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


    “林小姐,王妃傳你入府,請你即刻準備一下。”


    林夫人聽言,看著林明玉,神色難掩緊繃,擔心。與之相反,林明玉卻分外的平靜,起身,平和道,“沒什麽需要特別準備的,這就走吧!”


    “玉兒!”林夫人不覺伸手拉住林明玉。


    “娘且安心。”輕拍林夫人手背,林明玉隨著青安一並往湛王府而去。


    林明玉轉身刹那,林夫人瞬時紅了眼圈。心中不安,到一個極端,讓她坐立難安。


    “夫人,你且放寬心,湛王妃不是那偏聽偏信之人,隻憑那毫無根據的謠說,她不會為難小姐的。”一邊嬤嬤,輕聲安慰道。


    隻是,話雖這樣說。可心裏卻同林夫人一樣,這樣的安慰啟不到任何作用。


    因為這事兒,不比其他,湛王妃在意的哥哥沒有很多,隻有一個。現在他的死跟林明玉扯上了。湛王妃恐怕不會無動於衷。就算不全信,可隻要一個懷疑,都極有可能要了林明玉的命。


    如此,林夫人怎麽能心安。


    “劉嬤嬤!”


    “老奴在!”


    “你讓管家去尋一下老爺,讓老爺趕緊迴來一趟,就說府裏有急事。”


    “是,老奴這就去。”


    “快!”


    劉嬤嬤小跑著離開,林夫人坐在軟椅上,忍不住抹淚。一樁親事變成這樣,太委屈!


    湛王府


    “臣女叩見王妃,王妃萬福金安!”


    看著跪在地上一身素衣的林明玉,容傾淡淡開口,“起來吧!”


    “謝王妃!”


    “坐吧!”


    “是!”


    林明玉坐下,垂首不言。容傾看著她,一時也未開口。良久……


    “詛咒,克夫,關於我的,外麵的那些言說,王妃都知道了吧!”林明玉率先打破沉默。


    容傾點頭,“剛剛知道!”


    “臣女比王妃知道的早些。”


    “是嗎?”


    “嗯!聽到後,我拿著自己的生辰八字,還有容公子八字的去了廟堂,請高僧給看了一下。”


    容傾聽言,眼簾微動,抬眸,“然後呢?”


    林明玉扯了扯嘴角,幾分飄忽,“我跟容公子八字不是太合,他娶了我,福氣會減弱,不會有太多喜樂。”


    “是嗎?”


    “所以,我也不由想,他遭遇如此禍端,會不會真的跟我有關。”


    容傾聽著,看著她,輕輕緩緩道,“你真的很會說話。”


    不待她問,先來個以退為進。聽著,幾分心酸,不由心軟。


    林明玉搖頭,看著容傾,眼中神色幾分疲憊,點點憔悴,麵色卻很是平靜,“其實,在剛聽到那些流言蠻語時,我就想到,王妃一定會見我一次。我曾經準備了不少說詞,想著要怎麽說,才能令王妃相信,令王妃不怪。可是最後……”


    林明玉低頭,從袖袋裏拿出那張在廟堂得出的批語,放在容傾麵前,“可是看著這個,我卻先是心虛了!”


    八字不合,結為夫妻,彼此多坎坷!


    端看這個,好像真的很準。容逸柏死了!而林明玉,一個克夫的名頭,足以毀她一生。


    克夫,是真?是假?有的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那個男人,敢娶了她以身去試,以此來確定那個真假。


    容傾靜靜看著那張紙,良久,抬眸,看著林明玉,忽而道,“你喜歡他嗎?”


    一句話出,林明玉眼淚驟然落下,快速抬手去擦,幾分局促,幾分慌亂,掩不下的無措。


    容傾看著,緩緩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淡淡道,“喜歡他什麽呢?”


    好一會兒,林明玉平複自己的情緒,平穩道,“對他,不敢喜歡,隻是向往!”


    “我不懂!”為何不敢喜歡?


