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南國皇宮。

    「王爺,要不要試試這寧神湯?裏頭加了蓮子和百合,可以幫您清心解憂,或許會比較好睡……」一名藍衣藍帽的傭仆端上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

    「不用了,什麽寧神湯醒神湯甚至是殺神湯我都喝了幾百缸了,也不見得能讓我睡得好。」

    陸雲升不耐煩地揮揮手。

    「還是奴才幫王爺把被縟都換了吧?這蠶絲睡不習慣,咱們換成羊毛的……」另一名傭仆抱著一堆布料放在桌上,顯然是想提供多樣選擇。

    「這是南方啊!睡蠶絲已經熱得我滿身汗,還換成羊毛?你扛幾顆冰塊來讓我試試還比較實在!」陸雲升瞪著那迭起來比他頭還高的布料,沒好氣地說道。

    「還是……」最了解他的熊仁跳出來了。「王爺睡前愛聽曲,要不小的去找幾個歌女來……」

    說到這個陸雲升就來氣。「唱什麽唱?昆曲京劇絲弦秧歌秦腔甚至連河南梆子你都找過了,沒讓我睡著也就算了,還惹得我更是心煩!」

    「王爺,想聽曲可是您自己說的呀,但是什麽曲您要不要給屬下說說,咱們幫你拿個主意?」

    熊仁苦笑。

    「我要自創曲。」陸雲升很堅持,「而且歌詞聽不懂在唱什麽的那一種。」

    「王爺,每迴我幫你找的歌女唱的都是自創曲,竇娥冤都快唱成鏡花緣了,而且南腔北調,這歌詞你有哪一迴聽懂的?」熊仁的苦笑都快變成哭腔了。

    「這……」陸雲升聞言不由一愣,完全啞口無言。

    熊仁說的沒錯,其實他心裏想找的那個歌聲,自從十三歲離開那間破廟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了。也就是說,這十年來他沒有一天的好覺,能不暴怒嗎?他到現在隻是罵罵幾名下人,還沒一把火燒了南國皇宮已經算是相當克製了。

    「算了算了,你們都下去吧!」心知這些奴才幫不上忙,再待下去也隻是找罵挨而已,為了替自己多積些陰德,他索性放他們一馬。「我到院子裏走走,你們別跟來。」說完,他拂袖往室外走去,留下不解無奈的一幹人等。

    此時已近戌時,南國皇宮一片寂靜,他慢慢地走到涼亭裏,看著亭外的月光發起怔來。

    不知道天朝的月,是否也如今晚一樣明亮?

    應該是吧……即使這世間再汙濁,天上的明月仍舊散發著溫和的光芒,彷佛在洗滌人間的一切罪惡。

    天朝在陸雲飛的統治下,國力一天天敗壞,一個好色貪杯的國主和一群逢迎諂媚的臣子成天吃喝玩樂、酒池肉林,再大的基業都會被敗光,何況還有皇太後杜氏在朝中興風作浪,與丞相李高遠等忠臣對峙,該拿去濟世救民的時間和精力全花在陰謀詭計上,如今的天朝岌岌可危,甚至連抵抗北方戎族的入侵都顯得吃力,要不是有他這個質子還待在南國,搞不好南北聯合出兵,天朝就此成了個曆史名詞。

    這十年來,陸雲升韜光養晦,也在邊境替自己建立了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隻是天朝目前的政治情勢詭譎,他隻能按兵不動,而關於對天朝諜報及滲透的工作他也沒少做,除了極機密的事尚無法探查外,大致上的情況他都已經掌握。

    不過這些事情在腦中越想越煩,也讓他更不容易入睡。瞧瞧這時間,高枕無憂的人早就睡翻過昆侖山了,有誰像他一樣還在望月興歎的?

