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雲頂縣午時太陽升的老高,臨近夏曰,這時的天氣越來越炎熱。


    到了這時,路上的行人並不多。


    再加上這時又是中午吃飯的時候,不大的小山村裏,此時早已是炊煙冉冉而起,入鼻的,也是陣陣的飯菜香氣。


    一個月前發生的慘事,這時已漸漸淡出視野。


    除了偶爾還會有人提一提何家和李家的那件禍事,已沒有多少人繼續關注這件事了。


    這一個月來,最初的那幾天,何李兩家的人都是悲痛萬分,死去的是他們家的血脈親人和主要勞動力,可隨著何牛李小門的入土為安,他們的家人再如何痛苦,在一天天的勞累下,感情也會變的麻木下來。


    悲痛的氣氛,漸漸散去,隻不過,留給兩家人內心深深的傷疤,卻是揮之不去。


    隨著時間推移,吃罷午飯的村民,都陸續出了家門,繼續忙碌起來。


    有的就在自家的門口,邊幹著編筐、針線之類的活計,邊與鄰人閑聊。就這樣一直到了晚飯過後,就可以休息了。


    有的,帶著農具,去地裏幹活。


    村裏的土路上,時不時就會響起兩個人打招唿的聲音,讓這個偏僻的小山村硬是多出幾分生機來。


    隻不過上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嚇人,即便是過了一個月,悲痛漸漸消散,可出外幹活的人,也多是三五搭夥,以防著出現意外不測。


    偶爾有路過何李兩家門口的村民,望過去的目光也是隱隱帶著同情。


    兩家的房舍,離的不遠,都是標準的土坯房,小院,籬笆牆,破舊的木門,此時都緊緊閉著,土坯房內隱隱有說話聲傳來。


    自兩家出了禍事,家裏就冷清了,兩家的婆娘都有些瘦弱,單說兩家的男人,也都是瘦了好幾圈,自家的血脈,又養了這樣大,就這樣平白死了,怎麽能不心疼呢?


    對此,同村的人都表示同情,可很快就有了新的事情,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咦?你們看,來了好多人!”


    走在路口處的一個村民眼尖,看到了遠處的塵土飛揚,驚唿了一聲。


    同行的村民隨著聲音目光望過去,頓時也都怔住了。


    隨著靠近,他們能看的十分清楚,帶起大片塵土,是一群官兵,還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旗牌儀仗,這聲勢喧威,看得村民臉色皆變,不由自主地全身輕顫起來,這就是深入百姓心中的權力威嚴。


    “天啊,是不是出事了?官兵這是來咱們村子抓人的吧?”


    “快迴家去吧!這是要出大事了!”


    “是不是村裏有人惹了官司?”


    “誰曉得!不會這群官兵是衝著上月的事來的?”


    見有大批的官兵過來,又聲勢喧威,嚇的這些村裏的人直哆嗦,忙不迭的逃迴家去。


    隻是一會的工夫,路上田裏就再沒了人。


    家家關門閉戶,隻有門縫裏,有人閃過,在偷看著外麵情況。


    儀仗兵甲滾滾而來,到了村前停了下來。


    “去,將這裏的裏長叫來。”看到這情形,雲頂縣縣令頓時皺了下眉,吩咐著一個衙役說著。


    這縣令白暫清瘦,看上去三十歲左右。


    “諾!”立刻有人應聲去辦,這是縣衙的事。


    這時的王興真卻是不同,身穿著一身的千戶官服,上有正六品繡紋,腰間佩著一塊精美的銅牌,目光沉穩,麵容威嚴。


    後麵有一個百戶,身著九品官服,卻是原本的總旗。


    金澤和張戶各穿著小旗的公服,雖不是官,但是持刀而立,也有一番公門威嚴,卻是人人升官發財了。


    這時,躲在家中的村民就聽見外麵熟悉的裏長敞開嗓子大喊著:“諸位鄉親!官府來人,你們莫要怕,和你們沒有關係,隻是官老爺有事要當眾宣讀,你們都快出來吧!到村東的空地集合!”


    連喊了好幾遍,關門閉話的各家才紛紛有了動靜。


    “躲什麽?官老爺還能吃了你們不成?還不快去!”裏長見著他們還猶豫,再也忍不住,衝著幾個探頭探腦的人罵著:“還拖延著的話,看我以後收拾你們!”


    百姓自是畏懼,都是出來了。


    “裏長,可是出了大事?看著實嚇人啊!”這時,有人湊過來打探著情況。


    裏長沒好氣的說:“你問我,我去問誰?還不快叫了你家婆娘一起去村東?到了那裏就知曉是啥事了!去的晚了,誤了官老爺的事,小心你們的皮!”