    “怕喜歡上他,就會心生嫉妒。嫉妒王妃,嫉妒他對王妃那樣的好。所以,隻是向往,向往他給出的承諾,向往他一生子隻守著我一個女人過一輩的日子。”


    容傾聽著,眉頭微皺,“我聽不明白。”


    林明玉看著容傾,坦然道,“容公子曾說,隻要我對王妃好,他就會對我好,身無二婦,一輩子不會納妾。”


    林明玉話出,容傾眼眸緊縮,心口微顫。


    “容公子是一個太好的哥哥。所以,對他,我不敢太喜歡。怕會嫉妒,怕因嫉妒再無法全心全意對王妃好!到時被他不容……”


    “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妻子,容公子他真的很偏心。給出的許諾,那樣小人,卻又那樣的誘人,雖知不易,可我還是答應了,並不由期待著。期待著,全心的付出,能夠得到那天下女人都奢求不到的唯一……”


    “可我怎麽也沒想到,他竟會這樣突然離開!”


    “其實,我倒是情願他在我們成親之後才離開。那樣,我這一輩子該經曆的也算是經曆了。為人妻,說不定還會為人母。那樣,他也算是沒失言,一輩子隻有我一個,他做到了。而我,就算隻守著一個容夫人的名頭也能過下去。”


    世上的男人沒有專情的,太多人哪怕三妻四妾尤顯不滿意,讓一個男人一輩子隻對一個女人好,簡直是天方夜譚。容逸柏也是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無法全心對妻子一個人好,是因為心裏裝著妹妹,而非任何嬌豔美色!如此……


    對那個眼裏,心裏隻有妹妹的男人。就那樣,心不由己的喜歡了。


    喜歡他溫潤儒雅的樣子,喜歡他看著容傾時眼裏的寵溺,讓他看起來那樣溫暖。喜歡他嘴角那抹溫和的淺笑,讓人看著不由心跳。


    可是那樣一個人,卻再也見不到了……


    看著林明玉眼中的淚水,眼底的痛色,緩緩伸手,把人輕擁在肩頭,淚水滴落在肩上,熱的有些發燙!


    ***


    “主子,林明玉剛剛來了。”


    湛王聽言,腳步頓住,看向齊瑄,“說了什麽?”


    所有避過,隻說重點。而重點,隻有一個!


    “容逸柏曾許諾林明玉,隻要她對王妃好,此生身無二婦的事,王妃知道了!”


    聞言,湛王眼睛微眯,眼底神色沉沉暗暗。


    已經知道了嗎?那她心裏又是何種感覺呢?


    容逸柏一個做哥哥的,為了多一個疼她的人,舍去了所有紅顏豔福。而他,一個做相公的,卻是做不到。嗬嗬……有些諷刺。這比較也有些可笑。


    男人為女人守貞潔……前所未聞,更是前所未見。


    可這*裸的對比,該說什麽呢?


    湛王心裏沉鬱,麵色寡淡,“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比如,是否懲治林明玉!


    齊瑄搖頭,“沒有了!”


    湛王聽言,沒說話,抬腳往正院走去。


    林家


    “王妃什麽都沒說!”


    說完這一句,林明玉再不願多說其他,任憑林夫人怎麽問,林明玉都隻是沉默。


    承認了喜歡,心裏更空落。


    林夫人心急,卻束手無策。


    “老爺,你說,這可該怎麽辦好呀?明玉這孩子一直挺懂事的,怎麽這個時候偏就執拗上了呢!”


    林海聽了,淡淡道,“她不想說就算了。”


    “可是……”


    “你讓下人看緊點,別讓她做出什麽衝動的事兒來。”


    “我知道!”林夫人說完,靜默少時,開口,“要不,我帶著明玉去寺院住一陣子吧!”


    “去寺院作甚?”


    “遠離京城,明玉心情或許能好一些。還有湛王妃,或許心裏也會舒服些,明玉去寺院清苦度日,也算是向湛王妃請罪了。”


    林海聽言,不假思索駁迴,“糊塗!湛王妃並未給出懲罰,你們如此,落在外人眼中,豈非要說湛王妃偏聽偏信,心胸狹隘嗎?”


    林夫人聽言,一窒,“那……那老爺說,該怎麽辦?”


    “事實到底是怎樣的,湛王府會查清楚的。在湛王和湛王妃未開


    口之前,別做無謂的事。”


    “可是,萬一湛王妃信了。那,玉兒該怎麽辦?”