    突然間,一陣歌聲若有似無的飄過他的耳際,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閉上眼,細細體會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果然在寂靜的夜裏有人在唱歌,而且這歌聲清幽高遠,很容易使人放鬆,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感覺……不是和十年前他在破廟裏聽到的歌聲一樣嗎?隻不過那時的歌聲顯得童稚,十年後的歌聲聽起來則是更加的宛轉動人,而他之所以能推測歌聲應該是出自同一人之口,是因為他從沒聽過這旋律,更聽不懂歌詞究竟在唱些什麽。

    在歌聲的撫慰下,他原本紊亂的心思平靜了下來,腦子放空,思緒停擺,整個人陷入迷茫中。

    他很想起身找人,但又舍不得眼下這種半夢半醒的舒適感,漸漸的,他不受控製地沉入了夢鄉……

    「王爺?王爺你還好吧?王爺!」

    不知過了多久,一抹著急的聲音傳入陸雲升耳中,將他由沉沉夢境中吵醒。

    「嗯……」難得睡個好覺居然被擾醒,他皺著眉睜開眼,一見來人便沒好氣地道:「熊仁,本王好不容易睡著了,你吵什麽?」

    「原來王爺您是睡著了,嚇死我了。」熊仁拍著胸脯,一早起就看到王爺直挺挺的躺在涼亭裏的長椅上,他還真是被嚇著了。「不過王爺,您怎麽會睡在這個地方呢?」

    「這個地方?」陸雲升起身察看,還真是昨夜那個涼亭。所以他是被那歌聲再一次的帶入夢鄉之後,就一覺到天明?

    「是啊,睡涼亭未免太詭異了,我才會誤以為

    王爺您被暗算,急著想要將您叫醒。」熊仁說到此突然察覺,主子天天嚷著睡不好,終於有一次睡好了卻被他陰錯陽差的吵醒,這不正是一腳踩在虎尾巴上嗎?「這……如果王爺覺得這裏舒服,那就繼續睡吧……」他幹笑著倒退幾步,就要迴避退下。

    「等一下!」陸雲升瞄他一眼就知道他想幹麽,淡淡地叫住他。「其實,我昨夜會突然睡著的原因是,我聽到那個歌聲了。」

    熊仁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隻能傻愣愣地瞅著主子。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跟我十年前在破廟裏聽到的歌聲是出自同一人之口,隻不過忽遠忽近、若有似無,讓我聽不太清楚。也因為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錯過了找人的時機。」這可是讓陸雲升相當扼腕。

    熊仁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您該不會是遇到『那個』了吧?至少屬下就沒有聽到什麽歌聲啊。」

    陸雲升先是一愣,接著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啐了一聲。「你才遇鬼了呢!總之,那個歌聲能幫助我入眠,所以不管是人是妖還是鬼,你召集幾個人,把昨天晚上那個唱歌的女子給我找出來!」交代完,他起身迴到書房。難得睡得這麽飽又這麽舒適,趁著腦袋清楚當然要趕快處理一些複雜的公事。

    至於熊仁,隻能呆站在原地苦惱。這究竟是找人還是捉鬼啊?他應該召集一群可靠的侍衛,還是召集一群可靠的茅山道士呢……

    陸雲升的搜索十分低調,畢竟這裏不是自己的地盤,要是讓南國女皇水霓裳知道他像耕耘似的偷偷把南國皇宮翻了一遍,說不定會誤會他這個天朝的質子有什麽陰謀呢!

    難道他能老實告訴女皇:老子睡不著,所以想找個三更半夜不睡覺的女人來唱歌給他聽?這下可能不隻會被認為有陰謀,還是個有陰謀的瘋子。

    可是搜索了三日,陸雲升仍是什麽收獲都沒有。如果一直處在失眠狀態,久了也許就習慣了,但失眠日久忽然睡了一次好覺,隔天又要開始無止境的失眠,那種落差可是會把人逼瘋的。

