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們迴去吧,皇上正在上朝呢……”侍女已勸說墨緋顏無數次,都已經口幹舌燥了,奈何墨緋顏就像是團棉花,她說的話一點用都沒有,眨眼間,兩人卻依舊來到了朝堂外。


    看著眼前的金鑾殿,往事浮上心頭,還記得他牽著她手的模樣,還記得他笑的模樣,還記得他說的話,然而卻已物是人非。原本已混沌的神誌在這一刻變得清醒,從未有過的清醒,她的眸光變得冰冷無比,仿若和夜北澈一樣,不,比夜北澈還要寒冷徹骨。


    侍女當下就被墨緋顏的眼神給嚇著了,一個字都沒敢再說,連看一眼都不敢。


    因著墨緋顏冷酷的眼神,凡是見到的人都自動的退避三舍,無人敢上前阻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披頭散發,身穿白衣,如同鬼魅一般的走進了朝堂上。


    “啟奏皇上,今日又有百姓聯名上書要求將皇後娘娘就地正法。請皇上定奪。”昨晚那站出來的大臣今日又不怕死的站了出來,他以為夜北澈能夠接受芸兒,就能夠接受換掉皇後的想法,隻要努力就可以,隻是不知道他的自信究竟是從何而來,又是誰給的。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朝堂的正中央便站著一個人,他口中剛剛說的人。


    現在,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個不修邊幅、堂而皇之站在朝堂的人,夜北澈的目光也在那一刻緊盯著墨緋顏,眼神陰沉的厲害,直看著她滴著血的手。


    墨緋顏的目光自進來的那一刻,便一直落在夜北澈的身上,她看不見別的人,眼中隻有他。她緩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直至與他並肩站著,直到她將手中已深入骨中的半截玉簪給他,她才有了說話的勇氣。


    “你不知道對不對?我一定是多想了,是吧。”墨緋顏的聲音輕輕的,因哭過而變得沙啞,她嘴角帶笑,帶著俏皮的表情看著夜北澈,隻是那笑怎麽都僵硬,達不到完美。她像是詢問著眼前的男人,卻又像在自言自語,說完頭便低了下去,仿若一副做錯事的樣子。直到現在,她還在自欺欺人,她還是不相信事實。


    夜北澈雙手背後,努力的去壓抑奔騰而出的心疼,目光看向別處,語氣淡漠的如同陌生人。


    “朕知道,那是朕放的,朕一直都知道。”夜北澈的聲音低沉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是千斤頂砸在墨緋顏的心窩上,很疼很疼,卻又抓不著、撓不到,讓你心難受的如千萬隻螞蟻爬過。


    她緩緩的抬頭,看著眼前她愛慘了的男人,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徹頭徹尾的大笑話。她以為的山盟海誓、同生共死,在這個男人眼裏卻也不過隻是笑話而已,甚至是連笑話都不算。


    “啪!”


    這一聲響徹整個金鑾殿的巴掌,聲音洪亮的如雷聲。墨緋顏手心發麻,因這一巴掌,她手中的玉簪已穿透她的手心,直直的立在那裏,在那巴掌聲裏,還夾雜著骨頭碎裂的聲音,她卻聞所未聞,無知無覺,目光隻看向眼前這個男人,目光冰冷的如南極。


    夜北澈的臉上五個鮮明的手指印顯現,因玉簪而劃破了臉頰,絲絲鮮血溢出,他不在乎,目光隻是盯著墨緋顏看。


    所有的人都因這巴掌而愣住了,在這個時刻。史官甚至不能記下這個時刻。堂堂的一朝天子夜北澈在朝堂上,被披頭散發,如同鬼魅的皇後給打了,甚至是打了臉麵,所有人都震驚的都不敢大聲的喘氣。


    “夜北澈,若時光能夠重來,我寧願悶死在棺材裏,也不要遇見你。我墨如煙以血為證,休了你!”墨緋顏目光鎮定的看著夜北澈,眼中無欲無求,半點傷害也無,隻有絲絲血色流轉在其中,若不仔細,壓根看不出來。


    墨緋顏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讓整個朝堂都足以聽得見。


    “放肆!傷害龍體不說,還膽敢休夫!簡直是大不敬,按律法,應打入冷宮!請皇上執行!”剛剛那位大臣,再次不怕死的站出來低喝著,在場的無一人敢支持他,紛紛的在一旁低首,用眼角的餘光看著。


    墨緋顏目光流轉,看向下方的那個大臣,輕輕用力便將手中的玉簪拔除,毫不費力,手中血卻湧的更加的厲害,她微微揮手,手中的玉簪便飛速的奔向那個大臣的脖頸,一擊致命,他再無說話的力氣。


    “真吵。”她幽幽的說著,仿若隻是怕死了一個蒼蠅一般。她傲然的目光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每一個都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墨緋顏嘴角帶著譏諷的笑容,一步一步的往迴走。


    夜北澈看著這一幕幕,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幾次伸出的手都被他極力的控製住收了迴來,看著她的背影,他覺得就這樣也好,恨他也好。


    走至中間的墨緋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她轉身看著眼前的夜北澈,口中卻是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


    “君幽邪。”


    聲音輕飄飄的說出口,毫無力氣,她記得他說,隻要她受委屈了,就能叫他,不願多久都算,她原本一輩子都不曾想用過,現在她想用了該怎麽辦?還有效嗎?