    林海沉默,良久,長歎一口氣,卻是無言。


    湛王府若是要發難,他們是怎麽都躲不過。現在,他們做什麽都是多餘。所有都在湛王妃一念之間。


    多拜拜菩薩吧!


    湛王府


    湛王迴到正院,看到容傾正趴在桌上翻著書看,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向他,淡淡一笑,自然道,“夫君迴來了!”


    神色如常,語氣如常,似並未被剛知道的事影響半分。隻是,麵上如此,心裏怕是不盡然。


    湛王緩步走過去,看著她,隨意問,“在看什麽?”


    “哦,閑著沒事兒找本雜記隨便翻翻。”說著,放下手裏的書,站起,“夫君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這話,湛王直接的不愛聽。


    “怎麽?嫌本王在外麵待的時候短,在府裏待的時間長了?”


    別府的女人,看到相公迴來都是歡喜相迎,可是到了他這裏卻是截然相反了。他是多不得喜。


    容傾聽了,抬頭,看著他,沒迴答,隨著問,“心情不好嗎?誰惹你了?”


    看出他心情不好,卻不知他為何心情不好。該說她機靈呢,還是遲鈍呢?


    避而不答,淡淡道,“我以為你會懲罰林明玉。”


    “沒理由懲罰她。”


    “是嗎?”


    “外麵那些流言我並不相信。若是詛咒有用,有些人為何直到現在還沒死呢!”比如太後那老妖婆。


    當初渾身是傷把被她壓入大牢的時候。容傾也是日夜都詛咒太後早日七孔流血去見閻王的。可是有毛用,太後她老人家還不是繼續高高在上的,安好的活著。


    湛王聽了,清清淡淡道,“你說的不錯!若是詛咒有用的話,本王又豈能活到現在。”


    這世上,恨湛王的人,恨不得他死的人不要太多。


    容傾聽言,表情有些微妙,直直看了湛王一會兒,頭抵在他胸口,莫名發笑。


    聲音入耳,湛王垂眸,“你在笑什麽?本王說了什麽好笑的事兒嗎?”他可不覺得。


    容傾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瞎話!


    “說來聽聽,讓本王也樂嗬樂嗬。”


    “那個,王爺先恕我無罪才行。”


    “嗯!恕你無罪,饒你不死,說吧!”


    湛王開了金口,容傾輕咳一聲,仰頭看著他,道,“就是在廟堂事出之後吧!我也曾狠狠的詛咒過,王爺那個那個的!”


    湛王聽言,揚眉,輕輕緩緩道,“本王那個那個?”


    “就是,從此不舉,一輩子陽痿,還有……”


    “還有什麽?”


    “生兒子沒屁眼!”


    聞言,湛王臉色抑製不住有些發黑。


    容傾望天:世事無常,她也沒想到最後關係的走向會是這樣。


    “幸好沒實現呀!不然……”


    “不然,找麵首你可是有理由了。”


    “可不是!”話出,挨了一刀眼。


    容傾嗬嗬一笑,隨著問道,“凜五查的怎麽樣了?雲佳身體是個什麽情況?”


    湛王也沒瞞著她,如實道,“她身體卻有奇效。”


    “真的?”


    “嗯!”


    “怎麽確定的?”


    “凜五給她用了點兒藥,她服用後完全無任何反應。而那藥,若是用在平常人身上,就算不死也得重傷。”


    湛王確定的方式,夠簡單粗暴的。


    容傾聽了,神色不定,她還真是藥人?真是神奇。


    “夫君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湛王垂眸,看著她,不鹹不淡道,“過幾日你就會知道了!”


    看來,湛王已有計劃。


    “晚上想不想出去轉轉?”


    聞言,容傾幹脆點頭,不假思索道,“想!”


    “那就去準備一下,晚上本王帶你出去走走。”


    “好!”容傾麻溜執行。


    湛王看著容傾的背影,眸色沉遠,悠長。容逸柏已經不在了,他沒必要跟他較真,比較。


    三皇子府


    “今兒林明玉被傳到湛王府了!”


