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山莊


    看著倚在雲陌肩頭看花的老皇妃……


    母子兩個相依的背影,美過院中所有景。


    完顏千染看著,轉眸看向容傾,“老皇妃可是很固執的,你是怎麽把她說服的。”


    “我沒說什麽。隻不過是再固執的人,卻終是拗不過自己的孩子。”


    看著陌皇爺有心,卻因不想惹她不快,而不敢靠近的樣子。老皇妃就算心裏仍矛盾著,卻還是心軟了。


    她不想看陌皇爺傷神。同樣的,她更不想日後讓他遺憾。


    完顏千染聽了,點頭,“你說的對。”


    真心愛孩子的母親,最後都是會妥協的那個。


    這最後的時光,相守著度過。雲陌盡了本分,老皇妃這輩子也值了。


    “她以前就是太固執了。像現在這樣多好!”


    固執嗎?


    容傾看著不遠處那對母子,沒說話……


    當把一個人放在心裏,當把護他當成使命成為習慣……


    那時,想到的是付出,想不到的是索取。


    “你送你哥去邊境的那日,湛王府裏發生了些事,你知道嗎?”


    完顏千染忽然轉移話題,容傾聽了,轉眸,“什麽事兒?”


    “雲珟處置了一個丫頭。”


    聽言,容傾神色微動,眸色變幻。


    看著容傾的反應,完顏千染扯了扯嘴角,看來雲珟沒說。


    “想知道雲珟因為什麽處置她嗎?”


    “為什麽?”


    “因為那丫頭不安分,仗著自己有點兒姿色,仗著你不在府中。就以為抓住了機會,捎首弄姿的去誘惑雲珟。可惜……雲珟連後悔的機會都沒給她。生生把她掐死了!”完顏千染說的清淡。


    容傾聽言,眼眸微縮。


    完顏千染看著容傾,語重心長道,“雲珟把你留在這裏,自有他的道理。你無需想太多。他心裏有你,縱然你不在,你湛王妃的位置也無人可動搖。所以,安心在這裏待著就好。”


    看來,完顏千染誤以為,容傾這兩日的心神恍惚是因為雲珟沒帶她迴京。其實,容傾擔心的不是她湛王妃的位置,而是雲珟的安危。不過,這些無需特意的去解釋。


    “謝謝姨母跟我說這些。”


    完顏千染的話,讓她清楚的知道,在他身邊時,她曾經忽略了多少。讓她知道,那個男人默默的都做了些什麽。


    “湛王妃!”


    聞聲,轉頭,龍武身影出現在眼前。


    “您要的東西,屬下找來了。”


    容傾聽了,伸手接過龍武遞過來的卷軸,起身,“姨母,您先坐,我先迴去了。”


    “嗯!”


    容傾離開,完顏千染看著她的背影,輕歎一口氣。希望容九懂得知足,不要太過貪心。畢竟,湛王身為男子能做到這一步,已是夠不容易了。


    京城*湛王府


    夜


    夜空如幕,繁星點點。


    坐在院中,仰望星空,湛王卻沒如往日一般,品茶看書。而是少有的端起了酒。


    輕抿一口,辛辣入口。酒的味道,一如此刻的心情,幾分苦辣,更多難耐!


    容九……


    想到容傾,此時比思念更多的是擔心。


    容逸柏離世時,容傾哭泣的樣子,還清楚記得。那種傷心,不想再看到一次。更不想她再經曆一次。隻是……


    世事難料,萬事無常,萬一他有個好歹,那容傾……


    好在她現在情緒還未完全恢複。如此,就算難過,也隻是淺顯的吧!


    湛王垂眸,一口飲盡杯中酒,咽下所有的澀意,還有厚重的無力。


    幼小時,所經受的,現在依然未曾擺脫。早已消失的恨意,再次湧上心頭。有些事,他已習慣,可容傾該怎麽辦?


    凜五站在一旁,感受到湛王身上外溢的森然凜冽。情緒的外泄,宣泄著內心的不安定。


    而這不安定是因為何而起呢?