    心底的疑問在看到那個瞬間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時有了答案,她笑了,笑的淒涼,笑的歡快。


    “怎麽弄的這般?”君幽邪周身氣息冷冽,見到墨緋顏這般,連忙用自己的披風包裹住她單薄的身子,雙手用內力護著墨緋顏的手,內力微微一出,那鮮血便停止了流動。


    墨緋顏笑了許久才停了下來,巧目嫣然的看著麵前的夜北澈。


    “我原本以為他是你,可現在才知道不是。”墨緋顏的聲音輕悄悄的,似遺憾,似慶幸,其中的情緒誰都不知道,即便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收迴看著夜北澈的目光,轉而看著身側的君幽邪。“我不要他了,你要我嗎?要我就帶我走吧。”


    墨緋顏說的簡單,說的輕巧,可靠近她的君幽邪卻十分的清楚,她在顫栗,雙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緊,原本停止流動鮮血的傷口在這一刻再次的流出血來。


    “好。”君幽邪淡聲的說著,不問緣由,什麽都不問,抱著懷中的墨緋顏,眨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的目光下。


    整個朝堂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中間的地方已沒有了人,可他們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剛才那個人的氣場強大,感覺到墨緋顏的厲害,她當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禍害。


    “噗!”一直沉默著的夜北澈,在墨緋顏消失的瞬間,一口鮮血噴灑而出,髒了這金鑾殿。他的身子搖晃著倒下,他的目光卻出奇的溫柔,眼光無神,像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事情,嘴角的笑一直殘留著。


    眾人手忙腳亂的叫太醫,整個金鑾殿亂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六神無主。


    之後短短一日的時間,金鑾殿的事情傳的所有人都知道,還因成親在休假的衛牧聽到這樣的傳言,立刻進宮,看到那般的夜北澈,他什麽也說不出,隻能盡力的幫他打理好朝堂上的事情。


    夜北澈還在昏睡著,鮮血染了一身,脈搏虛弱的相當於零,太醫們隻能盡力,卻依舊的束手無策。


    誰都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麽,最後隻能歸功於墨緋顏那一巴掌的威力太大所導致的。


    相較於皇宮的亂成一團糟,墨緋顏那邊可謂是安靜之極。君幽邪抱著墨緋顏出了皇宮之後,他帶著墨緋顏晃悠著。


    他想要將墨緋顏帶迴鬼王穀,然而墨緋顏扯著他的衣袖,說什麽都不肯跟著他迴鬼王穀。


    “你想要去哪?天涯海角本尊都帶你過去。”君幽邪寵溺的目光看著墨緋顏,聲音輕柔。


    反觀墨緋顏,臉色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額頭靠在君幽邪的胸膛上,眼神空洞的無神。她想去哪?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天大地大,卻沒有一處是她的,僅有的那一出現在也遭受了暴風雨,變得支離破碎。


    想著那一處,她不禁心緊縮了一下,不由得更加靠近君幽邪。雖然他不是那個人,可他身上的氣息和那個人一模一樣,她既想靠近,卻又厭惡,反複折騰著,也折騰她自己的心。


    君幽邪得不到迴答,便自作主的將墨緋顏帶迴了一處房屋,當他低頭時,墨緋顏已慘白著臉色的暈了過去,即便是暈了過去,那眉頭依舊緊皺著,臉上傷心欲絕的表情顯露無遺,蜷縮著自己,成龜殼的保護狀態。


    他將墨緋顏輕柔的放置床榻上,伸手溫柔的撫摸著墨緋顏的臉頰,眼中滿是心疼。伸手撫摸著墨緋顏的手掌,那裏的傷口深不見底,他用內力為她止住鮮血,才命人將藥箱拿來。


    不假於人的親手為她上藥,看著那傷口,他眼中的墨色翻轉著,似風雨欲來。周圍的人被他揮退了下去,他的目光中隻有這個慘白著臉上,卻讓他惦記在心的女人。


    墨緋顏昏迷當中依舊睡的不安穩,眼角一滴淚緩緩的流下,灼傷了君幽邪的手背。


    他收迴手,抬手的瞬間將臉上的麵具拿下,熠熠的陽光下,那張和夜北澈一模一樣的臉暴露無遺,此刻正用著同樣神情的目光看著那昏睡的人兒,冷酷的棱角溫柔了些,他緩緩的俯身,靠近墨緋顏的臉側,薄唇微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珠,動作輕柔的不可思議。


    他和衣躺下,手摟著墨緋顏,將她摟緊自己的懷中,恍若最珍貴的東西。


    “我該拿你怎麽辦?”


    一聲輕輕的歎息,似無奈卻勝似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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