    他的脾氣因此越來越暴躁了,不隻宮女,連太監和侍衛都可以被他罵得目眶含淚,就知道他的忍耐已經瀕臨極限。

    這時,一肚子鳥氣的陸雲升走到南國皇宮的禦花園,熊仁身為貼身護衛,理所當然隨侍在後。

    他在南國就像是賓客,大部分地方女皇皆允許他隨意進出,要出宮也行,隻不過他很少來這兒,畢竟他魯莽又暴躁的形象和這詩情畫意的地方很

    不搭,但在心情煩躁的時候,他也不反對來這風景秀麗的花園裏逛逛就是。

    突然間,一道軟綿綿、令人聽了十分舒服的溫潤女聲,由遠處的一名小姑娘身上傳來。

    「唉,這牡丹開得還不夠大,不知道摘了女皇會不會滿意呢……」

    陸雲升見她搖了搖頭,提著手上的花籃就要往花園外走,心中一動,急喚道:「妳等等!」說完,他疾步走到她身邊。

    小姑娘納悶地一個轉身,雖不識眼前的男人,但他身上的華服說明了他不是普通人,何況,普通人是不可能在皇宮禦花園裏隨便亂走的。

    「這位官爺,有什麽事嗎?」她行了一禮道。

    陸雲升仔細地瞧了她一眼,看她綰的髻應該已經及笄了,隻是一張圓臉仍然稚氣未脫,五官稱得上清秀標致,大眼清澈明亮,笑起來也很甜,是很有人緣的長相。可她沒有穿著宮女的衣服,做的卻似乎是宮女的事,令人有些不解。

    他皺了皺眉,對自己過於詳細的觀察感到好笑,因為她長得什麽樣子、做什麽事他都無須在意,她那耳熟的嗓音才是他喚住她的主因。

    「妳……唱首歌來聽聽。」陸雲升忽然這麽要求道,也不管是否唐突。

    「啊?官爺,這……」小姑娘有些為難地皺起小臉。

    熊仁狐疑地瞥了眼主子,盡責地在他耳邊低聲道:「王爺,您這樣很像在調戲宮女啊。如果是在咱們天朝的宮裏也就罷了,但這裏是南國皇宮,而且掌權的還是女皇,女人都是很保護女人的,南朝皇宮最忌諱調戲宮女。」

    「那算了。」陸雲升心想也有道理,便換了個方式道:「妳不必唱一整首,唱兩句來聽聽總行了吧?」

    熊仁不由得為之絕倒,難道唱兩句就不算調戲了嗎?隻不過從摸大腿改成摸小手而已嘛!

    「唱兩句?哪兩句?」小姑娘愣愣地問。

    「就……就唱讓人聽不懂那兩句。」陸雲升思忖了一下,還是決定這麽說,因為她若是幾夜前唱歌的那女人,她會懂的。

    「官爺,您都說讓人聽不懂了,吉祥又怎麽會懂呢?」

    可惜他高估了她的聰慧,隻見她傻笑以對,完全不懂他的話。

    「吉祥?妳不是叫殷兒?」陸雲升有些失望的說。

    「吉祥已經很久不是嬰兒了……」她完全誤解了他的話,大惑不解的迴答。

    要不是熊仁知

    道自己主子是正常的,他一定會覺得這是兩個白癡在對話。這丫頭還真有些傻氣,居然連主子莫名其妙的問題都能對答如流,還迴答得認真無比。

    陸雲升無奈地看著她,心知自己是對牛彈琴了,這丫頭簡直單純得令人不知從何問起。不過雖然她不是殷兒,但她的聲音仍是讓他很有期待,於是他不死心地又道:「唉,不管妳是吉祥還是殷兒。我問妳,妳幾夜前是不是有在……在天朝質子住的宮邸附近唱歌?」

    「當然沒有!皇宮夜間宵禁,隨便走動會被當成奸細的!而且爹說吉祥不能唱歌,絕對沒有,沒有沒有……」吉祥的頭搖得堪比波浪鼓了。

    她這副慌亂的樣子,更是引起陸雲升的疑心,尤其她那句「爹說吉祥不能唱歌」,殷兒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更急著想厘清真相了,不禁沉下了臉。「但聽聲音明明就是妳。」

    吉祥被他突地翻臉的模樣嚇得心一驚,不敢再直接拒絕,小小聲地試探道:「那那那……官爺究竟聽到了什麽歌,哼一小段讓吉祥聽聽吧?」

    陸雲升大為皺眉,自己似乎嚇著這個膽小的小姑娘了,誰教服侍他的屬下都是些漢子,個個禁得起打罵,像她這麽脆弱的還真少見。

    他難得起了一絲憐惜之心,也許是因為這丫頭看來乖巧又無害。他緩和了臉色,依著腦子裏的記憶慢慢由口中哼出一小段樂曲。「嗚……啦啦啦嘿依……嗚唷……」

    直到他停止了,吉祥仍是呆呆地望著他,那雙大眼甚至瞪得更大了,而且還滿臉疑惑的樣子,就這麽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想表達什麽。