    “凜五!”


    “屬下在。”


    “你說,容九她這會兒在做什麽呢?”


    湛王問的隨意,凜五聽著卻是心口發緊,緊的有些發疼,“王妃這會兒一定在想主子。”


    想他嗎?


    “應該會想。”說著,淡淡一笑,“不過,也就會想一會兒吧!之後就睡著了。”


    凜五聽了,沒說話。


    王妃想一會兒就睡著了。可主子呢?


    與王妃分開,這也不是第一次。可這一次……思念最甚。


    想念到,都開始借酒消愁了。


    而對這些,王妃卻是一無所知。她不知主子的思念,也不知……


    想到信上內容,凜五心頭發沉。


    顧家


    京中形勢突然的緊繃,顧振清楚感覺到,心裏不安。


    朝代更換,帝位交替,不流血,不成事,不死人,不罷休。


    而他身為朝廷官員,沒有中立一說。縱然你再不想,也會被迫站隊。


    效忠皇上,就等於是得罪了太子。


    想到太子,顧振眉頭緊皺。


    皇上對莊家的打壓,已清晰可見。


    功高震主,皇上不容莊家,完全不意外,一點兒不稀奇。隻是……


    太子是怎麽迴事兒?自古都迴來就開始不一樣了。從野心內藏,到鋒芒畢露,再到現在……


    氣勢大盛,已開始咄咄逼人,幾分跟皇上對抗的勢頭了。


    太子突然的躁動,是因為莊家被打壓的太厲害了?還是因為隱忍的太久,終於沉不住氣了麽?


    不過,太子到底是怎麽想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太子真動起來的話,顧家該如何全身而退才是緊要的。


    “老爺!”


    “進來!”


    顧振話落,少時,管家走進來。


    看到隻有管家一人,顧振眉頭微皺,“二公子呢?”


    “迴老爺,二公子被太子殿下傳去了,還未迴來。”


    聽言,顧振心一沉。


    太子如此頻繁的傳見顧廷煜,真的是看重他,要重用他嗎?不……


    顧廷煜能力如何,顧振清楚,太子應該也清楚。如顧廷煜的資質,委以重任難。


    清楚還不斷傳見他,為的是什麽呢?


    很顯然,就是為了製造一種表象,迫使顧家站隊。太子這一招並不高明,但卻很陰損,也很有用。


    不管是什麽理由,顧廷煜跟太子從往過密。直接的就會令皇上看顧家很不高興。


    想著,顧振抿嘴。也許,該想辦法讓顧廷煜暫時離開京城,直到局勢平穩!


    雲海山莊


    她既想迴去!


    他定想辦法護她迴去!


    雲陌說了,做了,沒忽悠她。隻是……


    “傾兒,好久不見。”


    謙謙君子,風度翩翩,溫潤雅致,溫和依然。


    看著眼前人,容傾微愣,心裏有些複雜。


    “仁王爺……”容傾話出,又隨著改口,“攝政王!”


    鍾離隱淺笑,“叫什麽都行。”


    鍾離隱那副,你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的表情,那不合適的縱容。


    容傾看著,轉頭看向雲陌。


    雲陌沒說話,抬腳走了出去。


    容傾看此,抬步跟上。


    鍾離隱站在屋內沒動,對著老皇妃,還有完顏千染輕拘禮,“太妃安,染夫人安。”


    完顏千染頷首,未言。


    老皇妃則不然,眼睛直直盯著鍾離隱,開口第一句,“不要動歪心,不許打歪主意!”


    這話……


    什麽意思?


