡喜。原因是什麽,你心裏很清楚,我就不再重複了。特別是你在傾兒送我的股本裏夾上那張紙條後。我不止是心,連肝兒都開始不舒服了。”


    “特別這些日子,傾兒為了護你周全,人已瘦的……稍微大點兒的風都能把她吹走了。所以……”


    容逸柏看著湛王,低低緩緩道,“若是我跟傾兒說,在某個地方能找到對你身體好的藥材。我想不不需我多忽悠,她也許就跟著我一同去了。因為,隻要是對你好的,她都願意去做。而對我的話,她極少會懷疑。如此……”


    “到時,正好找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帶她去散散心,再……”容逸柏說著,盯著湛王,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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