    熊仁見他們隻是幹瞪眼,輕咳了兩聲,湊到主子耳邊道:「王爺,不是屬下冒犯,您的歌聲……

    果然是讓人聽不懂啊!這、這說您五音不全還真是客氣了……」

    「你又唱得好聽了?」陸雲升轉過頭瞪著他,「要不你唱來聽聽。」

    說到歌聲,熊仁還是有自信的。要不是他主子要求聽女人唱曲,他早就毛遂自薦了。「那屬下就獻醜了。唉唉——山上的兒郎們耶,清早起身練武耶,喝喝哈嘿喝喝哈,練武身體好耶——」

    陸雲升聽得俊臉都快歪了,連忙製止。「行了行了,喝嘿哈你個頭,你唱的就讓人聽懂了嗎?」

    就他那個破鑼嗓,也想比過他這天朝的皇子?

    「話不能這麽說,王爺,您的嗚啦啦嘿也不見得就比屬下的喝喝哈嘿好到哪裏去……」熊仁委屈地搔搔頭

    ,他覺得自己唱得很不錯啊。

    忽然間,一旁的花叢裏傳來忍俊不禁的笑聲,而且聽起來還不隻一個人。

    陸雲升滿心不快地撥開比人還高的花叢,果然看到幾名宮女麵露笑意,隻是她們一見到他立即止住笑聲,且或許是因為憋笑,表情都古怪得緊。

    「妳們對我們的歌聲有什麽意見嗎?」陸雲升粗聲粗氣地問。

    他雖然在南國皇宮以俊俏出名,但他的暴躁也是同樣驚人,所以宮女們雖然想笑,但畏於他的脾氣也不敢太放肆。

    「不不不,奴才們哪敢有什麽意見,隻是瑞王爺與這位官爺的歌聲……真驚人啊!」一名膽子較大的宮女說。

    一聽到她的解釋,其他宮女不由轉過頭去,但是個個香肩聳動、嗤嗤作聲,看來笑已經憋不住了。

    陸雲升不禁大窘,惱羞成怒之下,他把這股惡氣出在始作俑者的吉祥身上。

    兩道銳利視線又落到吉祥嬌怯的臉蛋上,隻見她纖弱的身子一抖,目光畏懼地看著他,彷佛他轉眼就會吃掉她似的。

    「官爺……」她退了一步,吞了口口水,驚得連話都說不好了。「官官官爺唱的什麽嗚嗚嗚啦啦嘿,和另一位官爺的喝喝喝喝哈嘿,吉吉吉祥都沒聽過,也也也聽不懂,所以不、不會唱……」

    接著,她在他的逼視下幹脆退了三大步,「那那那吉祥要迴去幹活了,還有很多花沒采呢,官官官爺好走……」

    語畢,她飛也似的一溜煙就不見人影,花籃都因她的速度快成了橫飛,而其他宮女自然也不敢多留,見機一哄而散。

    陸雲升望著此下這番情景,不由得咬牙切齒,搞了半天他不僅沒讓那傻丫頭唱出一個字,自己還出了個大糗。

    「呃,王爺,你不留住她嗎?」熊仁指著吉祥跑走的方向,他看那丫頭好像是王爺要找的人。

    「我已經知道她叫吉祥,還是負責采花給女皇的,她還跑得掉嗎?」陸雲升笑得陰惻惻的。

    看來,他很快就能再有一場好覺了。

    陸雲升看上的人,從來沒有跑掉過,很慘的是,身為苦主的吉祥還不知自己「大難臨頭」,依然謹守本分地過日子。

    她是宮裏花匠吉叔的養女,每天的差事就是到禦花園或是女皇專屬的花園裏采花,然後將花送到女皇寢宮裏及禦書房,把這些花卉整理得漂漂亮亮之後,她的差事就結束了。

    這麽輕鬆

    的差事,又受到女皇多加照顧,無疑惹得眾人眼紅,但吉祥依舊認真的做著她分內的事,傻氣單純的她,根本感受不到其他人對她的不滿,唯獨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女皇的獨生女水如玉公主。

