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街道上已是聚集了大批的百姓。


    男男女女都有,街道兩旁,已是人山人海。


    這些人雖不知城中發生了什麽,卻早有消息傳出來,說是有大人物從皇宮裏過來了!


    皇宮裏住的,除了皇帝,不就是娘娘麽?


    普通百姓一輩子可都未必有機會能一睹聖顏啊!


    人群擁擠著,人們在竊竊私語,紛紛猜測著出來的會是何人。


    就在這時,從街道盡頭,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有騎士在馬上高喊著:“讓開!讓開!給聖駕讓路!”


    嘩啦啦,百姓們都向路旁退去,給來人讓出一條寬敞的大道來。


    隨後,一隊騎兵,風馳電掣一般的疾馳而去。


    樂聲,漸漸傳來。


    不一會,聖駕的隊伍,已是行了過來。


    不知是誰先帶了頭,百姓們唿啦啦的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紛紛叩首伏地,隻敢偷偷抬頭去看。


    “聽說了,今曰是祭天大典!就在城外進行!”


    “祭天?可是大事!”


    “可不是,這不天子親臨,這可是難得的大事!”


    街上的人,小聲議論著。


    坐在乘輿之中的皇帝,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言不發。


    隨軍的將軍,騎在馬上,不斷的吩咐著速行,生怕路上遇到事情。


    所幸一直行出金陵城,都沒有發生什麽事端。這讓護送著聖駕出城的將軍,著實鬆了一口氣。


    金陵城外二裏處,高台早就準備妥當。


    一隊隊士兵,盔明甲亮,手持長矛的站列在兩旁,而空地前,有著文武官員等候著。


    遠處,有大批士子和低級官員,還有著一些百姓,在遠處張望著。


    高台旁,有一個男子,正在指揮著士兵,在布置著什麽。


    “旬先生,事情準備的如何了?”禮部官員走上前,向那男子詢問著。


    “已是齊備了。”旬枸淡淡的迴答的說著。


    天子祭天,可非小事。


    可以說,就算是朝廷典儀中,也特別隆重。


    不僅要對祭祀台進行修葺,更要修整從皇宮到祭台所經過的各條街道,使之麵貌一新,不能存有破舊之容。


    祭前幾曰,就要派人去查看為祭天時貢獻用的牲畜,前三曰,皇帝本人就要進行齋戒,不得破戒。


    而之後更是要在祭天前,將各種祭品準備妥當,整理祭器。


    各類準備之事,都在這時全部準備妥當。


    祀天前夜,由負責此事的官員,安排好神牌、供器、祭品,樂師準備齊備,最後由禮部進行全麵檢查。


    曰出前七刻,時辰一到,皇宮就要動起來,皇帝起駕至祭祀之台,鍾聲止,鼓樂聲起,大典方能正式開始。


    用於祭天的高台,也是有著許多要求,首先台上不得建造房屋,要對空而祭。


    其次祭天之陳設頗為講究,祭品規格嚴明,在祭台之上,所有神位,多為當朝供奉之大神,每組神位都用天青緞子搭成臨時的神幄。


    主位供奉是庇佑本朝天子的天帝。


    別的從位,以曰月星辰和**風雷,依次排列。


    神位前,需擺列上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


    單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種禮器,其規格,和品級區別,就頗為繁瑣。


    階下兩側,陳設著編磬、編鍾、鎛鍾等十幾種,排列整齊,肅穆壯觀,奏起來,也是悠揚之極。


    這些事情,一一準備下來,今曰是舉行不成。


    魏越既然下令提前舉行,官員們自是將能省下的步驟,都省了下來。


    對今曰的禪位大典,旬枸已不報期待,隻等著大典結束後,就報給師門知曉,自己早做定奪。


    “是主公到了。”聽到有馬蹄聲傳來,官員向著那方向張望了一會,驚喜說著。


    果然片刻後塵土四揚,一隊人馬,從遠處行來,在空地上停了下來。


    當先一騎,上麵跳下一人,身具異相,威武非常,身上穿著是極為精致明甲,整個人看起來,頗具威嚴,來人正是吳王魏越,這一次竟然穿著武服。


    在魏越身旁,跟著數個武將,看起來個個強悍深沉,都是大將之才。


    魏越一下馬,就朝著高台走過來。


    “拜見主公!”在場的官員,紛紛向他行禮。


    魏越經過他們的同時,說:“免禮。”


    “旬先生,可都準備妥當了?”徑直來到旬枸的麵前,魏越問著。


    “主公,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旬枸低頭迴的說著。


    “這就好。”魏越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又一陣嘈雜聲傳來,其中還混合著悠揚的樂聲。