    完顏千染聽了,神色不定。


    鍾離隱卻是一笑,看著老皇妃,一點不閃避,溫和道,“我以為陌皇爺送信去皓月,原因就是因為知曉我心思是歪的。所以才讓我過來的。”


    鍾離隱這話出,完顏千染心頭一跳。再想剛才鍾離隱對容傾說話的語氣……


    完顏千染麵色變幻不定,轉頭看向老皇妃。


    老皇妃看著鍾離隱,扯了扯嘴角,“攝政王是聰明人,想來也不會做糊塗事兒。”


    鍾離隱淺笑,“太妃放心。她不點頭,我什麽都不會做。”


    老皇妃聽了,迴一笑,“對攝政王的風度,我一點兒不懷疑。”


    話如此說,可心裏……


    誰信!


    皓月攝政王,是個想做奸夫的。


    比起雲陌那個憨的,這廝才是雲珟最需要防著的。


    外麵,院中。


    雲陌看著容傾,直接道,“是我給他送了信函,讓他過來的。而他來的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快些。”


    容傾聽了,道,“讓他護送我迴京嗎?”


    雲陌點頭,“你祖母身體越發虛弱,我已走不開。而眼下,他是唯一合適的那個人。”


    是唯一合適的,不是最合適的。


    最合適的那個人應該是容逸柏。隻是……


    容逸柏現在的情況很是複雜。他輕易怕是動不得。


    唯一合適的?


    “皇叔這結論是從哪裏得出來的呢?”


    “當日你和鍾離隱中藥被困山崖,他並未動你。”


    “未動,多半因是雲珟的緣故。”跟鍾離隱的風度並無太大的關係。


    雲陌聽了,道,“你能看清這點兒。看來是不會輕易被他打動了。”


    容傾聽了皺眉。


    雲陌繼續道,“當時他未動你,多半兒是顧忌雲珟。可是其後,在山林失火時,他不自覺的把你護在了身後。我這一點兒我看到了,你應該也還記得。”


    是記得!


    “不敢動你,是因雲珟。可護著你,是因為什麽呢?”


    雲陌問的直白,容傾聽了垂眸,不言。


    “看來,你心裏也是有數。也因此,在眼下他是唯一合適的。”


    就京城當下的局勢,能護住容傾的人太少。而願意冒險護著她的人幾乎沒有。


    因為護著容傾,就意味著對抗太子。如此……


    誰會願意冒著被滅族的危險,隻為把她送到湛王身邊呢?


    屏退容逸柏,京城已無人,而他又走不開。思來想去,除了鍾離隱之外,竟是再無第二人。


    “鍾離隱是皓月攝政王,位高權重,手握兵馬百萬。太子不敢輕易動他,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分神對付鍾離隱,那是節外生枝。”


    “畢竟,太子手裏兵力也是有限,已分不出人來。所以,就算看出了些許異樣,太子也不敢輕易發作。”


    “在這緊要的關頭,太子隻希望鍾離隱不要參合太多。不然,於他很是不利。”


    大元的官員好拿捏,可皓月攝政王則不然。


    雲陌說完,容傾沉默。


    少時,雲陌開口,“他對你有意,想來你也看出來了。”


    這個,容傾不知道該怎麽說。


    雲陌平淡道,“這於你有利也有弊。這其中利弊,你可明白?”


    “明白!”


    有利的地方就是:因為那一點兒意,鍾離隱會好好護著她。弊端就是,萬一太子得勢,湛王出事。那麽,鍾離隱沒了顧忌,罔顧她的意願把她帶離大元,再不是事兒。


    “既然看出來了,怎麽把控你自己思量。我也會派人跟過去。若是,鍾離隱真的起了心,隻要你不願,我終會把你帶迴到雲珟身邊的。”


    “謝謝皇叔。”


    雲陌點頭,沒說話。


    跟著鍾離隱雖不是絕對的安穩,可最起碼性命無憂,也不用擔心被人劫了去,讓雲珟受製。


    而鍾離隱是個聰明人,隻要雲珟活著,他輕易不敢動容傾。


    “去吧!讓你祖母給你打扮一下,你趁著夜色跟他走。”


    “好!”


    打扮,容傾本以為是喬裝打扮,讓她扮成小廝或婢女跟在鍾離隱的身邊。然,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好像是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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