    莊詩雨聽了,看著秋紅臉上神色道,“看來,容傾並未降罪於她。”不然,秋紅臉上神色不會如現在這樣寡淡,多少會露出一絲幸災樂禍。


    秋紅頷首,“小姐英明。”


    莊詩雨嗬嗬一笑。


    “湛王妃不止未為難林明玉,並還派人把海家那兩個丫頭給訓斥了一頓。”秋紅說著,不由歎了口氣道,“湛王妃這態度一出,那些個流言蠻語怕是會隱沒一半兒。”


    容傾如此態度,莊詩雨不算意外。


    若容傾真是那聽風就是雨的主兒,她又如何會活到現在。她從來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有太多例子可以證明。


    結果不意外,卻有些失望。看來,縱然是關係到容逸柏,也不足以令她失了分寸。


    縱然得了那個男人的寵愛,也從沒讓她丟了謹慎。這樣的人,冷靜的讓人不喜。


    “小姐,莊家遷移府邸已經結束了,您要不要迴去看看?”


    莊詩雨搖頭,“府中事兒多我就不迴去。明日你備些東西走一趟就行了。”


    “是!”


    “而且,太後昨日說,這幾日想出京去沁源詩一趟為皇上祈福,這次隨行的人怕是不少。我也要提前準備一下。”


    府中的事兒不少,她就算離開,也絕不容出現一絲差錯。


    晚


    晚上,京城的街頭依舊熱鬧,並未因少了誰就有所改變。


    “夫君,我們一會兒去吃豆花吧!今天我帶了錢出來。”


    “又是豆花!”


    “夫君若是不喜歡,也可以選別的。盡管挑,我有錢。”


    “才有錢,就開始顯擺了。”


    “花錢給夫君買東西,感覺很不同!”


    “有什麽不同的?”


    “不心疼呀!”說著,看著湛王,歎,“長得好看,就是這麽牛。連我這麽摳的人,都不覺為你大方起來了。”


    湛王聽了,失笑,“本王真是感動的不知說什麽好了!”


    容傾笑了笑,拉著湛王的手,在街頭漫走。


    凜五跟在身後,暗腹:為了讓王妃打起精神,主子也算是費心盡力了。


    好在王妃也算是念好,沒再蔫頭耷拉腦的。不然,主子怕是真的要氣悶了。


    畢竟,一直以來,那都是人家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現在,讓他端看著王妃的臉色,哄著她過日子,那實在是太難了。一時半會還可以,時候長了,難!


    “夫君,這手鐲怎麽樣?好看嗎?”


    看著容傾手腕上那廉價的鐲子,湛王挑眉,“喜歡這個?”


    “不好看嗎?”


    好看!完全看不出。


    不過,這話湛王沒說出,帶她出來一次,不想掃了她興致。


    點點那顆尊貴的頭,違心道,“一般好看!”


    看湛王那勉為其難的樣子,容傾揚了揚嘴角,“大嬸,這個多少錢?”


    “五……五個銅板。”;攤主大娘看著湛王那張驚豔,卻又夢魘一樣的臉。神色變幻不定,這個是湛王嗎?好像,可是不會吧!


    “大嬸,錢放這兒了,鐲子我拿走了!”


    “呃……好!”點頭,呆呆看著容傾拉著那真的很像湛王的人離開。


    “夫君,她剛才好像認出你了。”


    湛王聽言,冷哼,“認出了還敢要錢,膽子不小。”


    “就是,就是!”


    “還有你,別對著誰都大叔,大嬸的叫。”出來逛一圈,滿大街都是長輩了。真是夠嗆。


    “嘴甜點兒,他們才會便宜點兒嘛!”


    “想省錢,直接把身份告知他們,不用便宜,直接不要錢了。”


    “是呀!這我怎麽沒想到呢!”話出,被瞪了一眼。


    容傾抿嘴笑,敢這麽做,不出幾日,王妃是土匪的言說就得塵囂而上。


    “走吧!我們去豆……”話未說完,在看到前麵一人時,要說的話猛然頓住,心口微窒,不覺鬆開湛王的手,快步走過去,伸手把人拉住。


    “容逸柏……”


    前麵人轉頭,容傾看著,不覺苦笑。


    “姑娘……”


    “對不起,我認錯認人了。”


    他已不在了!就算背影再像,也不可能是容逸柏。


    手收迴,轉頭,湛王麵色無異,可眸色卻已變得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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