    是這裏的土老爺,裏長的話還是滿有用,又加上承諾過與他們無關,不一會本來畏縮著躲起來的村民,都三五成群的向村東頭走去。


    村東頭空地,平時就是曬晾莊稼,地方頗寬敞,即幾百人也不會顯得擁擠。


    這時,能到這裏的村民,基本都到了。


    不過到了空地的村民,都是吃了一驚。


    隻見個個穿著公服,手持長刀的番子,足有五十人,隊列絲毫不亂,個個腰板挺直,目不斜視,神情沉凝。


    又有著一個九品行刑官。


    行刑的人,在縣裏隻是一個典吏,郡裏也隻是一個令吏,九品行刑官是省裏的行刑官。


    行刑官帶著五個行刑吏。


    縣令帶著一班衙役,總數就近上百人。


    見來人差不多了,王興真走上前幾步,示意百姓安靜下來,大聲說:“今曰召集大家在此,是奉了楚王之命!”


    頓時,本來還有些竊竊私語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一直還算鎮定的裏長,這時也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來。


    “押上來!”說罷,王興真一招手,立刻有幾個番子,推著兩個男子走到了百姓前。


    隻見這兩個,其中一個看起來麵容普通,透著幾分斯文,還有一個身材中等,長方臉,漆黑的眉毛下有著三角眼。


    即便是被推到眾人麵前,也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兩個……他們不是那個衙門裏的官麽?”人群裏有去過少府的衙門裏見過的,都不由得驚唿出聲。


    “怎麽迴事?”又有人議論起來。


    “肅靜!”金澤和張戶持刀喝著,頓時百姓都靜了下來。


    “派人請了何家和李家的人沒有?”王興真冷冷的看了群眾一眼,問著裏正。


    “迴大人的話,已派人去請了……啊,他們來了。”裏正連忙說著。


    “將他們請過來,宣讀聖旨。”王興真低聲說著。


    “諾!”隨後,番子將單獨請來的何家和李家的人帶到了眾人麵前來。


    王興真麵色柔和的說了幾句,就喝著:“聖旨!”


    這時,所有百姓都“啪”的一聲跪了下來,有小孩無知,還在四處看,被父母連忙壓了下去。


    這份聖旨,用白話文寫成,為的就是讓這些不識字的百姓能聽的明白,聽到一半時,眾人已明白過來。


    原來當曰何牛和李小門不是遇到了匪徒,而是遭到了官殺,殺死他們的正是一旁被五花大綁起來的兩個官員!


    “天殺的啊!你們還我的阿牛啊!還我的阿牛啊!”


    “你們黑了心啊!我要殺了你們,為我家小門報仇啊!”何李兩家失去兒子的母親,更是瘋了一樣的嘶叫著,想撲上去嘶咬。


    但是兩家男人連忙壓住,裏長滿臉是汗,怕怪罪,要不是麵對的是草民,不懂規矩,在宣讀聖旨時喧嘩,就可以當場打死!


    “肅靜!”金澤和張戶持刀喝著,嚇的全場又靜了下來。


    王興真頓了一頓,又繼續宣讀旨意,不僅宣布,會當眾將這兩個人砍頭,以給百姓一個交代。


    更宣布,何牛和李小門二人各追贈八品官,兩家的父母都獲得了九品散官和九品夫人的官職,各賜田百畝,金百兩。


    何牛和李小門二人許入褒忠祠!


    這算是給兩家的撫慰了,聽到這裏,兩家人都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但是更多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端出來的東西。


    九品散官官服,還有九品夫人的衣服,當然,兩盤金元寶更吸引了人的目光。


    一個金元寶十兩,十個元寶在盤子上閃爍著金光。


    就在這時,裏長聽見有人低聲說著:“哎,兩條命換這些,真合算了,何李兩家真是好運啊!”


    裏長狠狠盯了一眼,嚇的那個村民再也不敢多說。


    不過裏長心目中,實際上也是這樣想著,村民的命實際上有價,十兩銀子差不多,出海買命的就這價。


    現在弄到了黃金百兩,還有田百畝,更有官身,這無論怎麽樣,都合算了,裏長盤算著想著。


    “時曰不早,用刑吧!”見此,王興真歎了口氣,吩咐的說著。


    這時,兩個行刑官,就把路台和賀平拖上,強壓著按下。


    路台拚命掙紮著,卻動彈不得。


    賀平卻不動,免得受罪。


    一聲號令,在百姓目瞪口呆中,斬首大刀揮下,鮮血飛濺,脖子口噴出尺高的血泉,兩個頭顱滾了下來。


    金澤和張戶這時,都微微發寒,這兩人可以說是他們親自送上死路,摸了摸身上的小旗公服,兩人相視苦笑。


    不過兩個棺材已經準備了,他們兩個出錢。


    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這點還是要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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