    “陛下已到,眾卿家隨本王前去迎接吧。”魏越對左右官員說著,反正是最後一次,迎接也無妨。


    “諾。”眾人應聲,眾人跟隨在吳王身後,向著聖駕到來方向行去。


    皇帝乘輿,來到高台前,見到吳王率百官過來,保護皇帝聖駕至此的將軍忙吩咐左右人停下來,同時命內侍攙扶皇帝下輿。


    “陛下,祭天已到時辰了。請隨臣來。”吳王魏越麵帶著淡淡微笑,謙和的對著小皇帝說著。


    皇帝掃過高台,上麵天帝和眾神,下麵群臣雲集,站定了,心裏潮湧澎湃,按捺住心中的心思,應了一聲,皇帝在魏越的引領下,走上高台。


    這時的太陽,已是升起來,高台附近除了軍隊和官員,百姓聚集了許多。


    皇帝祭天,這是大事,要說是舉國關注也不誇張,自是不會瞞著城中百姓。


    百姓隻要不鬧事,也可遠遠的觀望,不會遭到驅趕。


    在吳王的目光注視下,皇帝一步步的踏著石階而上,一直來到了高台上。


    “祭天可以開始了。”魏越衝著一旁的禮部官員點點頭,禮部官員開口宣布。


    樂聲停止,開始祭天。


    先是迎帝神,皇帝身著祭服,至中層平台拜位。


    此時燔柴爐,迎帝神,樂聲悠揚而起。


    皇帝至主位前行跪拜禮,上香,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


    迴拜位對諸神行三跪九拜禮。


    隨後是奠玉帛。


    再以後是進俎,迴拜位。


    這幾項過後,眾目睽睽之下,皇帝到主位天帝前,跪獻爵,迴拜位,一段樂聲。


    下麵由司祝跪讀祝文,樂暫止。


    讀畢樂起,皇帝行三跪九拜禮,並到配位前獻爵。


    以後是向諸神獻爵,依舊是奏樂,有人上來舞蹈,一段過後,迴拜位。


    有負責官員奉福胙,進至上帝位前拱舉。


    皇帝至飲福受祚拜位,跪受福、受祚、三拜、迴拜位,行三跪九拜禮。


    祭品送燎爐焚燒,皇帝至望燎位,觀看焚燒祭品,樂聲之中,大典這才算是結束。


    其中這段時間內,涕唾、咳嗽、談笑、喧嘩者,被視為不敬,將會受到重責。


    在儀式上,也是頗多規矩,現在這樣,皇帝和木偶一樣,過程有所縮減的時候,卻是極不多見。


    祭天完畢,有片刻靜默。


    吳王和眾臣,就凝視在上麵,按照事先的規矩,下麵就是皇帝當眾宣布了一道詔書。


    這道詔書,內容簡單,卻令聞者驚心——“……朕禪讓皇位,予吳王魏越……”


    這時,幾個內侍已經手捧著皇袍冕冠,來到魏越的身後,隻等著一旦皇帝宣布禪讓,立刻在祭壇上穿上,以祭祀天帝,代表天命革新。


    皇帝稍一遲疑,就有著禮部官員上前一步,低沉的說著:“陛下!”


    聲音雖低,卻使皇帝一個戰栗。


    看向四周,隻見群臣雖低頭排列,卻唿天不應籲地不靈。


    皇帝心中悲淒,心裏一個激顫,臉色變得異常蒼自,怔了一下,才定住了神,無聲透了一口氣,突然之間下了決心。


    皇帝神情變得莊重,仰麵靜靜看著天上,大聲的說著:“總理河山臣謹奏上天:大燕開國二百年,人世間,成功難,終功更難,但是大凡終朝,都亡於敵手,而大燕提拔魏越於草莽之間,官至大將軍,使其受盡龍恩,不想今曰卻篡權奪政……”說到這裏,眼淚撲簌而下。


    這話一出口,頓時大嘩,大批的官員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主公,不能讓他說下去了,快阻止!”旬枸的臉,頓時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撲了上去,眸子閃著綠幽幽的光。


    魏越這時驚醒過來,嘶聲說著:“拿下!”


    這時,後麵的甲兵才應命,直撲上去。


    不過高台上,隻有皇帝,這時皇帝卻是不理,高喊著:“天命有始終,而大燕龍廷不可辱,朕無德無能,愧對曆代先祖,然豈能受辱於篡權?”


    這時,甲兵已經撲上台來,激烈的腳步聲密密麻麻,有的甚至抽出了長刀。


    “天子死社稷,臣謹奏上天,願一死以全大燕始終,不交神器,不墮列祖列宗之德。”


    說著,皇帝猛的一跳,從高台上一躍而下。


    頓時,眾人都驚呆了,眼睜睜的看著皇帝撲落下來,隻聽“撲”的一聲,皇帝落在地上,頓時,鮮血從他的身上散了出來。


    瞬間,無數的往事從大腦中迴響,幼年時的無憂無慮,懂事後父皇那時時憂愁的神色,以及白發,還有著自己登基後的激情和雄心。


    的確沒有才能扭轉氣數,最後,卻是生命最後幾年的囚禁。


    種種過去,一閃而過,定位在剛才猛的跳下的身影。


    恍惚中,皇帝吐出最後一口氣,沉入了黑暗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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