    水如玉從小驕蠻到大,對於吉祥特別受女皇寵愛可是嫉妒得牙癢癢,恨不得一腳將吉祥踢出宮裏,隻不過因為有女皇看著,每迴她對吉祥動手,都隻能小懲小罰泄泄憤罷了。

    這日,吉祥提著花籃再次來到禦花園,待確定花園裏沒有上次那個叫她唱歌的可怕男人後,才放心大膽地踏入。她今日的目標,是池塘裏那姹紫嫣紅的荷。

    今天早上她先去晉見了女皇,見女皇似乎為瑣事煩心,於是她才想若能在女皇的房中放幾枝荷,清新的朝氣也許能讓女皇心情好一些。

    隻不過才靠近池塘邊,映入眼中的情景卻讓她眼眶一紅,差點哭了出來。

    別說荷了,整池的植物都被弄得亂七八糟,東倒西歪沒有一株花草是完整的。附近的花圃更是慘不忍睹,隻剩斷枝殘葉,花兒全都悲慘落地,猶如狂風過境。

    看來她不僅沒辦法替女皇采荷,什麽花都別想采了,而且這看護花園不力的罪名可大可小,不僅是她要受嚴重懲罰,身為花匠的父親同樣逃不過罪責……

    吉祥連忙迴身,就要去找父親看如何補救,怎料才跑沒兩步,迎麵而來兩名年紀略長、專門服侍公主的宮女就令她瞬間慘白了臉,進退不得。

    吉祥退了幾步,想換條路溜走。

    「這是怎麽迴事?」其中一個名叫春蘭的宮女驚叫起來,接著很自然地左顧右盼,好死不死便鎖定了吉祥的背影。「吉祥,妳好大的膽子,采個花居然把禦花園弄成這樣?」

    吉祥欲哭無淚地迴頭,「不是我弄的,我今早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

    「難道不是妳嗎?看這破壞的方式明明就是被利器胡砍一通,平時能拿花剪在這花園裏行走的,除了妳就是吉叔了!」另一個叫夏荷的宮女也板起臉質問。

    「當然不是我爹!我爹最近身體不太舒服,這花都是我在整理的。」急著解釋的吉祥腦子十分單純,沒想到自己這麽迴答反而落了對方口實。

    「所以妳承認了這是妳幹的?」春蘭與夏荷對視一眼,若今天能抓住這丫頭的把柄,在公主麵前不啻大功一件啊!「看妳還想跑呢!」

    「我沒有跑,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想去問問爹,一起想想辦法……

    」吉祥苦著臉搖頭,圓臉皺成一團了。

    「哼!就妳這笨蛋,能想出什麽好辦法?」夏荷壓根就瞧不起她。

    「吉祥才不笨呢……」吉祥可憐兮兮地看了夏荷一眼,後者的話突然像是提醒了她什麽,令她眼睛一亮。「對了,我記得人家說,春蘭和夏荷姊姊服侍公主最得力,應該也是最聰明的宮女吧?」

    「那當然。」夏荷想不到這傻丫頭還會拍馬屁,得意之餘不由斜睨了她一眼。

    就連春蘭也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她的聰明伶俐可是南國皇宮出名的,否則怎麽能服侍南國最驕蠻的公主這麽久呢?

    「那姊姊們一定知道這一團亂該怎麽解決吧,能不能告訴吉祥?」吉祥期待地睜大了眼。

    這下春蘭和夏荷同時愣住,天知道她們是見獵心喜來找碴的,誰知道要怎麽解決呀!

    瞧她們一臉茫然,吉祥垂下雙肩,泄氣地咕噥,「原來兩位姊姊也不知道啊,那不是和我一樣嗎……」

    她的話清楚落入了春蘭與夏荷的耳中,說者無心聽著有意,她們剛剛才罵吉祥笨蛋,吉祥就拐個彎來說她們倆和她一樣,不就代表她們倆也是笨蛋來著?

    「看來妳挺會裝傻的,居然繞彎子罵到我們頭上來了!」夏荷臉色一變。

    「沒有啊。」吉祥一臉無辜,「我哪裏有罵姊姊們呢?」

    「妳說我們和妳一樣!」

    「姊姊們當然和吉祥不一樣了。」吉祥完全不知道她們在生什麽氣,反而歎了口氣,「這花園一片淩亂,就靠吉祥一人要整理好,不知道要忙到什麽時候了。」

    「哼,我們可幫不了妳。」聽到吉祥要受苦,夏荷稍微解氣。

    「姊姊們放心,妳們沒法子幫吉祥,但有這個心吉祥已經很感激了。吉祥雖然不聰明,又老被罵遲鈍,但吉祥從不這麽覺得,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樂觀的吉祥很快就把煩惱拋到一邊。

    可她不曉得,這句話又得罪了她們,因為依照她的話意,她這個不聰明又遲鈍的人想得出辦法,她們卻想不出,不就表示她們比她更笨更遲鈍?

    這下春蘭與夏荷同時憤怒了,隻見春蘭一個獰笑,突然伸手一推,毫無防備的吉祥便撲通一聲掉入了池塘裏。

    「啊!」她在水中掙紮不休,池塘裏滿是落花殘葉和泥濘,更是加重了她爬起來的難度。

    春蘭和夏荷在岸邊冷笑著,春蘭還假意叫道:

    「啊!吉祥妳怎麽跳水了?難道是畏罪跳水?」

    「這不剛好?不怕她跑了。咱們趕緊去叫人來抓住她。」夏荷壓根不在意吉祥的死活,不過是個采花女,況且這深宮裏死的人還會少嗎?

    何況,天塌下來還有公主頂著,公主討厭吉祥也不是一、兩天了,替公主除去一個眼中釘,說不定她們還會更得公主賞識呢!

    兩人才要離開,空中倏地掠過一道白色的影子,見狀她們不禁驚唿一聲,接著便見那道影子像鵬鳥般掠過水麵,一眨眼的工夫吉祥已被救了起來。

    「啊!瑞王爺萬福……」春蘭與夏荷看清了來人,臉色皆是一變,急忙問安。

    「我似乎看到了一場殺人滅口的好戲?」陸雲升的臉色陰晴不定。

    他承認,這禦花園的淩亂就是他搞的,目的是要引出吉祥,他再出來伸個援手,到時還怕她不手到擒來,天天唱歌給他聽?

    所以,他從吉祥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在暗處注意著花園裏的情況,想不到這兩個囂張跋扈的宮女突然經過,破壞了他的好事不說,還把他的安眠靈藥推到水裏?

    「瑞王爺言重了,奴婢哪裏敢呢。」春蘭垂著首,連忙解釋道:「是吉祥破壞了禦花園,相信瑞王爺您也看到了。」

    「沒有證據,怎麽說就是她破壞的?」陸雲升皺了皺眉,這宮女應該有點來頭,否則沒幾個人敢這樣跟他說話的。「何況,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摘花吧?搞到自己沒花可以摘,首先被罵的就是她,會有人那麽蠢嗎?」

    「吉祥才不蠢呢……」吉祥不服氣地低聲頂了一句,但在陸雲升犀利的目光下,她又默默的閉上嘴,卻始終沒有意識到自己人還被他圈在雙臂之中。

    「但能帶花剪利器進禦花園的人,就隻有她了。」春蘭急於立功,含蓄地暗示道:「瑞王爺,您貴人事忙,咱們南國皇宮這點瑣事就不用麻煩您了,請您將人交出來,這丫頭我們會處置的。」

    顯然的,她這是在告訴陸雲升,這裏是南國,可不是天朝,他說的話力度不見得有多強。

    這番話聽在陸雲升耳中自是相當刺耳,於是他冷笑了起來。

    「妳們是哪一宮的?」

    「奴婢是如玉公主的隨侍。」春蘭與夏荷有些傲然地道。

    「原來是服侍那個刁蠻公主的,難怪這麽囂張。」他仍抱著吉祥,一點也沒有放手的跡象。「如果我就是要保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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